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爾琴
(遼寧省圖書館,遼寧 沈陽 110015)
明萬歷間查志隆所輯《岱史》是繼明《泰山志》之后的又一部大型泰山志書。全書十八卷,“《考》凡三,曰圖、曰星野、曰形勝;《表》凡二,曰山水、曰疆域;《紀》凡四,曰狩典、曰望典、曰靈宇、曰往跡;《志》凡五,曰宮室、曰物產、曰香稅、曰災祥、曰登覽”。雖在編排上略“分類雜陳”,但保存的明代資料非常豐富,后世的泰山著述,無一不取自其書。因此,《岱史》一書成為后人研究考證有關泰山和相關史料的必備之書。而對《岱史》一書的版本著錄,自然也就成為后代學者比較關注的問題。
筆者在著錄此書時,發現多部古籍目錄中對《岱史》一書的著錄有誤,如遼寧省圖書館藏有兩部《岱史》,其一書號為12744,另一部書號為12197。12744為全書,書前有未署年山東鹽政道胡瑾《東巡紀盛》,次巡按山東監察御史吳郡毛在萬歷丙戊 (十四年,1586)冬仲日《岱史引》,次萬歷丁亥(十五年,1587)正月于慎行《岱史舊序》,次萬歷丁亥(十五年,1587)歲元旦譚耀《岱史舊序》,次順治甲午(十一年,1654)夏仲河北張縉彥《重刻岱史序》,次傅應星《重刻岱史序》。書后有山東都轉運鹽使司經歷司經歷勞繩祖《康熙三十八年重訂岱史跋》。12197號稍有殘缺,缺清順治甲午(十一年,1654)夏仲河北張縉彥《重刻岱史序》和勞繩祖《康熙三十八年重訂岱史跋》。其它內容及版式字體兩書均同,實為同一版本。而《東北古籍線裝書聯合目錄》卻將此兩部書錯誤地著錄為兩個版本,一為岱史十八卷 (明)查志隆撰 (清)張縉彥輯 明萬曆十五年戴湘堯刻清順治康煕重修本;另一為:岱史十八卷 (明)查志隆撰 (清)張縉彥輯明末刻清順治十一年傅應星補刻本。對是書的著錄,各家書目及數據庫也多有不同。如《中國古籍善本書目》著錄為岱史十八卷,(明)查志隆撰,(明)張縉彥刪補,明萬歷十五年戴相堯刻清順治康熙增補本;國家圖書館數據庫著錄:岱史十八卷,(明)查志隆輯,(清)張晉彥補,清康熙三十八年 (1699)據清順治十一年(1654)傅應星刻版重修本。經過考證,筆者認為上述著錄均有不妥之處。現將考證結果一一校正如下:
《中國古籍善本總目》將查志隆責任方式著錄為撰,是沿用了傳統書目的提法,如《續四庫全書提要》、《禁毀書目》等對《岱史》的原本均著錄為:《岱史》十八卷 (明)查志隆撰 明萬歷刻本。而據《中國文獻編目規則》,古籍主要信息源為“正文首卷卷端”,責任方式的信息源選取依次為:“正文首卷卷端、其它各卷卷端、各卷卷末……”而此書正文首卷卷端和各卷卷端均鐫“賜進士山東都轉運史司同知西浙查志隆輯”。
查志隆,字鳴治,浙江海昌人。明嘉靖三十八年進士,歷任保定知府、山東按察副使,山東布政司參議等職。著有《山東鹽法志》等。萬歷十四年,查志隆任山東都轉運鹽使司同知時,遵從山東監察御史譚耀之意,廣泛搜集資料,編輯《岱史》。其在《凡例》中云“稍暇即從縉紳家假古今名編搜討焉”、“躬自歷涉”、“或仍舊志,或采碑匾,或采諸家集”,進行編錄整理,遂成《岱史》。此“舊編”、“舊志”皆指汪子卿之《泰山志》。對此,泰山學者周郢在《泰山志校證》一書中曾說“其志(指《岱史》)實為汪《志》的改編本,故其體例與內容,均多因襲汪氏,但也有一些改訂增補之功……《岱史》內容有半數系取資于汪《志》,受汪氏滋養殊深”。因此無論是卷端所題還是從文章內容看,查志隆對《岱史》的責任方式都應為輯。
《中國古籍善本總目》著錄張縉彥刪補年代為明代,依據大概是清姚覲元編《清代禁毀書目(補遺)》,其書著錄《岱史》條云“查岱史系明嘉靖間查志隆撰,天啟間張晉彥重修,內載王在晉祭文,語殊悖妄。泰山志書諸家別本尚多,不藉此本以考證,應請銷毀”,此處著錄明“天啟間張晉彥重修”,實則有誤。
張縉彥(1599-1670)字濂源,號坦公,又號外方子,別號大隱,河南新鄭人。明崇禎(1631)四年進士。官至兵部尚書,入清后官工部侍郎,順治十年官山東右布政使,順治十五年,擢工部侍郎。后清廷內部出現黨爭,張縉彥因依附北黨而被降職為江南按察使司僉事,后又遭人彈劾,言其在任上“乃自歸誠后,仍不知洗心滌慮,官浙江時,編刊《無聲戲》二集,自稱‘不死英雄’”。順治十七年(1660)11 月因“煽惑人心”、“巧辯欺飾”等罪擬斬,后詔從寬免死、革職,藉沒家產,流徙寧古塔。康熙九年(1670)卒于戍所。
此書的刪補即是張縉彥官山東右布政使時所為。此書卷端鐫:“賜進士山東右步政前翰林院學士河北張縉彥刪補”,據此張縉彥對《岱史》的責任方式可著錄為刪補。卷首有傅應星撰《重刻岱史敘》,此“敘”雖未署年代,但“敘”中明確告知此書之刻“距今皇清甲午七十一年矣。”岱史一書“篇帙散,有待校讎……余乃政于藩右坦公張老先生,先生刪煩輯要……”,可見甲午年傅應星請張縉彥刪補此書,考此甲午年正是清順治十一年。順治甲午夏仲河北張縉彥《重刻岱史序》也言及此事。又卷十七目錄中題“皇清”,其下題“耿焞、張縉彥、傅應星、戴京曾”等十二人名。由此可知張縉彥刪補時代確實是清代。
《岱史》原本刊刻于萬歷十五年。是書目錄后有查志隆萬歷十四年十一月 《岱史公移》。“時逢萬歷熙晨,歲在丙戌,泰運始事于仲夏,訖功乎孟冬。猥效丹鉛,粗成卷帙,稱名則曰《岱史》……”為此,具呈本院,裁照施行,書前有萬歷丁亥(十五年,1587)正月于慎行《岱史舊序》,萬歷丁亥(十五年,1587)歲元旦譚耀《岱史舊序》,目錄尾鐫有“鄉進士山東運司經歷荊門戴相堯校梓”一行,可知是書成書于萬歷十四年,戴相堯刊刻于萬歷十五年。
本書卷首傅應星《重刻岱史序》及每卷目錄首所鐫“鄉進士山東都轉運司以道臣行事登封傅應星重刻”等均告訴《岱史》一書為傅應星重刻。特別是萬歷二序均題《岱史舊序》,給人一種感覺,傅應星此書為重刻本。但細讀二序,實際并非如此。順治甲午夏仲河北張縉彥《重刻岱史序》“……余在藩署,求前朝之藏書,已無片木,即全省通志,亦煙消字滅,不可見焉。時鹺政夢筑先生怵目然曰‘岱史一書,系本衙鐫本,今半亡去,請乞木補之。’乃求之諸生史以明家,得舊編,正其舊訛,加以新裁,月余而復報竣……”傅應星未署年《重刻岱史序》亦云“……先生刪煩輯要,并以系陵史氏元本,補簡百一十二……”翻閱全書共有近五百塊版片,筆者一一審視,將是書與順治重修本(影印本)及萬歷原刻本(影印本)相校,確有百余版片為傅氏重刻和補刻。如每冊目錄所鐫“賜進士督理山東鹽課監察御史嶺南譚耀定,賜進士山東都轉運史司運史豫章甘一驥閱,賜進士山東都轉運史司同知西浙查志隆輯”及“星野考”前二頁、“疆域考”第一頁等均為傅氏重刻,其版式、字體與正文不同;每冊目錄首所鐫“賜進士山東右步政前翰林院學士河北張縉彥刪補,鄉進士山東都轉運司以道臣行事登封傅應星重刻”及文中卷七目錄有“皇清順治告文”標題,其正文順治八年的內容:“大清順治八年,歲次辛卯,四月丁未朔,越七日癸丑,皇帝譴都察院右都御史仍管工部左侍郎事劉昌,致祭于東岳泰山之神曰……特譴專官,用申殷薦,惟神鑒焉。謹告。”卷十七目錄中所題皇清十二人的內容,均為清順治傅應星所補刻。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云“……按是書原纂刻于萬歷十五年,順治年間傅應星補刻百十二版,每冊題銜,即為順治間修補時所改題”。綜上所述,傅應星清順治十一年并非重刻《岱史》,而是在原版的基礎上,對缺失的版片按“史氏元本”進行了重刻,并補刻了一些新的內容。國家圖書館的著錄是將傅應星清順治十一年增修本當做重刻本著錄的,因此,在著錄時沒有將原本即萬歷十五年刻版著錄出來。
本書卷末有山東都轉運鹽使司經歷司經歷勞繩祖《康熙三十八年重訂岱史跋》,從跋中可知康熙三十八年勞繩祖對《岱史》進行了重修,“……將木板散失者命梓人補輯。各卷所補合計二十二篇,其殘缺者一為補正……”。
審視全書,筆者發現本書卷首有未署年胡瑾撰《東巡紀盛》,卷十七尾有附詩兩卷,二者版式字體相同,與萬歷順治所刻均不同。胡瑾,奉天人,康熙十五年任山東鹽運史。胡瑾在《東巡紀盛》中提到“甲子冬,皇上臨幸東省,問俗觀風行謁岱宗登闕里之堂,臣謹等叨蒙陪叢得與大典恭賦八律以紀之,……其一日德州……其四日岳頂”。《東巡紀盛》是寫康熙南巡的一組紀事詩,考康熙二十三年(甲子年)康熙皇帝首次南巡,曾臨幸山東曲阜,登了岱頂,祭了岳廟。可見此文所撰內容正是此年。卷十七所附詩二卷,一卷為喻成龍等撰,查喻成龍為康熙年間任官,另一卷是山東鹽運魏齊魯所撰《登岱草》,考魏氏1662年即康熙元年離開安府,后出任山東鹽運使,康熙二十三年卒。此詩作所撰當在康熙二十三年前。由此可知上述二部分均為康熙三十八年增補之內容。
綜上所述,此書的正確著錄應為:《岱史》十八卷,明查志隆輯,清張縉彥刪補,明萬歷十五年戴相堯刻,清順治十一年傅應星、康熙三十八年勞繩祖增修本。
[1]國家圖書館.《中國文獻編目規則》修訂組.中國文獻編目規則(第二版)[M].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5,(4).
[2]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3).
[3]四庫禁毀書叢刊編委會.四庫禁毀書叢刊[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0.
[4]遼寧省圖書館,吉林省圖書館,黑龍江省圖書館.東北古籍線裝書聯合目錄[M].沈陽:遼海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