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孫日華
中國司法中的民意識別與回應
□ 孫日華*
司法與民意不是對立,更不可能決裂,只是存在一種距離。法官需要對民意進行靈活地識別,有針對性地回應。民意的識別與回應需要建立正當程序和采取不同的策略。運用法律解釋手段回應法律文本中的民意;運用事實方面的民意還原事實真相,節約司法成本;思考結論性民意背后的推理邏輯,但不直接采納結論性的意見;將制度建設的民意作為日后司法改革的參考資料。建立科學合理的媒體交流平臺,需要媒體在民意與司法之間保持客觀公正的立場與姿態,避免媒體不當報道加劇司法與民意的矛盾。改善司法的運作模式和法官選任機制,降低日后回應民意的司法成本。
民意;司法;識別;回應
民意是公眾的意愿、意志和意向,是公眾對國家與社會問題的意見表達或者行為傾向。美國研究民意的學者VincentPrice(文森特·普瑞斯)從“公眾”與“意見”此兩個概念進行剖析后指出,所謂的民意,是指:“在特定背景下,公眾對于集體所關注的特殊事件或行動,所采取的一種意見表達。”①綠茶.司法與民意[EB/OL],http://zlly.fyfz.cn/art/24124.htm,2010-02-02.雖然每個人都可以表達自己對國家或者社會問題的情感與建議,但是,個體間獨立的民間呼聲并不能構成民意。民意應該是在紛繁復雜的公眾認知中,居于主流地位和主導力量的意愿表達。民意可以反映一定的時間與空間之下的公眾期許與愿望。民意是公眾表達自由的體現,是公眾參與國家、社會生活的途徑之一。同時,民意也為國家和社會生活的決策與改革提供了有效的資源,對民意的回應經常成為國家政治生活和社會生活中難以回避的舉措。
筆者將本文所論述的民意界定為廣義上的民意,從司法的視野出發,法官對法律的選擇、事實的認定以及社會效果的追求都涉及到民意的識別與回應問題。考察司法過程,可以將民意分為靜態的民意與動態的民意兩種。靜態的民意主要體現在法律文本。法律是人們選舉的代表經過特殊程序通過的,通常可以反映公眾的普遍認知和理想圖景。法律一旦頒布以后,在一定時期是確定的,不會朝令夕改。語言是法律發生作用的媒介。②布萊恩·比克斯:《法律、語言與法律的確定性》,邱昭繼譯,法律出版社,2007年版,第1頁。法律借助特殊的詞匯(法言法語)表達了特定時期的民意,法律文本中的民意就在一定時期內是靜止的。即使在法官創造性地進行法律解釋之時,法律的意蘊也不可能超越其“射程范圍”,法律文本中的民意會束縛著法官,防止裁量權的濫用。
靜態的民意已經化作法律規則和原則,并不容易被我們察覺,甚至被遺忘。民意在此時已經轉化為普適性的規范,指引著人們的行為。法律文本中的民意從社會公眾的意愿而來,轉化為社會規范后繼續調整人們的行為。民意從分散的社會力量演變為普遍約束力的規范形式,國家扮演了重要角色。國家通過特定的制定與認可程序使得民意具有了強制力,并且通過國家權力保障實施。民意在進入法律文本過程中,也被格式化為權利與義務的形式。因此,法律文本中的民意具有了確定性、可預測性、指引性和強制性。在司法中,法律文本中靜態的民意是法官司法裁判的首選,動態的民意是法官的參照。
動態的民意通常反映公眾對特定社會事件或者現象的評價、建議和意見。事實上,能夠引起公眾廣泛關注的案件是極少數的。只有那些案件情節特殊(如許霆案)、涉案主體身份特別(如崔英杰案)、或者案件的司法判決引發公眾的情感沖擊(如劉涌案)等案件,才會引發公眾的廣泛關注與討論。動態民意的形成是突然的,經常是缺乏長時間的醞釀與準備,在特異案件出現不久,在媒體的推波助瀾之下,主流民意就會自發地形成。民意通過報紙、電視尤其是網絡進行廣泛地傳播,公眾不斷加入某個案件的討論之中,民意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相比較靜態的民意,動態的民意經常是多變的,動態的民意形成過程中伴隨著不同利益階層之間的博弈,分化的民意都試圖影響司法判決,將自己的觀點甚至是利益推銷到司法過程。但是,由于缺乏對司法裁判的規則和程序的理性認知,動態的民意經常是結論性的,缺少系統的論證。
考察動態民意的評價對象,可以將民意劃分為以下幾種:對法律的民意認知;對事實的民意認知;對裁判結論的民意認知;對制度建設的民意認知。
案件發生后,尤其是刑事案件發生后,民意的評價對象通常是全方位的。這主要是因為,刑事犯罪以及與之相伴的刑事懲罰對社會公眾守持的生存及生活的理念沖擊力、震撼力相對較大,由此引起的刺激和反應也較為強烈。①顧培東:《公眾判意的法理解析》,《中國法學》,2008年第4期。比如在許霆案件中,上述幾種動態民意的形式幾乎都發生了。公眾普遍認為許霆行為不應該適用盜竊罪中的盜竊金融機構的從重情節,這屬于法律民意認知;認為許霆行為不是犯罪行為或者屬于其他較輕的犯罪事實就屬于對事實的民意認知;認為法院一審的判決結果過重屬于對裁判結論的民意認知;對法院審理方式和法律完善的意見屬于制度建設的民意認知。
對于民意在司法中的意義與價值問題,不能一刀切,全盤肯定或者否定都是誤解了民意的真正來源和作用。對民意進行有效地識別,在司法過程中,對不同的民意采取不同的手段和策略才是司法與民意的明智之舉。
法律文本中的靜態民意,涉及到法官在司法過程中的解釋技術,法官需要綜合運用解釋方法探究法律文本中的民意,同時需要識別現實的民意動向,有效地實現文本民意與現實民意的有效契合。靜態民意屬于法律解釋的范疇,已經具備了一套比較成熟的理論模式;動態民意與司法的關系一直沒有獲得理論的共識,探索民意的識別技術就勢在必行了。
我在上文中,將動態的民意區分為個案民意,即包括對法律、事實和結論的民意,以及制度建設民意。這種劃分,本身就是一種識別,但還需要更加細膩的研究。第一,在個案民意中,法官是法律方面的專家,對法律有深刻的認識并需要依法裁判。公眾形成的法律民意,由于缺少(至少在一定程度上缺少)對法律的系統理解,他們更多地從道德主義的視角出發評價法律的功過是非,殊不知法律的邏輯與道德的邏輯并不是完全一致。“普通人更習慣于將問題道德化,用好人和壞人的觀點來看待這個問題,并按照這一模式來要求法律做出回應。”①蘇力《:基層法院審判委員會制度的考察及思考》《,北大法律評論》,1999年第2期。站在維護法治的立場,法官對于法律民意需要保持距離,進行獨立地思考。
第二,對于事實的民意,法官需要有選擇地采納。法官不是案件事實的親歷者,也不曾目睹案件的發生,法官所獲知的事實基本來自雙方當事人的敘述。當事人雙方為了獲得法官的支持,就必然努力營造自己敘事的真實性,而否定對方的陳述。相對而言,法官“坐堂問診”獲得的信息量是比較小的,尤其是在刑事案件中,證人不愿出庭的情況下,形成了事實的真實信息與法官掌握的信息之間的嚴重不對稱。但是,一旦案件引發了媒體與公眾的關注,都會形成一套關于事實的民意版本,由于媒體和公眾強大的搜索能力,總是可以將一個扁形事實還原成豐滿的故事。②劉燕《:案件事實的人物建構》《,法制與社會發展》,2009年第2期。對于事實的民意,法官需要給與重視。如在崔英杰殺城管案件中,關于崔英杰以前是優秀的士兵、家庭貧困的背景以及多次被沒收謀生工具等事實,這些事實在法庭上是難以獲知的。雖然這些事實對于是否構成犯罪幾乎沒有意義,但是對于當事人的犯罪動機與目的的認定卻發揮著不可磨滅的作用。即使當事人從道德圖景出發還原的事實,法官一樣可以從法律的視角利用和評價。只要法官冷靜地利用公眾的事實民意,就可以彌補信息不對稱的缺憾,節約司法成本。
第三,對結論的民意,法官必須保持警惕,公眾所得出的裁判結論通常是根據道德或者直覺作出的。即使有法律上的依據,也只是依據基礎性法律知識作出的模糊判斷,缺少技術性法律知識的支撐與論證。現實中,公眾對案件的認知經常是指向結論的。法官在獲得有關結論的民意之時,不能直接接受這個結論,甚至都不能參照這個結論,因為公眾和法官所運用的推導工具可能是迥然有別的。但是,法官可以從公眾的結論中思考其背后的生成邏輯,這樣至少有兩點好處。一是,從公眾的結論中可以獲得其推理的前提,尤其是事實的真實版本;二是,可知獲知公眾廣泛接受的民意動向,便于司法裁判也同樣獲得社會的認可。
關于制度建設的民意,一般都是從個案中生發出來,并發生在案件廣泛討論之后。尤其在民意沒有被司法機關直接或者間接地接受之時,民意就會涌向對于司法體制問題的反思。由于制度建設的民意并沒有直接影響當前案件的裁判,法官對于這個民意應當給予重視。提出制度(體制)建議的民意之中包含了公眾的許多理性思考與智慧,法官將有益的建議吸收到日后的司法改革之中,未嘗不是司法群眾路線的有益方法。制度設計的過程是不同的社會群體利益較量的過程,是一個利益財富分配的過程,同樣,司法制度也是一個司法資源配置的過程。在制度設計過程中不能完全掌握在社會精英手中,普通公眾也應當在制度設計中擁有一定的話語權。③劉錚《:司法改革的困境突圍》《,山東審判》,2009年第5期。
除了對上述民意進行識別以外,還需要從其他的視角分析民意的識別技術。在上面的論述中,我已經肯定了一部分動態民意可以進入司法,那么,民意的動向由誰來掌握?我認為應該發展一些民調機構,對某一案件的民意動向制作一個基本的統計數字。如果法官認為需要參照民意時,就可以從中獲得便捷的資料。
在基本的民意調查中,我認為還需要注意以下問題。第一,網絡民意與城市社會的關系。當前,網絡是民意表達最重要的途徑,很多熱點案件都是從網絡開始傳播的。但是,我們也必須意識到,網絡民意主要代表了城市社會的觀點,農村社會還缺乏網絡交流的平臺。如果發生的案件所涉及的問題主要是關系城市社會的,那么網絡民意具有相當重要的話語權;一旦案件發生在農村社會,網民可能不了解民間習慣和農村社會的生活狀態,網絡民意的說服力就會打折。在轉型時期的中國,法官如果考量民意做出裁判的時候,不能忽視中國語境下的二元社會結構,否則可能是水土不服的尷尬。④孫日華《:中國語境下法律規范與事實》《,云南行政學院學報》,2010年第2期。第二,籠統地講,民意可以分為獵奇性的和建設性的民意。能夠進入公眾視野的案件基本都是特異案件,當事人對于案件的關注也可能是基于好奇,形成的民意也就是非理性的,甚至有些民意是不負責任的,為了獲得更多新鮮刺激的也不乏其人。法官對于民意的考量必須謹慎,對于建設性意見可以通過一定的程序進入司法,而對于純粹炒作形成的民意要保持必要的距離。第三,媒體是民意傳達的平臺,而從媒體的特點出發,包括兩種反應民意的方式。一是報道類的民意反映。媒體基本扮演了傳話筒的角色,如實報道了公眾對案件的意愿和行為傾向。二是評論類的民意反映。在報道民意動向的同時,對案件和民意進行必要的評價。對于前者,法官可以直接獲得民意信息,識別有益民意并做出回應;對于后者,法官需要仔細揣摩媒體的動因,摻雜評論的報道未必準確反映真實的民意,可能過多滲透了評論者的主觀意圖。所以,評論類的民意反映方式可以為法官開拓理解民意的視域,但難以從中獲得準確的民意信息。
4、播種。為保證試驗密度,無論是穴播還是條播,播種時都要適當加大播種量,通過間苗和定苗達到設計保苗株數。
因此,法官必須掌握識別技術,在紛繁雜陳的民意形態之中,將那些對案件裁判有益的民意吸收進入司法,在保持基本的司法原則的基礎之上,通過識別民意,為民意有效進入司法開辟一條路徑。
識別不同的民意,法官需要采取不同的回應策略,這樣健康有益的民意才能最終體現在司法判決之中。法律文本中的民意已經轉化為法律規范,法官對民意的回應主要方式就是法律解釋。法官首先需要運用文義解釋,在法律概念、規則和原則之中探尋立法時的民意;法律總是落后于現實,有時法律難以回應社會現實與動態民意呼聲。法官就需要對法律進行社會學的解釋,將法律置于整個社會之中。將法律文本中的民意與現實的民意進行比對,找到一個更加適合當下案件裁判的民意形式。
其實,這就涉及到法官的司法立場問題,法官嚴格尊重法律文本中的民意就是司法克制的立場;法官積極地回應動態的民意表現為司法能動主義的立場。但是,在兩種立場的選擇上,有一個基本的前提,那就是吸收民意的收益大于成本,最理想的狀態是既解決個案,又制定良好的規則或者原則,為以后的司法裁判提供確定的指引。法官并不是消極的,其職能不只限于分析和解釋適用于案件的法律規則,法官的角色是主動的,不僅有責任進行可靠的事實發現,還要為保證案件有一個公正可行的結果而恰當組織和塑造訴訟。①汪慶華《:中國行政訴訟:多中心主義的司法》《,中外法學》,2007年第5期。
由于動態的民意因為個案而生,法官對個案中民意的回應是靈活的。對于不同類型的民意形式,筆者在上文中關于民意識別部分已經有所涉獵,在此不再贅述。任何一項法律制度,只有在處于其中的人是最好的時候,它才可能是最好的。②宋冰《:程序、正義與現代化——外國法學家在華演講錄》,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23頁。回應動態民意,完善現成的陪審制度是有效的路徑選擇。我認為主要從兩個方面完善,一是陪審員的選任,二是從制度上保障陪審員真實有效地行使權力。對于陪審員的選任問題,應當改變現行的陪審員隨機抽取的制度,而是根據案件的不同特點,選任陪審員。不能在審判中安排陪審員名單中現成的陪審員,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應當通過公眾推選的方式確定陪審員。這樣其可以將民意帶入司法過程,又了解民意動向。以這樣的姿態今日合議庭的博弈,最終做出的裁判容易獲得公眾的認可。通過公眾推選的途徑進入合議庭的陪審員,應當給予充分的表達機會,民意得到充分地展示。陪審員來自于公眾,也容易在公眾中獲得充足的信息資源,在動態的民意之中更加有能力進行科學合理的識別。另外,對于制度建設的民意,法官可以吸收后通過發表文章,向上級法院尤其是最高法院建議司法改革的觀點和方案,從而在日后制定相應的司法改革綱要時予以體現。
民意與司法之間不是對立的,更不能決裂,而是存在一定的距離。司法過程中回應民意,就需要一個橋梁與平臺,實現二者交流。我認為媒體是最有效的外部溝通力量。從媒體與公眾的關系看,公眾獲得案件信息的渠道主要是媒體,民意傳播的工具也是媒體,媒體讓公眾的聲音傳的更遠。傳媒用一種可以預知的和模式化的方法塑造現實的影像,藉以自己‘建構’社會結構和歷史。而受眾通過與傳媒提供的符號化建構進行互動,形成自己關于社會現實及自身在其中位置的看法。”③Dennis Mcquail,Theories of Mass Communication,London:Sage Publications,1994,p.331.事實上,公眾與媒體形成了共謀,二者互相依靠、互相幫助、互相促進。在媒體與司法的關系上,媒體為司法提供了有關民意的信息資源,司法又將法院的裁判轉達給社會。然而,在現實的交流中,經常出現溝通不暢的情景。比如,媒體在案件報道之始,缺乏客觀公正的描述,而是伴隨了具有明顯傾向性的評價;公眾可能跟隨媒體形成不合理的民意。媒體又將這樣的民意傳達出去影響更廣泛的公眾,最終導致惡性循環。同樣的事情也可能發生在媒體評價司法裁判上,如果媒體對案件結果給與了不恰當的評價,也將引導公眾形成錯誤的民意。因為公眾的主體地位往往被媒體所取代,民意經常被表述為媒體的意志。①王好立《:“司法與傳媒”學術研討會討論摘要》《,中國社會科學》,1999年第5期。
建立科學合理的媒體交流平臺,需要媒體在民意與司法之間保持客觀公正的姿態,盡量對案件事實和法院的裁判結果做客觀報道,而不過多地站在特定立場上“品頭論足”。雖然媒體具有引導輿論導向的作用,有時不可避免地發表評論性的報道,但是,理性的媒體評論應當展示正反雙方的觀點,最好形成一種辯論形勢,而不能一邊倒地陳述觀點。完整地陳述觀點之后,給予公眾選擇意向和行為傾向的空間,而不是媒體事先就為民意定調。在媒體的客觀立場確定后,司法機關可以通過媒體獲得民意,然后將吸收民意后的裁判通過媒體轉達給公眾。這樣,公眾、媒體與司法的關系就更加明確,民意也以正當的程序進入了司法。
在轉型時期的中國,當一個特異案件出現后民意總是波濤洶涌,民意似乎以壓倒式的態勢向司法進攻。不可否認,憲法保護人們的表達自由,但是,公眾的意愿表達在一個案件中集中爆發也未必正常。從上文對民意的分類之中可以發現,確實有部分民意只是為了獵奇,只是體驗參與(或者叫做摻和)的快感。但是,還有相當一部分民意試圖左右司法,希望民意被法官采納。為什么公眾會對與自己無干系的案件如此關心?我認為主要有以下原因:
第一,案件的情節或者涉案主體與自身利益、處境或者立場有直接或間接的聯系。公眾表達意見就是在申明自己的利益,通過影響案件的裁判,也間接地維護自身未來的利益。公眾的與涉案主體的處境相同,公眾感同身受,運用民意將個案轉化為一起公共事件,從而引起相關部門或者團體對這一群體的關注。人總是喜歡推銷自己的觀點,當某個案件沖擊了公眾的立場,公眾就會努力捍衛自身立場的堅固地位。
第二,公眾對司法不信任,通過民意監督甚至左右司法裁判。我們必須承認,公眾生活中的道德邏輯與司法中的法律邏輯并不能吻合,尤其是我國現代法律與傳統中國的正義觀念有所疏離,公眾依據樸素的是非觀念衡量現代司法裁判,產生落差或者分歧是在所難免的。“這樣的法律制定頒布后,由于與中國人的習慣背離較大或沒有系統的習慣慣例的輔助,不易甚至根本不為人們所接受,不能成為他們的許多規范。”②蘇力《:法治及其本土資源》,商務印書館1996年版,第13頁。但是,我認為更加深層的原因是,司法公信力的缺失。公眾對司法處理糾紛的方式產生了懷疑,不相信法官能夠做出公正的判決,公眾總希望以眾人之勢重新塑造正義與權威。
然而,民意在有意和無意之間滲入了司法過程。對于司法裁判而言,民意既不是洪水猛獸,更不是拯救司法公信力的靈丹妙藥。中國司法正處于改革和轉型時期,民意的理性參與和監督,是司法贏得民眾信任、從而真正走向獨立的途徑之一。在法治建設剛起步的中國,司法活動必須恪守法律的邏輯,構建民意進入司法的正當程序的同時,司法機關必須反思自身的運作模式。我認為,在司法體制方面應當加強專業化,專業才能產生信賴與權威;加強司法公開與透明。在法官的選人方面,可以通過正當的法律程序體現民意。如果在法官的選任上民意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在日后的案件審理中,公眾就會增加對司法的信任,減少依靠廣泛的民意向法官施加壓力。在法官選任之初,通過系統的或者略帶繁瑣的程序反應民意,一次性地增加了信息成本,但是,相比日后不斷地回應民意的廣泛質疑,事前的民意輸入將使司法收益倍增。□
(責任編輯:熊 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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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9092(2010)05-0075-05
孫日華,山東大學法學院法理學專業博士研究生,從事法理學,法律方法論研究。
山東省社會科學規劃研究項目(09CFXZ20)階段性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