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多給人狡猾、奸詐之感,狐假虎威的成語也常被用來比喻倚仗別人的威勢嚇唬、欺壓人。關于狐假虎威的文字記載。最早出自《戰國策·楚策一》,距今已流傳了兩千多年,故事的主人公分別是楚宣王、江乙和昭奚恤。
昭奚恤何許人也?戰國時楚國令尹。令尹在我國歷史上,其職權在不同時代有著天壤之別。明清朝的令尹,其實就是一縣之長,在不同朝代曾有縣長、縣令、知縣、縣尹等稱呼。而在戰國時代的楚國,令尹則是其設置的最高官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掌握著朝廷的軍政大權,也就是俗稱的丞相、宰相或相國。
江乙時為楚國一名大臣。
有一天。楚宣王問眾臣:“我聽說北方的諸侯都十分懼怕昭奚恤。是不是這樣啊?”群臣啞然之際,江乙挺身回話:“虎求百獸而食之,得狐,狐曰:子無敢食我也。天帝使我長百獸,令子食我,是逆天帝命也。子以我為不信,吾為子先行,子隨我后,觀百獸之見我而敢不走乎?虎以為然,故遂與之行。獸見之皆走。虎不知獸畏己而走也。以為畏狐也。”見楚宜王聽得認真,江乙繼續說道:“大王現在的國土方圓五千里,擁百萬將士。卻由昭奚恤大權獨掌。所以,北方諸侯并不是害怕昭奚恤,而是害怕楚國強大的軍隊,就像那些野獸害怕老虎一樣。”這就是“狐假虎威”最早的文字出處。
關于昭奚恤與江乙的相關記栽,最多的出自《戰國策·楚策一》,卻也不足兩千字。從側面可以印證其“真實性”的文字,源自《資治通鑒》和劉向編撰的《新序·雜事一》。流傳下來的這些史料中。作者對昭奚恤與江乙幾乎都沒有評價。筆墨多限于“就事論事”。但細心品讀,仍不難看出江乙乃狡詐、奸佞之輩,昭奚恤是不失睿智與忠誠的賢良輔臣。
劉向在《戰國策》中曾這樣記載:“江尹欲惡昭奚恤于楚王。而力不能,故為梁山陽君請封于楚。”楚宣王允許了江乙為山陽君封地的請求后,昭奚恤諫言,山陽君對楚國并沒有什么貢獻。不能封地。如此,江乙得到了一位能和他一起詆毀昭奚恤的同黨,并和山陽君聯合離間昭奚恤與楚宣王的關系。
明察秋毫的楚宣王沒有聽信讒言,江乙有些猴急,他隨后使出了天下小人都撞用的招數——誹謗。他對楚王說,有一個人很喜歡自己兇猛的狗,這只狗在往井里撒尿時被鄰居看見了,鄰居就想去告訴主人。“狗惡之,當門而噬之。鄰人憚之,遂不得入言”。在魏國圍攻趙都邯鄲時,如果楚國能夠攻打魏國的大梁,一定會取得勝利。但昭奚恤當時收受了魏國的賄賂,使得楚國失去了一次良機,“因為我當時在魏國,知道昭奚恤受賄的事情,所以他非常怨恨我,不讓我接近大王啊”!由此可見,江乙乃奸佞之徒。他在侍楚王前曾效力魏國,故與魏山陽君關系親密,史料中多有記載。感情深不假,但現在有人稱江乙時為魏國“奸細”一說,從行文的先后順序上推斷有些顛倒,著實缺乏憑據。
三閭大夫中的“三閭”,包括“昭”、“屈”、“景”三族,都是楚國王族的分支,昭奚恤便是“昭族”中的杰出人物。《資治通鏊》中也有昭奚恤被江乙喻為“擋門狗”的故事,時過約1400年。司馬光的筆鋒冷靜得出奇,從中讀不出昭奚恤與江乙的品德差別,只能感覺到對楚宣王的肯定。
昭奚恤在距楚宣王時代300多年后的劉向筆下。無疑是難得的忠良賢臣。除了《戰國策》中“因為一句不相干的話語”,昭奚恤拉心門客購房而讓人錯誤聯想到一場官司的勝負,并因此斥責門客外,劉向在《新序,雜事一》中將昭奚恤的睿智與忠良刻畫得活靈活現。
“秦欲伐楚,使使者往觀楚之寶器”,楚王急于問計。昭奚恤分析曰:“此欲觀吾國得失而圖之,不在寶器”,楚王遂命他全權負責此事。經過昭奚恤的精心安排。秦國使臣在楚國被昭奚恤禮貌而充滿威嚴的言辭深深震撼,“懼然無以對”。回國后。使臣稟報“楚多賢臣,未可謀也”。秦王詳細聽取使臣匯報后。“遂不伐楚”。劉向在文章最后感嘆、贊揚道:“《詩》云:‘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斯之謂也。”
由此,被世人頻繁使用的這一成語,流傳了兩千多年的“狐假虎威”,其“狐”也曾被人喻為“好狗不擋道”的“狗”,源自奸佞之輩對忠良賢臣的嘲諷與影射,2300多年前的這只“狐貍”,與當下使用“狐假虎威”時的源體,多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