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萍
(湖州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浙江湖州313000)
從認知心理學視角看語言符號
王萍
(湖州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浙江湖州313000)
語言是語言形式和語言意義的對應符號系統,是建立在兩種不同事物之間,通過心智形成聯想的,語言的研究不能脫離使用語言的心理過程。人腦中的知識是以符號表征的,知識表征存在于人的心理表征系統之中。
語言符號;認知心理學;信息處理;知識表征;
語言是語言形式和語言意義的對應符號系統。[13](p11)20世紀初,索緒爾(1916)提出了一種語言學觀點,他認為,語言問世前的意義世界和聲音世界,都是混濁不清的,是語言系統將意義和聲音切分成了一系列音義對應系列,從而構成了語言系統。語言對人類文明的傳承和個體智慧的發展具有重要作用,它在人類社會生活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如果沒有語言,人與人之間的思想和感情交流會變得貧乏與困難;如果沒有語言,人類將不會具有豐富多彩的精神活動;如果沒有語言,人類獲得加工信息的能力將大大減弱。因此,認知心理學一直把語言作為最重要的研究課題之一。[5]
語言是音義結合的詞匯和語法的體系。[11](p1)語言的符號不是相互孤立存在的,而是詞匯和語法的完整體系。語言的符號是聲音,文字符號可以記載有聲語言,但它在有聲語言的基礎上形成,其他符號只能在一定程度上碼化語言,是在語言基礎上形成的人工代碼。語言符號是音義結合的,音義結合的語言單位是歷史上形成的、社會公認的,與思維有直接聯系。語言符號的意義是概括的、抽象的,它不是客體的復制,也不可能與客體一一對應。語言是人類通過高度結構化的聲音組合,是表達客體的音義結合的符號系統,是一種特殊的社會現象。[10](p74-77)語言首先是社會現象,然后也是心理現象,即可以被認知。心理上反映的是客觀存在于社會的語言。
“認知科學是連接哲學、心理學、人類學、語言學、腦神經學與計算機科學的新科學。它試圖建立人腦是如何工作的理論。大部分認知科學的指導原則是把人腦視為像計算機一樣處理符號,也就是作信息處理的系統?!盵1]認知科學的興起與認知心理學有著密切的關系。認知心理學對人的認知機制,特別是對人的言語機制的探索是實驗性質的。[4]第一個建立心理學實驗室的Wundt,就是一個認知心理學家,他認為心理學研究應包括聲音發生、感知的外部現象和思維的內部現象,而心理學家的任務則是通過語言和言語去了解這兩者的聯系。索緒爾(1916/1959)也明確指出:語符不是把一件事物和一個名稱,而是把一個概念和一個聲音表象聯系起來。聲音表象也不是物理的聲音,而是聲音在心理上的印記。語符是一個雙向的心理實體。這就說明語言的研究不能脫離使用語言的心理過程。[3]
認知心理學核心是揭示認知過程的內部心理機制,即信息是如何獲得、貯存、加工和使用的。[12](p:5)它認為人的動機在表現為意識之前要經歷一系列的轉變、改造和處理,就像通訊過程需要將信號進行編碼和譯碼一樣。因此,可以把人腦看作是一個信息加工系統,人與環境和其他認知主體之間有著信息交流的關系。信息在進入認知主體之后又會經歷被轉換、簡約、合成、存儲、重建、再現和使用等加工過程。通過考察信息加工的鏈條,人們就可以對系統的行為預言,并分析這種行為與環境的關系。這樣,認知心理為研究人的行為提供了一個全面而一貫的工作模型。由于認知心理學把人類的心智過程看作是一個信息加工過程,因而可以利用信息加工的概念和方法來研究人類內在的認知過程。認知心理學的理論目標是要解釋人在完成認知活動時是怎樣進行信息加工的。[8]
19世紀美國語言學家惠特尼的思想,通常被認為是索緒爾符號學思想的直接來源,索緒爾的任意性概念和他對語言的符號學闡釋與惠特尼的觀點十分相似。在《普通語言學教程》的第一編第一章,索緒爾在闡述語言符號的一般原則時,提出了語言符號任意性的這一重要概念,他把任意性稱作語言符號性質的第一原則。根據索緒爾的解釋,語言符號是在大腦中產生聯系的兩個要素之間的結合,或概念和聽覺形象之間的結合。他認為,構成符號的兩個要素都是心理的,因此說“語言符號是一個兩面的心理實體”。[2](p:66)該觀點的形成源于索緒爾對言語活動過程的理解和把握:在對話發出者的腦子里,被稱為概念的意識事實是跟用來表達它們的語言符號的表象或音響形象連接在一起的,即某一概念在腦子里引起一個相應的音響形象,這完全是一個心理現象;緊接著是腦子把音響形象有相互關系的沖動傳遞給發音器官這樣一個生理過程,隨后是聲波傳遞給接受方的物理過程;而在對話接受者處,言語活動則與上述過程相反:生理過程——心理過程。[8]顯然,在言語活動過程中,索緒爾突出了語言符號的心理性特點。但他的看法有片面性,即忽視語言的社會性。不能把語言看成純粹的心理現象。索緒爾為了說明構成符號的這兩個要素之間的對立統一關系,隨后使用能指(signifier)和所指(signified)這兩個術語替代“概念”和“聽覺形象”,進而對符號性質的第一原則做了如下闡述:能指和所指之間的聯系是任意性的,既然我們所說的符號是通過能指和所指的聯系所產生的整體,我們可以更簡單地說:語言符號是任意性的。[2](p:67)索緒爾對語言符號任意性的定義包括三個方面:1.語言符號是由兩個要素或成分即能指和所指構成的;2.能指和所指都是心理的,所以符號是一個兩面的心理實體;3.能指和所指的聯系是任意的,也就是說,能指和所指在心智中形成任意的聯系。
語言這個可確定的研究對象是由相互聯系的要素所構成的符號系統,構成語言系統的符號,不是一個囫圇的整體,而是一個由聽覺形象和概念,或能指和所指兩個成分組成并構成一定內部關系的二元實體。索緒爾多次強調聽覺和概念的心理性特征,他是這樣來闡述符號的性質的:語言符號建立在兩種非常不同的事物之間通過心智所形成的聯想的基礎之上,但這種事物都是心理的,并且在主體中:某一聽覺形象與某一概念是聯系著的,聽覺形象(不是物質的聲音),而是聲音的心理印記。[2](p:81)心理上的音義結合是社會結合的反映,沒有社會群體公認的結合,個體心理是不起作用的。當然,社會約定的聯系也存在于群體思維之中。從符號的內部來看,作為符號的部分能指和所指與作為一個語言單位的符號之間存在著部分和整體的關系。既然能指和所指的關系體現聽覺形象和概念在個體心智中的結合,那么符號的結構也反映出個體的心智活動的結構,它為個體的言語活動提供了可能性。在這個層面上,語言表現為心理現實。從符號的外部來看,作為部分的符號和符號構成的系統之間存在著部分和整體的關系。[6]
研究資料表明,索緒爾受到當時社會心理學的影響,在他的《教程》中我們可以發現許多社會心理學理論的蹤跡。另外,索緒爾關于語言分析的整體論思想無論在表層還是在深層都與格士塔整體理論存在著直接的聯系。格士塔心理學是心理學的一種研究方法,屬于認知心理學,它是一種整體感知的理論,強調人類感知的整體性。格士塔心理學在心理學歷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因為它從認知角度為我們觀察和解釋心理現象提供了一種新的方法。正是在格士塔心理學的影響下,索緒爾提出了許多與新語法學派對立的觀點,如語言是一個系統,語言學研究應分為共時語言學研究和歷時語言學研究,語言研究應注重對語言結構和系統的研究等。[14]
轉換生成語法產生于20世紀50年代,當時在觀念上確實有一個重大改變:從對行為及其結果的研究轉向對參與人的思維與行動的內在機制的研究。這種觀點認為:行為及其結果不是研究的對象,而是可為研究大腦的內在機制以及這些機制如何解釋經驗、執行行動提供的數據。但是,當時這一見解并沒有得到進一步發展,因為一些基本的概念還處于模糊不清的階段。直到20世紀中期,形式科學的發展為這方面的研究提供了清晰、明確、適用的概念,所以才有可能對生成言語表達式的運算原則進行準確的描述。[7]
喬姆斯基主張語言學家的研究對象應該從語言轉為語法;研究的范圍應該從個體語言的使用轉為個體語言能力;研究的目標應該從觀察語言現象轉為描述與闡釋語言現象。他認為從句子結構的本質而言,人類不同的語言之間存在著共同成分。在一定抽象水平上,所有語言的句法都是相同的。他還認為人類的語言能力一部分也是先天的,是全人類共同具有的,是生物遺傳和進化的結果,之所以可以將這種語言結構視為一種天生的,人類特有的心理能力,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語法結構在抽象水平上表現出來的這種普遍特性。另外,人類能習得語言,是生來具有的語言獲得裝置(Language Acquisition Device,LAD)發現作用的結果。喬姆斯基的語言學理論,對認知心理學產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
語言具有心理現實性,語言的心理現實性從另一個角度說明語言和心理的密切關系。語言結構在心理上的反映就成為心理的記憶單元,有其心理現實性。轉換生成語法也有其心理現實性。例如:The little girl wore a nice dress.這是一個句子,其中包括一個名詞短語the little girl和一個動詞短語wore a nice dress,動詞短語中還包含有一個名詞短語a nice dress。其中名詞短語(NP)和動詞短語(VP)在心理上是記憶單元,名詞短語(NP)the little girl往往同時記住或同時忘掉,動詞短語wore a nice dress可能會記住或忘記wore或a nice dress,因此,在短語結構中斷處最容易產生記憶錯誤,這說明短語結構有其心理現實性。
心理語言學的實驗證明,深層結構也有心理現實性。這是因為,表層結構傳遞的信息,以深層結構的形式存儲在大腦中,對深層結構的記憶比表層結構的記憶持久。所以,語義和語法一樣在心理上是現實性的。[9]
認知心理學對知識表征的闡述大致分為兩大類。第一類是用信息加工的觀點加以描述,即符號取向的觀點。他們認為知識是人腦對具有符號性質的信息加工處理的結果并以某種抽象概括的形式存儲在人腦中。人的知識系統是通過檢索人腦中這樣已經組織好的類似于百科全書的知識體系,來查閱和提取自己所需要的相關信息項目的。這意味著知識的組織與呈現形式都是符號的。另一類是用聯結主義的觀點加以描述的,即聯結取向的觀點。他們認為,人腦中知識的存儲與組織形式直接來自于大腦以某種神經活動方式的計算結果。大腦中有大量的類似于神經元的實體,它們以簡單的方式相互作用和相互聯結。因此,人類復雜的知識系統,是以大腦中有組織的類似神經元的實體的聯結方式以存儲、組織和呈現的,兩者是互補的。
語言承載信息和知識,反映在大腦中,可用于社會言語交際。以信息加工理論為基礎的符號取向的觀點認為,知識表征包括概念、命題、腳本、圖式、表象、產生式規則等等。盡管它們之間具有很大的區別,但仍具有知識表征的相同特征:首先,人腦中的知識是以符號表征的。人腦用符號代碼來存儲外界環境中各種各樣的刺激和事件信息,符號可以代表除自身以外的所有刺激信息。其次,知識的表征存在于人的心理表征系統之中。人的心理表征系統,除了知識表征外,還包括對事物具體特征的表征、對物體相對空間位置的表征等,這些表征對發展一個人的能力起著重要的作用,人們正是依賴于對事物及其時空特征的表征對信息進行加工處理的,其中最重要的是符號表征,它促進了個體運用符號代碼加工與處理外界刺激信息的能力。
人的言語交際過程離不開知覺、意念、表象、知識、信念、思維、記憶,這些都是心理表征或符號,心靈也可以看成是一個符號系統,它可以建造、操縱、存儲符號,并把符號和客觀世界聯系起來。大腦是處理各種心理表征的基本模型,也可以用來說明語言的聽辨、理解、存儲、提取、產生。這個過程發自人的內心世界,其本質是認知的。[3]人的言語活動包含復雜的心理過程,也參與知覺、記憶和思維等許多不同的心理活動。索緒爾和喬姆斯基的理論對認知心理學的興起和發展有著重要的推動作用,對心理學的言語研究具有廣泛的影響。語言客觀地存在于社會之中,學習者可以習得和掌握。在建構和理解話語的言語活動中,交際者的社會心理、話語角色和角色關系,言語機制和認知心理等起著重要的作用。
[1]Rose.,F.The black knight o f AL.Science New York:AAAS.Vol.6.1985.
[2]費爾迪南.德.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M].張紹杰,譯.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1.
[3]桂詩春.認知和語言[J].外語教學與研究,1991(3).
[4]郭承銘.認知科學的興起與語言學的發展[J].國外語言學,1993,(1).
[5]梁寧建.當代認知心理學[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
[6]劉潤清,張紹杰.語言研究群言集[M].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1997.
[7]諾姆.喬姆斯基.喬姆斯基語言學文集[M].寧春巖,譯注.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2.
[8]索爾索,黃希庭等譯.認知心理學[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90.
[9]王德春.語言學概論[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8.
[10]王德春.語言單位的任意性和理據性[J],外國語,2000,(1).
[11]王德春.語言學通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12]王甦,汪安圣.認知心理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13]熊學亮.認知語用學概論[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9.
[14]張紹杰.語言符號任意性研究[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3.
責任編輯 鄧年
H0
A
1003-8477(2010)09-0122-03
王萍(1968—),女,湖州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副教授,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