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立,龔傳洲
(南京大學商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3)
以2006年全國科技大會召開和中共十七大作出以增強自主創新能力為目標建設創新型國家的重大戰略決策為標志,中國開始從資源依賴型的制造大國向創造驅動的創新型國家轉變。考慮到中國地區經濟發展的多層次和不平衡性,從構建區域創新體系出發來增強國家創新能力和實現經濟追趕跨越可能是一個更適宜的競爭力提升策略。區域創新是區域謀求當地經濟長期競爭優勢的基本驅動力。人才掌握或控制著知識和技術的生產、流動、擴散、應用;創新人才的區域集聚也會改變知識、技術、人力資本的空間分布,推進創新活動的社會化協作,提升經濟要素、信息資源和知識資源的配置效率,降低創新風險,加快創新速度,提高創新績效。深入分析和準確理解人才集聚的內生機制,有助于地方政府在追求競爭力提升時扮演新的、具有建設性的行動角色,[1]制定有針對性的政策廣泛吸納人才,帶動若干嵌入全球分工體系的本地企業或產業向價值鏈高端攀升,有效推進地區乃至國家經濟發展方式轉型。
創新系統運行良好是創新型經濟發展的基礎。[2]科技創新或高新技術開發依賴科研人才,高新技術成為生產力需要企業家等經營人才發揮生產組織才能,世界史上最成功的經濟跨越無不依托人才。經濟全球化引發資源全球流動,造成不同國家或地區間對人才的爭奪,同時反襯出人才成為凝聚國家創新能力和競爭優勢的核心元素。從區域角度看,人才在特定地區聚集的規模、層次和質量決定了區域創新系統運行的效率和該地區核心競爭力的強弱。
1.區域創新系統本質上是以人才為主體的網絡系統
區域創新系統(Regional Innovation Systems,RIS)概念是英國卡迪夫大學的庫克(Philip Nicholas Cooke)教授首先提出并使用的。他認為,區域創新系統主要是由在地理上相互分工與關聯的生產企業、研究機構和高等教育機構等構成的區域性組織體系,而這種體系能夠整合優勢資源,支持并產生創新,它涵蓋了構成網絡的三個基本要素:行為主體、活動和資源。人才與區域創新系統其他構成要素間高度耦合。系統內部廣泛發生正式和非正式的交流、互通是網絡效應得以發揮的前提,借助于密切、有效的聯系與合作,創新資源與有強大的創新沖動及實施能力的主體結合,提高了創新效率,區域創新體系本質上是一個創新人才集聚的網絡系統。[3]
2.人才集聚網絡與區域創新系統的功能關聯
區域創新體系和人才集群網絡均在特定地域范圍內致力于以創新實現本地競爭力的持續優勢。區域創新體系的主要功能是促進新知識、新技術的生產、擴散及應用;人才集聚實現創新的主要途徑是建立有效的合作網絡,促進知識在本地擴散流動。區域創新體系強調要促進本地創新要素(企業、高等院校、科研院所、中介機構等)的互動,并通過促進創新主體的良性互動對產業發生作用,集群網絡內部的技術創新和擴散也是科技人才與企業家互動作用的結果。因此,從區域內創新主體互動頻率增加的角度來看,人才集群網絡對區域創新體系在促進知識流動和技術擴散方面實現了功能疊加。[4]
3.人才集群創新網絡支撐區域創新系統
按照區域創新體系的理論,人才、產業與區域創新環境的整合度越高,越利于產業和區域的發展。集群網絡是區域創新體系的重要載體,從某種意義上又構成次一級規模縮小的區域創新體系。集群式網絡內部人才和產業的多樣性及其特色正是區域創新體系的活力所在。[5]因此,建設區域創新體系的關鍵是促成人才集群網絡形成和發展的制度條件。作為一種地理上的空間人才集聚,集群網絡具有區域性。同時,區域創新體系必須以由集群構成的本地化的產業為依托,集群式網絡創新能力愈強,其輻射范圍就愈大,對區域創新的推動力也愈加明顯。在波特“鉆石體系”框架內,表現為人才集聚刺激產業集群,牽引需求、相關產業或企業、政府服務等不同元素進行網絡化集結,驅動區域整體創新和發展方式轉型。以人才集群為核心,聚集區域創新要素并形成集群式創新網絡,構成對區域創新系統的重要支撐。
人才引發創新,但人才隊伍的總體貢獻則加速創新,促進創新成果轉化。現代創新型經濟中,創新涉及經濟社會方方面面,由特定點的創新走向面的突破,需要眾多科學家、發明家、工程技術人員、企業家和風險投資家等創新人才的通力合作。因此,探索創新人才群聚的內在機制是構建區域創新體系的前提。
1.互補性機制
異質的人才要素功能各異,在人才集聚的區域,可以實現知識技能互補和設施共享,產生1+1>2的協同效應。[6]科研成果與企業資本對接把資方與技術和管理才能擁有者結合,催化出可產業化的產品;大量的技工則為試制和最終生產過程提供了“技能型勞動力池”。融資方便降低了雙方的搜尋成本,同質和異質技工集聚不僅擴大了廠商挑選的余地,而且由于技工之間的競爭還帶來生產效率的提升。互補性導致的人才集聚既可能源于工作任務的互補效應,又可能源于人力資本空間與部門集中所產生的外部效應。由于不同人才的工作任務存在依存性,其中任何一項工作的缺失都將降低團隊的生產效率,所以他們(如投資方、技術擁有者、管理者等)之間加強合作可以提高整體收益;人才的個人收益不單取決于其自身的人力資本水平,還取決于所在區域勞動力的平均技能水平,高素質技工群增加進入人才的邊際收益,刺激人才向特定區域集聚。
2.利益和聲譽激勵機制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人才作為一種資本,像其他資本要素一樣,會不斷尋求增值的機會。人才資本這一趨利性特點,決定了“利益”之于人才集聚的導向性。人才作為一種特殊資本,不同于一般的資本,不僅在流動的選擇上具有工具理性,而且在精神訴求層面具有價值理性,實現自身價值的成就欲和得到社會尊重的歸屬感是人才內在的更高層次的需求。
(1)成本—利益考量。人才作為追求利益最大化的“經濟人”,物質利益因素特別是人才流動帶來的凈收益決定著人才流向。該凈收益的大小取決于在流入地工作獲得物質和貨幣總收益與流動成本間的比較,如果人們預期在新工作地點所獲收益趨高、流動成本更小,則人才流入的概率增大。
(2)聲譽激勵。人才愛惜聲譽是出于滿足被人尊重、自我實現等高成就感的心理需要。從長期動態博弈的觀點看,良好聲譽是人才獲得長期利益的保障。人才過去的績效決定其市場價值,人才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良好的職業聲譽增強了人才在市場上議價的能力,因而具有提高未來收入的積極作用。鼓勵創新,寬容失敗,尊重人才,大力宣揚創新業績以提高人才的社會知名度和職業美譽度,授予創新人才榮譽稱號、提高他們的社會地位成為留住人才、激發其奮發努力的重要手段。
3.企業/產業集聚機制
產業集聚是指眾多既互相獨立又相互關聯的企業以及相關支撐機構依據專業化分工和協作的關系,在地理空間上高度聚集,并形成強勁發展和持續競爭優勢。產業經濟增長來源于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的綜合作用。從區域經濟發展全過程觀察,人才集聚現象與經濟聚集同步發展,如果該區域的經濟聚集速度始終高于周邊經濟區域,就將對周邊區域形成人才聚集勢差,從而產生指向該區域的持續的人才流動現象。
區域經濟發展中人才集聚與產業集聚共生。通過引進高層次人才,開發科技含量高的產品項目,培育一批創新創業高層次人才團隊,進而推動企業產品結構調整、新興產業興起和區域產業結構優化;同時,聚集一個產業,也能吸納、承載一批人才為之服務,增加整個人才隊伍總量和優化人才結構。產業聚集是高強度的規模經濟,企業專業化分工水平高,與之伴生的人才集聚現象大多呈現出該企業同類人才高度聚集以及相關部門、配套企業不同類型人才的集聚。
4.循環累積的自增強機制——集聚成為進一步集聚的原因
人才或產業集聚競爭力是一種自組織力——內生發展動力。集聚一旦形成,就能通過發揮其內部規模經濟和外部范圍經濟的優勢及區域產業環境彌漫的“創新空氣”,促進集聚群落內部人才及企業衍生,并經由自我實現的預期過程增強對集群外部人才或企業的吸引力,使集群的規模不斷擴張,優勢持續累積,體現出一種“路徑依賴”和“累積因果”的自我加強特征。
(1)空間交易成本節約產生人才集聚示范效應。空間交易成本包括運輸成本、信息成本、搜尋成本以及簽約成本和履約成本。人才、產業集聚區內主體間地理位置臨近,容易建立信譽基礎和相互依存關系,有效弱化機會主義行為發生。同類人才的聚集,能夠擴大教育需求,刺激相應的科研教育專業化進程,導致人才學習成本降低,學習效率提高。集聚區內人才專業化分工使每一個成員都能夠全身心地投入某一特定的專門領域,較快地完成知識、經驗、技能的積累,群落成員之間的通力合作可以使每一個個體在知識、經驗、技能等方面的缺陷或不足得到有效彌補,共同完成任何單個個體所難以勝任的創新任務。集聚區內專業信息由于人們之間的信任和依存而加快傳遞,信息獲取成本因為人才集聚產生的規模經濟、范圍經濟而大大節約。[7]由人才集聚產生交易成本節約化的超常效率以及集聚成員實現個人價值最大化的正確抉擇,使創新團隊和團隊成員成為其他組織和個人模仿、學習的標桿,引發“羊群行為”,即人才在信息環境不確定的情況下,行為受到其他人才的影響,模仿他人決策或依賴輿論向某一地區流動,使得人才的聚集度提升。
(2)知識外溢形成集聚區與人才流向間的互動回路。人才之間通過經常性互訪和面對面的交流來促進知識、技術的流動,從而能夠提高地區的生產率。逖思(Teece)等人將知識分為可編碼知識和意會知識,后者是指那些不容易明確表達、存儲和轉移的知識。[8]臨近交流和空間上的集中對意會知識的傳播至關重要,正如菲爾德曼(Feldman)所言:“知識穿過走廊和街道要比跨越大陸和海洋容易得多”。[9]當代高技術企業的創新已不是一種孤立行為,在創新的每一步都需要得到外部知識源的支持,產業集群內知識的溢出效應,使得集群內的高技術企業能夠以低成本、高效率的方式獲取所需的各種知識。知識溢出的供給者通過人力資本流動等溢出途徑,將可編碼知識和意會知識傳遞給知識溢出的接受者,接受者的知識存量或多或少都有所增加,這些知識存量在企業中得以應用,有效指導其知識創新和要素創新。
(3)人才集聚的地方嵌入性和規模報酬遞增。在某一區域中的主體行為深深鑲嵌在區域社會文化背景中,受到社會整合力的約束,形成社會網絡的嵌入/根植性。[10]集群內大量主體通過嵌入性關系交織形成網絡,在這種內聚性網絡中,維系集群系統的力量除了經濟利益和交易之外,還包括人們之間的私人關系,其決策摻雜有較多情感成分,這會提高集聚群落內人才退出成本,同時增加外部人才進入集群網絡的向心力。
規模報酬遞增強化了人才集聚與創新/創業環境投資之間的正反饋關系。波特指出:“地理集中性就好像一個磁場,會把高級人才和其他關鍵要素吸引進來”。[11]現代經濟和技術發展使主體間的合作與競爭同樣重要,地理集中為集群內成員間專業化分工與合作提供了條件和基礎,地方嵌入性使創新人才的社會背景、價值觀念趨同,成為協調分工的潤滑劑,有力遏制了主體間由于信息不對稱、契約不完全而可能采取的策略性行為,合作的空間交易成本大大節約,知識交流更加頻繁,人才地理上的集中產生了基于專業化分工合作的遞增收益。
1.加大人力資本投資,推進跨區域產學研合作,育聚人才
(1)利用互補性機制增加培訓和教育機會。由于不同人才的工作任務存在依存性,人才的個人收益除本身的人力資本水平外,還取決于所在區域勞動力的平均技能水平,有組織地培訓高素質技工,可以增加進入人才的邊際收益,刺激人才向特定區域集聚。
(2)建設學習型組織。發展重視學習的企業文化,推動知識管理;鼓勵員工進行有目標的系統化學習,增進交流,增強知識型組織的凝聚力。
(3)建立跨區域研發聯盟。探索和推廣人才“柔性”聯盟,鼓勵用人單位采取智力外包、智力兼職、人才租賃等形式與高校、科研院所、專業技術機構合作,降低引才成本,提高人才需求主體引才能力和整個區域引智工作的效率與水平。
2.提高創新人才利益分享和自我實現預期的激勵強度
盡管托特林(Todtling)等人注意到不同地區的創新行為、網絡條件和創新障礙有別,所以不可能找到創新(人才)政策普適的“理想模式”,[12]但福曼(J.L.Furman)等證明了相關基礎設施建設等新經濟地理因素對于獲得區域創新優勢的必要性,但須輔之以持續的創新補貼。[13]
(1)物質利益誘因。生產要素有從低價地區向高價地區流動的傾向。提高人才薪酬水平,增加科研經費、住房補貼,在醫療、社會保險、配偶就業、子女入學等方面提供便利和優惠,以整體薪酬和福利吸引人才。
(2)聲譽激勵。確立以人為本、鼓勵探索、寬容失敗、保護創業、激發創新的價值觀,促進本地人才理念全面更新;廣泛運用各種媒體宣傳人才典型,營造尊重知識和人才的社會氛圍。隨著人才職業生涯的發展,許多知識型人才將從單純的技術崗位轉而承擔更具綜合性、全局性的管理和領導工作,[14]對高級人才委以重任,營造寬松的創業環境,提供良好的發展前景和機遇,使之形成自我實現的理性預期,吸引全球人才以當地為中心持續匯聚。[15]
3.發展和集聚本地企業或產業,拓展對人才的需求空間
(1)公共資源共享和提供融資便利。地方政府建設基礎設施,克服單個企業在公共資源使用方面的不經濟現象;引導地方富余資金成立創業投資和風險投資基金,發展新興產業,通過創造新的就業機會,吸附更多人才資本。
(2)建設大項目集群,做強做大一批龍頭企業。結合政府采購等傾斜政策,造就一批主業突出、核心競爭力強的大公司和企業/產業集團,以擴大對人才的需求。
(3)打造完整產業鏈,優化集群產品結構。不斷吸收或生成高水平專業化配套企業,組織和協調生產活動,降低交易成本,改進生產流程、工藝水平,提高產品與服務品質,以領先同行的業績培育同行公認的優異品牌,在提升塊狀經濟產業集聚水平的同時擴展人才集聚空間。
4.培植社會資本,促進知識流動和人才“地方嵌入”
社會資本指個人所擁有的表現為社會結構資源的資本財產,它主要存在于具有地域特征的社會團體和社會關系網絡之中。[16]
(1)加大社會資本網絡密度,提高知識轉移及其再創造的績效。群體的網絡密度能夠促進群體一致性,推動群體成員相互信任和交流,相應弱化知識轉移雙方對知識轉移收益與代價的預期,提高各方轉移知識的動機和意愿;[17]企業/社區文化創新通過社會網絡作用于網絡成員的心理和決策,使之產生創造欲望和行為。
(2)完善降低交易費用的正式或非正式制度安排。政府鼓勵技術入股,保護知識產權,規范市場秩序,約束人們的機會主義行為;同時以優質高效的公共服務和強化地方“根植性”的人際關系網絡來節約市場規制成本,為創新主體之間的長期合作與利益分享提供保障。總之,區域社會資本越豐富,人際交往的交易成本越低,知識交流越順暢,預期人力資本提高越快,規模報酬遞增效應越明顯,對人才的利益保障越充分,人才嵌入地方就越主動,人才集聚地對遷移人才的牽引力也就越強大。
*本文為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招標項目“貫徹科學發展觀與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研究”(項目編號:07&ZD009)的階段性成果,同時受教育部理論研究應急課題“學習宣傳貫徹黨的十七大精神和紀念改革開放三十周年”(項目編號:2008JYJ 030)和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創新基地“南京大學經濟轉型與發展研究”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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