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變

當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的時候，胡花才慵懶地爬起來。感覺身體不對勁，具體哪兒不對勁卻又說不清楚。沒來例假啊，那是怎么回事呢?

她焦躁不安地穿著吊帶黑睡裙趿拉著拖鞋在客廳里來回走動，想自己到底哪兒不對勁呢?思考得頭疼的時候，走到了化妝室的穿衣鏡跟前，審視自己。鏡子里面懶散的美女她認識，還是自己。她對著鏡子里的美女微笑了一下，看到了鏡子里的美女用纖長白嫩的手指按在乳房上，輕輕撫摸了一下，又用手指梳理著瀑布般飄落的黑發(fā)，直到把黑發(fā)挽到了腦后，亮出了額頭。呵，還是自己。發(fā)了一會呆，忽然抬頭看鏡子里的自己，就看出了變化。鏡子里的人怎么這么陌生啊。那是誰呢?她用手指拍打著腮，鏡子里的女人是自己嗎?不像，那，她到底是誰，我又是誰呢?

管她是誰呢。無聊。

胡花從化妝室出來，一個人悶坐在沙發(fā)上，還在苦苦地思索著，我是誰呢?如果老來在就好了，我可以問問他。可是，老來到很遠的風景區(qū)開會去了。那就等老來開會回來再問吧。

胡花像貓一樣吃完早點，坐在化妝室里開始梳洗打扮。照例是描了眉，修了指甲，涂了唇膏，然后用最珍貴的香水噴灑全身。整個房間里都是香氣了。啊，還是很酷的。她對著鏡子顧影自憐。得意之際。她像個舞蹈家，用腳尖對著鏡子旋轉起來，裙子被舞得呼呼生風。她學著舞蹈家們表演的姿勢，練習了空中劈腿幾個高難度動作，感覺自己就是舞蹈家。她為自己的身體和乳房自豪，在舞蹈中，它們是那么的彎曲和柔美。

練習完，胡花滿意地出了化妝室，到了自己的臥室，把臥室收拾好。她在收拾臥室的時候，想著老來和她在一起的性福情景，她就得意地竊笑。男人不是個好東西。

把臥室收拾得停當，然后把臥室窗戶的百葉拉了下來，使得臥室有一種幽靜的感覺。自己不喜歡過分的陽光和暴露。她出了臥室，把門帶上，就坐在大客廳的沙發(fā)上看電視。亂七八糟的廣告和情感片子，沒勁。外國片子是外國人的事情，與自己無關，那就看古裝電視劇吧，聲音調得很響，她喜歡聽高分貝的音質，那些演員的對話很風趣。她躺在沙發(fā)上，手里握著遙控器，趿拉著紅拖鞋翹在沙發(fā)的靠背上，頭朝下。身體成倒“八”字型，睡裙滑落下來，兩條白玉般的長腿似乎是從黑色的裙子里長出來的潔白芙蓉。

啊?她忽然坐正了，雙腿合并在一起，吃驚于自己的舉動，剛才的一系列舉動怎么是守舊、本分的我做出來的呢?我從沒有過分地打扮，也沒有倒八字，兩條腿敞開朝上，多么放浪啊。這可是不要臉的小姐們的行為啊。我怎么會這樣呢?我到底是誰?

電視畫面太吸引眼球了，劇情達到了高潮。她的思想被娛樂慢慢地勾引、腐蝕掉了，她還是歪倒在沙發(fā)上，兩條白腿搭在沙發(fā)的靠背上，這回，睡裙滑落下來，露出了紅褲頭。電視畫面。瀟灑的皇帝微服私訪，到了一個青樓，看中了一個青樓女子。要下手了，有意思。看人家揮舞扇子的皇帝怎么勾引的，又看用手絹遮臉的青樓女人是怎么應對的。帶勁啊。胡花的思路和青樓女子的應對沒有絲毫差錯。她把聲音調大了些，讓自己過把癮。嘻嘻，她學著天真的女孩子，拍著巴掌叫好。可是，這樣的畫面不是電視的主題，是襯托。很快就轉移了另一個場面，老百姓的苦難、冤屈。沒勁。她從激情的喧鬧中收回感情，感覺聲音太大，她錯按了靜音鍵。電視機啞巴了，客廳突然死寂得可怕。這時，她才聽到門鈴一直在響。啊，有客人來了。

“來了來了……”胡花慌忙地滾爬起來，趿拉著拖鞋，向門口跑去。

把門打開，向客人抱歉道：

“對不起啊，客廳里的聲音太大了，我沒聽到，快進來吧。”

“打擾您啦。”門口站著一位穿著紅色T恤衫的中年人，提著一個黑包。

讓客人進來，她把門銷死，問：

“外面太熱?”

“是有點熱。”客人抹著額頭上的汗，很禮貌地站在客廳里，在沒有得到主人允許的情況下，坐下是失禮的。

胡花到沙發(fā)邊的茶幾上拿起遙控器，增大了一點音量，然后打開了柜式空調，對客人說：

“坐啊，我給你拿飲料。”

胡花向冰箱走去，從里面取出兩瓶綠色的雪碧，到了拘束地坐在沙發(fā)邊的客人跟前，遞給他，說：

“喝吧。”

“謝謝!”客人看到主人很熱情，接了過來，獻媚了一句，“你真賢惠。”

胡花也擰開了瓶蓋，坐在沙發(fā)靠近茶幾的那一頭，翹起了二郎腿，大腿上的裙布以花蛇蛻皮的速度收縮。她仰頭喝了一氣，反問道：

“是說我嗎?……你說我是誰?”

“你開玩笑了，”客人忽然笑了，拍著自己的腦門說，“就是說的你……誰不知道你賢惠啊溫柔啊美麗啊。”

“是說的我?……你說我到底是誰?”

“嘿嘿，你啊真有意思，我不能回答你，得讓來局長親自回答這個問題。”客人手里拿著雪碧，感受著快意，但沒有擰開。

“你這人真是的，連我是誰都不知道?”胡花看著他，客氣了一句，把長腿的位置調換了，睡裙褪到了大腿根部。

客人擰開了雪碧，低頭抿了一口，看著局長太太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想，局長太太喜歡聽人奉承，我就來兩句。他搖晃著雪碧瓶子。說：

“我剛才說的那是外表，你不但美麗賢惠溫柔，還心地善良還通情達理，更會體貼人，女人的優(yōu)點都集中到了你的身上。”

“這么說凡是女人的優(yōu)點我都有，那我是誰呢?”胡花又抿了一口雪碧，生氣地問，“大熱天的你來這兒就是跟我說這些無聊的東西?”

“昨天晚上我跟來局長通過話了，知道他在外面開會。來局長吩咐有事可以找你。”客人覺得自己有點獻媚過分了，就說明了來意。

“來局長讓找我?”胡花調轉了坐姿，面對著客人，說，“找我有事?”

“找你比找來局長方便。來局長是什么人，能隨便跟我們這些市儈的商人說話嗎?”客人眉開眼笑，知道事情有了眉目，便伸長了脖子，靠近了胡花，小聲說，“有的話不能明說。”

“在我跟前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我無所謂，我見得多了，林子大了什么鳥沒有?”胡花甩起了胳膊。

“是的，你肯定見多識廣。……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就是這個不好說。”客人拎起了提包，在他和胡花中間拉開，從里面掏出一條大中華香煙，放在沙發(fā)上，看著胡花詭秘地笑了，說，“要說的話也就是這個。”

“要說的話就是這個?”胡花拿起了長方體的紙盒子，納悶地看著，自言自語道，“我已經(jīng)戒煙了，別人送的煙都讓我賣了。吸煙有害健康，容易得癌癥的。”

“你千萬別賣我送的香煙，我送的是大中華香煙，你告訴局長大人，就說是我李貓送的。”客人從胡花手里奪過來，神秘地拍了拍，暗示了什么，又遞到了胡花的手里。

“不就是一條大中華香煙嗎?”胡花對他的啰嗦不感興趣。

“這里面有不好說的話。”客人上前又用手拍了一下香煙盒子。

“到底是不好說的話，還是你要說的話?”胡花把香煙扔在了沙發(fā)上，轉臉拿起雪碧喝了一氣，放下后，就用纖細的手指揉搓著肩膀，手指下滑到胸脯。胸脯的香肉蓬勃地鼓起，她慢慢地揉搓著。她用眼睛的余光掃射著身邊的客人。

客人看了幾眼，就低下了頭，趕緊站了起來，禮貌地對她說：

“太太，我家里還有事，我這就走，你對來局長說有個叫李貓的人送來了一條大中華香煙。”

胡花不想讓他走，厲聲地說道：

“我不說!你有什么資格指使我?”

客人嚇得不敢挪動步子了，像犯了錯誤的小孩，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轉過臉來，抖動著雙手，可憐地哀求道：

“太太，你就發(fā)發(fā)普心吧，你要知道我的‘浪漫溫馨’洗浴中心開起來不容易，我得跑多少關系!”

“什么，你是開洗浴的，里面有小姐嗎?”

“太太，我給你不敢說假話，沒有小姐怎么能行呢?”

“有多少?”

“也就二十來個吧。”

“你是開洗浴中心的李貓，對吧?”

“你真賢惠，你的記憶力真好。”

“李貓，我以后到你那打工你要不要?”

“求之不得呢，你要去就做我李貓的顧問。”

“這還差不多。”胡花問，“那一條香煙值多少錢?”

客人看著胡花，嘿嘿地笑了起來，就提醒她香煙隱藏的價值，說：

“從外表看，香煙值不了幾個錢，也就是我一頓飯錢，可……”

“你是說香煙值不了幾個錢，你還說人情無價，對嗎?”

“對對對。還真善解人意，我敬愛的太太同志!”

“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香煙，跟我來吧。”

胡花轉身往臥室走去，回頭站在臥室門口，看著還在客廳發(fā)呆的客人，向他招手。客人往前走了兩步，停止了腳步渾身顫抖，他知道那是他不該去的地方。胡花在幽暗的門口，向他招手，手臂彎曲的弧度也小了，手勢也越來越快了。客人往前邁了一只腳，后腳沒敢跟上，他呆呆地看著門口的麗人。門口的麗人還是用肢體語言向他說話，弧度越來越小，手臂消失了，手腕像老鼠的爪子在抖動。客人原地不動。身體的姿勢往前傾斜。他知道那是局長和太太睡覺的地方，是禁地，不是洗浴中心小姐們的住處，可以隨便出入的。來啊!門口的女人等不及了，猛地把吊帶的黑睡裙往上提了一下又落下，似席卷的雪浪一樣，把袒露的礁石重新覆蓋。

“既然你不是來找我的，你把你的香煙拿走吧，我這人取財有道。”胡花有些生氣了，轉身進了幽暗的臥室。

無奈的客人大口地咽下唾沫，閉上眼睛，低頭走進了局長的臥室。

臥室里幽暗，混沌一片。只有聲音在黑暗中到處奔跑，找不著出路。

人跑出來了，聲音也就有了出路。是客人先跑出來的，他慌張地到了客廳，對臥室里的胡花說：

“別忘了跟來局長說，我李貓送來了一條香煙，是大中華的。”

臥室里的胡花沒有理會，還睡在床上，待客人說了幾遍，她卻生氣了，罵道：

“滾!快滾出去，你認為我是聾子嗎?”

客人才慌張地開門走了。他很滿意，只要局長太太收了他的禮就會給他辦事的，她越罵，說明事情辦得越好。

客人走了。胡花美美地睡了一覺，看看時間，喲，到了中午。她走到了客廳打電話，讓飯店給送來了飯菜。吃完又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電視節(jié)目眼花繚亂，把臺都調遍了，就隨便看一個吧，看電影頻道的老電影。

在看老電影的時候，她才覺得自己真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了，變成了小姐。怎么會這樣呢?她撫摸著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外形都是好好的啊。就是思想和行動變了，變得自己都難以相信。

她也試圖把自己的思想和行動變回過去，可是努力了一下午，沒有成功。她忽然想起來了，那得回到過去的環(huán)境里去，現(xiàn)在的豪華和富麗的環(huán)境自己無論如何是變不過去了。那就順其自然吧，反正老來沒來，哎，老來是誰?她想了半天，沒有想出來。老來大概跟李貓一樣也是—個不錯的客人吧。

到了晚上，看了—會電視節(jié)目，沒勁。她拉開茶幾下的抽屜，家里面有許多來拜訪的客人扔下的名片。她隨手抓了幾張，看了，感覺都很陌生。就按照名片上的電話和手機號碼，一個一個地打電話，跟客人套近乎。有時也大膽地跟人家談情說愛。她什么都不怕，愿意聽人家講黃段子和黃色笑話。鬧到了半夜，自己哈欠連天，才爬上床睡覺。

第二天，她想出去到街市上走走的，可是外面的天氣太熱，會把她烤成干烤魚的。還是呆在家里，開著空調，吃著冰箱里的冷食吧。

要是有客人來就好了。她已經(jīng)把過去徹底忘卻了，變成了一個十足的小姐。她趕忙到穿衣鏡跟前，打扮自己，看有哪兒不美的，別讓客人嫌棄。客人嫌棄，就是自己最大的恥辱。胸得像明星們一樣露一點，那才性感，客人也喜歡。那就不穿上衣，就穿名貴的胸罩。

她在鏡子前心猿意馬的時候，有人敲門了。不是按門鈴，這顯然是回頭客。

“來了來了……”胡花欣喜地往門口跑去，開門。

是一個留著長發(fā)、戴著眼鏡的小伙子，提著一個塑料水桶，水桶里咣當咣當?shù)仨懼Ｋ~頭上亮著涔涔汗珠。

小伙子拎著水桶進來，胡花關死了門，到了客廳，近視的小伙子伸長脖子看到了戴著乳罩露著肚皮穿著性感的短裙子的胡花，趕忙像老鱉一樣縮回了頭，紅了臉。胡花已經(jīng)站在他跟前，低頭看著水桶里的東西，是兩只甲魚，在嘩啦嘩啦地爬行。

“啊，甲魚!”胡花驚喜地看著小伙子說。

他膽怯地說：

“胡姐，這是湖里野生的，我拎來孝敬你的。”

“我是胡姐?你怎么認識我?你一定來過。”

“胡姐，你開玩笑了，我是小陶啊，你不認識我了嗎?我來你家好多次了，上次我請來局長吃飯，你也跟著去了，你忘了?”

“怪不得不按門鈴，敲門呢，有什么不好意思。都是老熟人了。”胡花看著靦腆的小陶，對他說，“放廚房里去。”

小陶把甲魚拎到了廚房，然后去了衛(wèi)生間，洗手出來，見胡花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邊，從茶幾下端出一個水果糖盤子，咯吱咯吱地嚼著水果糖。

胡花用手招呼小陶坐在自己身邊。小陶猶豫了一下，坐在沙發(fā)的另一端，局促不安地搓著手，扶著眼鏡。

胡花剝了一顆水果糖，遞到了小陶跟前，小陶趕忙搖頭，不敢吃。胡花笑了，把糖硬往他嘴里遞，小陶躲著往后挪身子，胡花拿著糖追，小陶到了再躲就要掉下沙發(fā)的地步，閉住嘴，說：

“胡姐，我不喜歡吃糖。”

“姐姐喜歡，你就喜歡，吃吧。”胡花把糖塞進他的嘴里，然后就撲在他的身上。一身香肉在上。

小陶的腰枕在沙發(fā)的邊上，腰硌得難受，香肉還是壓在他身上。出于禮貌，他只得對胡花說：

“胡姐，我要掉下去了。”

胡花才站了起來，拉起他，坐正了，胡花問：

“小陶，甲魚是孝敬我的嗎?”

“當然是孝敬胡姐你的。”小陶回答。

“甲魚值多少錢?”

“不貴，還不夠領導們的一頓飯錢。”

胡花站了起來，朝臥室走去，到了門口，回頭看小陶傻愣愣地站在沙發(fā)跟前沒有挪步，就向他招手。

小陶沒有動，反而往后退，要退到門口，走人。但是，他不能白來，要把自己來的目的說清，他說：

“胡姐，我想求你跟來局長說，我最近表現(xiàn)很好，下邊的街道沒人負責，我想……”

“你表現(xiàn)得并不好!”胡花果斷地打斷他的話，繼續(xù)說。“據(jù)我猜想，你可能是個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小陶嚇得凝固在那兒，這么長時間的努力被這個女人一句話否定了。小陶出了一身汗。

“還不進來?還有客人等著呢，你快點!”胡花生氣了。

“胡姐，你說什么，我聽不懂。”小陶更糊涂了。

“你想把甲魚拎走，還來得及。”胡花在幽暗的門口揉搓著乳罩邊袒露的乳輪。

拎走，就等于得罪了來局長。不如不送呢。拎走，自己的前途就完了，升官更沒有希望了。可。……這……小陶確實是個好小伙子，沒想到送禮會是這樣。要是來局長知道了，或者是別人知道了，自己名聲掃地，說不定來局長還會把自己送進監(jiān)獄，說不定自己的未婚妻會跟自己分手，關鍵是自己的名譽。

他恐懼地蹲在客廳的地上，像一攤泥，絕望了。胡花笑吟吟地過來，用胳膊夾住他的脖子，拖著他往臥室里走去。

在臥室里，小陶被宰割了。

小陶從臥室跑出來，為自己的行動后悔不止，他捂住自己的腦袋，蹲在客廳的地板上，哭出了聲。

“滾!不然我跟來局長說你表現(xiàn)得很差。”

小陶像解放一樣，跑了出去，忘記了關門。胡花在客廳里哈哈大笑，用腳后跟走路，到了門口，關死了門，等待著下次的敲門聲或者是門鈴聲。

在來局長去外地開會的日子里，有很多人來拜訪她，沒一個空手的。她都往臥室里拉。讓人家的東西產生回報，她的心里也坦然。她不欠誰什么，她心安理得。

兩天后的一個下午，她正愁眉不展地倒“八”字睡在沙發(fā)上，為一上午沒發(fā)生業(yè)務而煩愁時，有人按冷了。看樣子是個陌生的人，還大大咧咧的。

“來了來了……”她慌張地滾爬起來。趿拉著拖鞋去開門。

門口站著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挺著肚子，左手拎著小皮包，右手提著一個紙箱子。她開了門，男人驚訝地看著開門的女人穿得這么外露，就笑了，想這是在家里，許多老娘們都是穿著褲頭赤裸著上身晃蕩著乳房呢。他欣喜地叫了起來：

“親愛的，我想死你了。”就撲到了女人的身上，摟在懷里，親個夠。

“我也想你……快進來吧。”胡花關上了門，對這個剛進門就調情的客人充滿了好感。

客人拎著東西到了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了下來，把小皮包放在茶幾上，順手把電視關了，對穿著吊帶睡裙的女人說：

“把紙箱子放在儲藏室里。”男人看著如此打扮的女人，忽然笑了，問，“你知道我來?”

胡花乖乖地到了紙箱子跟前，問：

“是你自己想來的……我想知道你給我買的什么好東西?”

“不忙，都是你的。先讓我看看。”

“看我?”

男人歪在沙發(fā)上，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她。她可是個死板、守舊的女人啊，從來沒有穿過這么短的裙子，況且這裙子是人送的，在衣柜里睡了好多年了，今天她拿出來穿，肯定是偷偷穿的，想給我一個驚喜，女人啊，就是喜歡臭美。美就美吧，在家里就是一絲不掛也不為過，我還喜歡她這樣呢，我做夢都希望她能妖艷一些。

胡花見男人貪婪地看她，就用張開的十指護住胸口，用手指按摩著乳輪，像—個寶寶嬌態(tài)可掬。

“你這人怎么這樣?”女人蹭到了男人跟前撒嬌，又被男人一把摟在懷里，把嘴巴貼在了她的脖子上亂啃。

待男人上了性，她卻嬉笑著掙脫，又到了紙箱子跟前，打開，見里面都是些新鮮的玩意兒，這一盒那一塊的。她隨便拿出一盒東西，拆開，是一小瓶香水，驚叫：

“啊，好香水!是正宗的法國貨。”

“人家法國香水真他媽媽的香，一瓶抵國產的十幾瓶，滿意吧?”男人過來，從背后抱住她的腰，把猩紅的舌頭伸了出來舔她的耳輪。

不嘛……她搖頭撒嬌，把香水瓶擰開，奇香四溢，她往頭發(fā)上灑、往皮膚上搓，然后舉起了瓶子往身后的男人身上灑。在如此浪漫的氛圍里，兩人都有了要求。但是，胡花還沒有失去理智，溫柔地推開男人，跑到了茶幾邊，放下香水拿起了男人的小黑皮包，拉開，里面有幾張銀聯(lián)卡和一打百元鈔票。胡花把皮包舉了起來，對男人說：

“這也是給我的?”

“我的就是你的，這些東西都是你的。”男人走了過來抱住了她，雙手亂摸，喘著氣說，“寶貝，快點。我受不了了。”

胡花嘿嘿笑著，眉眼勾著男人。男人奪過皮包，放在茶幾上，抱著女人進了臥室。

完事的時候，男人想在床上睡一覺，晚上再出去參加部下們?yōu)樗语L洗塵的酒宴，當然也會帶著她去的，她在家也悶了不少天。當他想閉上眼睛睡時，女人推他了，說：

“快走，我還有客人呢。”

“你說什么?”男人對她的話莫名其妙，失去了睡意。

女人更粗暴了，拉起他說：

“你快走吧。”

“你嫌我身上太臟了，是吧?”男人問，“我這就去洗澡。”

女人點頭，還是上前推著男人離開了臥室，到了客廳。男人仰靠在沙發(fā)上，打算洗澡。再上床睡覺。他想讓女人伺候自己洗澡，把浴缸的水放滿，再幫他搓背。胡花過來，卻指著他下了通牒，尖著嗓子怒道：

“看在你的東西多的份上，我讓你再呆五分鐘。過了五分鐘，你必須離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說什么瘋話?”男人忽然發(fā)現(xiàn)女人變化之大，如外面的小姐，完了事就無情了，他忍住火氣，命令女人道，“快把皮包拿過來，我打電話!”

“什么，你想耍無賴?皮包是我的!”胡花跟他吵了起來，把男人的皮包緊緊地抱在懷里。

“你說什么?”男人忍不住了，站起，上前就給她一巴掌，指著她的鼻子問，“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你敢打我?”胡花還擊了男人一巴掌，發(fā)瘋地罵道，“占了便宜還想耍無賴!”

“你再胡說我就打死你個臭婊子。”來局長現(xiàn)在開始斷定自己跟前的女人不是自己的妻子，要么妻子是為了報復自己在外面胡來，找一個壞女人作弄自己的。

“我是臭婊子，你又是什么好東西?”胡花說完，瘋癲地跑到了電視柜邊的桌子旁，抓起座機電話。報了警。

“你到底是誰?”男人懵了，可還沒有失去理智，追上去責問女人，“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從來不問客人的名字，完事走人。”胡花用白眼看著他，把皮包死死地抱在懷里，溜到了沙發(fā)邊躲避他。

“我就是要問名字，名字你該知道吧，名字就是稱呼。”男人解釋道。

“我是胡花，你是地稅局的老來。”胡花說。

“對啊，我們是什么關系?”來局長耐心地開導女人。

“關系!關系完了。噢，你還想再跟我發(fā)生關系?拿錢來啊?”胡花抱著皮包，伸出了一只手，向男人要錢。

“氣死我了，……我才走幾天?”來局長想自己的女人可是個守舊的人，怎么會變成這樣呢?想著。他掏出香煙點上火，大口地吐著煙氣，轉眼看女人。很性感，就消了一部分氣，問，“說吧，是不是胡花讓你來的，你到底是誰?”

“給我一支煙抽，我才能告訴你。”胡花轉過頭問。

“給，”老來掏出一支，扔給她，問，“我進家就發(fā)覺不對頭，不過，你還是—個不錯的女人。”

“當然啦，你給的錢多我才好好伺候你的，我還想著下次你再來呢。”胡花點頭，命令道，“給我點火!”

“既然你不是胡花，我就得給你點火。”老來徹底消了火氣，走了過來，躬身哈腰給女人點火，看著女人的肩頭，有了微笑。

女人狠狠地抽著煙，把煙圈吐在男人臉上，歪頭瞇瞇地斜著老來說：

“你們這號人都是好色成性，不想給錢，還想要?……啊，你還想要。是嗎?”

來局長苦笑著搖頭，胡花則放浪大笑。說：

“還想瞞老娘，老娘什么樣的沒見過?別說你一個小小的局長。”

“這是我家，放尊重點!”來局長又生氣了，這女人怎么沒有一點廉恥。

“又來了不是?”胡花手指夾著香煙，搖晃著，說，“你說你家也可以，你得拿出你的錢財來證明你有本事，你要是吹大牛的話……色狼，趁著片警還沒有來到，快滾蛋，老娘不想跟你扯淡!”

老來氣炸了肺，上前抓住女人就打，不僅打，還奪女人懷里的皮包。女人只有躲避之力，邊躲邊喊：

“救命啊，無賴搶我的錢包啦!”

“喊什么喊，婊子，這是我家!”老來怒道，用腳踢了她。

“這是我的店，你出去……”女人比他喊得還響還尖利。

在他們爭吵、打罵的時候，推門進來了兩個片警，年齡大的矮而粗，年輕的瘦而高。天還熱，兩人的帽子戴得有些歪。矮粗的片警拿著警棍，指揮年輕的片警上來抓老來，年輕的片警二話不說，上來抓住老來的胳膊，擰在背后。矮粗的片警看到了委屈的女主人那么迷人，上前獻媚，問：

“這無賴進入過你的身體嗎?”

女人抱住皮包先是點頭，然后又搖頭，對片警說：

“把他攆走，我不想看到他。”

“走吧，到派出所跟我老實交代。”矮粗的片警到了老來跟前，他正在跟年輕的片警較勁，試圖掙脫。矮粗的片警見是來局長。吃驚地訓斥年輕的片警，“松手。快松手!”

兩人都松手了，年輕的片警呆呆地看著矮粗的片警，來局長理了—下散亂的頭發(fā)，向老片警抗議道：

“你們?yōu)槭裁醋ノ?這是我家!”

“哈哈，來局長，對不起，”老片警向老來道歉，然后對傻愣的年輕片警喝道，“這是來局長，你不認識嗎?他還請過我們喝酒呢，你眼瞎?”

年輕的片警為了彌補過錯跑去抓抱皮包的女人，又把胳膊擰在背后，擰得女人哎喲叫著。老片警在老來跟前，小聲地道歉，發(fā)誓嚴辦這個女人。

來局長臉色鐵青，重新掏出了香煙，與老片警一起抽著，他捋著散亂的頭發(fā)，對老片警命令道：

“把她給我?guī)н^來，我要好好審問她。”

老片警向年輕的片警揮手。年輕的片警擰著女人過來，到了沙發(fā)跟前，來局長拉著老片警并肩坐在了沙發(fā)上，老片警小聲問：

“來局長，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剛回家，她就在我家里了。”來局長解釋完，問跟前的女人，“當著片警的面，老實交代。”

“是你闖進我的店，做完了生意還賴著不走，你耽誤我做生意。你無賴!”女人試圖把擰在背后的手抽回來，抽了兩下沒有成功。

“做什么生意?”

“還能是什么生意?”

“不許胡說，你知道他是誰嗎，是我們的局長先生。我可以作證，他是個好官，是我們尊敬的人，你這臭婊子是怎么破門進來的?給我老實交代!”矮粗的片警生氣了，用警棍壓住她的脖子，從她懷里猛力拽出皮包交給來局長，說，“看看少什么東西了嗎。”

女人委屈得哭了，聲辯這是自己的店。

“把她帶走吧。”來局長打開書包看了，沒少東西。對矮粗的片警說，“好好審問，看她還偷了人家什么東西。”

老片警站起來同局長握手，然后回頭向年輕的片警揮手，就押著女人往外走。女人不服氣，哭訴道：

“你們?yōu)槭裁床蛔ニノ?”

“抓的就是你。你們這號人，真是無恥之極!”矮粗的片警揮舞著警棍，對來局長說，“最近社區(qū)小偷猖獗，原來是個女賊以色相作掩護所為，帶走!”

年輕的片警押著衣著很露的女人走到了門口時，女人死活不走了。抓住門框，回頭對相跟而來的矮粗片警說：

“我想跟他說句話行不行?就說一句。”

片警無法拒絕一個美麗女賊的最后要求。在片警們猶豫的片刻，女人跑到了來局長跟前，抱住他的胳膊，擠眉弄眼，親切地說：

“老來，讓他們走，就算我求你了，我不說你無賴你還不行嗎?”

“你給我說實話，你是怎么進來的?你到底是誰?”來局長抓住她的白手，小聲說。

“你不要問這些了，快讓他們走啊，我會好好伺候你的。老來我不攆你了也不問你要錢了，只要能讓我繼續(xù)開店。老來，我求你了!”女人搖晃著他的胳膊，眼淚要掉下來了。

“我的眼力不會錯的，”他松了一口氣，終于知道這個女人不是自己的女人，這個女人很性感也很神奇，對他來說太有吸引力了。這么好的一個女人怎么能讓她流落在外呢?她居然宣稱我的家是她的店，說明我的家與她的店有著共通的關系，只是我不知道罷了。難道我妻子在我走了之后，沒有告訴我，把家變賣了，就是說我不是這家的主人了?我是誤會了人家，人家報警是對的。要是真的如女人說的那樣，錯的肯定是自己。想到此，他心里有了不安。斷定在他離開家的短暫時間里家里肯定發(fā)生了劇變，她一定知道我老婆的下落，我只有通過她才能打聽到。既然有求于人家，就得對這個女人禮貌了。那就先打發(fā)走片警再跟她談談。他用手摟著女人的肩膀，向門口的片警招手，笑了起來。說：“誤會誤會。”

“怎么是誤會，明明是她報的警!”矮粗的片警納悶了。

“誤會，你們猜，她是誰?”

“是誰?”兩個片警往沙發(fā)跟前來，女人嚇得摟住了男人的腰，生怕被抓走了。

“我老婆跟我鬧意見，回娘家了，她是我老婆的表妹，學電影表演藝術的，她跟我老婆商量好的在我家演戲，看她的戲演得真不真，果然把我們搞糊涂了，我上當了你們也上當了!”

“演戲，不像吧?”年輕的片警質疑起他們的真實性來。

“我的演技不好，你們不滿意?”女人顯得很失望。

“你為何不早說呢?”矮粗的片警探頭觀察他們的狀態(tài)。

“說明了還叫演戲嗎，還有懸念嗎?沒看過電影，沒看過電視劇嗎?庸俗!”男人不滿地說。

老片警在前用胳膊搗了一下身后的年輕片警。讓他不要亂說話，他們沒有看出異常來，知道故事已經(jīng)結束，粗矮的片警到了他跟前，警棍豎在大腿邊，站直了身子說：

“我早就知道是一場誤會，局長家里怎么能有不正經(jīng)的女人呢，這位女士一定是位大藝術家，把我們這些不懂藝術的人耍得一傻一愣的，比趙本山還傻逼，這場戲演得真好，有意思。我們沒自來一趟。”

“你們辛苦了。”來局長知道他們的用意，不能讓人家空手走的，就站了起來，去了臥室把床上那條大中華香煙送給他們吸。來局長剛才進來只看了一眼外包裝，就知道是假貨，他是不抽假貨的。他拿著香煙，感覺有些重，更確定了是假貨。

他拿著香煙出了臥室到了沙發(fā)跟前，女人迎上去，奪過香煙，說：

“這香煙是我抽的，你不能送人。”

客廳里的片警看到了局長手里的大中華，那可是高檔的香煙啊。可是，女人阻攔，這女人就是小氣。他們很失望地看著局長。

女人拿著香煙，向兩個片警招手，客氣地對他們說：

“廚房還有兩條甲魚，我不會殺，你們拎走吧。”

兩個片警對視了一眼，年輕的片警過來，跟著女人進了廚房，拎出了水桶，兩個甲魚還在嘩啦嘩啦地原地爬行。來局長和矮粗的片警伸頭看著水桶里的甲魚蓋子，來局長心疼地說：

“多么黃的蓋子啊，是野生的甲魚。”

矮粗的片警眉開眼笑，示意年輕的片警趕快拎走，怕他們再反悔了，他向來局長和女人敬禮，說：

“打擾了，對不起!”

送走了片警，女人關死了門，到了客廳，男人還在埋怨，不該把野生的老鱉送人。用假的大中華打發(fā)他們就夠了。

胡花不理睬他，到了沙發(fā)上一躺，成了倒八字，雙腳翹在沙發(fā)的靠背上，露出雪白的大腿，在晃動大腿之際，她拆開了大中華香煙，讓他看。伸脖子的來局長一看，像甲魚一樣又縮回了頭。

“你不是說這是你的家嗎。”女人趕快把香煙盒扣好，白著眼睛。

“你還說是你的店呢?噯，你的店到底與我的家有什么關系?”男人又粗暴了，說，“請你以后別說是你的店了，這是我的家。”

女人根本不理睬他，翻滾下來，站了起來，拿著大中華香煙，對男人說：

“既然你說是你的家，那就是你的家吧，你的嘴大你有理，我不止一次遭受這樣的欺負了。”女人進了臥室，一會兒從臥室拎出一個提包，沉甸甸的，對站在客廳的男人說，“讓給你吧，我出去再租門面。”

“不能走!”男人上前追，到了門口抓住女人的手，單腿跪了下來，哀求原諒他的粗暴、魯莽。胡花不理會他，把手掙脫，說：

“這里面可是我自己掙的，沒你的東西，你翻啊!”

“我不翻我不看我不讓你走。”可憐的來局長抱住了胡花的一只白大腿，扛在自己肩頭上，貼上自己的臉上。

“你煩不煩人!”胡花想把他蹬倒，老來死死抱住了大腿，只是趔趄了一下。

“你不能走，我離不開你啊。”

“你這人臉皮怎么這么厚啊?”胡花看著老來，忽然開心地笑了。

“我是真心的，我打算向你求婚。”老來把她扯回來，讓她坐在沙發(fā)上，雙膝跪倒在她面前，似膜拜一個女皇，發(fā)誓道，“我愛你，我對你的愛海枯石爛永不變心……”

“你是真心愛我嗎?”女人也不忍心傷害他。馬上對他有了好感，這人雖然話語和行動霸道了一點，心腸卻不太壞，富有同情心，沒讓片警抓走自己就是證明。女人問，“你跟片警說，你夫人出走了。要是、要是她再回來了呢?”

“她回來我就跟她離婚，我心里早就沒有她了……你才是我最理想的愛人，是我夢中的最愛，我愛你，我對你的愛海枯石爛不變心!”來局長在女人跟前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像個沒有娘的孤兒孤苦伶仃。

“我答應嫁給你，我也不想在外流浪了，我想有個家!”女人摟著老來的脖子，把紅嘴唇遞了過去。

責任編輯 趙劍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