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什么吸引學生?我拿什么讓學生喜歡上我,喜歡上聽我的課?”這是我踏上工作崗位后經常問自己的問題。如蔡蕓芝老師那般用心去愛孩子?是的,愛是征服孩子心靈的最有效的語言。但是除了愛,還需要什么?這才是我更想探求的答案。于是,我模仿、嘗試、琢磨、反思,所有的一切其實都是在做一件事:增加吸引學生的魅力籌碼。因為,我知道要真正地讓學生愛上自己,就必須有高過他們的學識,能體現獨到的見解,能展現睿智的分析。
在這段歷程中。我一直認為自己是最幸運的。雖懷有對教學的熱情,但就像一塊璞玉,有太多的瑕疵,實在稱不上圓潤光潔。但任何璞玉都是可以雕琢的,只要有心去打磨,它最起碼能體現屬于一塊玉應有的價值。我的教學之路就是一段不斷打磨的歷程。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我慶幸,在我語文教學的道路上,在一位經驗豐富、循循善誘的戈鋒老師帶教后,又遇上他——薛法根。當時剛評上特級教師的他,做了我的師傅。聽他的課,品他的每句話,為什么他每節課都能上得那么好?為什么在我眼里這么平常的課文在他解讀下,就變得如此有滋有味?為什么學生只要經他點撥,都變得富有靈氣?太多的為什么,讓我明白,語文教學就是一門藝術,語文教材富有魔力。
我手捧一本語文書,就如挖掘到了人生的寶藏,斟酌每句話,推敲每個字眼。我覺得,一篇課文要解決的問題太多太多了。當時師傅向我提出要求:“每篇課文、每篇教案都要背下來,要不捧語文書、不捧教案上講臺。這樣才說明你真正地把握了教材。”于是,我很認真地備課和背課,卻發覺好辛苦。每篇教案密密麻麻,設計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幾乎是從頭問到底。逐漸地,我產生了困惑:是不是這樣就是教語文?我問這些問題來做什么?我是不是就是把問題當做一根線,不管是不是珍珠全都串了上去?當時。薛法根老師主持的“小學語文組塊教學實驗研究”課題掀起了教學改革的熱潮。通過五年的語文教學實踐,他形成了語文組塊教學的思想。探索出了組塊教學的方法與課堂教學模式。語文教師,究竟應該具有怎樣的教育理念?他以為,語文教學應該實現“四個走向”:走向智慧,走向生活,走向綜合,走向運用。他用自己的實踐把不是很好聽的“組塊”這一名稱演繹得極為生動。作為課題組的一員,作為他的徒弟,我更真真切切地體驗到了組塊教學帶來的課堂變革。因為它解決了我的困惑。在學校“師韻舜湖”的課堂展示中,我作為青年教師,在師傅的指導下和名師一起執教了《特殊的葬禮》一課。
教學流程如下:
板塊一:感受昔日瀑布的雄壯
1 觀看昔日塞特凱達斯瀑布的錄像。看了這段錄像,你的頭腦當中閃現了哪些詞、哪些句,或者是哪首詩?
2 (出示詞語:咆哮而下
滔滔不絕
一瀉千里雄偉壯觀)自己讀讀這些詞語。一邊讀,一邊想象剛才看到的這幅畫面。要注意把瀑布的雄偉氣勢體現出來。
3 塞特凱達斯瀑布曾經如此雄偉壯觀。課文的第三小節就是用這些詞直接描寫了昔日的塞特凱迭斯瀑布。指導朗讀。
板塊二:體驗今日瀑布的消亡
1 看今日塞特凱迭斯瀑布的錄像。與前面我們所看到的昔日雄偉壯觀的畫面相比較,你有什么話想說?
2 作者也有同樣的感受,并且把這種感受融于這段話中。(出示課文中描述的這段話)請同學自己讀讀,體會一下。注意讀出自己的感受。
3 作者把瀑布比作是生命垂危的老人,他怎么會想到把瀑布比作是生命垂危的老人呢?他們有什么相同之處嗎?
4 總結。
板塊三:理解葬禮的特殊
1 “葬禮”懂嗎?在巴拉那河上舉行的確實特殊的葬禮,特殊在哪兒呢?
2 在特殊的葬禮上,巴西總統菲格雷特用飽含深情的語調做了演說。請你們說說演說包含了哪幾個內容?可是總統到底怎樣深情地演說,我們不知道,但我們可以寫出來!現在把自己當作巴西總統,面對世界各地前來參加葬禮的人們,會說些什么呢?請同學快速默讀4、6兩小節,注意一定要讀懂,讀懂后才能寫好。要寫好,必須讀好這兩小節。讀好后就開始動筆寫,要善于運用課文描寫瀑布的詞語或句子。注意自己作為總統的身份。看誰的演說詞最飽含深情,最能打動人。
3 生寫,交流。
沒有多余的問題,沒有冗長復雜的教學環節,上完這一課,我覺得自己終于懂得了立體與平面、線性與塊狀這兩組相反詞語的含義。原本以問題串聯全篇的教學,轉變為簡單的三個板塊。這三個板塊圍繞核心知識,把原本零散的教學內容整合成具有內在聯系的意義塊。無論是備課還是上課,我感覺到那樣輕松自在,也體驗到了前所未有的游刃有余,課堂效果也顯得格外干凈清爽。語文課堂確實如一句廣告詞:多則惑,少則明。經過篩選和重組后,課堂結構簡明,整個課堂面貌煥然一新,直指核心。
書:打開我的另一扇窗
在一次參加省教育學會的賽課時,我執教《平分生命》一課。對于三年級學生來說,這是一篇比較沉重的文章。我用自認為的組塊理念剖析新教材、篩選教材、重組教材,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學生似乎怎么都進不了我所預想的情境中。真的只是主題太沉重,所以不適合孩子?或許吧,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2006年,蘇南五校聯盟第一次活動在南京市北京東路小學舉行,我代表學校上蕭紅的作品《我和祖父的園子》。又是鉆研教材,又是試上,但遇到了同樣一個問題:學生似乎跟我離得還是比較遠,總觸動不了他們的心。問題出在哪兒呢?或許是自己解讀教材的工夫不夠火候,但解讀教材的密碼在哪兒呢?當時,薛老師提示我去看一本書《兒童閱讀心理學》。當我看完書回過頭再來審視當初的教學設計時,我發現自己丟失了課堂的主角——兒童。薛老師肯定了我的發現:“抓住蕭紅的童年,童年的生活是和學生最貼近的。”對呀。我所有的所謂研究只是在課堂結構上打轉,只是在教學環節的簡潔上下工夫,卻不知道,在教學形式的簡單背后更需要內容的簡單。貼近學生的,才是真的簡單,兒童才是解讀教材的密碼。
蕭紅的童年并不快樂。《呼蘭河傳》記述了蕭紅的一生,讀完全文,就會發現,蕭紅的童年是孤獨痛苦的。但這些不快樂并不需要學生也一定了解。正如薛老師所說的:“讀一遍文章,就有一種理解;讀兩遍文章,就有兩種答案。課上閱讀有課上閱讀的理解,課后閱讀有課后閱讀的感受,長大后再讀會有更深刻的體驗,在人生的不同階段閱讀就會有不同階段的理解。這就叫讀書,因為讀書是一輩子的事情。”是呀,這樣的讀書才是真正的兒童閱讀。因為在單純的一篇課文里,字里行間所流露的就是快樂。蕭紅的童年有蜜蜂、蝴蝶、蜻蜒、螞蚱做伴,有栽花、拔草、鏟地、澆水作樂,有慈愛的祖父永遠陪伴在身邊的幸福。這樣的童年生活是學生向往的。如果把教學定位于帶領學生走進祖父的快樂園子。那么文本就會變得和學生親近了。蕭紅的童年、蕭紅的人生,可能需要學生用自己未來的人生才能真正讀懂。不同階段的閱讀會有不同階段的理解,我們不能剝奪學生自己讀書的權利,教師應該做的是為學生架起一座閱讀的橋梁。基于這樣的把握,我再教學這一課時,就突然間輕松了、簡單了,因為全文的教學是以兒童的眼光來解讀文本,是帶著一顆童心去備課的。適合于學生的,就是適合于教師的。
教學環節清簡,教學內容貼近學生,更是簡單背后的一種深刻。上完《我和祖父的園子》這一課,我覺得實現了這一教學理念的蛻變:南外在形式到內容。后來的日子,王尚文的《語感論》,徐云知的《語感和語感教學研究》,張頌的《朗讀學》,施良方的《課程理論》等等,它們就如一雙雙神奇的手,打開了我的另一扇窗,使我總能看到窗外鮮活的富有生機的世界。
研究基地:掀起頭腦的風暴
我們學校是吳江市語文學科教學研究基地,近水樓臺先得月,我們總能零距離地分享專家們的思想。上海師范大學的王榮生教授更開闊了我的視野。他作為我們研究基地的顧問,在我頭腦中掀起了一股強烈的風暴。王榮生教授提出:“先進的理念首先關乎教學內容,首先要落實到‘教什么’上。”確實,“教什么”比“怎么教”更重要!確立正確、精當、合適的教學內容,是實現有效教學的首要問題,只有切實解決這一問題,語文教學才能柳暗花明,才能云開霧散。
王榮生教授這一觀點的提出,得到了許多教師的認同,然而在新舊理念相交替的實施過程中,我們卻依然發現許多教學改革中發生的異化現象。針對多年的課改研究實踐,我在對閱讀教學中新舊理念進行梳理后,提出了以下幾個觀點:
1 “教教材”和“用教材教”——“用教材教”不是對教材的舍棄。教材在以前是神圣的,教師對待教材就如對待法典,絕不敢越雷池一步,教學的研究往往是沉醉于如何更好地執行教材,教師成為“‘教教材’的奴隸”。但是“教學大綱”的時代已經過去。取而代之的是“新課程標準”,這是一個全新理念的變革:教材不全等于課程內容。特別是作為教材內容的“例文”“樣本”和“用件”,更是不等同于課程內容。由此,課程專家提出要“用教材教”,而不是“教教材”。葉圣陶先生也說:“教材無非是個例子。”誠然,教材是例子,不能把例子當做是教學的全部,但是例子畢竟應該具有它應該有的價值。“教教材”是需要的,“用教材教”更是必需的。“教教材”是基礎,而“用教材教”是“教教材”的延伸拓展,是教學內容的優化重組的前提。兩者并沒有矛盾,相反,它們是如何對待教材的兩個不同角度的元素,是內在統一于教材處理這一個維度中的。實踐一個新的教學理念,應該以辯證的觀點,先正確解讀這一理念。
2 “寫什么”和“怎么寫”——關注“怎么寫”并不是不能“得意”。其實每個學生拿到課文都會有自己多多少少的閱讀所得,絕對不是零的起步,于是,教育專家提出不僅要關注課文寫什么,更要關注怎么寫。李海林這樣說:不著眼于它的“如何轉播信息”的智慧而著眼于它所傳達的信息本身的智慧,這是我們語文教學經常犯而又容易犯的錯誤。但其實,“寫什么”和“怎么寫”也同樣不是對立的,“怎么寫”這一教學價值,教材并沒有直接告訴,它內隱在“寫什么”中。學生需要通過“寫什么”的接受,間接獲取“如何寫”。“得意”與“得言”是互補關系,它們都具有各自的合理性和局限性,而一方的優點恰恰是另一方的缺點。實踐一個新的教學理念,應把前后兩個理念整合,互補發展。
3 “教學內容”與“教學方法”——從教學內容的角度評課并不是對“教學方法”藝術的否定。方法是為內容服務的,在“教什么”都還沒弄明白的情況下,試圖通過研究“怎么教”來提高教學效益或者效率,必然事倍功半,甚至無功而返。所以,這一現狀需要廣大一線教師在實踐中,把教學內容的確定和優化作為教學研究的主旋律。教學方式的花架子當然不可取。但是提出要從教學內容的角度觀課,也要講究教學內容如何更好地呈現給學生,做到心中有學生。因為內容與方法的有效結合。更是一種教學藝術的境界。實踐一個新的教學理念,應該確立新舊理念相輔相成的觀念,不偏不倚,不能從一個極端走入另一個極端。
馬克思提出矛盾的對立統一學說,這一學說在閱讀教學改革的浪潮中也是適用的。閱讀教學發展中也存在著許多矛盾,而矛盾的核心是“科學性”和“人文性”之間的矛盾。兩個教育主張都具有符合教育規律與發展趨勢的正確合理的一面,也有背離教育理論與實踐不足的一面,且一方的不足,正是另一方的優勢所在。這兩者在理論上是對立的,但卻又是同屬于一個統一體中,相輔相成,是不可分割的兩個側面。語文是科學主義。也是人文主義,是兩者的相關要素的和諧融合。當我們行走在“之”字形的教學改革之路上時,應該把準不斷歪斜而搖擺的方向盤。只能做些“科學與人文”之間輕微的矯正偏離,走的永遠是語文的道路,目的地永遠是語文的方向。我們的“之”字形線路才能走得短一些,才能更快到達語文的終點站。
2009年,我主持研究了江蘇省青年專項課題“在組塊教學理念下的小學閱讀教學內容的研制策略研究”。我認為,兒童是研制教學內容的途徑,但絕對不是唯一。我相信,任何有價值的思想的誕生,都必須經歷一個艱難的磨煉過程,因為玉不琢不成器。
幸運,對于一個人的人生旅程是多么重要。能享受幸運,感激幸運,更是重要。我希望通過自己扎扎實實的實踐、思索,尋找到適合于學生的正確的教學內容,能夠在教學研究的道路上留下一點兒自己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