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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架山傳奇

2010-01-01 00:00:00向本貴
青春 2010年2期

作者簡介:

向本貴,苗族,1947年出生,湖南沅陵縣人,中國作協會員,湖南省文聯副主席,國家一級作家,已出版長篇小說《蒼山如海》《鳳凰臺》《鄉村檔案》《盤龍埠》等十部,中篇小說集《這方水土》《向本貴小說選》等四部,《蒼山如海》獲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全國少數民族文學駿馬獎,并被評為向建國五十周年獻禮十部長篇小說之一,根據《蒼山如海》拍攝的同名電視劇獲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這方水土》獲全國少數民族文學駿馬獎,中篇小說《災年》獲《當代》中篇小說獎,有三部中篇小說拍攝成電影。

劉躍沒有想到自已這么快就完成了角色的轉變。他覺得這個角色很陌生,很新奇,還有一種他從來不曾感受過的壓力。這天,劉躍是坐著一輛破舊的桑塔納來到筆架山鄉的,說得光彩一點,他是筆架山鄉黨委書記郝明文開著鄉政府的那輛破舊的桑塔納從省城接到鄉政府來的,吃過早飯從省城出發,九百多公里的路程,到筆架山地界快要天黑了,桑塔納重重地蹦了一下,過后就像簸米一樣不停地顛簸起來,郝明文說:“我們已經從319國道下來了,這是通往我們筆架山鄉的一段簡易公路,十八公里,坑坑洼洼,一點都不好走。不過,再過一個月這段簡易公路就變成水泥路了,到那時,這條路什么車都可以跑了。”

郝明文的話還沒有說完,劉躍就看見簡易公路的兩旁有許多的人在往回走,他們有的扛著鋤頭,有的扛著鋼釬鐵錘,有的推著獨輪車,桑塔納從他們身邊開過的時候,他們都把頭扭過來,臉上帶著笑,有的還向桑塔納招手。郝明文說:“筆架山鄉的農民很樸實,很善良,你只要為他們辦實事,辦好事,他們就擁護你,喜歡你,吃苦受累他們都不在乎,這些日子我一直陪著他們在這里修路,天黑了要他們收工他們都不愿意走。”

這一路,郝明文都在說筆架山鄉的工作,說得最多的是筆架山鄉辦旅游的事情,郝明文說:“劉副書記你來得好,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把筆架山鄉的旅游辦成功,讓筆架山鄉的農民從中得到實惠,盡快富裕起來。”郝明文頓了頓,說,“你們住在大城市,對農村的情況可能并不怎么熟悉,實在說,一些偏遠農村的農民還是比較貧窮的,交通不便,沒有經濟來源,僅僅靠種那幾畝田地也就弄個肚子不餓著。就像我們筆架山鄉,那些沒有人在外面打工的家庭連臺彩電都買不起,巴掌大個黑白電視看起來還總是飄著雪花。我真的著急呀。”

劉躍說:“放心,我會盡力做好你交給我的工作,為我們筆架山鄉脫貧致富出力。”只有一天的接觸,劉躍對這個比他的年紀小得多的鄉黨委書記的印象很不錯。他也知道這位年輕的郝書記年初的時候才從縣委辦下來,他曾經是縣委辦公室副主任,是縣委辦的一支筆桿子,他是下來鍛煉的,一屆鄉黨委書記做完,他就又會回到縣委辦去。劉躍從這位年輕的鄉黨委書記身上發現了他的干煉,他的銳氣,他的謙和,他覺得他應該是一個有培養前途的好青年干部。可以預料,他在筆架山鄉工作的這幾年,是會為筆架山鄉的群眾做許多實事的,群眾也會因此得到實惠。

這天吃過晚飯,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了,郝明文對劉躍說:“劉副書記,你還是不能休息,我們要開一個會,一些事情我要在會上說一說,明天我要到縣里去一趟。”

劉躍笑說:“郝書記開了一天車都不說累,我坐車的人能說累么。”跟著郝明文到二樓會議室去了。

鄉干部們早就到齊了,大家圍著一張大大的圓桌坐那里扯談,劉躍進來的時候,郝明文帶頭鼓起掌來,大家見狀也都連忙鼓掌。郝明文對劉躍笑說:“劉副書記,你看大家都歡迎你啊。”

過后,郝明文清了清嗓子說:“今天把大家叫來開會,有這樣兩個方面的意思,一是我們鄉新來了一位副書記,跟大家見個面,認識一下。我們鄉這次來的這位副書記可不是一般的副書記,他是一位作家,是來掛職體驗生活的,他在這里的時間跟我們也不一樣,我們一屆要做三年,他的時間是一年,明年的這個時候,他又要回到省里去。我可不管這些,我說劉書記是及時雨啊,我們要請劉書記發揮他的特長,為我們辦旅游做一些文化方面的創意和策劃,讓我們筆架山鄉的旅游有特色,有文化內涵。”過后,郝明文開始談工作,他說的還是筆架山旅游的事情,他說:“我們已經形成了一個共識,這就是要給筆架山鄉的群眾辦一件好事,實事,讓筆架山鄉的群眾真正得到實惠,盡快富裕起來。這個好事實事就是把筆架山鄉的旅游搞起來。一個月之內要把水泥路修好,三個月之內要把筆架山和怡溪的旅游設施建設好,我說的旅游設施不僅僅是把漂流的河道疏通一下,買幾只橡皮船,在筆架山修一條便道,我們要讓來我們筆架山旅游的人感受到一種文化的氛圍,讓他們有所思,有所想,有所記憶,這樣的旅游才有底蘊,人家才會來了一次來二次,人家也才會把口袋里的錢往外掏。我為什么說劉書記來得好,他是作家,一定能幫我們做好這個工作的。當然,辦這些事情首先得投入,得花錢,買橡皮船要錢,修亭子要錢,修建各種配套工程要錢,我初步估算了一下,啟動資金最少也得砸下五十萬,不然這個旅游就辦不起來。可是,我們鄉是窮鄉,鄉政府拿不出錢,群眾也拿不出錢。招商引資也不行,別人不肯到我們這窮鄉僻壤來,來了也未必辦得成事,聽說前幾年來了一個辦礦的,礦沒辦成,卻把我們鄉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拐騙跑了。不是誠心來投資的老板我們不要。我們也不貸款,貸款是要還的,我們也不搞攤派,那樣增加農民負擔。我們的辦法只有一個,自力更生,群眾出工出力,我們找門路要錢,向縣里要錢,向企業界的朋友要錢,眾人拾柴火焰高嘛。明天我又要到縣里去,上次要得了三十萬塊錢修水泥路,但那不是錢,是水泥,我要把水泥運回來。這些日子把路面弄平整了,就開始打水泥路面。當然,我還會找門道要錢的。希望大家開動腦子,放下架子,找門道去弄錢。”

郝明文說過,就要大家發言,首先發言的是鄉長田中和。不過他的發言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不知道是支持郝書記呢還是對郝書記辦旅游有看法,他說郝書記從縣里下來,熱情高,干勁大,希望能做點政績出來,讓筆架山鄉盡快地富裕起來,這很好。他一定要想辦法從縣里甚至市里弄點錢來,支持郝書記的工作。過后他話鋒一轉,說:“我和郝書記分了工,他抓旅游,我抓農業生產,往后旅游上的事情你們找郝書記,農業生產上的事情你們找我。”

田鄉長這一說,會場冷了好一陣,不過,后來人們還是都發了言,有的說也可以弄到錢來的,許多的干部則是表決心。劉躍這是第一次到鄉下來參加這樣的會議,不知道深淺,他也作了表態發言,他說他雖然是個掛職副書記,但他要和大家一樣,為筆架山鄉辦好旅游事業作出一份努力。

劉躍的發言得到大家熱烈的掌聲。郝明文說:“你剛來,要你出面弄錢我們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這幾天你的主要任務是熟悉筆架山鄉的情況,當然,進入角色越快越好,我們的計劃,國慶節要迎來第一批客人,收獲第一桶金。”

散會之后,劉躍正準備睡覺,郝明文又敲門來了,“劉書記從大城市來到這窮鄉僻壤,肯定有許多不適應吧。”

劉躍說:“我覺得很好啊。跟郝書記接觸才一天的時間,讓我學習的東西真不少。”

“你別給我戴高帽子。”郝明文這樣說過,就把眼睛盯著劉躍,“你以后可別把我寫進你的書里去啊。我聽說過,一位專門寫官場小說的作家,平時沒事就把一些官場上的朋友邀到一塊扯談,后來這些朋友讀他寫的小說,發現他們說的話全都被他寫進書里去了。”

劉躍笑道:“文學創作來源于生活嘛。”

“這個我知道。不過,在作品里面看到自已說的話,甚至看到自已的影子,心里總還是有些別扭的。”郝明文過后說:“我看過你的檔案,你從小在城里長大,對農村工作不是很熟悉。我給你配一個助手,有什么困難你可以找鄧積德同志,他是我們筆架山鄉的文化站站長,文章也寫得好。”

劉躍說:“郝書記,你這樣信任我,我真的有一種壓力呀,只怕會讓你失望的。”

“盡力了,就行了。”郝明文頓了頓,說:“可惜你在這里只有一年時間,不然我們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劉躍笑道:“你也不會在這里待多久的,縣委辦離不得你這支筆。”

郝明文的臉上流露出一種憂慮,說:“越是這樣,我就越有壓力,我現在想的是怎么把筆架山鄉的旅游辦好,讓農民群眾得到實惠。基層跟你們上面不能相比的,要想做好一件事情,談何容易。”

劉躍突然覺得這時的郝明文跟他在車上,在會上見到的郝明文完全是不一樣的人了,他心里也有苦惱和憂愁呢。說:“憑你的工作能力和干勁,肯定會把筆架山鄉的旅游辦成功的。”

郝明文只說了兩個字:“難啦,”過后就走了。

這天晚上,劉躍有些失眠。今年年初的時候,省作協決定選派幾個創作勢頭旺盛的中青年作家到基層掛職體驗生活,劉躍也被選中了,他被安排在離省城九百公里外的筆架山鄉任鄉黨委副書記,轉組織關系,辦調令,交接單位的工作,轉眼就過去了幾個月,直到今天才終于走出省城。劉躍祖祖輩輩都是城里人,他在城市的一個深深的巷子里長大,他接觸的是做生意買賣的商人,是上班的干部,是小門小戶的市民,他的作品全都是寫的城市年輕人的悲歡離合,全都是市井街巷的人情世故,讀者說他的小說雖然好看,卻不耐咀嚼,評論家說他的作品少有厚重,底蘊不足,他便萌生要到農村來生活一些日子的念頭。這個鄉雖然偏遠落后,但民風古樸,更有像郝明文這樣想辦事的黨委書記,就十分難得,他暗暗地下定決心,不管日后遇到多大的困難,都要好好的工作,幫郝書記一把,把筆架山鄉的旅游搞好,讓筆架山鄉的群眾在生活上有一個質的變化,自已才不枉大老遠的到這里來一趟。

第二天吃過早飯,鄉文化站站長鄧積德來到劉躍的房間,問道:“昨天晚上睡得好吧?”

“剛來,有點失眠。”

“農村的條件不能跟城里比啊。”鄧積德過后問道:“劉書記,用你這個城市人的眼光來看,我們筆架山鄉能把旅游辦起來么?”

劉躍心想鄧積德怎么問起這樣的話來,笑道:“我覺得農村什么都新鮮。”

“這樣說,我們筆架山鄉還是可以辦旅游的羅。”鄧積德頓了頓,說:“大家擔心的就是錢花了,旅游設施建起來了,卻沒有人來玩。”

劉躍突然想到昨天晚上郝明文在他的房間說的話,正色道:“我剛從城里來,農村的工作我一點都不懂,就別說辦旅游這個工作了。我認為,鄉政府既然做了決定,我們就要全身心地投入到這項工作中去,旅游沒開始辦,怎么知道沒有人來玩呢。郝書記要你做我的助手,在旅游文化上面動動腦子,搞搞策劃,這個事情你還得多給我出主意。”

鄧積德說:“這個我知道。”

劉躍看見鄧積德欲言欲止的樣子,心想他一定還有什么話要說,但劉躍不想聽他說一些與旅游無關的話,說:“現在你要告訴我的,我們該怎么做了。”

鄧積德只得把要說的話咽進肚子里,說:“按照郝書記的安排,我們的第一步是考察漂流的路線,考察去筆架山的路線。考察漂流的路線有這么幾個要注意的地方,從哪里下水,從哪里上岸,經過一些什么地方,這些地方有什么特色。再就是上筆架山該怎么走,哪里有可看的景點,這些景點有些什么特色。我們把它詳細的記錄下來,然后再考慮文化內涵的問題。”

劉躍說:“我看過不少名山大川,也到一些江河溪灘漂過流,在文化內涵上面做做文章還是可以辦到的。”劉躍過后說:“郝書記說還有兩個干部跟我們一塊做這個事情,是不是把他們也帶上?”

“還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空呢。”

“這是中心工作,怎么能說有空沒空呢?”

“這你又不懂了,鄉干部一個釘子一個眼,上面各有各的線,只有當他們自已份內的工作做好了,任務完成了,才有時間來做這個事情。”

不過,鄧積德還是把那兩個干部都叫來了。他們說,他們還真希望跟省城來的大作家一塊扯扯談呢,“我們不怕你劉書記把我們說的話寫進書里去。我們這些在鄉村角落里工作的人,你在書里提到我們,是我們的榮耀呢。”

鄧積德帶著劉躍幾個人走出鄉場,涉過怡溪,往筆架山去了,“我們先爬筆架山,然后再考察漂流的路線。”

劉躍終于能近距離地接觸筆架山鄉的山,筆架山鄉的水,筆架山鄉的群眾了。筆架山鄉藏在大山的深處,群山中有一座高山高高聳立,如鶴立雞群一般,這就是筆架山。筆架山有三座山峰,中間有兩個凹下的山埡,把它取名筆架山的確像那么回事,筆架山下有一條溪水,名叫怡溪,清沏而純凈,像一條長長的飄帶,有灘的地方溪水嘩嘩,翻著白色的波浪,流過一條峽谷激流就會平緩下來,做成一汪水潭,水潭清沏見底,有魚有蝦。劉躍不知道這里的人們為什么把這條溪叫做怡溪。怡的意思為和悅,愉快,怡然自得,心曠神怡。這條溪怎么跟這些字眼挨上邊呢。四周的山腳,有點點炊煙徐徐升起,認真看,有一些高高低低的房子座落在青山綠水間,那樣自然,那樣和諧,那樣純美。一輪碩大的太陽掛在筆架山頂,讓劉躍十分的驚奇,他覺得那輪太陽離他很近很近,仿佛伸手就可觸摸到似的,這種感覺在城里是沒有的。田間地頭,或能看見三個兩個農民勞動,跟他們打一聲招呼,道一聲好,他們就會受寵若驚地抬起頭來,臉上流露出一種質樸的笑,邀請他們去家里喝茶,吃飯。劉躍心里想,這些都是筆架山辦旅游的資源啊。

這天晚上,郝明文風塵仆仆地回來了。他的臉上帶著一種疲憊,但他顯得特別的高興,把幾個鄉領導和有關人員叫到一塊通報他在縣里的收獲,“這兩天收獲不大,但也不小。修路的水泥弄回來了,縣財政又給了我八萬,幾家企業給了我三萬。我還到縣旅游局去了一趟,他們對筆架山鄉辦旅游給予了充分肯定,說只要筆架山鄉有了可看的,可玩的,他們就帶旅游團來。我的想法,這次弄得的這筆錢暫時擺那里,等劉書記那里的方案做出來了,需要用錢的時候,再拿出來。我的門路已經走完了,再要我到縣里去弄錢,只怕很難了。”

田中和鄉長說:“就那點錢,只能買幾只橡皮船。”

郝明文說:“群策群力,我們的旅游就辦起來了。我認為,現在正是田間培管的時候,勞動力還不是很緊張,把水泥路鋪好,就把勞動力調過來疏通河道,修上筆架山的道路。到了八月收割的時候,勞動力就難得集中了。”

田中和說:“這樣無償的要大家做活,只怕也不行,群眾會有意見的。”

“跟大家做做工作,眼光看長遠一些,等到旅游辦起來了,有經濟效益了,大家就會理解我們的。”過后,郝明文問劉躍,“你那邊的策劃什么時候能弄出來?筆架山的旅游能不能辦成,就看你的了。”

劉躍說:“我跟鄧站長跑了兩天,爬了一天筆架山,沿著怡溪走了三十里。我覺得,我們筆架山鄉辦旅游有其不足,也有其優勢,不足的是沒有像張家界九寨溝那樣獨特的絕無僅有的優美景觀吸引人的眼球,也沒有鳳凰城那樣的人文景觀和文化底蘊。我們筆架山鄉辦旅游的優勢不在自然景色,不在人文景觀,而在沒有任何污染的原生態,這個原生態包括山水風景,田原風光,農家生活。”

郝明文高興地說:“這個思路就對頭了,我們筆架山鄉辦旅游是兩條腿走路,讓來筆架山鄉旅游的人一是看,二是玩,三是吃。”

鄧積德說:“這兩天我和胡卉幾個人跟著劉書記把漂流的路線和爬筆架山的路線都看好了,漂流的路線是從小龍潭下水,經過龍門峽,潛龍潭,流金灘,跑馬漕,到大龍潭上岸,全程一十八公里,筆架山的路線是從鄉政府門前過河,從獅子頭上山,過望兒坡,爬書箱巖,攀觀星埡,上九龍堂,到書生庵,再從流金山下山,全長八公里。”

田中和說:“我到筆架山鄉做幾年鄉長了,怎么沒聽說過這些地名,還是不能造假啊?”

劉躍說:“這些地名也不是我憑空想出來的。前天我們爬上筆架山最上面那道埡口的時候,在埡口的草叢里發現了一些磚頭和瓦片,問村里的老人,他們說以前那里有一座庵堂,香火還十分的旺盛,后來,庵堂香火就沒有了,再后來,庵堂就只剩下這些磚頭瓦片了。根據這個線索,把筆架山這個名聯系起來,就變成了一個書生苦讀的故事了,筆架山和怡溪的許多地名都是用這個書生苦讀求學的故事串起來的。”劉躍過后說:“名字固然要好聽,但主要還要有可看的,可玩的,不然別人會有受騙的感覺。我的想法,這些景觀我們要花力氣打造好,我們還要把群眾發動起來,辦農家樂,這才是實實在在的,農民也才能得到實惠。在農家樂吃一餐飯,幾個自已種的蔬菜,一只土雞,一碗自已做的臘肉,兩百塊錢,成本也就幾十塊錢,多好的事情啊。”

郝明文說:“這就是我們為什么要辦旅游的目的。”郝明文交待辦公室,“給各村下一個通知,明天召開村組干部會議,三天之后召開群眾大會,把我們的打算原原本本講給大家聽,上下擰成一股繩,辛苦三個月,筆架山鄉的旅游就辦成了。”

劉躍的心里好像有一種東西在涌動,有一種力量在鼓動著他,有一種責任在支撐著他,他對鄧積德說,“看來,我們得努力工作,才是對郝書記的最大的支持。”

一彎新月掛在筆架山頂的松樹枝上,筆架山下的怡溪淙淙的流淌著,把灑下的月輝揉成一片一片的碎銀,向著山外漂去。夜風輕拂著溪旁水田里的禾苗,那禾苗也變得閃亮起來,陣陣蛙鳴讓山野的夜變得生動而迷茫。劉躍跟著鄧積德來到鄉政府前面一片禾田旁邊,鄧積德隨手拿了塊石頭讓劉躍坐下來,之后鄧積德自已也拿了一塊石頭坐在劉躍的旁邊,說:“劉書記這幾天累了,我帶你出來散散步。”

劉躍說:“在城里,怎么都想不出山村的夜晚是這個樣子,寧靜,曠遠,清風,明月,蛙鼓,蟲鳴,還有淡淡的野草的芳香。”

劉躍還想說說他來筆架山鄉這些日子的一些感受,這時,鄧積德對那邊指了指,劉躍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邊的田塍上也走過來一群人影,他們也在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劉躍有些迷惑不解了,問劉躍道:“他們也是來散步的么?”

鄧積德把一個指頭放在嘴邊,示意他不要說話。劉躍心想這個鄧積德神神秘秘搞的什么名堂。他抬起頭,看著掛在筆架山頂那小船一般的月兒,他就想起幾天前他還跟著朋友們在省城新世界大酒店喝酒,現在卻在千里之外的偏僻山鄉做鄉干部來了。前幾天是燈紅酒綠,今天卻是明月清風,真的別有一番趣味。

就在這時,劉躍聽到一種悅耳的二胡聲從那邊山腳飄來,那邊田塍上輕輕的說話聲隨著就沒有了,山野,只剩下陣陣蛙鳴,只剩下那隨著清風飄來的琴聲了。一會兒,蛙鳴也停止下來了,天地之間,只有那悠揚悅耳的琴聲。劉躍這時聽出來了,那是拉的一首《二泉映月》,悠揚的《二泉映月》如泣如訴,隨著山野的清風飄蕩,似一只柔軟的手,撫摸著這靜寂的山野之夜,月色也好像被它的美妙感染,變得流動起來,青蛙也似乎知道自已的吟唱遠沒有這琴聲美妙,悄聲靜氣地聆聽著。劉躍是聽過《二泉映月》這首名曲的,那是在音樂廳,舞臺的布景豪華而大氣,二胡演奏家的后面還有一個龐大的樂團,眾星捧月一般。二胡演奏家和他的樂團把這首名曲演奏得氣勢恢宏,美妙絕倫。讓劉躍萬萬沒有想到的,在這窮鄉僻壤的山村的五月之夜,這首名曲卻被人演奏出這般的一番意境。沒有樂團的伴奏,沒有舞臺的布景,也沒有觀眾的掌聲,有的是遠方黛墨的山的剪影,是水田里禾苗的悄悄生長,是被淙淙流淌的怡溪水揉成了碎片的月影。這時,劉躍突然覺得,也許當年阿炳老先生就是在這樣的意境中寫下《二泉映月》的。當代的演奏家們給了這首名曲華麗的外衣,卻丟失了它的本意。

鄧積德說:“走出房間,離開那飄著雪花的電視節目,聽聽這山野間的琴聲,是不是別有一番滋味?”

劉躍連連地說:“真是天籟之音啊。”

《二泉映月》在清風和夜色里消失了,劉躍覺得臉上有兩行冷冷的印跡在滑行,用手摸去,居然是兩行淚水。

鄧積德說:“我們回去吧。”

劉躍卻不愿意離去,“再聽一會兒吧,這人的二胡拉得真好。”

“今天不會再拉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會再拉了呢?”

“我的感覺他不會再拉了。”

這時,劉躍看見那邊田塍上的幾個人已經走了,劉躍只得站起身,跟著鄧積德離開這迷茫的村野,他心里的疑團也更多了,拉二胡的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他們怎么知道他拉這一曲就不會再拉了呢。

回到鄉政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了,鄉黨委書記郝明文和鄉長田中和正在說什么事情,好像不是怎么順利,兩人的神情都有點嚴肅,郝明文對劉躍道:“這幾天很累的吧。”郝明文過后交待鄧積德,“劉書記是從大城市來的,生活上肯定有許多的不習慣,這幾天又是爬筆架山,又是考察漂流的線路,晚上你就不要帶他去聽那個跛子拉琴了。人家大城市來的,什么大師拉琴沒聽過。”

劉躍感到十分的驚奇了,郝明文怎么知道鄧積德是帶著自已去聽琴的呢,這個拉琴的人還是個跛子?

鄧積德說:“我只是帶著劉書記走走,熟悉一下我們筆架山鄉的環境,沒有帶他去聽周裁縫拉琴。”

劉躍現在明白了,剛才拉《二泉映月》的是一個姓周的裁縫,這個周裁縫還是個跛子。

鄧積德把劉躍送到他的房門口,說:“十點多鐘了,你休息吧,明天的工作任務也不輕啊。”

劉躍打開房門,把電燈拉亮,一盞四十瓦的電燈把一縷昏黃的光灑在這不足三十平方米的房間里。房間的擺設十分的簡陋,一張桌子,兩把用松樹枝做成的椅子,一張單人床,四周的墻壁上用舊報紙糊了起來,可能是擔心墻壁上掉下灰漿吧。劉躍心想這里的條件是不能跟省城相比的,不過也好,這些都是他下鄉來的生活積累。他躺在床上,思考著筆架山和怡溪漂流的景點該怎么才能帶上一些文化內涵。

第二天,劉躍起來得很早。他一個人走出鄉場,沿著鄉場外面的那一片禾田向前走去。太陽還沒有出來,禾苗掛著點點晶亮的露珠兒,遠處山腳村子的上空有一縷一縷炊煙慢慢地升起,與山腰間白色的霧嵐交織為一體,時有公雞亮起一聲長長的啼鳴,在山水間轉了幾道彎兒。劉躍想知道昨天夜里自已跟鄧積德坐在哪條田塍上聽琴的,他很希望在這晨曦初露的時候能再次聽到那個周裁縫的二胡聲。只是,那種天籟之音一直沒有從哪個角落里飄來。

劉躍回到鄉政府的時候,鄉干部們已經開始吃早飯了,大家在廚房打了飯,三五成群的聚集在廚房門前的禾場上,有的站著,有的蹲著,一邊說著話,一邊吃飯。幾天來劉躍一直對這種吃飯感到很新奇,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可大家卻是吃得津津有味。劉躍從桌子上拿了他吃飯的缽子,這個缽子是他前幾天來的時候,廚房師傅給他的,廚房師傅說:“吃過飯之后,你就把缽子拿回你的房子里去,往后吃飯的時候就不用再找缽子了。”

幾天來一個樣,飯是大鍋飯,有一種焦糊味兒,菜是兩樣,一樣火煎青椒,一樣莧菜湯。紅紅的莧菜湯把一缽子的飯染成了血一樣的紅,火煎青椒卻是辣得進不得嘴。郝明文笑著對劉躍說:“我剛剛下來的時候,不但吃不下飯,晚上還失眠呢。你晚上睡得好吧?”

劉躍說:“晚上睡得不錯。”

“這就好。”郝明文頓了頓,說,“吃不下飯也是有辦法可想的。”

劉躍問:“有什么辦法可想?”

郝明文道:“農民說,肚子餓得只有三個指頭厚了,石頭都能啃下去一塊。”

郝明文話一出口,大家都不由笑了起來。

吃過飯,鄧積德帶著劉躍去附近的村里。他們走過鄉場前面的禾田時,劉躍發現那邊村口有一個用紅白相間條紋塑料袋搭起來的小棚,在陽光下顯得十分的刺眼,劉躍問鄧積德:“那是什么棚子,怎么是用塑料袋搭起來的。”

鄧積德說:“農村都這樣用丟棄的塑料袋搭棚子,又牢實又省錢。”

“搭那樣的棚子有什么用?”

“農民想要做什么用就做什么用。不過這個棚子的用途跟別人的用途不一樣,這是一家縫紉店,那個拉二胡的主人就住在那里的。他的名子叫周建華。”

劉躍說:“我們去看看吧。”

他們來到塑料棚前面的時候,那個名叫周建華的裁縫正在做衣服,一位老人坐在旁邊跟他說白話。鄧積德對他說:“周裁縫,劉書記看望你來了。”

周建華連忙給劉躍擺了條凳子讓他坐,問道:“新來的?”

鄧積德說:“這位劉書記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是從省里來的大作家,到鄉下體驗生活來的。”

這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清瘦的臉面,蒜頭鼻子,眼睛清亮,兩只胳膊很長,很靈活,縫紉機踩得噠噠地響。劉躍說:“昨天晚上聽到你的琴聲,沒有想到你還是一個縫紉師。”

周建華說:“劉書記過獎了,拉琴是為了打發時光,做裁縫是為了不餓肚子。”

劉躍說:“我很喜歡聽你拉二胡,有時間我還要來聽你拉二胡的。”

離開周建華的縫紉鋪子,劉躍問鄧積德道:“他怎么不在鄉場上正正經經開個縫紉店,在這里開店子,誰會找他做衣服?”

跟在后面的水利員吳卉說:“這個周裁縫的故事說起來很長的。”

鄧積德說:“周建華是個傳奇人物,也是個悲劇性的人物。他是一個孤兒,十年前和村里一些年輕人到廣東去打工,給起房子的基建隊做小工,從三層樓上摔下來,摔斷了一條腿,住了三個月醫院,腿治好了,卻短了一截,走路像踩蹺,再也沒有人要他了,他就回來了,買了一臺縫紉機自已學著做裁縫,如今年輕人都是買衣服穿,只有那些老人才會買幾尺布請他做衣服,生意就不好,在鄉場上租不起門面,就在這里搭了一個塑料棚子,那些要做衣服的老人就到這里來找他。沒事的時候,他就拉二胡,打發日子,十年過去,他的二胡還真拉出一種味兒來了。”

吳卉說:“你還沒有說他的愛情故事呢。”

鄧積德說:“說起他的愛情故事我就要罵你們女人,你們女人的心太壞。”

吳卉一副委屈的樣子,說:“你這是一竹桿打一船的人啊。”

鄧積德說:“六年前,周建華跟一個年輕女子結了婚,那個年輕女子在結婚前信誓旦旦,不嫌棄他是個跛子,也不嫌棄他家里窮,可是,第二年卻跟人家跑了。”

胡卉說:“前年,一個女孩子又跟他好上了,可是,這個女孩子的父母堅決不同意,把周建華的裁縫棚子也燒掉了,那個女孩子含著眼淚到江蘇打工去了,再也沒有回來。”

劉躍說:“怪不得他把二胡拉得如泣如訴,琴如心聲呀。”

鄧積德說:“改革開放這么多年了,我們這地方仍然比較窮,許多家庭還只是個巴掌大的黑白電視,屏幕上還老是下雪,還不如去聽他拉二胡,因此他的粉絲也多。”

胡卉說:“不然,郝書記也不會剛來這里就下決心要辦旅游,他是希望讓筆架山鄉的群眾早點富裕起來,過上好日子。”

劉躍感嘆道:“這些事情,在大城市是聽不到的。”劉躍心里想,有時間一定要好好跟這個周建華扯扯談的。

劉躍和鄧積德幾個人把漂流的路線圖和上筆架山的路線圖勘測好之后,郝明文便把組織起來的幾百個農民分成兩部分,一部分上筆架山修路,一部分下怡溪疏通漂流的水道。這時,連接319國道的這一段坑坑洼洼的簡易公路已經打好了水泥路面,過去走慣了泥巴路的農民走在干凈而平整的水泥路上,那個高興啊。這個時候,郝明文把十只四人座橡皮船也買來了,擺在怡溪河灘上。一些孩子時不時地爬上紅紅的橡皮船,興奮得只叫喊。農民們似乎看到了鈔票就吊在半空中,一不留神就會掉進口袋里來,都有一股使不完的勁,修公路也好,修水道也好,上筆架山也好,都不要干部催,早早地上工,天黑還不愿意收工。郝明文這時也更加地著急了,按照規劃,漂流的起點要修一棟更衣室,終點也要修一棟更衣室,筆架山上要修一個亭子,一些危險的坡道還要修水泥臺階,河道一些巨石還要炸掉,還得要幾十萬塊錢。當時在鋪水泥公路路面的時候,郝明文一再要求保證質量,把水泥路做成百年工程,超過了預算,把鄉干部們要來的錢全都動用了。郝明文開了幾次干部會議,要大家再找找門道,弄些錢回來,卻收效甚微。這時有人建議,實在沒有辦法就貸款,哪個鄉政府沒有幾十萬的債。郝明文堅決不同意,說那樣的話,日后人們要指著我們的背脊骨罵娘的。

“劉書記呀,資金的缺口是個大問題啊。”

那天,劉躍帶著鄧積德剛剛從筆架山回來,郝明文就來到他的辦公室。郝明文這些日子瘦了很多,臉面是黑的,眼睛是紅的,眉宇間緊緊地擰出幾條扁擔紋。劉躍說,“用錢的地方還不僅僅這些,要想讓來筆架山鄉的游客有玩的,有吃的,有看的,還得增加一些項目才行。還要發動農民群眾把農家樂辦好。筆架山鄉家家戶戶都是家庭賓館,都可以接待客人。再一個,還要組建一個演出團隊,九寨溝的演出團隊全國有名,他們演出團隊的臺柱子曾經在全國青歌賽上得過獎,張家界的演出團隊也不錯。我們筆架山鄉辦不起那樣的演出團隊,但我們必須要有一個演出隊,不然那些住下來的游客晚上干什么。不過,辦演出隊談何容易,錢的問題就沒辦法解決。”

郝明文愁苦著一張臉說:“辦演出隊不光是錢的問題,哪來的演員?”

劉躍指著鄧積德說:“這個事情不用我們操心,我們筆架山鄉有沒有文藝人才他心里有一本賬。”

鄧積德說:“文藝人才還是有的。”

郝明文說:“就是有這樣的人才,也都出去打工去了。”

鄧積德說:“愛好文藝的人,對這個工作有一種偏愛,何況是支援家鄉的旅游工作。只要保證他們有一點基本工資,解決他們的生計問題,他們肯定愿意回來。”鄧積德過后說,“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十個人的演出隊,每人每月發五百塊錢的基本工資,演出所得他們再抽一點分成,一個月能拿七八百塊錢就差不多了,不過,開始的時候,這個基本工資還要請鄉政府先墊著。到時候,演出的收入多了,就可以自付贏虧了。”

郝明文想了想,說:“鄉政府先墊付三個月,三個月之后,鄉政府就不管他們了,自已能找錢就發工資,找不到錢,就沒工資了。”

劉躍問鄧積德:“你看行不行?”

鄧積德說:“四個月吧。開始的時候,演員要集中起來訓練一段時間才能演出。”

“那就四個月吧,十個人,兩萬塊錢。”郝明文苦笑著說:“這里要錢那里要錢,我現在真想搶銀行去了。”

郝明文走后,劉躍問鄧積德:“辦演出隊你好像很有把握的?”

鄧積德說:“這點把握沒有,我還做什么文化工作。不過,還得借你的名才行,你是從省城來的作家,金字招牌,打著你的牌子我就能把人叫回來。”

劉躍說:“行,只要我的牌子管用,你就打吧。”

“我們先到周建華那里去一下,辦演出隊,他是少不得的重要角色。”鄧積德過后說,“周建華這個人還真讓人同情,不過他卻想得開。六年前,一個來筆架山投資辦金礦的人金礦沒辦成,把他的老婆卻騙走了,他一點都不惱怒,還說,我家老婆跟他去了,日后就有好日子過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劉躍驚道:“他怎么說這樣的話?”

“那個來辦金礦的老板是個鰥夫,他的老婆兩年前死了。那天他從周建華的裁縫店子門前過,看見周建華的老婆,他就站著不動了,后來他就經常到周建華的裁縫店里去,慢慢的,周建華才知道金礦老板經常到他店子里去的原因,他說周建華的老婆跟他死去的老婆長的一個樣子,看著周建華的老婆他就格外的思念他死去的老婆了。再后來,周建華的老婆就跟著金礦老板跑了。你猜周建華怎么說,他說那個金礦老板有錢,還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他老婆跟了他會很幸福的。”

劉躍沒有做聲,只是長長的嘆息一聲,他真不知道怎么評價這個周建華了。

來到周建華那間用塑料袋子搭建起來的縫紉店的時候,周建華正在縫補一件破舊的棉衣,鄧積德說:“建華,劉書記來看你了。”

周建華放下手中的活兒,給劉躍跟鄧積德擺了一條凳子讓他們坐,說,“不是有什么事吧。”

劉躍笑道,“在省城,社會名流是受到社會尊重的,你是我們筆架山鄉的社會名流,我這個分管文化教育工作的副書記當然要常來看望你的。”

劉躍的話讓周建華的臉上綻放出得意的笑,說:“你沒來之前鄉政府的領導對我也是非常好的。”

鄧積德說:“以前過年過節鄉政府舉辦聯歡會,吃飯的時候,周建華總是被邀請跟書記鄉長坐一桌。”

“我說嘛,社會名流,就該受到尊重的。”

鄧積德說:“建華,我們今天來,有個事情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你說行,我們就辦,你說不行,我們就放棄。”

周建華問道:“什么事情還要我表態。”

“我們鄉準備辦旅游你是知道的吧。”

“我不但知道,還是參于者。郝書記下了指示,筆架山鄉五千八百五十個勞動力,每個勞動力出五個義務工修公路,出三個義務工修漂流的河道,出兩個義務工修上筆架山的山路,外出打工或是因事因病不能出義務工的,每個義務工用五十塊錢抵。我的腳雖是短了一截,這十個義務工我一定要完成,我已經修五天公路了,累了,休息兩天,再去參加修漂流的河道。只要身體條件允許,我可能還會多做幾個義務工的。村里許多人都多做了義務工。都說郝書記辦了一件讓筆架山群眾發財致富的好事情,多做幾個義務工要什么緊。”

劉躍十分高興,說:“這樣看來,我們要組織一個演出隊的事情是有可能辦成的羅。”

周建華說:“怎么辦不成呢,我們筆架山鄉不缺這樣的人才。”

劉躍說:“我們想讓你出面做這個演出隊的頭,你看行不?”

周建華一臉的驚喜,說:“真的啊?放心吧。”

“待遇問題我也說在前面,我們鄉是貧困鄉,要拿出很多錢支持你們是不可能的。郝書記說了,鄉政府資助一萬塊錢置辦演出隊所必需的東西,像音響,樂器之類,這些東西屬于公有資產,由鄧站長管著,當然一萬塊錢肯定辦不了什么,你們自已也得掏錢置辦一些東西,比如演出服裝之類,你們自已掏錢置辦的東西由你們自已保管,工資的問題分兩個部分。每個月五百塊錢的基本工資,鄉政府先墊付四個月,另一個部分由演出隊晚上的演出收入開支。演出的場次多,收入就多,工資當然就高。這中間還要分出演技的高低,出場的多少,才能提高大家的積極性,當然,這個事情由你們自已去定,鄉政府不會管得那么細的。”劉躍頓了頓,說:“你這個頭可沒有什么待遇的啊,做做奉獻吧。”

劉躍說完,鄧積德又說了他的想法,周建華說:“鄉政府的決定是對的,演出隊十個人就夠了,一個人上兩三次場,一個晚上就過去了。我要什么待遇,領導信任我,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鄧德德說:“演出隊的人由你挑選,由你組織,行么?”

“沒問題,我給他們打電話。”

“這就好。郝書記說國慶節旅游要開張,演出隊要舉辦第一場演出,最好八月底把演出人員集中起來訓練一個月,保證國慶節的演出成功。”

“放心吧,一定完成好任務。”

劉躍說:“有你這樣的積極份子幫著辦旅游,我們筆架山鄉的旅游沒有理由不辦成功,沒有理由不賺錢啊。”

劉躍每次吃飯的時候發現郝明文端著飯碗只是吃了一點飯菜,就把飯菜倒掉了,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那些日子,郝明文除了到縣里跑資金,就跟著大家一塊修公路,抬石頭,打水泥路面,哪里活兒最重最苦,他就在哪兒出現。公路修好之后,又跟著大家下河淘溪灘上的石頭。怡溪不大,但灘多流急,石頭特別多。漂流希望有一些水流湍急的灘涂,但不希望有石頭擋道,灘多流急能讓漂流的人們尋求一種驚險和剌激,石頭多就會發生危險。要把溪灘上的石頭清除掉,就得下河去刨,甚至要用炸藥炸,郝明文整天一身汗水,一身疲憊,夜里,劉躍常常聽到郝明文的哼聲。劉躍對郝明文說:“郝書記,你得注意身體啊,這些日子你飯也吃得少了。”

郝明文不跟他說有關吃飯和注意身體的話題,對他說:“劉書記,沒有你的大力支持,我真的要打退堂鼓了,我沒有想到辦旅游會有這么多的困難。”

劉躍勸他說:“還有什么困難需要我們做的,你說出來,我們一塊解決。”

“你想想,人家坐車在319國道上跑幾十公里,在筆架山鄉公路上再跑十多公里,到這里來圖的什么,還不是圖的玩好,看好,吃好么。這三個好我們都存在很大的差距啊,就說吃好這一樣吧。我們發動農民群眾辦農家樂,可辦農家樂是有講究的,這個錢也是不容易賺的。人家走進村來,看到的是泥濘的村路,是滿院子的雜草,是豬糞狗屎,是臭水溝,人家能吃下你的飯菜么,人家用錢買個什么疾病回去不成?可農民千百年來的習慣,就是不知道講衛生。要讓游客高高興興地的到農家樂掏錢吃飯,就得讓農民改變千百年的陋習,這談何容易。再一個,還是資金的問題,我算過賬,還要三十萬塊錢投下去,才能在國慶節的時候實現首漂首游的目的。”

劉躍說:“上次不是框算了一下,再有十來萬,就基本可以了么。”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不僅僅是修兩棟房子,一個亭子的問題,我們鄉主要的還是交通上的問題。從319國道通往筆架山鄉政府的這十八公里坑坑洼洼的道路修好了,大車小車來筆架山鄉走的是平坦的水泥路了,可是,從鄉政府到各村的路還是不行,人家沒有辦旅游的鄉鎮都村村通公路了,我們鄉要辦旅游,卻還是幾條泥濘小路翻山越嶺通往各村。我到人家辦農家樂的地方看過,那才叫辦農家樂,水泥路鋪到各家各戶去了。我們沒有能力把水泥路鋪到全鄉七個村的兩千多戶家門口,七個村還是要有一條公路吧,鄉政府周圍三個村的二百多戶人家都得打上水泥路面吧,人家到農家樂吃飯,才會是一腳干啊。”

劉躍說:“要村村通公路,二百多戶人家鋪上水泥路,沒有一百萬拿不下來。”

郝明文說:“七個村的公路肯定要通,鄉政府周邊二百多戶的水泥路也必須要鋪好,我的想法分兩步走,首先把鄉政府周圍的三個村的公路修好,附近的人家鋪上水泥路,農家樂是配套工程,較遠的幾個村通公路放到下一步,等鄉政府賺得錢了,再把那幾個村的公路修通。”

劉躍說:“把這些人家門前的小路鋪上水泥,也得要幾萬塊錢,是不是把這錢分攤下去,誰受益,誰出錢。”

郝明文說:“我說了,辦旅游不能增加農民負擔,筆架山鄉是窮鄉,農民手里沒有錢。不過,要辦好這些事情,還是要依靠他們的,我們要發動群眾大搞群眾衛生運動,修路不要大家出錢,大家可以出工出力。”

郝明文的號召得到群眾的擁護,把公路修到各村去,村里就可以買小四輪和中巴車跑運輸了,人們進城也就方便了。搞好衛生辦旅游,大家更是積極響應,說不辦旅游也要把衛生搞好啊,這個事情不要郝書記下指示,也不要郝書記分任務,大家勤快一點,積極一點,做農民的沒有錢,卻有力氣,齊心協力,村里的雜草啊,臭水溝啊,都會清理干凈的。

農民越積極,郝明文越著急,飯吃不下,覺也睡不著了,那天,他又匆匆往縣里跑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把四萬五千塊錢的存折交給鄉政府財稅所長。財稅所長問他:“郝書記,錢從什么渠道來的,我要做登記。你交待過,我們的錢一分一文都來得不容易,賬目要清清楚楚。”

郝明文說:“這錢是我自已的,工作十多年,我跟我愛人就存得這點錢,為筆架山鄉辦旅游作點貢獻吧。”

財稅所長說:“你女兒明年上高中,再過幾年,就上大學了,那時會要更多的錢。”

“別說那么多了,把錢收下,明天我叫人去買水泥。”郝明文說完就匆匆走了。他跟劉躍約好,要去檢查各村的環境衛生,再過兩個月就是國慶節,筆架山鄉的旅游就要開張了,要做的工作得一樣一樣的落實。

郝明文捐四萬五千塊錢給村里修水泥路的事情很快在筆架山鄉政府傳開了,鄉政府的干部們便都行動起來,你捐一千,他捐八百,加一塊捐了三萬多塊錢。劉躍連忙給家里打電話,要他愛人匯兩萬塊錢來。郝明文說:“劉書記你不要捐那么多。”

劉躍說:“這是我最近出的一本小說集,出版社給了我兩萬塊錢稿費,我全捐出來,也算我的一點心意,怎么說我比你們的條件要好,我除了有一份工資,還有一點稿費的。”

郝明文想了想,說:“你是作家,捐的這個錢我們要用出一個眉目來,我看你這兩萬塊錢拿去修筆架山的亭子吧。你們做作家的在筆架山上修個亭子,意義就不一般了。”

劉躍說:“我把錢捐出來,怎么用,由郝書記安排。”

郝明文說:“這兩萬塊錢修亭子肯定是不夠的,還是要發動群眾,有勞動力的出勞動力,會木工的,會石匠的都去做義務工,這樣一來,修亭子的成本就降低了。”郝明文頓了頓,說,“我跟鄧積德說,修亭子的事情要他負責抓一抓。”

劉躍說:“鄧積德這些日子一直跟我抓旅游景點的策劃工作,這個人表現很不錯的。”

郝明文道:“他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為了家鄉的建設,為了家鄉的群眾脫貧致富,多做一些事情他也愿意。”

劉躍準備說一說鄧積德上次跟他說的顧慮,想一想又把話咽下去了,郝書記一腔熱情辦旅游,有了這些雜音,他會怎么想。沒有料到,郝明文自已卻說開了,他說:“你不說我也知道,許多鄉干部就擔心我們鄉的旅游辦不起來,有的人還在背后說我是想搞政績工程,早點回縣里去。田鄉長還跟我交換過意見,這次捐款他捐得比誰都少,他說他擔心把錢往水里丟。”郝明文的臉色很難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旅游辦起來了,筆架山鄉的面貌改變了,那些人說的話就不攻自破了。”

劉躍為郝明文的胸懷而動容,說:“認準的事情就全力去做好,我支持你。”

郝明文說:“讓我感到過意不去的,你千里迢迢來到筆架山鄉,我沒有照顧好你,卻讓你辛辛苦苦地工作,還要掏腰包捐錢。”

劉躍覺得只有把自已分管的工作做好,才是對郝書記的最大支持,他和鄧積德從全鄉挑選來幾十個技藝高超的木匠和石匠,還有上百的群眾來做雜活,連夜趕修筆架山的亭子。大家都說劉書記從省城來,一年之后就走了,今后他不會再到千里之外的筆架山來,他也不會因為筆架山鄉的發展對他的政績有什么影響,可他卻捐兩萬塊錢修亭子,可見他是真心實意希望筆架山鄉把旅游辦起來,群眾能夠過上好日子,我們自已不出工出力,實在說不過去。

鄧積德對劉躍說:“修亭子的錢是你捐的,你給這個亭子起個名吧。”

劉躍說:“這個名我不起,要郝書記取,他心里有全盤考慮。”

鄧積德找到郝明文,郝明文想了想,說:“就叫觀景臺吧。”

劉躍說:“站在那里,的確能看到筆架山鄉幾個村,還能看到怡溪彎彎扭扭從大山里流出來,又彎彎扭扭流向遠方,往后,站在觀景臺,還能看到怡溪漂流,萬綠叢中幾點紅,也是一道風景啊。”

鄧積德說:“名有了,要請一個名家寫好,刻在亭子上。”

郝明文說:“這幾個字劉書記你就不要推辭了,你來寫。”

劉躍說:“這個工作當然是我去完成,不過不是我寫,什么時候我回去一趟,請書法家寫這幾個字。”

鄧積德說:“你怎么不早說呢,那樣我就不敢寫怡溪幾個景點的牌子了。”

“你的字也寫得不錯。觀景臺這三個字你也是可以寫的,郝書記提出來要我寫,我才答應請人寫。”劉躍頓了頓,說:“鄧站長,你的任務很重的啊,要抓觀景臺的進度,還要抓演出隊的工作。有幾天沒到周建華那里去了,也不知道他那里的情況如何。”

郝明文說:“我把這些工作交給你們,我也就放心了,不過問了,你們放手去做就是。”

劉躍說:“郝書記,你的工作壓力大,你得注意身體才是,千萬不能工作上去了,身體卻垮了。”

“放心,不會的。”

從郝明文的辦公室出來,鄧積德說:“我們現在就到周建華那里去一趟吧。”

劉躍說:“也好,我有好久沒有聽周建華拉二胡了。”

兩人還沒有走到周建華的那間縫紉棚子,卻聽見一個清純的女聲伴著二胡聲從縫紉棚子里飄蕩出來:“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芬芳美麗滿枝椏,又香又白人人夸……”

劉躍被那甜美的歌聲和悠揚的琴聲深深的吸引住了。鄧積德說:“怎么樣,不錯的吧?”

劉躍問:“拉二胡的是周建華,唱歌的是誰呀?”

“當然是我們筆架山鄉的歌唱家啊。”

兩人來到周建華的縫紉棚子里的時候,《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剛剛唱完。劉躍發現棚子里坐滿了人,大多是老人,也有幾個年輕人在那里,一個姑娘站在那里聽周建華說著什么,看見劉躍跟鄧積德進來,周建華指著劉躍對那個姑娘說:“這是我們鄉新來的劉副書記,演出隊的工作由他來抓。”過后對劉躍說,“劉書記,你要我做的工作進展很順利,我已經給在外面打工的幾個能歌善舞的青年都打了電話,都說八月底一定趕回來。”

劉躍指著姑娘問道:“剛才唱歌的是她吧。”

“是她。昨天從深圳剛回來,我對她說我們鄉辦旅游要組建演出隊,她答應不去深圳了。”

鄧積德說:“她叫伍桂花,我們筆架山鄉的金嗓子,那時她沒出去打工的時候,每年過年過節鄉文化站舉辦文藝晚會她都要上臺唱歌的。”

劉躍高興地說:“聽了伍桂花的歌,我心里就有底了,我們筆架山鄉的演出隊肯定會受到游客們的歡迎的。”劉躍過后說,“建華,按原來的計劃,九月演出隊排練一個月,十月一日按時演出,今后我們筆架山鄉的旅游能不能成功,你們演出隊責任重大啊。”

周建華對伍桂花說,“伍桂花你對劉書記表個決心吧,不然他不放心。”

伍桂花紅著臉說:“只要大家愛聽我唱歌,我肯定會認真唱的羅。”

周建華對劉躍說:“我有一個請求,想請劉書記給我們筆架山鄉寫一首歌,讓伍桂花唱。”

鄧積德說:“這個主意好,我在電視上看見中央電視臺舉辦的青歌賽上一個青年歌手唱了一首九寨溝的歌,九寨溝唱紅了,那個歌手也唱紅了。劉書記寫的歌,日后把筆架山唱紅了,說不定伍桂花也成紅歌星了哩。”

周建華說:“劉書記省里的朋友多,歌詞寫好之后,請個作曲家譜好曲,伍桂花好好練一練,國慶節唱給大家聽。”

劉躍說:“行啊,這個任務我來完成。”過后問伍桂花:“你在深圳做的什么工作,一個月多少錢?”

“在一家服裝廠做質檢員,每個月一千八百塊錢。”

劉躍說:“回來參加演出隊可沒有那樣高的工資了。”

伍桂花說:“周哥已經跟我說了。錢少一點要什么緊,長遠看啊,旅游事業發展起來了,我們筆架山鄉就富裕了。”

劉躍那天從周建華家里出來之后,他就開始思考那首歌詞該怎么寫了,他下了決心,一定要寫一首漂亮的歌詞,讓伍桂花把筆架山鄉唱出名,她自已也唱出名。

經過幾個月的努力,筆架山鄉在國慶節這天如期舉辦了旅游開張慶典儀式,郝明文把縣委吳書記和縣長都請了來,郝明文還發動所有的鄉干部,把自已的親朋好友都邀請到筆架山鄉來旅游,票價優惠一半。這一天從縣里開來的中巴車小驕車成群結隊。筆架山鄉的群眾也都往河灘涌來,怡溪旁寬敞的河灘上早已人山人海。劉躍被郝明文拖到縣委吳書記面前,對吳書記說:”這就是從省里來筆架山鄉掛職的劉躍副書記,筆架山鄉的旅游事業的發展劉躍副書記功不可沒啊。”

吳書記翻著那本筆架山旅游指南說:“這本旅游指南是你編寫的吧。我們縣還找不到這樣的筆桿子哩。”

劉躍說:“獻丑了。”

吳書記笑道:“誰看了這本旅游指南,就一定想到筆架山來玩一玩的。”吳書記過后問道,“筆架山和怡溪河的一些地名以及一些神話故事,是真的呢,還是你編出來的?”

劉躍說:“鄧積德帶著我考察了半個月,從一些老人那里得到一些有關筆架山和怡溪的傳說。比如筆架山上曾經有一座庵堂那可是真的,不過那時不叫書生庵,而是叫福生庵,根據筆架山這個名,我把它改叫書生庵也順理成章了。這樣一來,望兒坡,書箱巖,觀星埡,九虎堂當然就是根據書生庵想象著取的名了。再就是怡溪漂流這二十公里中的一些景點,也是根據筆架山和大龍潭想象著取的名。書生讀書,當然希望鯉魚跳龍門啊,于是就有了龍門峽,潛龍潭,跑馬漕,流金灘這些地名了。”

吳書記說:“我去過張家界,那里的一些景點原來也是沒有名的,名字都是后來人們給它取的。這沒有關系的。有了好的名,叫得響的名,才能吸引游客來這里玩嘛。”

上午十點鐘的時候,郝明文宣布慶典活動開始,縣委吳書記講話,縣長講話,然后是演出活動。有合唱,有獨唱,有舞蹈,還有流傳在筆架山一帶的儺戲功夫。演出隊只有十個人,每個人都有幾個節目。他們表演十分的認真,十分的投入,得到人們一陣陣掌聲。人們沒有想到的,高潮還在后面,周建華的二胡獨奏《二泉映月》讓人們聽得如醉如癡。吳書記剛要說什么,這時,伍桂花開始唱那首《筆架山》了:

筆架山,聞書香,

山巒迭翠,怡溪水長,

民風淳樸,耕讀流芳,

牧歌一曲唱春風,

幾只白鷺入畫廊。

……

寬闊的河灘,潺潺的流水,高高的筆架山,一輪秋陽掛在高遠而空曠的天穹,大地安靜下來,沙灘上的人群安靜下來,天地之間只有伍桂花那清純甜美的歌聲隨風蕩漾,周建華坐在伍桂花的旁邊,把二胡拉得婉轉悠揚,直到《筆架山》唱完,人群里才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吳書記說:“真是天籟之音啊,在城里的大劇院是聽不到這樣的歌聲的。”

郝明文說:“如果在晚上,河灘上燃一堆篝火,四野茫茫,萬籟俱靜,效果會更好。”

劉躍說:“我現在才信了一位名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真正的藝術蘊藏在人民大眾之中。”

吳書記說:“他們是筆架山鄉發展旅游事業的一大資源啊。這首歌的歌詞肯定是出自作家書記之手的羅。”吳書記握著劉躍的手說:“希望你在農村有所收獲,日后寫一本農村題材的小說出來。”

劉躍由衷地說:“現在我才真正體會到深入基層,深入生活的意義。我來筆架山鄉掛職是值得的,在城里,看不到農民的真實生活是什么樣子,也不知道鄉村干部的工作和生活是個什么樣子。”

郝明文問幾位領導,是去漂流呢,還是爬筆架山。吳書記說:“我就不去參加這些活動了,我要趕回縣里去,下午還有一個會要開呢。”

郝明文說:“那就吃飯吧,到我們筆架山農家樂去吃農家小菜,吃過飯吳書記再走。”

“也行,如今路修好了,回縣城也就一個多小時。”

郝明文帶著吳書記沿著一條新鋪的水泥小道往鄉政府旁邊的村子走去。村子里的農民都像是過節一樣,把院子打掃得干干凈凈,整整潔潔,一陣陣飯菜的香味隨風蕩漾。吳書記對郝明文道:“小郝,這幾個月筆架山鄉的變化真大呀。”

“我們的計劃筆架山鄉七個村做到村村通公路,鄉政府附近的三個村,家家戶戶通水泥路,讓來游玩的客人走路一腳干。”

“還有一個問題你們應該格外注意,這就是提高農民群眾的整體素質,搞好農家樂的飲食衛生,人家拿著錢到你們這里來玩,是要玩個愉快,玩個健康,吃一餐飯回去拉三天肚子,人家就不敢再來了。”

郝明文說:“這幾個月我們抓的就是這個事情,開了群眾大會,開了村組干部會議,農民也都知道衛生不搞好,就沒有人到他們家去吃飯,他們就賺不到錢了。”

吳書記說:“這樣就對了。自由競爭,公平競爭,誰家的衛生搞得好,誰家的飯菜辦得好吃,誰家的錢就賺得多。”

國慶節過后,筆架山鄉的旅游還真紅火了一陣,郝明文給每個鄉干部下達了指標性的任務,每個人要從縣里拉一百個客人來筆架山旅游,親戚朋友也好,同學同事也好,只要能到筆架山鄉來,買了爬筆架山的門票,買了漂流怡溪的門票,就算你的政績。郝明文還在縣電視臺做了半個月的廣告,極富扇動性的廣告詞當然出自劉躍之手。那些日子,每天都有許多的旅客涌來,郝明文特別的高興,當然最高興的是當地的農民,他們這個時候才知道菜園里的蔬菜是這些城里來的客人最喜歡吃的,農家養的雞是這些城里來的客人最喜歡吃的,他們自已做的包谷酒是這些城里來的客人最喜歡喝的,城里人把農家的蔬菜叫做無污染綠色食品,把農家喂養的雞叫做土雞,把農民自已做的包谷酒叫做養身酒,幾個蔬菜幾十塊錢,一個土雞上百塊錢,一壺包谷酒十幾塊錢,加一起就兩百多了,按農民自已的說法,幾桌飯菜,抵得他們汗爬水流做半年陽春。這個時候,郝明文又趁熱打鐵召開群眾大會,再一次發動大家大搞環境衛生,完善農家樂的各頂設施,廁所要蓋上蓋子,把山泉水從大山里引來,在房前屋后栽上花草,把農家樂弄成小花園似的,按郝明文的說法,要讓人家覺得坐一個多小時的車值,吃兩百塊錢的農家飯值。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郝明文還組織鄉、村、組三級成立評審小組,十天評比一次,做得好的插紅旗,做得差的插白旗。人們都知道插上紅旗,無疑就是一張免費的廣告,那些爬了筆架山,漂了怡溪河的人們都往這些大門上插著紅旗的農家涌來,插了白旗就等于給這家農家樂封了門,堵了財路,于是都積極的按著鄉政府的要求,把各家各戶的清潔衛生,服務態度更上了一個臺階。周建華的演出隊也忙得不得了,每天的晚上,他們都要在怡溪河灘上燃起一堆篝火,把他們最好的節目獻給從城里來的游客。每天的晚上,都會從怡溪河灘上飄來周建華悠揚的二胡聲,飄來伍桂花甜美的歌聲。

然而,好景不長,過了十月,游客就慢慢的少了,鄉干部們的親戚朋友同學同事都游過了,這個時候來筆架山游玩的人大都是自發而來,他們爬了筆架山,漂了怡溪,吃了農家樂,就有人在背后議論了,說這樣的山這樣的溪縣城周圍多的是,縣城旁邊的大葉溪比怡溪漂亮,縣城旁邊的鳳凰山比筆架山的景點多,筆架山鄉的農家樂雖然好吃,為了吃這餐飯,走五十多公里的國道,還要走十多公里的鄉道,實在不合算,再說,縣城周圍鄉村的農家樂越辦越多,大有星火燎原之勢,中間也不乏辦得好的。郝明文那個急呀,筆架山鄉的群眾那個急呀。大家都說,筆架山是天生的,沒辦法讓它再變得更加的雄偉奇峻,怡溪是千百年的樣子,沒辦法讓它變得更加的漪迤秀美,只有農家樂出自農民自已之手,那就在這上面再下點功夫吧。于是,郝明文再一次號召大家大搞環境衛生,完善服務設施,優化服務質量,提高農民文化素質,爭取讓來筆架山的游客吃了這里的農家樂就想第二次來這里吃農家樂。同時,鄉政府又從縣里弄了些錢來,把水泥路向四周的幾個村延伸,通向更多的農戶。

只是,來筆架山游玩的人還是越來越少,后來,基本上就沒有人來了。

沒有人來,鄉政府沒有門票收入不說,農家樂也沒有人光顧了,農民們三五成群的來找郝明文:“郝書記,怎么沒有人來了,我家種的蔬菜沒人吃,爛掉了啊。”

“郝書記,我家是貸的款打禾場的水泥地板,修建庭園花園,修新式廁所的啊,沒人來吃飯,貸款就沒辦法還了。”

“郝書記,你說筆架山辦旅游,農民就會富裕起來,不是這回事嘛。”

這個時候,鄧積德和周建華更像是熱鍋里的螞蟻了,他們把十個能歌善舞的年輕人從外地叫回來,答應每個月給他們發五百塊錢的工資,可從八月到十一月,四個多月了,才發了一個月的工資,這些年輕人的家里靠著他們打工貼補家用的,一個釘子一個眼,突然沒有了來路,有的父母生病沒錢上醫院了,有的弟妹上學沒有學費了。鄧積德對劉躍說了這個事情,劉躍說:“你不說我也清楚,我也著急呀。”

鄧積德說:“再沒有游客來,演出隊就難得撐下去了,我去問問郝書記,讓他拿個主意。”

劉躍說:“郝書記比誰都著急,你還是別去找他。”劉躍想起鄧積德那時對他說的話,擔心他對郝明文說出來,剌激郝明文,這個時候,把責任推給誰都是不道德的。

但是,鄧積德還是把演出隊的困境對郝書記說了,郝明文兩只手捧著腦殼,一臉愁苦地說:“怎么會是這樣呢,怎么會是這樣呢。”

鄧積德說:“問題還得解決啊。”

郝明文說:“幾個月不發工資,怎么都說不過去,可是,鄉政府實在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了。”

“他們這樣待著,拖欠的工資就越積越多了。”

郝明文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說:“只有暫時解散,到了明年旅游旺季的時候,再把他們叫回來。”郝明文過后對鄧積德說,“回去對演員們解釋一下,欠下的工資,鄉政府日后一定想辦法補發的,要大家理解鄉政府的困難。”

郝明文這樣說的時候,他的眼眶里有淚花兒在晃動。鄧積德心里也不好受,默默地走了。第二天,演出隊的隊員們都悄無聲息地走了,郝明文和劉躍都沒有去送他們。為著一個美好的愿望,大家一塊付出了辛勞和汗水,從此卻各自東西,大家心里都會難受的,再就是他們口袋里沒錢,擔心演員們向他們要工資。

沒有料到,幾天之后,還是有人找上門來了,來找郝明文和劉躍的是伍桂花的父親。伍桂花的父親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找到郝明文和劉躍什么話都沒有說,嗵的一聲跪倒在他們面前,“兩位大書記啊,我女兒被那個跛子裁縫拐騙跑了。我們家女兒跟著那個跛子日后怎么活啊。”

郝明文和劉躍都十分的吃驚,問鄧積德是怎么一回事。鄧積德說:“我也是剛才才聽說的。我在演出隊四個多月,沒有發現他們兩人有什么不正常的狀況啊。”

伍桂花的父親說:“那個跛子裁縫沒有在那個塑料棚子里做裁縫是真的吧。”

“這幾天是沒有見著他,也沒有聽到他夜里拉二胡了。”

“他一個跛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他能到哪里去呢。”

“你怎么就斷定你女兒跟他走了呢?”

“我女兒平時外出打工,都要告訴家里的,到了廠家之后,就立即打電話回來。這次她走之前沒有告訴家里,離家七八天了,也沒有給家里打個電話,不是跟跛子走了,她會到什么地方去?我早就覺察出來了,我女兒回來四個多月,回家的日子很少,天天跟那個跛子在一起學唱歌。我和她娘就知道那個跛子在打我女兒的主意。”老人哭著說:“郝書記啊,你帶著我們辦旅游,辦農家樂,旅游沒有辦成,農家樂也沒有辦成,家家戶戶欠了一屁股的帳,這些都不說了,我們自已也希望能脫貧致富,過上好日子啊。可是,我家女兒你得把她找回來,不然我會經常來找你的。”

郝明文的臉色發青,雙眉緊鎖,口里罵道:“周跛子這家伙,這個時候還給我添亂。”過后說:“老人家,你放心,你的女兒就是我的親妹,我一定負責找到她的。”

后來的許多日子,郝明文和劉躍還真花了很大的精力尋找伍桂花,卻是沒有伍桂花和周建華的消息,他們倆就像在這個世界蒸發掉一樣。過后,只要看到伍桂花的父母從鄉政府大門進來,守大門的就給郝明文發出聲響,讓他躲起來。伍桂花的父母在鄉政府哭了一陣,離開之后,郝明文才敢從房子里出來,嘆著氣說:“等過了春節之后,天氣曖和的時候,來旅游的人多起來了,就把演出隊的人召回來,說不定周建華和伍桂花就會回來的。他們兩個都愛好文藝,離不開演出隊的。”

春節過去,二月過去,三月踏著歡快的腳步就來了,春風和煦,萬物生長,正是城里人出門踏青旅游的大好時節,可是,來筆架山旅游的人卻寥寥無幾。四月中旬,郝明文從縣里開會回來,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對劉躍說:“我們筆架山鄉搞旅游算是徹底的失敗了。縣旅游局在離縣城十公里的大葉溪鄉發現了一個瀑布群,我昨天到那里看了看,連著三個五十米高的瀑布從大山里沖下來,壯觀啊,十里之外便是沅水,大葉溪兩岸是原始森林,幾個古樸的村落散住在林子里,離縣城又近,交通也方便,他們已經著手開發大葉溪了,今后誰還愿意到我們筆架山鄉來。”

劉躍想安慰郝明文幾句,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打從去年五月他來到筆架山鄉,快一年了,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跟著郝明文辦旅游,三百來個日日夜夜,他把全身心都投入到筆架山鄉的旅游上面來了,他憂愁過,他勞累過,他也高興過,可是,現在他的心里全都是對筆架山鄉農民群眾的疚歉。有時他甚至還后悔,如果自已不全力幫著郝明文辦旅游,給他出謀劃策,郝明文或許就不會下那樣大的決心,筆架山鄉群眾或許不會這樣全心身地投入到辦旅游的工作中去,那樣的話,影響就會小得多,損失就會小得多,郝明文的壓力也會小得多。

郝明文的臉面透著一種青色,眼睛有些發紅,一副沮喪的樣子,說:“我已經跟大葉溪鄉的領導說了,要他們辦漂流不要到外面去買橡皮船,我們筆架山鄉的橡皮船賣給他們算了。賣得幾個錢總比閑擺那里要好。我們還欠著演出隊的工資啊。欠誰的都行,就是不能欠農民的。”

劉躍勸郝明文說:“郝書記你不要太在意這個事情,就算交了一次學費吧,往后的日子長著呢,替群眾辦好事,辦實事的機會多得很。”

郝明文嘆道:“可是,有的人卻不這么認為,他們在縣領導面前說我是為了政績才在筆架山鄉辦旅游啊。”

這話終于還是傳到郝明文的耳朵里去了,劉躍說:“想做出政績沒有錯,都不圖政績,不就成了飽食終日,不作為了么。”

郝明文再沒有做聲。劉躍知道自已剛才說的話是解不開他心里的那個結的。

進入三月就沒有幾個好天氣,四月的時候,雨下得大起來了。郝明文跟田中和商量說:“我們得把那十只橡皮船弄回來,大葉溪鄉國慶節要搞漂流比賽,不定什么時候會到這里來把橡皮船運走的。”

田中和心不在焉地說:“這些日子我正忙著全鄉的春耕生產,你安排人弄這個事情吧。”

沒有料到,這天黃昏的時候,雨突然就下大了,直到半夜也沒有停下來。這天晚上劉躍看一本書看著迷了,睡得遲,睡夢中他好像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醒來的時候,他不但聽到有人說話,還有雜亂的腳步聲,原來怡溪漲水了,鄉黨委辦公室主任正帶著幾個鄉干部慌慌張張往外面跑。辦公室主任說:“郝書記不知什么時候下河拴橡皮船去了,我們都去幫他一把吧。”

劉躍跟在幾個鄉干部后面,冒著傾盆大雨來到怡溪旁邊的時候,都不由嚇呆了,洪水已經漲到了沿河堤壩,岸邊的一些漂流工具全都被洪水沖走了,幾只橡皮船在洪水中上下翻滾著,它們好像要掙脫拴住它們的繩子似的。繩子的這一頭被郝明文套在一棵柳樹上,也許由于洪水太猛,繩子從柳樹桿上一點一點滑脫,郝明文雙手緊緊地抓著繩子,被橡皮船一點一點地拖入激流中。郝明文渾身全是泥水,口里叫喊著,只是,他的叫喊聲已經被狂風暴雨吞沒。

人們奮不顧身地撲進洪水中,幾個人幫著拉繩子,劉躍和鄧積德則把郝明文從洪水中拖上岸來,郝明文只說了一句話:“千萬不能讓洪水把橡皮船沖走啊。”就昏迷過去了。

人們都以為郝明文是勞累過度,要鄉醫院的醫生給他打了針,吃了藥,只是,郝明文仍然處于昏迷狀態,幾個鄉干部只得連夜把郝明文送到縣醫院,經過檢查,居然是肝癌晚期,癌細胞早已擴散了,縣委吳書記指示把郝明文送到省醫院去搶救,吳書記哽咽著說:“花再多的錢也要把小郝搶救過來。”

郝明文卻不愿去,他說幾個月前他就知道自已已經是肝癌晚期了,他不花這個冤枉錢,要是縣里愿意,就給筆架山鄉一點錢,讓筆架山鄉村村都通上公路。筆架山鄉還有三個村的公路沒有通呢。他說:“筆架山鄉的旅游沒有辦成功,我心里愧疚啊。”

那些日子,劉躍一直在縣醫院陪著郝明文,一年掛職的時間還有幾天就到了。再說,他也不想回到筆架山去,他不好意思見著那里的父老鄉親。

“劉作家,這一年把你耽誤了。別人干了工作,有苦勞也有功勞,你跟著我,只有苦勞,卻沒有功勞,群眾還要指我們的背脊骨啊。”

劉躍知道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是沒有用的,他的心理負擔是沒有辦法解脫的。他只是重復著一句話:“你現在什么都不要去想,把病治好是第一件大事。”

劉躍離開郝明文的時候,郝明文已經處于昏迷狀態了,劉躍握著郝明文的手向他告別,兩滴眼淚抑止不住滴落在郝明文那蠟黃的臉上。

幾天之后,劉躍從省城給郝明文打了一個電話,接電話的不是郝明文,而是郝明文的妻子,郝明文的妻子哽咽著說:“郝明文前天已經走了,他走的時候還在說他是真心實意想給筆架山鄉辦一件好事啊。”

幾年之后的一個五一節,劉躍陪同北京的幾位作家朋友到張家界旅游,他們從黃龍洞那邊過來,第一天看金鞭溪,第二天爬黃獅寨,他們爬黃獅寨是真正的爬,而不是坐過山車上去,再坐過山車下山,他們一腳一腳爬上山頂,再一腳一腳從山頂走下來,大家說這次步行上山下山真的很值,坐在過山車上是看不到那種山的美景的。只是,回到賓館大家都不愿動了,說是腿桿子疼。晚上,導游叫他們去看演出,說張家界的演出很有特色,在金鞭溪旁的樹枝上掛一只大燈,觀看演出的人們坐在金鞭溪旁,可以看張家界的夜景,可以聽金鞭溪的潺潺流水,也可以看演出團隊的演出,說不定腳下還會爬過一條會學嬰兒哭的大娃娃魚哩。但他們還是不愿意去,他們說這種演出看得實在太多,大同小異,不如坐在房間里休息,扯談,回味白天看到的美景。

幾個人才說了一會兒話,這時,一陣二胡聲從窗口飄進來,劉躍覺得那琴聲很熟悉,站在窗口聽一會,就破門出去了。

那個拉二胡的果然是周建華,穿著一身華麗的民族服裝,端坐在金鞭溪旁一塊大石頭上,他拉的是《二泉映月》電燈的光亮把他的身影倒映在金鞭溪里,悠揚的琴聲仿佛在水面跳動,山是靜悄悄的,圍觀的人群是靜悄悄的,一輪明月掛在金鞭巖上,時有山風從金鞭溪吹過,山風也擔心把這優美的琴聲擾亂,變得柔和而多情起來。一曲《二泉映月》拉完,人們憋住呼吸,似乎還等著他拉下一首曲目,這時,從巖石后面走出一個年輕女人,也是穿的一身民族服裝。劉躍的心跳不由加快了,那不是伍桂花么,電燈的光亮照在那張秀美的臉上,使她變得更加的嫵媚動人。這時,周建華的琴聲又響了起來,他是在給伍桂花伴奏。伍桂花的嗓音還是那樣的清亮純正,甜美圓潤,慢慢地,劉躍的眼睛就濕潤了,他聽出來了,伍桂花唱的居然是他幾年前寫的那首《筆架山》:

筆架山,聞書香,

山巒迭翠,怡溪水長,

民風淳樸,耕讀流芳,

牧歌一曲唱春風,

幾只白鷺入畫廊。

……

歌聲剛剛落下,人群還在熱情地為她鼓掌,劉躍就迫不及待地奔向了后臺,抓住周建華的手問道:“周建華,你們在這里呀。”

周建華和伍桂花都認出了劉躍,高興地說:“劉書記,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劉躍說:“快告訴我,你們現在還好么?”

“好啊。”

“你們還是不敢回筆架山?”

“沒有啊,我們隔一年半年就要回去一次。”

“小伍的爹媽讓你們在一塊?”

“我們的女兒都幾歲了,能不讓我們在一塊么。”周建華過后說,“我們過得這樣的幸福美滿,她爹媽高興都來不及呢。”

劉躍很想問問筆架山鄉的情況,問問筆架山鄉的群眾的日子過得還好么。可是,他不敢問,他擔心周建華說筆架山鄉的群眾還在罵他們呢。這時,周建華問他道,“劉作家,那年之后,你回過筆架山么。”

“沒有。”

“筆架山鄉的群眾還記著你的,還記著郝書記的。”

劉躍心懷疚歉地說:“我們的心是好的,卻是事與愿違啊。”

“錯。筆架山鄉的群眾都說,郝書記和你們真的為群眾辦了許多的好事。人們不再把郝書記叫郝書記,而是叫‘好書記’,都說‘好書記’是為筆架山鄉群眾過上好日子累死的。”

“筆架山鄉的旅游辦起來了?”

“沒有。但由于辦旅游,筆架山鄉的路修好了,群眾的衛生習慣變好了,眼界開擴了,素質也提高了,現在大家的日子過得美滿、和睦、富裕。”

劉躍有些困惑了,問道:“旅游沒有辦起來,他們靠什么發家致富啊?”

“種大棚蔬菜啊,筆架山鄉的水果這幾年也出名了,真的是瓜果飄香,蔬菜滿園呢。那時‘好書記’說,等著吧,日后筆架山鄉的農民坐在家里數鈔票呢,現在這句話還真的應驗了。由于筆架山鄉自然環境優越,土質好,水也好,種出來的瓜果蔬菜新鮮可口,營養價值高,不用運到城里去賣,瓜果販子,蔬菜販子自已開著車去收購,一迭一迭的鈔票送上門來了。我要是腳不短一截,能做農活的話,我就回去種大棚蔬菜去了。”周建華好像想起了什么,說,“你還記得那個名叫田中和的鄉長么,郝書記去世后,他想當鄉黨委書記卻沒有當上,第二年選鄉長的時候,他居然連鄉長都被代表們選掉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家都不怎么喜歡他,他只得到別的鄉做鄉長去了。”

劉躍不想聽他說這些,問道:“旅游沒有搞起來,當年修建的那些旅游設施都沒有了吧。”

“都還在啊。不過那些設施都做別的用途了,兩個用作漂流換衣服的房子如今做排灌站了。修在筆架山的那個觀景臺也完好無損地保留下來了,不過現在不叫觀景臺,而是叫做書生亭。鄧積德那家伙在亭子前面立了一塊石碑,石碑上刻著古代一個窮書生在那里苦讀求學的故事,石碑的后記還說,多少年后,一個名叫劉躍的作家從省城來筆架山體驗生活,捐資建亭紀念先人,激勵來者。這些年,筆架山鄉一些青年學生經常爬上筆架山,到書生亭去坐一坐,感受一下靈氣,聽說還很靈的,如今筆架山鄉已經考上幾個大學生了,有一個還考到北京去了,這是過去從來沒有的事情。”

伍桂花一旁插話說:“今年春節,我們回去看望父母,也帶著我們的女兒去了書生亭,希望日后我們的女兒也能考上大學。”

劉躍兩眼發濕,一聲長嘆:“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啊。郝明文種瓜沒有得瓜,卻收獲豆了,他要是在天有靈,知道筆架山鄉現在的變化,知道筆架山鄉的群眾都已經過上好日子了,他該有多高興啊。”

責任編輯 衣麗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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