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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別視角:清代俠義小說的新景觀

2010-01-01 00:00:00
求是學刊 2010年1期

摘要:文體上,清前期的劍俠女性沿襲了唐人小說的敘事手法,蒲松齡用傳奇法而以志怪,使這類形象更具可塑性。清末俠女形象漸與煙花粉黛合流。章回小說的俠女分為“英雄兒女類”小說的佳人化俠女與“英雄傳奇類”小說中的妖寒女子。她們的社會身份和性別特質(zhì),決定了小說的情節(jié)模式和婚姻主題。清代小說顯示了從劍俠向女性氣質(zhì)和傳統(tǒng)的性別角色回歸的趨勢,明清社會婦德觀的改變是人物演化的深層原因。

關鍵詞:性別視角;清代小說;俠女

作者簡介:王昕(1967—),女,山東濟南人,文學博士,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副教授,從事中國古代小說研究。

基金項目:2008年度中國人民大學基金項目“話本小說文體與編創(chuàng)方式研究”,項目編號:22382066

中圖分類號:I207.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7504(2010)01-0119-06收稿日期:2009-08-16

清代處于古代與近代的過渡與交匯的時代,各類文學的繁榮和發(fā)展都帶有一些融合乃至集大成的色彩,但具體到某一類題材或人物的源流考辨和具體的研究,則有相當多的空間有待深入。如俠義題材自古有之,在清代小說即特別突出。不但白話小說出現(xiàn)了《三俠五義》、《兒女英雄傳》等風靡一時的名作,文言小說的創(chuàng)作也是繩繩不絕,在王士禎、蒲松齡以及晚清的王韜等人筆下,都產(chǎn)生過有影響力的俠義形象。本文擬從性別視角、道德觀念的演化以及敘事文體的內(nèi)在限定性等方面,審視清代小說俠女敘事的演化過程,描述這類文學形象在清代的轉(zhuǎn)向及其原因。

從性別視角檢視俠文學的歷史,可以看到不同以往的文學景觀。俠從秦漢社會的歷史存在,到成為一類文學的主題和形象,其內(nèi)涵和趣味隨著時代的演進而變化。以小說中的行俠手段而論,有劍俠、武俠、義俠之分,人物身份從神仙、異人到有血性的凡人。男性俠客能隨著時代的演進、小說題材主題的變化,而呈露新身份和精神內(nèi)質(zhì),如從唐代的豪俠到白話小說里憑樸刀桿棒抱打不平的英雄、活動在市井中的俠盜,再到為清官奔走的俠客,他們的形象和故事緊隨著社會審美而變化,呈現(xiàn)出延展與可塑的彈性。與此相反,俠義小說的中的女性則缺少變化。清代以前,白話小說很少有俠義的女性人物①。飛劍的聶隱娘成為文言小說俠女的標本,飛劍、法術符咒和世外棲托的想象,代替血淋淋的搏殺成為俠女的標志。這類淡化了暴力色彩的俠女以“理性的‘智’與超理性的術”[1],受到士大夫的偏愛,成為文人寄托理想的話語模式。直到清末,一些文人如王韜等還熱衷于寫那些鼻中吹劍的俠女。文言小說簡略、不事描摹的敘事方式強化了這些特點,使俠女形象的意義和影響僅限于同類題材和人物的零星復制和重復。

在文言劍俠小說系列中,以明人所輯《劍俠傳》和清末的《續(xù)劍俠傳》為例,從唐到清的二十余篇俠女故事,除《扶余國主》是寫紅拂慧眼識人的膽識,其他主人公基本都是懷有異術、身為仙道的劍俠人物。不但歷史上“以武犯禁”的游俠和漢代豪俠之中絕無女性身影,小說中那些體魄強健、舍生取義的武俠也很少由女性充當。原因是俠女既已屬神仙超人,就沒有了犧牲的可能和必要。這些以術稱俠的人物,沒有涉及精神人格和道德情懷,誠如李贄所言,應該算是英雄中的贗品:“夫俠之有術,亦非真英雄者之所愿也。”[2](P194)這些人物被封閉在一個狹小的題材范圍內(nèi),不需“依賴于現(xiàn)實生活的刺激”,僅靠“人物類型自身運轉(zhuǎn)的內(nèi)驅(qū)力”[3](P7)產(chǎn)生。這類寄托著文人理想的符號化人物,在文言小說中相沿不絕,“幾乎沒有一代沒有這一類的作品出現(xiàn)”[4](P333)。

在文學源屬上,文言和白話小說各奉正脈。章回小說的俠女有雅化和俗化兩種分向,但她們都接續(xù)了宋元白話小說的精神傳統(tǒng),以相對現(xiàn)實的態(tài)度涉及了女性性別生存的世相。樊梨花、十三妹一流人物的“人間化”氣息來自宋元話本世界。宋元說書人用保守的性別意識、喜劇化的貶抑態(tài)度評價劍俠女性。《平妖傳》中的胡永兒可視為傳遞話本精神的一個中間人物。她的基因決定了清代俠女身上的很多共性。這類女性以法術武功做嫁資,以遭受折辱的求婚經(jīng)歷換取主流社會的接納。“英雄兒女類”小說的俠女融合了下層女性與理想佳人的特點,將人物塑造成治家賢婦。通過婚姻的形式,這些俠女們得以重返家庭倫常的社會秩序之中。

一、 性別視角中的俠義人物

清代俠義小說在創(chuàng)作持續(xù)時間和數(shù)量上都超出了唐宋元明各朝,并在清初和清末形成了兩個創(chuàng)作興盛期,與其時的社會世風發(fā)生著互動。統(tǒng)觀前后期的小說,女性人物的性別存在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

清代文言和白話小說都出現(xiàn)過較有影響的俠義小說。以三部選擇標準不同的文言小說俠義小說集為例,可以見出創(chuàng)作的繁榮。清末鄭官應編輯的《續(xù)劍俠傳》收錄有清代俠義小說39篇,包括王士禛、蒲松齡、朱翊清、吳陳琬、樂鈞、長白浩歌子等寫的俠女故事10篇。《續(xù)劍俠傳》在敘事風格上延續(xù)了《劍俠傳》所收小說的劍俠神秘模式,人物以神仙化的劍俠為主。徐珂所編《清稗類鈔·義俠類》收清代俠義故事420篇之多,大多抄錄歷史人物軼事和閭巷傳說而成,寫名士和普通人的俠義舉動和道德情懷,較少涉及神怪或武力,其中女性的故事寥寥可數(shù)。以上三種選本體現(xiàn)了幾種不同的“俠”觀念,即劍俠、武俠和義俠。女性在其中所占比例,隨著虛構性的降低而依次遞減,分別為四分之一、五分之一,直到披卷難覓。

另有1909至1911年間成書的《香艷叢書》,收錄俠女故事數(shù)篇,如《女盜俠傳》、《女俠翠云娘傳》、《女俠荊兒記》等,其中人物似受《兒女英雄傳》影響,都是武功尚未超出常情的普通女性。

總體上說,清人文言小說固守著唐代劍俠女性的敘事模式,主題和人物多囿于劍俠的傳統(tǒng)寫法,很少涉及人物境遇、情感等具有現(xiàn)實性的內(nèi)容。蒲松齡的《聊齋志異》代表著劍俠模式民間化的創(chuàng)作傾向。他將民間的子嗣、財富、性道德等問題寫進了俠女世界,拓展了女性行俠的主題,如“不愛其軀”的報恩故事(《俠女》)、以色行俠的女子(《霍女》),還有報答知己的女性(《喬女》)等。

晚清俠義小說多受到《聊齋志異》的影響,尤其是在敘事風格上,《聊齋志異》式的傳奇筆法廣受歡迎。在程麟、王韜等人筆下,俠女形象變得脂粉化,小說情節(jié)每近于中篇,以纏綿細膩之筆敷演男女之情。“迨長洲王韜作《遁窟讕言》(同治元年成),《淞隱漫錄》(光緒初年成),《淞濱瑣話》(光緒十三年序)各十二卷,天長宣鼎作《夜雨秋燈錄》十六卷(光緒十三年序),其筆致又純?yōu)椤读凝S》者流。”[5](P174)這些小說包括《淞隱漫錄》中的《女俠》、《姚云纖》、《徐笠云》、《劍仙聶碧云》,宣鼎《夜雨秋燈錄》中的《郁線云》、《谷慧兒》,程麟《此中人語》里的《廣寒宮掃花女》等。尤可注意者乃小說情節(jié)的煩瑣曲折,人物的情感生活豐富了故事的主題和層次,突破了劍俠故事短小簡略、手法單一的模式。在王韜小說中,仙俠和十里洋場里的風塵女子神態(tài)相通,言與粉黛合流者,正于此等處露出端倪。從王韜小說可見,俠女除補償人生缺憾、寄托出世理想之外,又漸漸回到紅顏知己的老路。此亦為俠女回歸生理性別與社會角色的一種。

白話小說中稱為“俠女”的人物甚多,而內(nèi)涵卻較龐雜,行俠手段包括了劍術、武功到女性的才干等各方面。計其大端約有三類:一是帶有民間色彩的妖術化俠女。這些人物可能來自宋元話本把“西山聶隱娘”等劍俠女子歸為“妖術類”①的影響。《征西說唐三傳》中的樊梨花、《第一俠義奇女傳》(又名《宋太祖三下南唐》)中的劉金錠,都可歸入這類人物。這些具有仙道背景的女性也還是具七情六欲的凡人之身。樊梨花和劉金錠都是從世外仙人那里學成移山倒海、撒豆成兵的仙術。她們奉師命下山為朝廷效力,并成就個人姻緣。這些人物身上尚帶有早期話本里民間小女子那些乖張的舉止或令常人嫌憎恐懼的妖異色彩。二是佳人化的女性,多出于文人創(chuàng)作,較為出色者如元翠綃、十三妹等。《續(xù)俠義傳》是《三俠五義》的續(xù)書之一,在眾多男俠之外,出現(xiàn)了聶隱娘弟子元翠綃。這位劍俠女性扮演著拯救俠客的角色,雖性格飄然不群,但她和白展堂的情愛糾葛成了貫串小說的線索,最終“奇男俠女奉旨完婚”。文康《兒女英雄傳》中的十三妹,是個有著家傳武功的凡人,在眾人幫助下嫁夫生子、安身立命。三是世情小說中的俠義女性,如“三言”中的“俠妓”、慧眼識人的女子和才子佳人小說的俠女。這些女性以其對性別角色的出色擔當而被稱為俠義,因在清代小說中成就并不突出,故不在本文論述之內(nèi)。

白話小說中的俠女,有著具體的出身和處境,也有著生存發(fā)展的個人欲求,因而被賦予更多的女性氣質(zhì)和具體的身份特征。她們對性別身份的認同和順服程度,要高于文言小說中的劍俠。

總體上看,俠女形象在白話和文言小說中有一種共同的演化趨勢,即性別內(nèi)涵的豐富和女性性別角色的回

歸。這種演變和小說中男性俠客競相向統(tǒng)治者俯首稱臣的趨勢相為表里。

二、文言小說與女性的性別回歸

文言小說中俠女性別意識的回歸,指向的是女性的生理性別。清代文言小說對虛構劍俠女性的偏愛,基本沒有大的變化,唯故事主旨由崇俠而趨于尚情,對俠女的態(tài)度漸近于狎昵。其原因在于敘事風格的改變。《聊齋志異》之后的俠女小說,由簡短的筆記志怪趨于婉轉(zhuǎn)鋪衍的傳奇,俠女的劍術、柔情和身體構成了新的性別文本。在《耳食錄》、《螢窗異草》和王韜的《淞隱漫錄》、《淞濱瑣話》等受《聊齋志異》風格影響的篇目中,其演進之跡最為清晰。

清初俠女小說沿襲唐宋劍俠模式,用旁觀者的限制視角、片段化敘事時間等手法保持人物的神秘性。小說往往篇幅短小簡略,尚帶有軼事小說或志怪小說的余韻,同“敘述宛轉(zhuǎn),文辭華艷”[5](P51)的傳奇體迥然有別。小說的人物和情節(jié)多徑直取材于前人舊篇,缺乏新鮮元素的引進。如曾衍東《小豆棚》中的《齊無咎》寫齊無咎見一美婦求為妻而不允,求為妾乃可,后俠女報仇畢,殺子徑去。這個情節(jié)顯然來自《原化記》中的《崔慎思》,而俠女買驢磨面治生養(yǎng)家的情節(jié)又迻自洪邁的《俠婦人》。金捧閶的《女俠傳》寫一女子頭上簪子化為飛劍斬殺逆子,“腰間取青囊覆人頭,頭化為水”,行止類似聶隱娘。朱翊清《空空兒》中俠女將失物放到高塔上的情節(jié),與《劇談錄》中三鬟女子若飛鳥般登上慈恩寺塔取下寶珠如出一轍。其他尚有管世灝《影談》里的《繩技俠女》、湯用中《翼駉稗編》的《隱娘尚在》多篇,人物行跡俱不能出唐人小說藩籬。

清人在人物敘事手法上也非全無創(chuàng)新。王士禛的《劍俠傳》用兩個人物的旁觀視角,倒敘講述兩個時段的俠女故事,令人耳目一新。小說講康熙二十七年有人目睹一高髻婦人,腰劍騎黑衛(wèi)馳于章丘道上。另一敘述者萊陽生言順治初年,此女子身為尼姑,曾為人手刃強盜追回財物事。時隔四十年,這位俠女尚如“三十余歲”,同一人否?是耶?非耶?兩個敘述者的安排本身就增加了懸念。小說到結(jié)尾處依然保持著俠女身份的神秘:“人不知何許人”。

從性別視角看,文人筆記對劍俠女性持續(xù)的創(chuàng)作興趣,出自文人自卑心理與優(yōu)越感交集的微妙心態(tài)。從社會身份上講,每個人面對社會固然都渺小無力,而女子受到的性別規(guī)訓和生理局限遠大于男性。當文人們向壁虛構,在想象中“要求彌補個人和物質(zhì)局限”時,由自由的仙俠與性別等級中的弱者結(jié)合而成的俠女,使創(chuàng)作者“把個人的缺陷投進比較幸運的人們的光榮成就里,借以取得補償”[6](P12-13)的心理,更易得到滿足。從唐代到清末,社會的性別規(guī)范幾乎沒有什么改變,共同的知識背景和審美習慣促成了文人筆下如出一轍的俠女模式。宗教的世外空間為游離于社會之外的女性提供了歸宿和庇護;道教的符咒、法術、法物、道法想象彌補了女性體魄的柔弱。神仙化的身份設定摒除了女性生理、心理乃至社會性別的特征,其實質(zhì)是對女性意志和體魄的懷疑:“以女子柔弱之質(zhì),而能持刃以決兇人之首,非以有神術所資,惡能是哉!”[7](P2617)最早的劍俠人物就是隨女性的出現(xiàn)而出現(xiàn)的。東漢末年的《吳越春秋》,寫了一位劍術出神入化的越女,這是對俠女武藝虛幻化敘事的開始,而其時對男性俠者的描寫,如《燕丹子》中的荊軻,則是以俠義的精神氣魄而非劍術著名。無形滅影、怪誕奇詭的劍術配合著神秘化的敘事方式,成為凝固的文學符號,限制了俠女故事在題材等級上的發(fā)展。

《聊齋志異》的問世打破了劍俠人物萎弱僵化的發(fā)展趨勢。蒲松齡對俠女形象的貢獻主要在主題和敘事手法上。他第一次把“不愛其軀”的俠義精神坐實到了俠女的生理性別上,女性身體、才干乃至性魅力都成為行俠的手段,從而把新氣息帶進了這類枯淡的形象類型中。《霍女》寫了一位放浪揮霍、專以姿色魅惑男子的出奔女子,她用美色讓不義男子敗家散財,而對窮書生黃某卻能躬操家苦,親愛甚篤,并為之娶妻延嗣。小說對霍女行止及其家人的描寫,隱隱揭示了她亦仙亦俠的身份,“異史氏”認為霍女:“為吝者破其慳,為淫者速其蕩,女非無心者也。”[8](P1097)這位女性懲惡揚善用的是色相而非劍術。

《俠女》故事的基本元素,同唐人小說的《崔慎思》、《賈人妻》看似別無二致,其內(nèi)涵卻殊異其趣。唐人故事的重點在報仇,結(jié)婚產(chǎn)子是俠女為托身立足而尋找的掩護,為了斷絕情念,她們還親手殺死了嬰兒。《聊齋志異》故事的關鍵卻是俠女以性行俠,用身體報恩,體現(xiàn)的是民間社會重子嗣的性道德觀。由此,在傳統(tǒng)的題材和人物中融入了民間生活的新鮮和親切感。

清代文言小說里“摹仿贊頌”《聊齋志異》者,如樂鈞《耳食錄》、曾衍東《小豆棚》、長白浩歌子《螢窗異草》、宣鼎《夜雨秋燈錄》、鄒韜《澆愁集》以及王韜《淞隱漫錄》、《淞濱瑣話》等,所寫俠女篇目大多敘事婉轉(zhuǎn),善于刻畫情態(tài),人物在劍術、神秘性等符號之外,漸漸煥發(fā)女性氣韻。樂鈞《耳食錄》的《何生》寫“雄服游戲人間”的俠女為何生殺掉仇人并贈飛劍。故事的主旨是何生與兩劍仙的奇遇。冷然無情的俠女“不圖為君纏綿至此”,自甘投進情網(wǎng)。曾衍東《小豆棚》略晚于《耳食錄》,集中兩篇俠義故事的主角都是女性。《浣衣婦》寫貪瀆的撫軍欲加害總藩,總藩家中的洗衣婦愿為主釋厄,往見撫軍。“撫見之心蕩,婦承以目,撫樂甚,留不返”,撫軍私會浣衣婦時,女乃以劍術懲治之。與紅線故事不同的是,曾衍東筆下俠女的廚藝和美色也成為行俠的輔助手段。再如《螢窗異草》的《姜千里》,這篇模仿《嬰寧》的小說,蘊涵了一重新鮮的主題,即處于倫常秩序之外的俠女,通過婚姻回到了父子倫常的社會關系中,找到了她在性別秩序中的位置。

清末隨尚俠之風又興起了一股俠義小說熱。出現(xiàn)了鄒韜《俠女登仙》、程麟《廣寒宮掃花女》和王韜的《淞隱漫錄》、《淞濱瑣話》中的一批篇目。以王韜的俠女小說影響較大。王韜本人多狎妓冶游之作,筆下俠女也浸染了若干風致。俠女的性別特質(zhì)受到關注,小說用纏綿筆意,描摹俠女的容貌、儀態(tài)乃至內(nèi)心情感。細膩婉曲的情節(jié)和內(nèi)心觀照使人物冷峻的面貌變得柔和溫婉,乃至俠女形象漸趨于煙粉化。篇幅曼長、摹畫綺麗,雖名為劍俠實同于書生艷遇。所謂“俠之所在,即情之所鐘也”(《廣寒宮掃花女》)。因男女之情的泛濫,劍俠女性所處的世外空間也帶上了狹邪小說的色彩。

三、回歸家庭角色的女性

白話小說中的俠女故事以回歸家庭為人生價值的旨歸。對雅俗兩類俠女而言,接受家庭角色或許有著不同的意味,而無論是作為物質(zhì)的保障還是個人道德的完善,婚姻都是她們回歸正統(tǒng)社會和傳統(tǒng)性別角色的唯一途徑。

(一)帶有妖異色彩的下層俠女

從源屬上講,“英雄傳奇類”小說中的女性更接近宋人話本的人物精神。如魯迅所說:“俠義小說之在清,正接宋人話本正脈,固平民文學之歷七百年而再興者也。”[5](P229)目前所見的宋元話本俠義人物,可分為兩類:一為宋四公、趙正(《宋四公大鬧禁魂張》)、尹宗(《山亭兒》)等市井人物;一為歸入“妖術類”的唐代劍俠,如聶隱娘、紅線等。以性別而論,接“俠義”之正脈者應是《平妖傳》中的胡永兒一流人物①。蓋因與胡永兒相關的《平妖傳》中人物,如王則、圣姑姑(或即“千圣姑”)都和“西山聶隱娘”、“紅線盜印”一同出現(xiàn)在“妖術類”的話本中;同時,胡永兒身世又和聶隱娘頗多相似之處:她們都是由老婦人傳授法術,又都是冒犯家長的女孩兒。胡永兒對下層化俠女的影響有兩方面。

首先是妖寒的出身為“英雄傳奇類”小說的女性所繼承,身份又決定了她們攀附正統(tǒng)的婚姻追求。胡永兒一家窮處在不廝求院,得圣姑姑授“九天玄女法”,才家致小康。她的父親對其妖法極度恐懼厭惡,想殺掉女兒不成,就把她嫁給了癡傻丈夫。清代小說中的樊梨花、劉金錠都是圣母仙姑傳授法術,都有撒豆成兵、攻城斗陣的本領。同胡永兒一樣,她們也不見容于家中父兄,樊梨花更弒父殺兄。從出身上講,樊梨花是西番哈迷國的女子,劉金錠是北漢官員的女兒,相對煌煌天朝的世家勛貴之子,她們自然是邪門歪道、受人歧視的妖女。這些潑悍難馴的女性散發(fā)著草莽氣息,可視為劍俠女性的下層化。以性別視角看,這些俠女具有雙重的化外身份:低賤的出身和妖異的色彩,既是主流社會的異端又游離于性別規(guī)范之外。在某種意義上,這些女性求偶的挫折經(jīng)歷,就是她們回歸主流社會和傳統(tǒng)性別角色過程的隱喻。她們對天朝勛貴之子有著熱切的攀附欲望。樊梨花和劉金錠都是不避羞辱,主動向朝廷勛貴子弟求婚,被拒絕后又利用仙法幻術幾次逼婚,遭到男方的無情刁難和嫌憎。這樣的女性并非個別,而是形成了一種人物類型,如《說唐后傳》、《羅通掃北》中愛上羅通的屠爐公主,《五虎平南后傳》中擒狄龍的段紅玉,《說唐三傳》中的竇仙童,都是帶有妖寒色彩和類似經(jīng)歷的女性。在這些類型化的人物和俚俗荒唐的情節(jié)背后,似乎另有性別政治的隱衷。

其次,《平妖傳》對胡永兒法術的工具性定位,在“英雄傳奇類”小說中發(fā)展出俠女助夫的主題。這一主題固然是對女性才能的限定和輕視,但俠女也因此而具有了被正統(tǒng)社會接納的可能。清代俠女們的因人成事,正是社會性別制度的現(xiàn)實寫照。女性要在公共空間中發(fā)揮影響,只能以男性為媒介,她需以某姓之女、某人之妻的身份獲得社會接納。俠女助夫主題,一方面消弭了妖術女性的異端性;另一方面,法術武功也成為女性改變命運的工具。當番邦異國的女性欽羨天朝將領,志愿輔佐丈夫報效朝廷時,讓人畏懼的法術、令人嫌棄的妖女,就有了正面的價值。劉金錠的父親勸她“趁今太祖受困之時,往彼效力,立下功勞,可化仇為好,完此姻盟”[9](P626)。《說唐三傳》里,薛仁貴和程咬金之所以逼迫薛丁山與樊梨花和好,是因樊梨花的武藝和法術能助唐軍取勝。靠著挾仙術而斗妖魔的才術,女性從妖寒的出身,進入到夢寐以求的上層社會,獲得顯赫地位:“身入王家顯貴,真乃福祿齊眉。”

(二)佳人式俠女

這類人物多出下層文士之手①,雖未屬意于詩文酬唱,但亦以寫情為線索,終于婚姻的美滿。譚正璧先生以“才子必兼文武之才,或佳人亦嫻武藝,如《好逑傳》”[10](P177)為標準,列出“英雄兒女類”小說。概括來說,這類佳人式的俠女多出身清貴,受過良好的教育,忠孝節(jié)義的道德觀和男女大防的性別規(guī)范已是深植于性情之中。她們對待婚姻的態(tài)度不是積極進取,而是羞澀避讓、反復推拒。在她們看來,行俠仗義與結(jié)為婚姻之間,存在著公義與私利的矛盾,接受婚姻的安排會破壞俠的道德。小說的主題則在宣揚俠義與儒教倫常觀念的統(tǒng)一,女性只有承擔世俗的倫常義務,擔當家庭中的性別角色,才能獲得道德完善和人生的圓滿。

佳人式俠女可以視為“中國男人如何通過公共空間與家庭空間,先將女性理想化,又將其馴化、壓抑的極佳例證”[11](P177)。能仁寺里勇殺惡僧,有著超人體魄的十三妹,立志要將英雄俠義的手段用在安家:“我如今既作了他家的媳婦,要不給公婆節(jié)省幾分精神,把丈夫成就一個人物,替安家立起一番事業(yè)來,怎報得這天恩,副得這人望?”接受婚姻生活和家庭角色的俠女,就意味著對儒家道德訓條的徹悟與皈依。和所有禮教中人一樣,俠女應在傳統(tǒng)的性別角色中獲得自我價值和人生意義的實現(xiàn)。在這類俠女身上,“俠”的異端性和違反性別規(guī)范的本質(zhì)已經(jīng)盡數(shù)洗去,完全轉(zhuǎn)化為可接受的、有利倫常秩序的力量。

要之,白話小說以女性追求婚姻、回歸家庭為經(jīng)線,敘述她們的俠義故事,通過人物的身體和角色的限定性來展示女性的人生世相,因而具有一定的表現(xiàn)深度和隱喻性。這些番邦女子或名門之后,通過回歸傳統(tǒng)的性別角色,獲得了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或得到了進入正統(tǒng)社會和世族門第的入場券,鳳冠霞帔,得償所愿;或在婚姻中尋找到了人生意義和精神的歸屬。她們的法術武功和個人才干之所以為正統(tǒng)社會所青睞,正是明清社會婦德觀念轉(zhuǎn)化的結(jié)果。

四、俠義人物與小說中的婦德觀念

明清社會經(jīng)濟和道德風俗的變化是俠女敘事演化的內(nèi)在原因。小說用不斷更新的女性形象,建構和表達著對女性的性別期待。其要點有三:

一是對女性經(jīng)濟才能的要求。女工本是四德之一,而在明清人口繁密,經(jīng)濟生活普遍貧困化的社會中,女性的經(jīng)濟才能受到格外的推重。現(xiàn)實的家庭經(jīng)濟中,女性的重要性超過了男子。“女性角色幾乎填補了所有男性角色沒有覆蓋的領域。”[12](P279)女性不得不承擔養(yǎng)家糊口的責任:“夫難養(yǎng)婦力自任,生涯十指憑一針。”[13](P715)文康所在的旗下,多是婦女操持家務、支撐門戶。女子以精明能干,潑辣厲害為“好樣的”[14]。傳統(tǒng)的閨訓已經(jīng)過時,有御窮安家的才智才算有婦德。馮夢龍聲言“夫才者,智而已矣。不智則懵,無才而可以為德,則天下之懵婦人,毋乃皆德類也乎?”[15](P1511)沒落的安家,非何玉鳳這樣具有出眾才能的女性不能拯救。

二是對治家才干的期許。女性佐夫成名、治家御下的故事是世情小說最受歡迎的主題之一。“三言”常將“有智婦人,勝如男子”作為主題,揄揚女性的治家才干,臨事機謀;李漁勸導貧士之妻就該受些辛苦,替男子掙家業(yè)做人家[16](P426)。蒲松齡所寫的佳人,在才貌要求之外,還需具有持家的本領,如黃英、細侯等。對陳云棲那樣的傳統(tǒng)佳人則頗有微詞。陳云棲雖有曠世無儔的美貌,且為人孝謹、善琴棋,但作者卻不免略寄褒貶:“畫中人不能作家,亦復何為?”

三是表現(xiàn)女性的社會性才能,如臨事機謀、破陣立功,等等。才子佳人小說的主旨多“顯揚女子,頌其異能”[5](P153),在頌揚佳人“以冰雪為肌膚,以詩詞為心”[17](P63)的才情美貌的同時,女子之才往往超出了閨中靜女文翰辭華的界線。佳人的膽識、智慧在滿足個人婚姻欲求的掙扎中被激發(fā)出來。《好逑傳》中的水冰心的機智干練、潑辣有識,“既美且才,美而又俠”;《玉嬌梨》中白紅玉有清醒的政治頭腦和處理實際問題的才干。這些都被佳人型的俠女如元翠綃、十三妹所繼承。在英雄傳奇小說中,女將助夫破陣立功成為流行的模式。如《說唐三傳》中的薛丁山所娶的三位妻子,都是陣前逼婚,倒戈助夫的。這些情節(jié)的一再重演,表達出一種強烈的性別期待。男性占據(jù)了成功的機會和公共的空間,但也承擔著競爭的壓力和失敗的焦慮,對女性的依附角色也暗生嫉妒:“閨中人身不到場屋,便以功名富貴似汝廚下汲水炊白粥;若冠加于頂,恐亦猶人耳!”[8](P767)這是失意書生對妻子抱怨的回敬。激烈的社會競爭使書生們期望得到外力的幫助,在創(chuàng)作中會“杜撰出一些代表‘外力’的佳人”[18](P139)滿足攀附的欲望。如譏誚丈夫的顏氏,改易男裝,外出應考,中舉為官達十年之久,后讓丈夫“承其銜”,自己“仍閉門雌伏”。

這些理想女性的光環(huán)背后是男性過奢的要求和矛盾的心態(tài)。現(xiàn)實中的女性卑服于性別規(guī)范之中時日已久,平庸柔脆。“有才有德有智有貌,樣樣都可勝過須眉”的女子,只能從幻想的俠義女性中去尋找了。

綜上所論,在文言和白話兩種文體中,清代俠女形象經(jīng)過了各自不同的發(fā)展路徑,都終于自甘雌伏,回歸到了傳統(tǒng)的性別角色之中。這些俠女的意義就在于用人物對性別角色的追求與回歸,重申了性別規(guī)范的價值和意義。女性只有服膺于性別角色的設定,進入父子倫常秩序之中,才能獲得人生價值的圓滿。

參 考 文 獻

[1]張健. 試論豪俠小說在宋代的新走向[J]. 南開學報,2004,(1).

[2]李贄. 焚書[M]. 北京:中華書局,1975.

[3]陳平原. 千古文人俠客夢[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2.

[4]鄭振鐸. 論武俠小說[A]. 中國文學研究[C].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

[5]魯迅. 中國小說史略[M]. 北京:東方出版社,1996.

[6]悉尼·胡克. 歷史中的英雄[M].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7]蘇軾. 蘇軾文集[M]. 北京:中華書局,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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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一俠義奇女傳[M]. 沈陽:春風文藝出版社,1995年.

[10]譚正璧. 古本稀見小說匯考[M]. 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1984.

[11]王德威. 被壓抑的現(xiàn)代性——晚清小說新論[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12]白馥蘭. 技術與性別——晚期帝制中國的權力經(jīng)緯[M]. 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6.

[13]蔣士銓. 忠雅堂集校箋[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14]金啟孮. 北京郊區(qū)的滿族[J]. 滿族研究,1986,(2).

[15]馮夢龍. 馮夢龍全集[M]. 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3.

[16]李漁. 李漁全集,第四卷[M]. 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2.

[17]張潮. 幽夢影[M]. 合肥:黃山書社,1991.

[18]王永恩. 明末清初戲曲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研究[M]. 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2008.

[責任編輯杜桂萍]

Gender Perspective: A New View of Errantry Novels in Qing Dynasty

WANG Xin

(School of Literature,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872, China)

Abstract: Woman errantry in Chinese classical and vernacular novels has different origins with the former being the successor of scholar tradition of novels of Tang Dynasty and the latter influenced by the type of black art character of Song Dynasty. Stylistically, woman errantry in early Qing Dynasty follows the narrative of Tang Dynasty and the legendary method of PU Song-ling characterized by its grotesqueness, which possesses plasticity. Method of carrying out heroic action changes from feat to those woman quality like body and beauty. In late Qing Dynasty, the errantry is mixed up with girl of the street. Woman errantry in novels can be divided into beautiful errantry in “novels about hero and heroine” and bewitching errantry in legendary novels. Their social identity and gender features decide the plot pattern and marriage theme of the novels. Novels in Qing Dynasty shows the returning tendency from errantry to woman quality and traditional gender role and the change of woman virtue in Ming and Qing Dynasty is the very reason for this transformation.

Key words: gender perspective; novels of Qing Dynasty; woman errant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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