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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大營

2010-01-01 00:00:00李穎超
伊犁河 2010年6期

李穎超,二十世紀(jì)七十年代出生于新疆伊犁,青年作家,熱愛行走、寫作、攝影,現(xiàn)為新疆人民出版社文藝室副編審。

從1996年至今已出版過《風(fēng)過留痕》、《新疆津幫》、《新疆歷史文化名城——吐魯番》、》、《新疆歷史文化名城——特克斯》、《醉蝴蝶》、《西部回聲》、《吐魯番的葡萄熟了》、《天下美玉出和田》等十余本散文著作。

劇情梗概:

《趕大營》講述的是清末年間,三戶楊柳青人為生活所迫而離鄉(xiāng)背井“趕大營”的故事,“趕大營”,通俗的意思就是跟著部隊走。從清朝初期至新中國成立之前,由于自然災(zāi)害、戰(zhàn)亂等原因,迫于生計的大批內(nèi)地窮苦百姓歷盡艱辛跟隨收復(fù)新疆的清軍做些小買賣,謀求生存。在這股移民大潮中,天津楊柳青人居絕大多數(shù),先后有兩萬楊柳青人(約占同時期楊柳青人口的五分之一)相繼踏上了地域遼闊、資源豐富的西域大地。進而大大改變了新疆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面貌,以一鎮(zhèn)之微而影響中國六分之一土地達數(shù)十年之久。

史稱的“百藝進疆”就是指由天津傳入新疆的年畫,風(fēng)箏、剪紙、春聯(lián)、珠算、烹調(diào)、社火、(包括龍燈、武術(shù)、秧歌、音樂會)水會、花轎、扎彩、建筑(京式樓閣、四合院、廟宇及雕刻、彩繪)、造紙、毛巾、供電、電影、金銀工藝、海味、京貨、天津風(fēng)味小吃、蔬菜種植、骨醫(yī)、游藝(抖空竹、踢毽子)等。

這種歷史罕見,規(guī)模巨大的移民現(xiàn)象,被稱之為“趕大營”。

時間:光緒十八年(1892年)

地點:掛有祥瑞和門臉的四合院及李錦堂家

人物表:

李錦堂——男,漢族,40歲左右,前妻周寶鳳病死,在新疆娶了結(jié)拜兄弟王金福的妹妹王金娣。他隨左宗棠大軍趕大營至新疆,經(jīng)過十多年的艱苦創(chuàng)業(yè),由津京百貨做起,逐漸成長為津幫首富,由他創(chuàng)立的祥瑞和分店遍布全疆各地。說話時經(jīng)常帶些楊柳青味兒。與王金福、周世榮是結(jié)拜兄弟。

李錦芝——女,30歲出頭,李錦堂的妹妹,在老家做過孫喜旺的童養(yǎng)媳,后來疆嫁給哥哥的結(jié)拜兄弟王金福。

因為從小做童養(yǎng)媳,對人情世故比較練達,她學(xué)寫字,學(xué)記賬……她自強、自立,從不屈從于命運的擺布,“火燒八大家”后,在關(guān)乎家族命運的緊要關(guān)頭,她表現(xiàn)出了一個女性少有的雄才大略,她靠著自己的努力,贏得了整個家族上下對她的敬重。此角色時間跨度需至老年。

王金福——男,40歲左右,李錦芝的丈夫。從小在飯店當(dāng)學(xué)徒,燒得一手好菜,在迪化慢慢積累了一些資金后,開了當(dāng)時最大的飯店——聚福園酒樓,完成了自己一世的宏愿。

王金娣——女,30來歲。王金福的妹妹,李錦堂的妻子,溫柔賢淑。

周世榮——男,40出頭。是結(jié)拜三兄弟中的老三,和李錦堂、王金福一起趕大營到新疆。開了榮華銀樓,創(chuàng)立了迪化第一家電業(yè)公司,由此成為一代津商。此角色時間跨度需至老年。

喬寶鑫——男,20出頭,祥瑞和的小伙計,精明伶俐。火燒八大家后成為祥瑞和的大掌柜。此角色時間跨度需至中年。

阿布力江——男,20出頭,維吾爾族,經(jīng)同仁堂大掌柜介紹成為祥瑞和的小伙計,與喬寶鑫非常好。操維吾爾味道的漢語。

孫喜財——男,40出頭,孫喜旺的堂哥,在迪化做小買賣。

孫喜旺——男,20出頭,曾經(jīng)是李錦芝的小丈夫。不學(xué)無術(shù),混吃混喝,最后因報復(fù)王金福的奪妻之恨勾結(jié)別人而火燒八大家。

魏光燾:男,50來歲。新疆建省后的第一任布政使,第二任代理行政首長(巡撫)。

張順——男,50來歲,李錦堂家的大管家。

林掌柜——男,40來歲,因為生意失敗欠了祥瑞和的賬,為人耿直,敢作敢當(dāng)。

楊掌柜——男,30來歲,祥瑞和的城柜掌柜,因為違反號規(guī),被開除字號后自殺。

喬連甲:——男,40來歲,祥瑞和古城子分號駝隊大掌柜,喬寶鑫的叔叔。

劉嬸——40來歲,丈夫趕大營杳無音信,一個人在老家苦熬日子。

侍女,小伙計等。

臺詞風(fēng)格:本劇主要演員用楊柳青方言,除了特定人物以外,一律用普通話表演。

第一幕:第一場

話外音:(一個蒼老的聲音)

同治六年,匪首阿古柏在新疆自封為王,宣布脫離朝廷。俄國乘機占據(jù)了伊犁,英國也虎視眈眈。新疆就要從大清的版圖上消失了。

危難之際,左宗棠被任命為欽差大臣,督辦新疆軍務(wù)。為了使士兵們能夠買到生活用品,清軍開始招募隨軍商人。

于是,大批的楊柳青商販便跟隨左宗棠的大軍踏上了“趕大營”的征塵。

從此,楊柳青以一鎮(zhèn)之微影響了中國六分之一土地達數(shù)十年之久。

史稱的“百藝進疆”就是由天津人傳入新疆的。進疆“趕大營”的楊柳青人,被稱為“大營客”。

清軍收復(fù)新疆時,隨軍的楊柳青商販逐漸形成規(guī)模龐大、財勢雄厚的“天津商幫”,也叫“新疆津幫”。

幕 啟

(布景現(xiàn)出茫茫戈壁的輪廓,嘉峪關(guān)三個字清晰可見。舞臺深處,緩緩地走出一隊挑著貨郎擔(dān)的男人,他們衣衫襤褸,紛紛跪在嘉峪關(guān)前)

貨郎擔(dān)們齊聲拜呼:發(fā)財還家啊!

(隊伍中有人輕輕哼唱起家鄉(xiāng)小調(diào))

出了嘉峪關(guān),兩眼淚不干,往前看戈壁灘,往后看鬼門關(guān),出關(guān)容易進關(guān)難。

(緊接著便傳來了抽泣聲。)

貨郎擔(dān)們一邊拋著銅錢,一邊喊著:發(fā)財還家啊!發(fā)財還家啊!

(隨后,貨郎擔(dān)們從舞臺深處緩緩消失。切光)

(歌聲起)

清朝同治年間事,入侵新疆外敵兇,

左公統(tǒng)軍幾十萬,雄師浩蕩天地驚。

八千里路征途險,肩挑小簍謀營生,

一別高堂慈母淚,再與妻兒骨肉分。

王師掃平塞外日,三千貨郎滿天山。

“百藝進疆”傳津聲,美名譽滿迪化城。

(祥瑞和商號。一座氣派的四合院,掛有楊柳青年畫和對聯(lián),門臉上赫然三個大字——祥瑞和。遠處柜上,伙計們噼里啪啦地打著算盤。)

周世榮:我說哥哥,你了別走來走去的行嘛兒,消消停停坐一會兒吧。你就放寬了心,這家眷車的活交給劉萬榮那是一百個放心。

李錦堂:我知道劉萬榮膽大心細(xì),可這車上不是兩個女人家嗎?

周世榮:(揶揄道)這才大干早呢,我說哥哥,你到底是擔(dān)心錦芝哪還是擔(dān)心我那沒過門的嫂子金娣啊!

李錦堂:(哈哈一笑)你少拿我打镲,派你的活弄利落了沒有。

周世榮:這我能不上心嗎!我早準(zhǔn)備好了,我訂了花轎王的喜轎,鳳冠霞帔、云錦八帶都是全活的,就連喜宴上的醬菜都是惠遠城戴爺家的。

李錦堂:這就對了。

周世榮:嗨兒,可是真沒有想到哇,你和金福娶了各自的妹妹,祥瑞和商號的大東家、聚福園的大東家竟然同一天辦喜事,咱結(jié)拜的三兄弟,就剩下我一個可憐人了呀。

李錦堂:(笑)你少給我耍貧,等忙完了這陣子,我呀,就緊著踅摸你的事兒,行不?

周世榮:(抱拳做討?zhàn)垹?我還沒想這事呢。

李錦堂:這是嘛兒話,我們辛辛苦苦的創(chuàng)這份家業(yè)是為了嘛兒,不就是光宗耀祖、成家立業(yè)、讓自己個兒的日子越過越紅火嘛!

周世榮:大哥說得在理兒,看來我也得抓緊了。

李錦堂:這就對了,你自己也得在這個事上上點心。

周世榮:放心吧,大哥!

(總號楊掌柜上)

楊掌柜:東家,孫喜財,孫掌柜來了。

李錦堂:快請,快請哇。

(孫喜財上)

孫喜財:見過兩位東家。

(李錦堂朝孫喜財抱拳做個揖)

李錦堂:兄弟啊,錦芝跟孫少爺退親多虧了你了,從今往后,你的事就是哥哥我的事。

孫喜財:哥哥,我知道,這些年我們老孫家也虧著錦芝呢。

李錦堂:(搖頭)過去的事兒咱不提了。

孫喜財:好,不提了。不過,他們二房里孤兒寡母的,能撐起個門來也不易,我嫂子這一走,喜旺這敗家子兒就把家業(yè)給賭沒了,今后,還請你看在我的薄面上,善待喜旺啊。

李錦堂:(重重地點頭)當(dāng)然、當(dāng)然。

(這時,王金福急匆匆上)

李錦堂:金福回來了。

王金福:(欲說又止)……

(順手拿起桌上的茶壺倒水,眾人不解地看著他)

李錦堂:金福,咱幫官府協(xié)餉的事遇著麻煩了?

王金福:可不是嘛!他們說協(xié)餉事關(guān)重大,不同意只派給咱們天津商人。

周世榮:(著急地)二哥,你沒好好跟他們說啊,除了津幫,誰還有能耐攬這個瓷器活啊?

王金福:我是想好好給他們說說津商的實力和能力,可沒人接這個茬兒呀。

周世榮:那你就這么讓他們給打發(fā)回來了。

王金福:可不是嗎。

孫喜財:如今除了你們八大家,還有誰能做這個大事,挑起這副擔(dān)子?

周世榮:(賭氣地)大哥,不讓咱們干,咱還省了操這份心。又不是離開了他們,我們都沒法兒活了,這些年不都挺過來了嘛,咱這買賣還越做越大,越做越好呢。

李錦堂:老三,不是這么個話,這是一個大商機。

王金福、孫喜財:對、對,可不就是這么個理兒嗎。

李錦堂:對咱新疆津商來說,這輩子這樣的機會怕是再也碰不著了。忙活了幾年了,這代辦協(xié)餉的事必須得辦成。

周世榮:那咋辦呀?

李錦堂:我看這樣,咱先找人搞清楚為嘛兒不給我們,摸清了原委,咱一個個給他陳情去,功夫不怕有心人嘛。

王金福:行,咱們分頭找路子去摸情況。

孫喜財:我也托人問問去。

李錦堂:謝謝你了。

孫喜財:大哥,謝嘛兒,咱不是一家人嗎?

李錦堂:對、對、對!

王金福:那大哥我現(xiàn)在就去找人了。

周世榮:我說二哥,你干嘛兒這么急,這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再說,今天是嘛兒日子?

王金福:這我還能忘了嗎,今天錦芝和金娣到家了唄!

周世榮:這不就對了嘛,你得等著。

王金福:這不還早嗎,要到也得黑了。

周世榮:我看你就沒有大哥上心,不疼人。

王金福:誰說的,我想著呢,這辦協(xié)餉不是不順嗎,我想抓緊點辦出個眉目,咱入洞房也就踏實了,要能來他個雙喜臨門,多美呀。

孫喜財:金福這心可夠大的,想得更全活。

王金福:好,我這就去了。

(這時,楊掌柜又帶著一個人上)

楊掌柜:東家,林掌柜他非要趕著這個茬兒說事,我攔都攔不住。

(林掌柜一見李錦堂,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林掌柜:東家,我對不起祥瑞和,這一單生意我被俄商坑了,鋪子被他們抵了債,借祥瑞和的三萬元債務(wù)我實在是拿不出來了。

李錦堂:拿不出,那就是不還了?

林掌柜:不、不、不,我隨身帶來兩份契約,一份是田,一份是房產(chǎn),是我鄉(xiāng)下的最后一點資產(chǎn),這兩份契約交給您了。

(說著伸手到懷里將兩份契約掏出捧給李錦堂。)

(楊掌柜接過遞給李錦堂)

李錦堂:(輕輕擺了下手,黑著臉說)水田八畝,房產(chǎn)六間,總共不過一萬多兩銀子,那兩萬如何辦?

林掌柜:我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這房產(chǎn)和地產(chǎn)是我最后一點財產(chǎn)了。

李錦堂:你為嘛兒不在迪化找個保人幫幫你呢?你是找不著保人嗎?

林掌柜:(林掌柜連連搖頭)回東家,保人我是找得到的,可我不能坑害朋友,我都把房地契約拿出來了,說明我已無力再經(jīng)營了,也沒有了東山再起的希望。

李錦堂:現(xiàn)如今,你資不抵債你不明白嗎?(李錦堂仍然沉著臉問)那剩下的兩萬兩你是想抵賴不成了?

林掌柜:我絕無抵賴之意!

李錦堂:那你如何來償還?

林掌柜:經(jīng)官下獄。

李錦堂:經(jīng)—官—下—獄?咱經(jīng)商人說出去的話就是顆釘——你當(dāng)真愿意見官?

林掌柜:我愿意——

李錦堂:聽說你上有老母,下有妻兒,你進了大獄,他們怎么辦。

林掌柜: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我已無力顧及那么多了……

(說到此處,林掌柜已是聲淚俱下了)

(在場的人全部將眼光集中在李錦堂身上。)

(沉默了許久,李錦堂一拍桌子)

李錦堂:既然如此,楊掌柜辛苦一下陪林掌柜去衙門一趟吧。

(所有人都為他有這樣的舉動而驚異)

林掌柜:謝東家成全!(林掌柜深深做了一揖,舒了口氣轉(zhuǎn)身離去)

(這時候李錦堂與楊掌柜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

楊掌柜:林掌柜你請留步?

(林掌柜緩緩轉(zhuǎn)身)

林掌柜:請問東家還有何事吩咐?

李錦堂:(嘆了口氣)我看你是一條漢子,我們也無須逼你個家破人亡,這筆賬就算我祥瑞和祭了天了,拿上你的契約和老母妻兒好生過日子吧,送客。

(楊掌柜將地契放在了林掌柜手中)

(剎時林掌柜淚水便涌了出來,他搶上兩步伏倒在李錦堂腳下。)

林掌柜:東家、大掌柜,你們的大恩大德我林某人沒齒難忘,有朝一日東山再起,一定加倍奉還!

(林掌柜下。)

(一直在旁邊坐著的孫喜財一蹦子跳起來)

孫喜財:抹了,全抹了,這不太便宜林掌柜了嗎?哥哥,你不是這會子被氣糊涂了吧?

李錦堂:(苦笑著搖搖頭)我見林掌柜是個敢作敢當(dāng)?shù)臐h子,甘愿以牢獄之苦來抵債才如此對他。

孫喜財:這變戲法兒的不瞞打鑼的,他這出是真是假呀,你就不怕他給你使個邪招兒哇?

李錦堂:俗話說,好馬也有失蹄時,我即使把他送進大牢與我祥瑞和又有何益呢,三萬兩欠債依然是收不回來的。

孫喜財:這可是三萬兩啊,大哥今兒可真讓我開了眼吶。

周世榮:大哥,你不讓他下大獄已經(jīng)是救他了,把地契都還他咱不就太吃虧了嗎?收一些咱損失不就少點嗎?

王金福:大哥做的對,這樣也許他還能活過來,如果咱收了他那點家產(chǎn),這一家人可就真沒活路了。

李錦堂:(看一眼金福,欣慰地拍拍他的肩頭)還是金福呀,咱也想想咱剛來時遇著難處的時候,不也多虧了戴爺幫咱們嗎!十年寒窗考狀元,十年學(xué)商更加難。做生意不可短視,更不能殺雞取卵。

楊掌柜:是的,東家,我會讓伙計們都牢記您的教誨。

孫喜財:(搖著頭小聲嘀咕著)這拜年話兒能頂飯吃嗎?

(一伙計拿著封信,交給楊掌柜下)

楊掌柜:東家,伊犁分號的信。

李錦堂:(輕輕地擺擺手)你念吧。

楊掌柜:東家,伊犁分號最近由于和俄商競爭,光顧著高價收購皮貨,不成想入了人家的套,新進的皮貨全是劣質(zhì)品,這單生意血本無歸……

孫喜財:嗨兒,今兒是嘛兒日子?怎么哪塊云彩下雨,都淋得著這嗨兒?

周世榮:(生氣地朝孫喜財嚷道)你會說話不?

李錦堂:世榮,我看你也不會說話了。

孫喜財:我說嘛兒了,你看這倒霉事像商量好了似地往一塊兒湊?我不是替大哥著急嗎。劣質(zhì)皮貨?那是伙計看走眼了吧。

楊掌柜:總號派去的人不懂這行,本想著讓他們邊干邊學(xué)呢,誰料想……

孫喜財:哥哥,我給你分號上推薦個人,有了他,從今往后,再不會出這檔子事。

周世榮:真的假的呀?

孫喜財:嘿,這話說的,這人叫亞胡普,維吾爾族,一直在伊犁做皮貨生意,一塊皮子到他手里,看一眼就知道好壞,一堆羊毛從他手上一過就知道它是摻了糖水還是土沙。咱伊犁分號跟他合作,俄商再想坑我們,沒門。

(李錦堂手持來信沉思了片刻,突然回頭看看看在場的人。)

孫喜財:(趕緊起身)我就不打擾了,你們哥幾個商量吧。不過,大哥需要幫忙您了就說一聲,我愿盡微薄之力,告辭了。

李錦堂:謝謝,楊掌柜送客。

楊掌柜:是。

(孫喜財隨楊掌柜下)

王金福:大哥,我看咱對皮貨還是不在行,咱的伊犁分號全做百貨算了,因為這行咱熟哇,咱現(xiàn)在的百貨、飯店、銀樓不都做起來了嗎!

李錦堂:老三,你看呢?

周世榮:(想了想)我覺得咱還得干,第一這里面利大,就是收皮子,成本低,現(xiàn)在北京、天津的需要量又大。二是咱津商還沒人做皮貨生意,咱是頭一家,這個機會咱不能丟了。我看咱得找?guī)讉€行家,不行就跟他們合股。

李錦堂:老二,我看世榮的想法對,咱還接著干,這樣,等我和金福辦完了婚事,我去一趟伊犁,這里金福操持好聚福園,世榮操持好榮華銀樓。

周世榮:大哥,那銀樓就是個手藝活,有大掌柜看著就行了,伊犁還是我去吧。

李錦堂:別急,我先去看看,咱的買賣還得咱自己操心,如果需要,我馬上讓你去。

王金福:咱就這么定了。

李錦堂:我馬上寫信讓他們先穩(wěn)著干,另外,協(xié)餉的事要抓緊辦。

周世榮:這事大哥放心,我緊著辦。

(這時,楊掌柜急上,并帶著一個人)

楊掌柜:東家,東家,家眷車派人來報信了。

李錦堂:(驚喜道)是不是錦芝她們到了?

報信人:(來人撲通跪倒)東家,我們的車出哈密不遠就被土匪劫了,貴府的女眷下落不明……

(眾人皆驚)

李錦堂:什么?

周世榮:那劉萬榮呢?

報信人:我不知道他現(xiàn)在咋樣了,是他讓我逃出來給你們報信的。

王金福:老天爺呀!揍嘛兒跟女人過不去,這幫雜碎!

(李錦堂穩(wěn)穩(wěn)情緒,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李錦堂:大家都定定神,遇事千萬不能著急,老三,你先去查查家眷車被什么人劫了,我們提個豬頭也得找著廟門兒呀。

周世榮:大哥放心,我這就去查。(帶人匆匆下)

王金福:世榮,我也去。

(眾人遂下,只留李錦堂一人)

(李錦堂一個人坐在桌前。四周一片漆黑,突然,他爹的聲音從遠方飄來)

李父:錦堂,不種春風(fēng),不下秋雨,你一路走到今天,不易呀,再咬咬牙吧,沒有趟不過去的河。

李錦堂:爹啊,今兒本來是兒的好日子,我把錦芝從老孫家接回來了,又給您了娶了房兒媳婦,可現(xiàn)在,您了的兒媳婦、閨女半道上讓人劫了,生死不明。(一陣哽咽)

爹,我從小就跟著您了出船,娘生下妹妹就走了,我還不到16歲,您了又走了,我拼著命干活,一天懶都不敢偷哇,可還是吃不飽肚子,為了活命,錦芝給老孫家當(dāng)了童養(yǎng)媳。您了還記得寶鳳吧,您了苦命的兒媳婦,我?guī)o您了墳上磕過頭的,可她也先走了,我這才橫了心,趕大營了。

這些年,從行商到坐商,再到今天有了自己的商號,兒吃盡了人間的苦,剛想著可以和和美美地過過安生日子,這倒霉的事卻一件連一件,唉……爹,你教教兒,你說兒該咋辦呀,爹、爹,您了別走……

(一陣更聲將李錦堂驚醒,切光)

第二場

時間:兩天后

地點:布政使府

(眾官員在側(cè),布政使魏光燾在上)

布政使魏光燾:津幫的折子諸位都看過了,說說吧。

甲官員:朝廷每年給省府補助庫銀,上京領(lǐng)餉的押運官和兵馬軍卒500多人,每領(lǐng)一次庫銀耗時整整一年,津幫深知省府進京領(lǐng)餉之困難,為報效官府禪護之德,甘愿代省府進京領(lǐng)取庫銀,此乃省府之福啊。

魏光燾:(緩緩點頭,朝眾官員道)諸位有何高見?

乙官員:津幫獨有交通地理之便,況實力為諸幫莫及,資產(chǎn)千數(shù)百萬,協(xié)餉交與津幫應(yīng)事半功倍。

丙官員:可若他們限期交不上庫銀如何辦?

甲官員:協(xié)餉萬有一失,津幫可以資產(chǎn)相抵,后退有路。

丙官員:如今,新疆陜甘晉綏商成帶,協(xié)餉之事只由津商代勞,恐難服眾啊。

甲乙官員同時道:津商翹居新疆八幫之首,代收餉銀,省府能夠節(jié)耗免憂,坐收餉銀,雖惠利津商,可與省庫無損,何樂而不為呢?

眾官員:(齊點頭)迪化津幫大戶居多,財力雄厚,協(xié)餉應(yīng)由津幫代辦。

魏光燾:巡撫大人因進京領(lǐng)餉之事,常年憂思,苦無良策,現(xiàn)津幫八商愿認(rèn)領(lǐng)餉銀,巡撫大人已奏報朝廷,陳情津幫義舉,爾等按御批照辦即可。

(眾官員聞聽齊立,暗轉(zhuǎn))

(李錦堂家,與祥瑞和同樣的一座四合院。只是沒了掛有祥瑞和牌匾的門臉兒。)

(李錦堂心神不寧地拿起桌上的紫砂小茶壺,剛把壺嘴對到嘴巴前,又若有所思地放下)

(李錦芝上)

李錦芝:哥、哥、哥……

李錦堂:(慌忙起身,撫摸著李錦芝的臉龐,仔細(xì)地上下打量著)錦芝、錦芝,真的是你嗎?

李錦芝:(嗚咽著)哥,你這還真是玉帶紫羅袍了。

李錦堂:嘛兒玉帶紫羅袍呀,咱錦芝還會戲文里的話了。

李錦芝:我婆婆成天價罵我,做黃粱美夢呢,她說大營客一千個里頭有一個發(fā)財就不錯了。

李錦堂:哥哥還真是九死一生才有了今兒啊!

李錦芝:哥,我還以為這輩子見不著你了。

李錦堂:錦芝,哥對不住你,讓你小小年紀(jì)做了童養(yǎng)媳。趕明兒哥哥給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出去,以后,你再也不用看孫家人的臉子了。

李錦芝:哥,你咬我一口,我真害怕這是個夢。

李錦堂:(舉起胳膊)來,往這兒咬。

(李錦芝笑著將李錦堂的胳膊拽下,又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李錦堂:哎呀,真是個姑奶奶,還讓人給劫了,你可把哥給嚇壞了。

李錦芝:哥,你是擔(dān)心金娣呀,還是擔(dān)心我呀?

李錦堂:(打趣道)你說呢?

(李錦芝偷笑起來)

李錦芝:哥哥,咋一聽車被土匪劫了,我和金娣都懵了,誰知見了土匪頭子,咋看咋覺著面熟,我就猶豫著喊了聲:劉域叔……

那土匪頭子立馬就懵了,我說,我是老屋對門的錦芝。一聽這話,劉域叔當(dāng)即就哭了。

李錦堂:干嘛兒不行啊,咋就成了匪呢?

李錦芝:我劉嬸真不易呀,等了劉域叔這么些年,公婆歿了,全靠她一個女人家張羅,這下可好了。

李錦堂:可不是嗎,也該熬到頭了。

李錦芝:哥,你趕緊給劉嬸捎信,讓她來新疆。

李錦堂:知道了,這一路上受罪沒?

李錦芝:(笑)受嘛兒罪呀,盡享福了。劉域叔好吃好喝地供著我們,又把我們一路送了回來。

李錦芝:哥,從咱楊柳青到新疆得到天邊兒了吧,那路要杵起來,還不到天上啊。

李錦堂:姑奶奶,你這就是到了天邊兒了。

第三場

(李錦堂家張燈結(jié)彩、鞭炮齊鳴,嗩吶聲聲,抖空竹的,走高蹺的,一場精彩的民俗大婚呈現(xiàn)在舞臺上)

(賓朋恭賀,兩對新人在眾人的祝賀聲中喜滋滋地拜天地。)

周世榮:請新郎揭喜帕,從此和和美美。(兩對新人的喜帕被揭下)

周世榮:請新人喝交杯酒,從此長長久久。

(喝罷交杯酒,李錦堂興致很高。)

李錦堂:(對侍女道)先扶兩位夫人下去,其他客人讓楊掌柜和管家好好招呼,我們哥仨兒說說話。

(錦芝、金娣被侍女送下。)

(楊掌柜舉著張函沖到李錦堂面前)

楊掌柜:給東家道喜了。

(李錦堂打開一看,怔在那里,兩行淚水緩緩流下,眾人皆驚,不解地望著他)

李錦堂:(一字一頓地說道)巡撫大人準(zhǔn)了咱津幫八大商家代辦協(xié)餉了。

啊——(四下一片歡呼聲,楊掌柜與伙計們下,眾人隱去,臺上只有李錦堂兄弟三人)

周世榮:(顫音)大哥、二哥,今兒可是雙喜臨門,你倆也別忙著洞房了,咱兄弟三個一醉方休吧。

李錦堂、王金福:好,一醉方休。

周世榮:哥哥,你們還記得楊柳青的玉皇廟嗎?

李錦堂:世榮啊,我忘了嘛兒,也忘不了咱結(jié)拜的地兒,咱離家的地兒啊。我們哥兒仨摟土為爐插草為香,對天盟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

(王金福、周世榮立即跟著說)

李錦堂、王金福、周世榮:不求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同時死。

王金福:(自飲一杯)大哥,世榮,我從小在飯店當(dāng)學(xué)徒,遭了多少罪,能夠有今天,值了。

周世榮:(嘆氣)我爹是楊柳青最好的銀匠,一手的絕活吶,他要是能看見今兒的榮華銀樓,該多高興啊。

李錦堂:奇怪了,今兒是個好日子,怎么嘛兒辛酸事都到眼跟前來了!

王金福:咱九死一生,還能夠進京領(lǐng)官家的餉銀,大哥,我,我(嗚咽著)實在是高興吶。

李錦堂:想想咱哥仨也真是命大,153站的路程,到了新疆,一半人都走沒了。再等這仗打完了,又一半人沒了,咱的命可真真是撿來的呀。

周世榮:可不是嘛。還記得不,有一回,咱哥兒仨挑著擔(dān)走了一天,天黑了,咱只好在冷風(fēng)地里隨便找個旮哈旯兒歇腳,剛坐下來,就看見遠處有片亮汪汪的地方,二哥就高興地喊啊:“水,水,那里有水。”

李錦堂:咱三個人都挪過去趴那兒就喝呀,一覺醒來,就著蒙蒙亮的天色,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夜里喝的竟然是一洼血。

王金福:哎喲,再別提了,吐得我腸子都捋直了。

周世榮:大哥、二哥,過去那日子,我都不敢想。

王金福:饑一頓,飽一頓的苦日子我是過怕了,那會兒,一天吃兩頓飯都是好日子,到今天,我還是那老習(xí)慣,一天兩頓飯。

(李錦堂、周世榮指著王金福苦笑著搖頭)

李錦堂:要沒有惠遠城戴代興醬園的戴爺幫襯咱幾個,恐怕真還沒有今天。

(王金福、周世榮重重地點點頭。)

周世榮:大哥、二哥,苦日子都過去了,從今往后,咱就好好享福吧。我也該回了,二位哥哥,高樂喲,趕緊進洞房吧。

李錦堂、王金福:沒眼力見的,你早該走了。

(周世榮下)

李錦堂:金福,你也去吧,錦芝命苦,我就把她交給你了。

王金福:(喜滋滋地)大哥,能娶著錦芝,我這輩子知足了。(王金福下,切光)

(李錦堂一個人坐在桌子前自斟自飲。這時,他耳邊隱隱傳來前妻周寶鳳的歌聲):

滿釜魚羹氣味腥,

小船偶傍樹陰仃。

儂炊香飯郎沽酒,

兩岸春風(fēng)楊柳青。

織蒲女嫁弄船男,

裙子深紅襖淺藍。

小轎一乘船載過,

郎家河北妾河南。

(恍惚中,逝去的周寶鳳出現(xiàn)在李錦堂眼前)

李錦堂:寶鳳啊,跟上我你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如今咱祥瑞和開了票號、錢莊、馱隊……真想再聽聽你唱的曲兒。今天我又娶了,新媳婦你認(rèn)識,就是金福的妹妹金娣,我們不會忘了你的,你在天之靈保佑咱們李家吧。

周寶鳳:錦堂,寶鳳我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你苦了這么多年,應(yīng)該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了。好好過日子吧,錦堂,像疼我一樣疼愛金娣。

(言畢,如一陣風(fēng)般離去)

李錦堂:寶鳳、寶鳳……

(王金娣端一碗茶緩緩走上。)

王金娣:(心疼地摸著李錦堂的眉眼)當(dāng)家的,我們坐著家眷車都走到今天,你們當(dāng)年跟著部隊做買賣,這么走過來,能到現(xiàn)在,可是真不易呀。

李錦堂:(摟著王金娣的肩膀)是呀,走的時候,我給錦芝答應(yīng),一定能讓她吃上飽飯……今兒,我做到了,都做到了呀!

王金娣:你們一走,我和錦芝想著能吃頓飽飯就知足了,哪成想,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就跟夢似的。

李錦堂:(哈哈一笑)來,好好看看你家男人,是夢不?

王金娣:(癡情地)當(dāng)家的,你不是夢,從今兒起,你就是金娣的天了。

(李錦堂一把抱住王金娣)

李錦堂:今后,再也不讓你受苦了。

王金娣:(甜蜜的)我信。

李錦堂:你可得把那153站的路單給咱保管好了,多少人用命換來的,大營客的子子孫孫都得記住。

王金娣:(深情地點頭)當(dāng)家的,你把生意做的這么大,往后你最想什么?

李錦堂:我最想嘛兒事,你知道哇,我信上不是告訴你了嗎?

王金娣:(嬌羞地一蒙臉)你還是個急性子吶。

李錦堂:能不急嗎?我這年紀(jì),在咱老家小子早該打醬油了。咱兒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李吉旺。

王金娣:吉旺,這名字好。

李錦堂:(學(xué)著京腔)良辰吉日莫要辜負(fù)了,娘子,請啊。

(李錦堂攬著金娣的腰走下)

第二幕:第四場

(李錦堂家)

只聽得一聲喊:新娘子、新姑爺回門了。

(王金福、李錦芝笑盈盈走上,李錦堂與王金娣滿面春風(fēng)地迎上)

李錦堂:(扯著嗓子喊)金娣啊,今天人全,一會兒世榮也來,趕緊的吩咐廚子給我把絕活都拿出來,我們哥幾個要一醉方休。

李錦芝:(笑著迎上前)哥呀,我猜猜你為嘛兒高興?

李錦堂:嗬,以后少給你嫂子出餿主意我就燒高香了!我為嘛兒高興?不就為把你這個姑奶奶給嫁出去了嗎。

李錦芝:呵,大哥這兩天累得塌了秧,不就是為了代辦協(xié)餉嘛?

王金娣:(奇怪地問)到底嘛兒叫代辦協(xié)餉啊?

李錦芝:(調(diào)皮地笑道)嫂子,朝廷每年家給咱新疆這兒嗨補助庫銀上萬兩,這是多少錢啊,每年上京領(lǐng)餉的官員海了去了,那鏢車了,行李了、糧車了足足要幾十輛,你知道領(lǐng)一次庫銀得多少日子嗎?

王金娣:(搖頭)得多少啊?

李錦芝:(凝神道)這一來一回得整整一年。

王金娣:(叫道)我的老天爺呀,一年?這路上吃的、喝的,得填吧進去多少啊,萬一再碰上那匪呀、盜呀的……

李錦芝:(得意地?fù)u搖腦袋)所以呀,嫂子,我大哥代表咱津商向巡撫大人上了折子,咱津幫八戶商家代官府進京領(lǐng)取庫銀,領(lǐng)了銀子后,就在京津兩地直接購貨,什么茶葉了,綢緞了、百貨了……,把這些貨運到新疆以后賣了變成銀子在限定的時間交到銀庫里。

嫂子,這就叫代辦協(xié)餉。

李錦堂:(疼愛地看一眼妹妹)我說這兩天西大橋漲水了呢,原來是你上來了。還有嘛兒事你不知道的,給我管好了這張嘴!

李錦芝:(急著打斷他)哥,你了放心,我這嗨門兒清,也就跟咱嫂子說說。”

王金娣:(含笑問道)這巡撫怎么就單看上了咱天津商家啊?

李錦堂:(呷口茶,緩緩道)協(xié)餉銀兩是朝廷指定關(guān)內(nèi)省份援助新疆的庫銀。代辦協(xié)餉解決了官府運輸困難的同時,也讓咱楊柳青商人可以用國庫的銀子來經(jīng)營,雖說帶有一定的風(fēng)險,但代辦者都實行“聯(lián)保”,迪化代辦協(xié)餉的八家楊柳青商號實力雄厚,讓我們?nèi)ゴk,省心又省力,萬一有了閃失,我們幾戶的家產(chǎn)就直接充公了。

王金娣:(向王金福嗔怪道)哥呀,這才幾天,你可給錦芝吃了不少小灶啊!

王金福:我還真服了她,那認(rèn)字,記賬、學(xué)算盤的勁頭小鬼見了都會頭疼。

李錦堂:金福,女子無才便是德,你別慣壞了她。

(周世榮呵呵笑著上)

周世榮:好漢無好妻,賴漢娶花枝。給兩個哥哥見禮了。

李錦堂:聽聽,老三一句話就把自己個兒擇出去了,來來來,好漢,你了坐。

王金娣:(朝侍女吩咐道)人齊了,趕緊的,上菜了。

(眾人圍坐桌前)

周世榮:(笑著做個揖)如果我也能娶上個花枝,甭說賴漢,說我嘛兒都成呀。大哥、二哥辦喜事,我可是流了一天哈喇子哪!(眾人指著他大笑)

王金福:聽說“伊犁將軍府的餉銀由文豐泰的東家安文忠獨家承辦,這‘津幫第一家’可是名不虛傳吶。”

(哥仨舉杯):錢屬官有,利是私得。哈哈哈!這是咱津幫商家在新疆最漂亮的一步棋了。

李錦芝:哥,別盡顧著說生意,劉域叔咋樣了?我劉嬸說話就到了。

王金娣:(難過地)原本你哥已經(jīng)把他留住了,他也答應(yīng)去古城子的駝隊了呀,沒成想,趁大伙一個不留神,他悄沒聲兒地走了。

李錦芝:(拖著哭腔)為嘛兒呀,為嘛呀,不干土匪不就完了嘛,這么走了,我劉嬸咋辦呀?

王金福:算了,錦芝,人各有命,劉域叔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大營客只要留條命就是大造化了。

王金娣:(突然驚道)哥,那孫喜旺快來了吧?

李錦堂:(心里一沉,斂容道)別提那東西,逛窯子,擲骰子,整個一臭嘍。給他的一大筆退婚錢全部讓他糟蹋干凈了。老孫家都?xì)г谒稚狭耍豢丛谒眯窒藏數(shù)拿嫔希疫€真懶得理那歪脖蠟。

周世榮:大哥,算了,咱別叫人逮小辮兒。

李錦堂:(看他一眼道)我也就是說說,錢也給捎去了,他可倒好,一個大老爺們,坐家眷車還買了張整票,不是我舍不得這50兩銀子啊,你說你買張半票,坐半天車,另外半天跟車走,也學(xué)著賣點貨,好歹知道該添置點啥,這下可好,就這么兩眼一抹瞎,來了。

王金福:(怒道)哼,臭沒羞的,油瓶子倒了他還要踢三腳呢。當(dāng)年咱哥幾個來新疆,可是九死一生啊!從沒想過有今天吶,那回病在路上,我就想啊,這輩子只要吃一回貼餑餑,熬小魚兒,再來一碗疙瘩湯,我就死而無憾了。

李錦堂:要不是一路上在維吾爾族老鄉(xiāng)家打二飯,咱哥三個一個都活不到今兒。

周世榮:(怔怔地愣了半晌)整整153站地兒啊,咱走了大半年,唉,大哥,你還記得那些站名嗎?

李錦堂:(嘆口氣自語道)那是咱用腳板一寸寸量過來的,能忘嗎?在良王莊你們倆把天都哭陰了。

王金福:(對周世榮打趣道)一大老爺們,你哭嘛兒呀?

周世榮:嘿,你還倒打一耙了,你敢說你沒哭?

李錦堂:過了嘉峪關(guān),就好像骨頭被抽去了一段似地,從十字街到惠遠城再到迪化,跟咱們一批趕大營的兄弟,有幾個挺到今天啊。

(說到這兒,餐桌上的氣氛一下凝固了,王金福和周世榮不禁落下淚來。)

李錦芝:(打趣道)喲兒,哥,你把他倆個說成孟姜女了。

李錦堂:(猛然醒悟)哎,今天是好日子,都哭嘛兒呀?來,喝酒。

(一席話,調(diào)動了席間的氣氛,大家重又說笑起來)

李錦芝:嫂子,咱吃飽喝足了,去園子里逛逛吧,讓他們大老爺們聊去。

王金娣:那就走唄。

(李錦芝、王金娣拉著手由侍女陪著逛園子,眾人下。)

李錦堂:來,咱再合計合計去領(lǐng)餉的人。

王金福、周世榮:我們這邊的人都沒變。

李錦堂:祥瑞和準(zhǔn)備再加兩個人。

王金福、周世榮:哪兩個?

李錦堂:林掌柜和孫喜財。

王金福:(不住地點頭)林掌柜是個血性漢子,大哥好眼光。只是那孫喜財,好像……唉,那是個吃涼不管酸,不辦真事兒的主兒,咱這鍋里加了他,你就不怕串了味兒?要不你再想想……(他欲言又止)

(周世榮著急地插話)

周世榮:哎喲。二哥,你了花說、柳說,這個費勁,你就直截了當(dāng)給大哥撈干的說得了。

王金福:好、好,你說。

周世榮:大哥,我和二哥看法一樣,林掌柜行,那孫喜財人品不正,你了可不能意氣用事啊。用了他,早晚得替他頂雷。再說了,就他那小買賣,喊他聲掌柜的都抬舉他了。

李錦堂:老三,咱不都是做小買賣過來的嗎,要不是他給張羅著,錦芝的事不會那么容易就辦了,做人可不敢忘本哇。

(王金福、周世榮低頭不語)

王金福:大哥,你明天就要去伊犁分號了,我和世榮敬你一杯,家里的事你放心,協(xié)餉的事按你說得辦。祝你馬到成功。

(兄弟仨舉杯共飲)

(楊掌柜上)

楊掌柜:東家,我夏天給您了說過的,想要保薦一個伙計給柜上。”

李錦堂:(皺眉道)哦,想起來了,是古城子(奇臺)分號駱駝隊喬掌柜的侄子。正好兩位東家都在,你帶進來看看。

(少傾,楊掌柜領(lǐng)上來兩個人。)

李錦堂:(向王金福、周世榮介紹道)喬掌柜在祥瑞和從一個小伙計做到了駱駝隊的掌柜,他手上可有上千峰的駱駝,全部往返于津京兩地,運送貨物。

(喬連甲身后跟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后生,他的侄子喬寶鑫。)

李錦堂:喬掌柜,這是聚福園的東家、這位是榮華銀樓的東家。

喬連甲:(抱拳)久仰二位東家大名。

王金福、周世榮:喬掌柜客氣了,請坐。

(喬連甲落座)

喬連甲:寶鑫,過來見過東家。

喬寶鑫:喬寶鑫見過東家。

(李錦堂一邊抽著水煙,一邊隨意地問)

李錦堂:讀過書嘛?

喬寶鑫:(小心地道)讀過三年私塾。

李錦堂:那你寫幾個字看看。

(喬寶鑫一時不知道寫什么好,正在猶豫不定之時,耳邊想起了老前輩講過的話(話外音):“要學(xué)生意,進門多說吉利話”。于是,提筆寫起來。)

眾人念道:入高門學(xué)習(xí)禮儀,遇名師教訓(xùn)成人

李錦堂:(看后點點頭,隨即吹掉水煙,吩咐道)上茶。

喬連甲:(一聽上茶,喬連甲立刻從椅子上坐起來,連連鞠躬)東家,我們告辭了。

(暗轉(zhuǎn),眾人散,衣衫襤褸的劉嬸拎一爛包袱上)

劉嬸:(怯怯地)請問這是李錦堂、李爺家嗎?

王金娣:(納悶地)你是?

劉嬸:我得了信就來了。

王金娣:(驚呼)您了是老家來的?

劉嬸:我是劉域家里的。

王金娣:老天爺,劉嬸,你可老多了。錦芝,快來呀,劉嬸到了。

(李錦芝急上)

李錦芝:(一把抱住劉嬸)劉嬸,您了受苦了。

劉嬸:可算是到了。

王金娣:劉嬸,您了喝口水。

李錦芝:趕緊讓廚房做碗打鹵面。

王金娣:對、對、對,(朝屋里喊)趕緊給劉嬸做打鹵面。

劉嬸:(期盼地看著錦芝)你劉域叔吃了嗎,要不我和他一塊兒吃?

(李錦芝和王金娣同時低下頭去)

李錦芝:劉嬸,說了你可千萬別著急,劉域叔他走了,誰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劉嬸捂住胸口,身體搖晃起來)

王金娣:劉嬸,您了這是咋了?……錦芝,快,咱扶劉嬸進屋躺會兒。

(李錦芝、王金娣出屋)

王金娣:(嗔怪道)錦芝,你干嘛兒把劉域叔的事說出來呢?

李錦芝:嫂子,咱今兒不說,明兒也不說,能瞞過后兒去嗎?劉嬸心里有底了,這不才踏實嗎?

王金娣:也是。

李錦芝:劉嬸這命可真夠苦的。

王金娣:可不是嗎,得趕緊把錦堂叫來。

李錦芝:叫誰都沒用,劉嬸死活就是要見劉域叔呢。

(劉嬸挎著包袱從屋里走出)

李錦芝:劉嬸,您了這是湊嘛兒呀。

劉嬸:(喃喃地)我找他去,我找他去。

王金娣:劉嬸,您了住幾天再走也不遲呀,大家伙都幫著在找呢,你這兩眼一抹黑,到哪兒去找我叔啊。

劉嬸:你們的好意我領(lǐng)了,都甭勸了,你們不是在哈密見了他嗎,我能從楊柳青走到這兒嗨,還怕再從這兒走到哈密嗎?我留著這口氣,非找著他不行。

李錦芝:(拉著劉嬸的胳膊)劉嬸,十幾年都過來了,咱不急這一時半會啊。

(劉嬸堅決地?fù)u頭)

王金娣:再等等吧,錦堂準(zhǔn)能找著劉域叔。

劉嬸:這么些年來我就是靠個等字過來的。等啊——等著我當(dāng)家的回來,可現(xiàn)在,我頭發(fā)都等白了,還有幾年的等頭啊,不行,我得找他去。

李錦芝:嬸子,你的心思我懂。可你走了叫我們咋能放心的下呀。

劉嬸:我得跟他說去,哪怕他嘛兒錢都沒有掙上,只要能全須全影地回來就行。

王金娣:嬸子,劉域叔會回來的,他不會虧了你這份心的。

劉嬸:我得去找他,你叔是個要臉的人,我跟這兒呆著,等不著他。我走了。

(李錦芝、王金娣熱淚盈眶,王金娣急忙進屋,拿出一個錢袋來)

王金娣:嬸子,窮家富路,裝上吧。

(看著劉嬸遠去的背影,妯娌倆一陣哽咽……切光)

第五場

(祥瑞和設(shè)在惠遠城的伊犁分號。)

李錦堂:錦芝,不是我說你,一個女人家,不在家里好好待著,非跟著我跑嘛兒這是?

李錦芝:大哥,你這叨叨了一路了,不累啊,歇會吧。

李錦堂:這還剛新婚呢。

李錦芝:你不也剛新婚嗎?再說,金福都答應(yīng)了,你了還沒完沒了了。

李錦堂:唉,你也是個操心的命啊。

(亞胡普上,與李錦堂握手)

亞胡普:東家,一路上辛苦了,一得了信我就趕緊來了。

李錦堂:(一擺手)叫我錦堂吧,亞胡普兄弟。

亞胡普:好,你比我大,我大哥叫了啊。

李錦堂:這就對了嗎,這是我妹妹錦芝。

亞胡普:大哥,咱們妹妹太漂亮得很嗎!

李錦堂:兄弟,咱這妹子可不禁夸呀。自打你來了,咱那些吃虧上當(dāng)?shù)母C囊事再沒了,謝謝啊!

亞胡普:哦喲,大哥,一家人兩家話說啥呢。

李錦堂:兄弟,聽說你還開了個鞋廠,了不起呀。

亞胡普:唉,大哥,你說的那個廠子嗎,就我和兒子兩個人,做一雙靴子賣一雙,除了靴子就是套鞋,啥廠子那是。

李錦芝:亞胡普大哥,我剛和大哥在俄商貿(mào)易圈看見好多俄國人穿的皮鞋,頭兒尖尖的,神氣的很嘛。

亞胡普:那個皮鞋嗎,式子得很。我們叫三接頭,俄國人喜歡穿得很,伊犁的有錢人也喜歡穿,那個鞋嗎,身份。

(李錦堂若有所思)

李錦芝:哥,咱在伊犁開家制鞋廠多好啊,就做三接頭,伊犁人喜歡,迪化人也一定會喜歡呀。

(李錦堂贊許地點點頭,隨即,皺起了眉頭)

李錦堂:好是好,可咱沒技術(shù)啊。

亞胡普:大哥,我不是光會看皮子,做氈窩子,靴子,我為了學(xué)做三接頭,專門修三接頭,修的時間長了,試著做了幾雙,成功得很。就是我本錢太少了,也是做一雙賣一雙。

李錦堂:(喜出望外地抓住亞胡普的手)兄弟,我出錢,你出技術(shù),廠子你管,咱們對半分紅,咋樣?

亞胡普:大哥,真的嗎?我一個夢實現(xiàn)了。好,咱們干!

李錦芝:(跳躍起來)太好了,那咱的制鞋廠叫嘛兒名字呀?

李錦堂:就叫兄弟制鞋廠吧。

(亞胡普緊緊握著李錦堂的手)

亞胡普:這個名字太好了,兄弟制鞋廠在我手里你放心。大哥。

李錦堂:亞胡普兄弟,這伊犁的皮貨收購和鞋廠就都交給你了。

亞胡普:哦喲,大哥,你的心嗎放在肚子里,廠子我跟前,被別人騙的事情再沒有了。

李錦堂:咱們兩兄弟聯(lián)手,我就吃了定心丸了。

亞胡普:大哥,我的眼睛鷹一樣,你放心吧。

李錦堂:當(dāng)然放心,走,咱們好好把鞋廠的事情規(guī)劃一下。

(三人下,切光)

(祥瑞和總號,分A、B區(qū),B區(qū)有兩個伙計在忙碌著)

(A區(qū),李錦堂威嚴(yán)地坐在那里,總號楊掌柜站在九個新招的學(xué)徒面前)

楊掌柜:(對著九個新招的學(xué)徒訓(xùn)話)學(xué)員入號,頭三年在城柜上學(xué)習(xí),第二個三年到羊毛加工廠、腸衣加工廠、貨棧等地,或者到古城子的駝隊做事,在這期間必須學(xué)會俄語和維吾爾語,第七年再回到城柜上繼續(xù)學(xué)習(xí),干滿了七年的伙計,才算出了徒,可以休長假一年。頂了生意的掌柜子三年可以回一趟家。

(言罷,楊掌柜看著李錦堂,李錦堂吹掉水煙)

李錦堂:咱們祥瑞和的號規(guī)很多,最嚴(yán)厲的有四條,忌賭、忌嫖、忌抽(大煙)、忌偷。

你們都記住:要想人前顯貴,就得人后受罪。只有吃得下別人吃不了的苦,才能闖出別人闖不了的事業(yè)。

九個人垂手而立。

楊掌柜:劉萬才分到茶貨倉庫、張廣瑞分到皮貨庫房,喬寶鑫留總號柜上。(朝喬寶鑫瞥一眼)你從現(xiàn)在起跟著我。

(李錦堂看賬,九個學(xué)徒下,喬寶鑫小心翼翼跟在楊掌柜身后)

楊掌柜:(指著把椅子)你就坐這兒。(下)

(兩個伙計跟喬寶鑫點點頭,依然聚精會神地?fù)苤惚P,喬寶鑫好奇地東張西望)

喬寶鑫:(念叨著貼在墻上的號規(guī))“人棄我取,人取我與。”“屯得應(yīng)時貨,自有賺錢時。”“人叫人,觀望不前,貨叫人,點首即來。”

(B區(qū),李錦芝家一角,王金福、孫喜旺上)

孫喜旺:給我倆零花錢就把我打發(fā)了呀,沒門兒。

王金福:喜旺,做人可得憑良心,我們錦芝在你家里和一頭騾子有嘛兒區(qū)別?現(xiàn)如今咱兩清了,你也找個活計干干,將來再好好娶一房媳婦。

孫喜旺:一個大活人給你們養(yǎng)了多少年,你們給我養(yǎng)老都應(yīng)該,憑啥不讓我進聚福園?

王金福:(冷笑道)哼,進聚福園,你會干嘛兒?

孫喜旺:(語塞道)我,我,我在門口迎個客總行吧。

王金福:(拉下臉來)喲,爺呀,你別跟我這兒逗悶子了,您了迎客,我這聚福園也該扣鍋了。送客——

孫喜旺:你們是雷公打柿子,專撿軟的捏呀,叫錦芝出來,我和她說。錦芝——錦芝——

王金福:(聞聽喜旺一聲聲叫著錦芝,不禁怒上心頭,怒喝一聲)滾!

(伙計們把他架下)

孫喜旺:(在門外恨恨地罵道)哼,連伙計都敢攆我了,好嘛,麻雀落在拖布上——愣充大尾巴鷹。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遲早我得捅你一刀。

(孫喜旺下,B區(qū)隱去)

(切光,A區(qū)現(xiàn),一小伙計上)

楊掌柜:東家,柜上來了一個維吾爾族人,說是同仁堂的高掌柜介紹給咱祥瑞和的。

李錦堂:噢,高爺推薦來的,快請。

(阿布力江由小伙計帶著上來,喬寶鑫和伙計們在柜上各忙各的)

李錦堂:(用維吾爾語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布力江:(操漢語,又驚又喜)東家你也會維吾爾語?

李錦堂:不光我會,我們柜上每一個學(xué)徒都會,進了我祥瑞和的門,就必須得會維吾爾語和俄語。

聽說是同仁堂的高掌柜介紹你來的,你們怎么認(rèn)識的?

阿布力江:有一年冬天,我的爺爺?shù)昧艘粓龃蟛。覀內(nèi)乙稽c辦法沒有。

李錦堂:(急道)找人治嗎?

阿布力江:看病遠得很,老人咋樣去呢?

李錦堂:后來呢?

阿布力江:一天,家里來了一個會講維吾爾語的漢族人,進門問我們要水喝。我父親給那個漢族人準(zhǔn)備了水和馕。那個漢族人聽說我爺爺生病了,就拉著我爺爺?shù)氖滞笞幽罅税霑r天,然后掏出一個裝著藥的小瓶兒給爺爺灌下了一包白面面兒,臨走,還留下了那個裝藥的瓶子。

李錦堂:吃完這藥,你爺爺?shù)牟∈遣皇蔷秃昧?

阿布力江:哦喲,你咋知道的?吃完那個藥以后,我爺爺?shù)牟『芸旌昧恕哪且院螅腋赣H就讓我拿上那個白顏色的小藥瓶到處找那個漢族人。父親就記得那個漢人是賣藥的,是“天津楊柳青”人,他到我們家是因為去南疆的路上迷路了。

李錦堂:你為嘛兒非找著那個人啊?

阿布力江:我想知道那是啥藥,以后村子里有人病了就不害怕了。

李錦堂:找個不知道姓名的人可難呀。

阿布力江:就是,幸虧有人告訴我應(yīng)該到楊柳青商人最多的大十字找一下,當(dāng)我看到一個和藥瓶上一模一樣的“同仁堂”三個字時,都哭了。

同仁堂的大掌柜見到我也高興得很。他把我妹妹阿依古麗留在了同仁堂教店員維吾爾語。他讓我到你這里來。

李錦堂:那你會干什么呀?

阿布力江:我會做鞋,就是那個氈窩子,我做的氈窩子,底子結(jié)實得很。

李錦堂:(笑著點頭)好,從今兒起,阿布力江是咱伊犁兄弟鞋廠的人了。先在總號待三個月,教教新伙計維吾爾語,你自己也加緊過俄語關(guān)。

阿布力江:(興奮地)行呢,行呢,太好了。

(切光)

第六場

(祥瑞和商號外,大十字街一角)

阿布力江:寶鑫,我這個老師不錯吧,你的維族話已經(jīng)是柜上最好的了。

喬寶鑫:這算什么呀,楊掌柜有一手絕活我正學(xué)著呢?

阿布力江:啥絕活呀,寶鑫?

喬寶鑫:(神往地)各種金磚、金條、金器,楊掌柜用眼一看就知道成色多少,銀元寶和銀元用手一墊就知道真的嗎假的。

阿布力江:(吐吐舌頭)哦喲,太厲害了吧。

喬寶鑫:(喬寶鑫晃著頭嘟囔著)人們管十字街叫‘銀子窩’,在銀子窩住著,沒有一手絕活立不住呀。

阿布力江:寶鑫,我聽我父親說,大十字以前就是個十字街,啥也沒有,現(xiàn)在太熱鬧了,我最喜歡看你們過年時候的社火了,你信不信,我還會抖空竹呢。

喬寶鑫:阿布,你看,那叫楊柳青年畫,好看吧,我家鄉(xiāng)的,我大大就會畫。等你妹妹阿依古麗出嫁時,我讓我奶奶給她剪好多好看的喜字,怎么樣,夠義氣吧。

阿布力江:(阿布咧著嘴開心地笑)我最喜歡看拉洋片,太神奇了。寶鑫,你最喜歡看什么?”

喬寶鑫:(不好意思地說)我最喜歡的是三角地吳玉和家的炸糕,滾滾的熱油中,飄著一鍋金黃的炸糕,別說吃,就是在炸糕鋪邊站一站,都是享受啊。我做夢都想吃一口吳家的炸糕。(喬寶鑫說著說著閉上了眼睛,仿佛炸糕已經(jīng)被他咬了口似的)

阿布力江:那宋家的烤肉怎么樣?

喬寶鑫:那是津門三絕之一,能不好嗎,可惜我還沒有吃過呢。

阿布力江:(笑)我也會呢,以后有機會我們家去,我給你烤,宋家的烤肉好吃是因為跟我們維族師傅學(xué)的,那個肉在烤之前要用雞蛋和皮芽子腌一哈,等入了味,再撒上孜然、辣面子、鹽往烤爐上一放,聞得都流哈喇子呢。

喬寶鑫:好啊,等我有了假就去你們家,說好了你給我烤肉吃。

阿布力江:寶鑫,祥瑞和的規(guī)矩太嚴(yán)了,這個不能做,那個地方不能去,可憐得很。你們叫得那個煙花巷的地方,漂亮丫頭多得很,好多俄商留下的二轉(zhuǎn)子為了活命,都去了那個地方。

喬寶鑫:是啊,我聽楊掌柜說過,《中俄北京條約》簽定以后,邊境實行了免稅貿(mào)易,伊犁和迪化的俄國商人像韭菜一樣長出來了。他們開店鋪,修倉庫,還造出了不少二轉(zhuǎn)子。

阿布力江:奇怪得很,你發(fā)現(xiàn)沒有,這些二轉(zhuǎn)子大部分都是丫頭子,因為不知道爸爸是誰,家里把這樣的娃娃看得丟人的很,她們一出生,就被扔掉了。

喬寶鑫:那當(dāng)然了,誰家愿意要那樣的娃娃?

阿布力江:那些丫頭子長大了,沒有地方去,咋辦呢,都那個地方進了。不過,二轉(zhuǎn)子就是比你們楊柳青的粉蒸肉好看,眼睛大大的,鼻子高高的,你們的粉蒸肉雖然長得白白的,可是,臉嗎,平平的。

喬寶鑫:(壞壞地看著阿布笑)你這壞小子,才來祥瑞和幾天,連粉蒸肉都知道了。你可記住,以后煙花巷的事情再不敢跟別人提。

阿布力江:這個我知道呢,不過,我看見楊掌柜去過那里。

喬寶鑫:(喬寶鑫一驚)阿布,這件事情萬萬不敢跟任何人再提了。(喬寶鑫看見了什么似的,趕緊起身)快走,快走。

阿布力江:咋了?

喬寶鑫:那個倒霉蛋孫喜旺來了。

(喬寶鑫拉著阿布力江快步跑下)

(孫喜旺氣呼呼地上來,望著高高的墻壁)

孫喜旺:哼,祥瑞和的小伙計見了我都跑,真是靠上個硬朗枝了。想當(dāng)年我是這號上的老舅爺,呸……老天不公啊,我流著鼻涕的時候,你給了我一個俊媳婦,如今我成人了,知道事兒了,又嘛兒都沒了。錦芝,要還和你在一起,讓我做嘛兒都行啊。哼!王金福,你我有奪妻之恨,我過不好,你也別想過好!

泥人還有土性呢,這個仇我要不報,我誓不為人。

(孫喜旺下,切光)

第三幕:第七場

(李錦堂家。李錦堂、王金福、周世榮、李錦芝、王金娣幾個人坐在桌前)

周世榮:大哥,今晚的《玉堂春》真是演絕了。

李錦芝:嫂子,大哥請的這個戲班太是時候了,多好看呀,就是在老家也沒敢想過有這樣的眼福啊。嫂子,哪天你也給咱票一出?

王金娣:(閉著眼睛,陶醉地)都是角兒呀。

李錦堂:(對著李錦芝和王金娣說)我們兄弟三個在這兒說說話,你們倆屋里聊去吧。

李錦芝:哥,你就別攆我了,我喜歡聽些生意上的事。

(王金娣笑盈盈地下去)

李錦堂:(對著李錦芝道)那些烈女賢婦的戲都唱給茶壺、茶碗聽了,你就該學(xué)學(xué)你嫂子,看看吉旺,那帶的白白胖胖的,說話又有了,又要給我老李家添丁了。再看看你,生一個閨女就完事了?不生了,還反了你了。

王金福:大哥,你了行行好,生不生,就隨她吧。讓她留下吧,她好這一口,你這會兒不應(yīng),回去我還得再給這姑奶奶講一遍,就讓她聽聽吧。

李錦堂:(李錦堂無奈地指著王金福搖搖頭)唉,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呀。

馬上又要到領(lǐng)餉銀的日子了,你們都有些嘛兒打算。

王金福:我聽大哥的。

周世榮:兩位哥哥,咱津幫可是省府的功臣。沒有咱們八大家出生入死,迪化的商業(yè)能是現(xiàn)在這樣嗎?我想咱也別像以往那樣,一兩銀子不差地都給省府,咱從那餉銀里隨便扒拉點打點上頭,再切下一大塊留給咱自己個兒,嘛兒理由找不出來呀,他拿了咱的,還不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么一來,咱們省了多少勁,誰跟那白花花的銀子有仇啊。

李錦堂:(深深地端詳了周世榮半晌)三弟呀,這些年你變多了。雖說這年頭龍騰蛇串,各有各的算盤。但咱不能忘本啊。

周世榮:(冷笑一聲)哥哥,你又要說你的餓死迎風(fēng)站,天塌不彎腰了吧。那都是吃飽了撐得人說的。人要快餓死了,誰給吃的都得彎腰。這古往今來不都是吃誰的餉兒,聽誰的吆喝嗎?

李錦堂:別人咋干我管不著,咱家里不行!

周世榮:我這嗨兒也就是說說,你了那親戚孫喜財可把生米做成熟飯了。

李錦堂:(驚道)你說嘛兒?

王金福:三弟,你就少說一句。

(管家張順匆匆上,遞給李錦堂一封信)

李錦堂:(李錦堂邊看邊念道)各地反清運動風(fēng)起云涌,社會動蕩,惠遠城戴代興醬園的東家為了家人免遭殘殺,戴爺命令一家二十三口自焚……(讀到這里,李錦堂不能自持)

(王金娣匆匆上,聞聽此訊,與李錦芝抱在一起泣不成聲。)

李錦堂:戴代興醬園就這樣完了……前院燒了,后院的醬菜還養(yǎng)活了不少窮苦人。當(dāng)?shù)厝硕嫉结u園扒拉吃的,戴爺走了,他家的醬菜卻還在救人。(李錦堂的聲音顫抖著)即刻派人前往料理后事。

管家:(顫聲道)東家,不用了,報信人說,戴爺一家的后事已經(jīng)被一位專營打軟包生意的林掌柜料理完了。

李錦堂:(躊躇了半晌)林掌柜?

管家:(悲從中來,泣道)他便是當(dāng)年欠下祥瑞和三萬兩銀子的林掌柜。出生入死跟咱協(xié)餉回來后,分文不取。自己個兒做起了不需多少本錢的“打軟包”生意,后來還開起了扎彩鋪,生意興隆。

(長久地沉默著,突然說道)

李錦堂:我到底沒有看錯他。

管家:東家,您了知道送信的人是誰嗎?

王金娣:哎喲,這會子當(dāng)家的哪有這心思。

李錦芝:你掰開包子,別光讓人聞味兒,快說吧,是誰。

管家:劉域。

李錦芝:(驚呼)劉域叔?上回他剛走,我劉嬸就找來了,連面都沒跟他見著,我要替劉嬸問個明白,他在哪兒,我找他去。

管家:他留下信就走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四個娃娃的爹了,撇不下呀。

(管家張順長長地嘆著氣,下)

(李錦芝和王金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李錦芝、王金娣:(邊哭邊念叨著)劉嬸,你的命太苦了,戴爺一家太慘了。

周世榮:(一拳狠狠地朝桌上砸下去)連個商人都保護不了,要這樣的官府何用。(言罷,氣沖沖地下)

(少頃,管家又上,對李錦堂耳語幾句)

李錦堂:(只聽李錦堂咆哮道)開除出號,永不再用。

(眾人愕然,李錦芝和王金娣也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著李錦堂)

王金福:又出了嘛事兒了?

李錦堂:楊掌柜,這個丟人敗興的東西,竟然逛起了窯子。

(此時,楊掌柜一路跪進門來,不住地磕頭)

楊掌柜:(拉著長長的哭腔哀求著)東家饒我一回,今后再也不敢了。

李錦芝、王金娣:(嘆口氣,勸道)就饒他這一回吧。

李錦堂:(一擺手)祥瑞和的規(guī)矩任何人都改變不了,回去收拾東西,另找營生吧。

(管家扶悲痛欲絕的楊掌柜下)

(李錦芝、王金娣搖著李錦堂的胳膊求情)

李錦芝、王金娣:一個被字號開銷的人,是沒有顏面回家鄉(xiāng)的呀。(李錦堂不為所動)

王金福:唉,挺能干一個后生,就這么毀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這種事情誰也兜不住。

(燈暗,眾人退。一束光打在喬寶鑫和阿布力江身上,喬寶鑫蹲在地上傷心地哭著。)

阿布力江:好了,寶鑫,別哭了。楊掌柜上吊又不是你害的,你給他燒了這么多紙錢,也算師徒一場了。

喬寶鑫:(哽咽道)楊掌柜、楊掌柜是我進了祥瑞和以后接觸最多的一個掌柜。他一手絕活就教了我,從學(xué)徒到掌柜,吃多少苦才能夠頂了身股呀,他的親人還遠在千里之外,他就這么走了……他不容易呀。

阿布力江:寶鑫,你再哭楊掌柜也活不過來了。東家不是厚葬他了嗎。都怪那個煙花巷,改成害人巷算了。

(阿布攙扶著喬寶鑫下,切光)

(李錦堂扳著臉坐,孫喜財上)

孫喜財:哥哥,這么著急叫我來,為嘛兒呀?

李錦堂:(怒道)皇上買馬的錢你都敢拿呀。你勾結(jié)官員、欺上瞞下,不按時上交餉銀。新任布政使王樹楠大人點了你的卯兒,叫我嚴(yán)查。你吃了多少,吐出來多少,否則,你免不了牢獄之災(zāi)。

孫喜財:哥哥,我當(dāng)嘛兒事呢,我這就去辦妥了,你了發(fā)這么大火,值當(dāng)嗎?

李錦堂:你到今兒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嘛?

孫喜財:蒼蠅坐月子,多大的事兒啊,這是。

李錦堂:既如此,祥瑞和今后與你嘛兒關(guān)系都沒了。

孫喜財:我咋了,我咋了,你老李家過河拆橋呀這是。

李錦堂:我祥瑞和摻了你,還真是串了味兒了。

孫喜財:這算嘛兒事呀,這算嘛事兒呀,人不為利,誰肯起早哇,衙門沒問我,你揍嘛兒拾這個茬兒?

李錦堂:我祥瑞和容不下你這樣的人。

孫喜財:好、好、好,我走。哼,錦芝我們沒誤了青春,你可斷了我孫家的財路,咱樓上招手下層見,你也別把事兒做絕了。

(悻悻下)

第八場

(李錦堂家。八月十五,李錦堂家的院子中,李錦堂、李錦芝、王金福、王金娣、周世榮圍坐在擺滿水果的桌子旁邊,兩個侍女在旁邊伺候)

李錦芝:(頗為自豪地如數(shù)家珍)嫂子,看見了吧,咱聚福園如今是‘全疆第一’的館子,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在咱家辦壽宴。大小衙門的官員、地方名流全是咱的座上客。

李錦堂:(笑道)聽聽,真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呀,把婆家夸得花兒似的。

王金娣:(急道)別打岔,讓錦芝說。

李錦芝:(扳著手指頭興奮地說)海參、魚翅、燕窩、魚唇、鮑魚、蟹黃、魷魚、海米、淡菜咱是應(yīng)有盡有啊。嫂子啊,咱們聚福園每天的經(jīng)營收入在上百兩銀子呢。大師傅的薪金最高的能有三十兩銀子。干雜活的小伙計也能拿到六兩銀子,這在以前咱敢想嗎?有手藝的師傅們都愿意在聚福園當(dāng)差,榮耀著吶。

王金娣:(噙著眼淚,長嘆一口氣)我爹娘要是能看到大哥把生意做成這樣,該多好啊。

李錦芝:你不是票友嗎?咱家的戲園子可以容納三百人看戲。

王金福:(高興地嗔怪)真是個女人家。

李錦芝:(繼續(xù)眉飛色舞地)嫂子,吃罷了飯,咱再嘗嘗聚福園的月餅吧。(說著,便在水果桌上拿起來一塊月餅遞給王金娣)

(這時候,一伙計匆匆走上)

伙計:東家,那個孫喜旺又來“打二飯”了。

李錦堂:(怒道)這個滾刀肉,平常倒也罷了,這大過節(jié)的,別讓他掃了我們哥幾個的興,攆走。

(伙計下。)

(少頃,只聽傳來孫喜旺的喊聲):憑你們,也敢攆我,哼,旗桿上綁雞毛,你們好大的撣(膽)子,等著,我吃不上,你們誰也甭想吃。

(李錦芝急忙起身,朝一邊侍女遞個眼色,那侍女立刻包了一包食物追了出去,李錦芝略顯尷尬地低下頭)

李錦芝:我攪了大伙的興。

王金福:(王金福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我說夫人,你了禁聲了,一年到頭忙得腳底下拌蒜,你也該歇會兒了。

(李錦芝笑吟吟地落座。)

王金福:(滿斟一杯酒,起身道)當(dāng)年大哥帶我們趕大營,出生入死,創(chuàng)下了今天這一番家業(yè),這杯酒我先敬大哥。說罷,一飲而盡。

周世榮:(也起身道)我也敬大哥一杯。

(飲完哥倆敬的酒,李錦堂也端起酒杯)

李錦堂:金福能把聚福園開成同行中的翹楚,面粉廠也越做越大,不容易,哥哥我也敬你一杯,不過,一定要記住:為商之道——視有若無,視盈若虛。

生意沒有回頭客,東家伙計都挨餓。

(王金福不住地點頭)

(李錦堂接著又舉起一杯酒)

李錦堂:世榮啊,榮華銀樓如今這牌子響得很吶,聽說誰家閨女出閣時的八大金,七大銀不是你榮華銀樓打的,那閨女都不愿意上轎。看來,老三的榮華銀樓不光收金銀細(xì)軟,還收心哪。

(一席話說得大家哄堂大笑。)

周世榮:我哪兒能和大哥比。

李錦堂:你小子腦子最好使,也最喜愛鼓搗新東西,想當(dāng)初,我不讓你干電業(yè)公司,是大哥沒有遠見,可你硬是給干成了,祝賀你啊。

(李錦堂和周世榮一飲而盡)

李錦堂:現(xiàn)如今迪化城內(nèi)的一千多商家,以咱楊柳青為主的津幫就占了九成,新疆各地的商會會長也大都是楊柳青人了,來,咱們?yōu)檫@個干一杯。

(眾人舉杯)

李錦芝:請哥哥嫂子到園子里賞月吧。

王金娣:我一點也不想看月亮,還想再看看咱聚福園。

李錦芝:(打趣道)好嫂子,你這陣勢好像是明天就看不到咱聚福園了似的,下趟你再好好看,快走吧、賞月去嘍。

王金娣:(一邊起身,一邊感嘆道)有酒有肉,三飽兩倒,足了。

(一行人下。燈暗,切光,一輪明月照著,李宅的人都已經(jīng)進入了夢鄉(xiāng))

(只聽幕外一陣喧嘩:快叫醒東家,出大事了)

管家:(急上)壞了醋了,壞了醋了,東家,快起呀,我有要緊事稟報。

(李錦堂披衣迎上,王金娣憂心忡忡立在一旁)

李錦堂:你們這還賞月呢?深更半夜的,不好好瞇著,都鬧騰嘛兒,張順,出了嘛事兒?

管家:東家,大十字一條街都著火了,咱祥瑞和先著的。

李錦堂:(大驚)還愣著揍嘛兒,走啊?

(李錦堂、管家張順下,看著他們匆匆離去,王金娣呼天喊地的大哭著跟下)

(暗轉(zhuǎn),黑暗中一聲巨響,傳出人們恐慌的呼聲。天幕上騰起大火,火勢越燒越大,風(fēng)聲,火的爆裂聲、人們的呼救聲、凄慘的呻吟聲混成一片)

(孫喜旺上,他站在平臺上舉著火把,瘋狂地舞動著、狂笑著)

(暗轉(zhuǎn),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廢墟,有些殘梁斷木上還冒著青煙)

(李錦堂焦急的四處查看)

管家:東家,咱們的祥瑞和——全完了。是孫喜財和孫喜旺勾結(jié)了一個叫王高升的駐軍哨官,在大十字放了火……。

李錦堂:那孫家的人呢?

管家:(恨恨地)那個臭狗屎、雜巴地、狗食盆子,他們放完火還想搶東西,王高升被藥店掌柜的擊斃了,那孫喜旺已經(jīng)被眾商家打死了,孫喜財被官家抓走了。

李錦堂:(不住地跺腳)一切因緣生,一切因緣滅啊。

眾人:(不安的)東家——

(李錦堂卻爆發(fā)出一陣大笑后砰然倒下)

王金娣:(撕心裂肺的喊著)錦堂——

(遠處傳來王金福急切的問話):聚福園咋樣了,聚福園咋樣了?

(王金福、李錦芝與伙計上)

李錦芝:(哭喊著)當(dāng)家的、當(dāng)家的,不能啊,你不能去啊!

王金福:你們放開手,聚福園就是我的命,沒有聚福園,我還活個嘛兒勁兒呀。眼珠子都沒了,還管什么眼眶子……

(王金福掙扎著往火里沖,李錦芝和伙計連拖帶拽的將他拉開,他噴出一口鮮血,身體猛地向后倒去)

(切光)

話外音:(一個蒼老的聲音)

這一夜,大十字周圍盡是痛哭和慘叫聲,這個昔日最繁華的商業(yè)街成了人間地獄。

1910年,八月十五深夜迪化發(fā)生王高升縱火案,大十字?jǐn)?shù)十家商鋪皆成灰燼,受災(zāi)者多是富裕津幫商鋪,史稱“火燒八大家”。

(李錦堂家。李錦堂病怏怏地躺倒在床,王金娣端著藥碗在側(cè))

(王金娣看著剛剛服藥睡去的李錦堂,正在擦拭著眼淚)

(管家張順又匆匆上)

(王金娣急忙起身,朝他擺擺手)

管家:(黯然道)到柜上兌銀的人越來越多,大掌柜那里已經(jīng)挺不住了,差人問東家可否暫時關(guān)門停業(yè),好歇口氣想想辦法?

(金娣正待答話,只聽李錦堂一陣咳嗽)

李錦堂:其他各商號情況如何?

張順:所有商號都發(fā)生擠兌,有的商戶干脆就不開門了。還聽說有幾戶東家準(zhǔn)備變賣產(chǎn)業(yè)回老家去。

李錦堂:(呼呼直喘,半晌長嘆一口氣)難道我津幫的氣數(shù)已盡?

(王金娣聞言,抽泣起來)

(周世榮上)

周世榮:大哥,布政史王大人招各商家議事,我剛回來。

李錦堂:(艱難地探起身,急問)有嘛兒消息?

周世榮:王大人說商民不保則地方糜亂,縱火案針對津幫八大家,實則是對省府示威。大人讓各商各鋪開明損失,由藩庫領(lǐng)取現(xiàn)銀,連環(huán)保給,并令趕緊修筑房舍,也由藩庫補助限期歸還。

王大人還認(rèn)捐了一年俸祿,想必各衙門也會陸續(xù)認(rèn)捐賑災(zāi)。

李錦堂:(猛地跪在床頭)謝大人啊!

(王金娣和管家也趕緊跪拜)

(切光,王金福躺在床上,李錦芝拿著帕子為他輕拭額頭。周世榮、王金娣扶著李錦堂上)

李錦芝:(輕喚王金福)金福,大哥、嫂子和三弟來看你了。

(李錦堂向妹妹使了個詢問的眼色,李錦芝含淚搖了搖頭)

(周世榮扶著李錦堂來到王金福床前)

李錦堂:(忍悲道)俗話說,做姑娘的出了閣,學(xué)生意的成了客。就算苦盡甘來,熬出了頭。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哇,兄弟,看開點吧,藩庫能夠給我們補一些損失,王大人還親自捐出一年俸祿,聽說巡撫和大小官員都會認(rèn)捐……

(他雖然在勸人,卻也忍不住悲從中來,一陣哽咽。)

王金福:(慘笑一聲)補助,勸捐……能補回我的聚福園嗎?別拿好話甜和我了,一生的心血,讓一把火給燒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他頭一扭,氣絕而逝)

(李錦芝和王金娣伏在王金福的身上悲呼)

李錦芝:當(dāng)家的,當(dāng)家的,你不能撂下我呀……

王金娣:哥、哥,你醒醒呀……

(李錦堂見此情景,剛要上前安慰妹妹和夫人,不想喉嚨一腥,噴出一口血來)

周世榮:(大驚)血,大哥、大哥,你咋了,我們可都靠你頂梁呢,你得要挺住嘍……

(李錦芝王金娣轉(zhuǎn)身撲過來抱住李錦堂)

李錦芝:(一迭聲喊道)當(dāng)家的、當(dāng)家的……

王金娣:大哥、大哥……快叫郎中啊!你再有個好歹,我可咋活呀?

(突然,王金娣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喊聲,隨即大笑起來,抱著李錦堂的周世榮、李錦芝愣住)

李錦芝:(大驚失色)嫂子,你別嚇唬我,你可憐可憐錦芝吧,這節(jié)骨眼兒上,你得幫幫我呀。

王金娣:(尖叫著指著眾人)嫂子,誰是你嫂子,呵呵,你們都哭嘛兒,哭嘛兒呀?來、來、來,我伺候大家一段《牡丹亭》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

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賞心樂事誰家院

……

一時間,宅內(nèi)哭聲震天。

(一年后,李錦堂家。李錦堂躺在床頭,李錦芝、喬寶鑫圍在左右)

李錦堂:寶鑫,說吧,分號的情況怎么樣了?

喬寶鑫:東家,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吐魯番、塔城、老滿城、古城子、惠遠等地的商號都相繼發(fā)生了擠兌,各地分號掌柜都已支持不住了。

李錦堂:(淚水漣漣)我從一無所有到富甲一方,花了幾十年工夫,可是從富甲一方到一無所有才僅僅一夜,唉……

李錦芝:大哥,您了是白手起家的,從無中生出有來,就當(dāng)咱們還是什么都沒有,大不了從頭來過。有興必有衰,有起必有落,您了看開些吧。

喬寶鑫:東家,您了還沒聽我說完呢,這一年,我和阿布力江在伊犁分號開了牧廠,馬、牛、羊、駱駝都養(yǎng)的滾瓜溜圓的,除去商號的損失,伊犁分號的鞋廠、牧廠不僅沒有虧,還有盈余呢。

李錦堂:(大為欣慰,對李錦芝說道)從聽舒伯特的《夜鶯》(外二首)今兒起,喬寶鑫就是祥瑞和的總號大掌柜了,阿布力江任伊犁分號掌柜。

喬寶鑫:(跪下)東家,您了就放心吧。

李錦芝:大哥,財去人安樂,我想開了。

李錦堂:好一個財去人安樂,錦芝啊,就憑這句話,你將來一定比大哥強。

李錦芝:大哥,如果當(dāng)年您了知道有這一劫,您了還愿意那樣拼命嗎?

李錦堂:妹子啊,我現(xiàn)在才明白,人這一輩子只能掌握自己做事的過程,但不能控制結(jié)果。你記住以后只問耕耘,不問收獲,這樣,在大起大落的時候,你的心才會是囫圇個的,你才能夠沉著應(yīng)對。

(周世榮上)

周世榮:大哥,那孫喜財臨刑前定要和您了見一面。

李錦芝:這林子大了,真是嘛兒鳥都有,還真張得開這個口,他就不怕燙嘴。

喬寶鑫:(怨恨地)孫喜財,他還沒辦呢,辦完了我也要把他揚灰挫骨。

李錦堂:我去見他,我倆還有賬沒了呢,人死賬不能爛。

(切光,李錦堂和披枷戴鎖的孫喜財)

孫喜財:你、你真的來了?

李錦堂:來了。

孫喜財:來了就好,今兒你了想罵就罵,想打你了就打,要看笑話,你了也盡情地看。

李錦堂:(一聲長嘆)都是一個鍋里攪過食兒的,誰看誰的笑話?

(油腔滑調(diào)的孫喜財頓時愣住)

孫喜財:(老淚縱橫)我、我、我其實就是想當(dāng)頭對面地給你陪個不是,我是油蒙了心了。

李錦堂:罷了,你進了八大胡同還想立牌坊?

孫喜財:(尷尬笑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老哥哥,看在我孫家一門都死絕了的份上,別怪我了,行嗎?您了應(yīng)一聲,我就是死了也閉眼了。

李錦堂:你安心去吧,咱們這篇揭過了。喜旺的后事我辦了,你的后事我也給辦,離家那么遠,你們哥倆一塊呆著也好做個伴。

孫喜財:(呆立半晌,大慟)哥哥,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這輩子我欠你的,下輩子我做牛做馬報答您。

李錦堂:你不欠我的,一把火天翻地覆,你欠了咱津幫啊!

孫喜財:我是個罪人啊。

(孫喜財跪倒在地,號啕大哭)

第九場

(周世榮立在臺前,嘉峪關(guān)三字蒼勁醒目,遠處是茫茫戈壁。臺前一石碑上書:發(fā)財還家!)

周世榮:(摸著遍地祈福的銅板,淚水縱橫,喃喃自語):發(fā)財還家啊!發(fā)財還家啊!

(劉嬸衣衫襤褸、披頭散發(fā)上)

周世榮:(端詳片刻)你、你可是劉嬸?

劉嬸:(歇斯底里的)你是誰?

周世榮:劉嬸,我是老周家的世榮。

劉嬸:世榮——,你告訴我劉域在哪兒?他在哪兒呀?

周世榮:劉域叔在古城子拉駱駝,聽說他又成了家,您了別找他了,我這就回老家,我?guī)嘶厝ィ医o您了養(yǎng)老送終,行嗎?

劉嬸:(爆發(fā)出一陣大笑)又娶了,他又娶了,好、好,你替我捎句話給他,就說我變成厲鬼都不饒他。

(言罷,劉嬸一頭撞向那塊刻著“發(fā)財還家”的石碑。)

周世榮:(大駭,凄聲喊)劉嬸啊——!

(歌聲起):

哪里來的駱駝客,

腳上的皮窩子沒底子。

駱駝馱的啥東西,

花椒、胡椒、姜皮子

……

話外音:(一個蒼老的聲音)

布政使王樹楠成功處置了火燒八大家事件,使新疆渡過了政治、經(jīng)濟、社會危機,但卻引起昏庸巡撫聯(lián)魁的疑忌與不滿,特別是王樹楠帶頭勸捐賑災(zāi),觸犯了官僚的私利,官員們從上至下反悔賴賬,災(zāi)捐化為烏有。同時,省庫用于撫恤商民的三十萬兩紋銀的貸款被各級貪官以少報多,從中發(fā)了橫財。

王樹楠對此非常憤慨,為了不失信于民,他獨自捐資,這樣便激化了與巡撫的矛盾。聯(lián)魁與陜甘總督聯(lián)手參劾王樹楠。王遂被蒙冤革職。

這一年,清政府也壽終正寢。

李錦堂心灰意冷,也郁郁而終。

(二十年后的中秋,滿頭銀發(fā)的李錦芝與周世榮、喬寶鑫、阿布力江看著一輪滿月相對無語)

周世榮:(為了調(diào)節(jié)一下氣氛,周世榮端起一杯酒)錦芝,你了是女中豪杰,知道我最喜歡看你揍嘛兒嗎?

李錦芝:我可不知道。

周世榮:你那算盤珠子撥起來像弦樂似的,比在戲園子聽?wèi)蜻€讓人舒心,打百子、三遍三、九遍九、獅子滾繡球、金香爐、銀供桌……看得人眼暈,你這把鐵算盤是遠近聞名啊。

李錦芝:(笑)你就會拿我說事兒。算盤可都是寶鑫教我的。

喬寶鑫:東家,您了可別這么說,您了是我喬寶鑫這輩子最佩服的女人,要說巾幗不讓須眉,您了便是了。

周世榮:(由衷贊道)你了硬是在廢墟中重建了聚福園,到如今八套牛車搞運輸,開起了自己的粉房、糕點房、羊、雞、鴨廠和菜園子。你一個女人家能夠把這樣一份家業(yè)撐起來,我代金福兄謝你了。

說著起身深深一揖。

李錦芝:(抹把眼淚說)不把聚福園在這大十字上立起來,我死不瞑目。大哥臨走時,把啥都說透了,可到底還是沒有看透哇。

周世榮:(痛聲道)要是大哥能等到今天,知道咱十字街又立起了新八大家,該多高興啊。

(接著他捧起一杯酒,看著那一輪圓月,喃喃道)

周世榮:大哥,你了放心吧,咱津幫燒不垮,打不倒。大哥,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他的臉上也露出一絲欣慰地笑容)吉旺當(dāng)上迪化總商會的會長了。

(言罷,周世榮將這杯酒輕輕灑了下去)

喬寶鑫:(也舉起一杯酒)寶鑫也敬東家一杯酒,感謝您了保住了咱祥瑞和,現(xiàn)如今,少東家也出息了,伊犁分號的生意都轉(zhuǎn)給了阿布力江,他是咱的大股東了。將來,寶鑫有臉去和東家相聚了哇。

李錦芝:阿布呀,我代大哥、大嫂敬你一杯,我知道你不喝酒,讓寶鑫代了吧。沒有你,咱祥瑞和、聚福園度不了難關(guān)……

(李錦芝一陣喘息,大家驚涌上前。)

李錦芝:(強撐著坐住)放心,我還咽不下這口氣。

阿布力江:東家啥話說得呢,沒有你們,沒有大營客,哪兒有十字街,我們哪個地方這么多東西學(xué)呢?

周世榮:是啊,當(dāng)年,有了你們我們才有了一口飽飯吃。

阿布力江:我爺爺說過了,你們那叫打二飯。

周世榮:對,打二飯,能打上二飯的都留了條命,也才能有今天呀。

阿布力江:嘿嘿,那就誰也不要謝誰了,我們本來一家人嘛,誰也離不開誰。

喬寶鑫:(笑)阿布越來越會說話了。

阿布力江:(笑著對著寶鑫道)熱和買提啊。

(一個衣衫襤褸的信使沖上。只見來人發(fā)辮飛散,胡子拉碴,唇邊一溜大泡,很是憔悴。)

信使:我是駝隊掌柜派來的,我有要緊事見大掌柜和東家。

喬寶鑫:(一見來人,大驚失色)莫非馱隊出事了?

信使:(拖著哭腔道)我們的馱隊剛到哈密就被劫了20馱回貨,劫匪本以為貨物只是棉花,搶去做棉衣用。回到營地打開棉包一看,里面夾藏了許多黃金。馬上又叫隊伍追到星星峽,再次打劫了大批回貨。與咱們一起回貨的5家商號損失黃金足有2000兩之多。

馱隊的運輸斷了……

周世榮:(痛聲道)軍閥盤剝,暴徒搶掠,屋露偏逢連陰雨呀。

喬寶鑫:東家,我趕緊去看看駝隊的事,您了放心,只有人在一切都在。

李錦芝:說得好,寶鑫,挺不過去也得挺,嘛兒事來了咱都要笑著往下活。

阿布力江:我和寶鑫一塊兒去。

(喬寶鑫、阿布力江行禮后匆匆下。)

周世榮:(語重心長地)錦芝,從迪化的第一任省主席楊增新?lián)Q了這金樹仁,我就知道大十字上的新八大家日子會越來越難了,我已經(jīng)把大部分資金轉(zhuǎn)入天津了,投資了棉布莊、銀號、顏料莊,您了英明一世,聽我一次勸,也撤股回老家吧。

李錦芝:老家?我還有老家嗎?我當(dāng)家的就睡在這兒,我哥哥也睡在這兒,他和我哥這一生的夢想、一生的榮耀也都在這兒,我還往哪兒去呀?這輩子我哪兒也不去了,就在這兒替他們守著這個家、這個夢。

周世榮:回去不也一樣能守著個夢嗎?

李錦芝:老家和這兒能一樣嗎,三哥,你知道我一路走到今天,是嘛兒撐著我嗎?

周世榮:重振聚福園、祥瑞和呀。

李錦芝:不全是,火燒八大家之后,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錢財真正是身外之物,人活一世,賺銀子不是目的,而是要活一口心氣兒。

周世榮:新八大家這不已經(jīng)立在十字街上了,錦芝呀,天道忌滿,人道忌全。你到底還要求嘛兒?咱就功成身退,走吧。

李錦芝:三哥,我苦撐苦掙絕不只是為了賺銀子,我是為了我大哥和金福,是為了讓咱津幫商人的魂永遠留在這十字街上。

我問你,你當(dāng)年走了為嘛兒又回來了?

周世榮:劉嬸死了,我說嘛兒也得幫她找到劉域,回來再看看你,又不落忍了。

李錦芝:還是呀,你就是走了,回了老家,那心里頭也永遠掛著新疆。

周世榮:我們哥仨一塊兒出來,我一個人回,凄惶,錦芝,咱就一道兒走吧,這兒的事就交給寶鑫和阿布。

(喬寶鑫、阿布力江上,聞聽此言,大聲喊起來)

喬寶鑫、阿布力江:(搖頭道)不行、不行,東家千萬別走,您了是我們的主心骨。您老人家是津幫商人的精氣神呀。

李錦芝:(笑道)這么快就辦妥了,還是寶鑫、阿布呀,有你兩個左右手,我嘛兒事不放心呀。

喬寶鑫、阿布力江:(不好意思地)東家,駝隊的人都沒事,只是我們的損失太大了。

李錦芝:有火燒八大家大嗎?

(眾人皆驚,繼而佩服地看著李錦芝)

喬寶鑫、阿布力江:(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李錦芝:三哥,你了就放心走吧,有了“火燒八大家”這碗酒墊底,嘛兒事是個事兒呀!我就跟這兒待著,等你回來我也好高接遠迎啊。

周世榮:(思忖半晌)精、氣、神,好吧,錦芝,你讓我一老爺們兒愧得慌,也罷,我就陪著你,把這把老骨頭留在新疆吧,將來也好和大哥、二哥做個伴兒。

喬寶鑫、阿布力江:(驚喜地沖向周世榮)東家,你也不走了?太好了。

周世榮:不走了,扎根了。

李錦芝:寶鑫,阿布,把咱新匾掛上吧,讓我大哥、讓金福好好看看。

喬寶鑫、阿布力江:好嘞。

(管家張順與一伙計抱著書有“祥瑞和”與“聚福園”的牌匾上,大家一起將牌匾掛起)

眾人齊呼:新八大家祥瑞和、聚福園發(fā)財嘍!

話外音:(一個蒼老的聲音)

大營客們挑著風(fēng)險、挑著夢想,挑出了一個南來北往經(jīng)濟血脈的大流暢。挑出了一個康莊大道青史留名。

以津商為首的八大商幫,在多民族雜居的遙遠邊疆,傳播先進的商業(yè)理念,創(chuàng)造了古代絲綢之路灰飛煙滅以來的又一次輝煌的商業(yè)奇跡,同時也在四大文明交匯的亞洲腹地,掀起了又一次文化融合的高潮。

它的精神遺產(chǎn)以潛移默化的形式留了下來,并且為新疆這片土地生生不息的血脈輸送著營養(yǎng)。

新疆會記住他們,歷史會記住他們,巍巍天山也會銘記住他們。

今天,烏魯木齊的大十字商業(yè)街商鋪林立,與北京的王府井,上海的南京路等著名商業(yè)街齊名。

(謝幕——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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