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闡述
文章是語言的藝術,一篇文章即便內容再好,構思再巧,如果沒有恰當的語言把它表達出來,那它還是很難產生感人的力量的。作家理由曾說:“語言往往是文章的翅膀。有了深刻、生動、準確的語言,這個作品才能飛翔起來。”這就告訴我們,要寫好文章,就必須在語言的錘煉上下很大的工夫。
那么,究竟該如何錘煉語言呢?
技巧一:樸素
語言要樸素,就是要樸實無華,不施脂粉,純以其天然之美示人。趙樹理的《小二黑結婚》,語言就是非常樸素的,請看其中敘寫三仙姑到區(qū)里后的一段文字:“剛才跑出去那個小閨女,跑到外面一宣傳,說有個打官司的老婆,四十五歲了,擦著粉,穿著花鞋。鄰近的女人們都跑來看,擠了半院,唧唧噥噥說:‘看看!四十五了!’‘看那褲腿!’‘看那鞋!’三仙姑半輩子沒有臉紅過,偏這會兒撐不住氣了,一道道熱汗在臉上流。”這一段敘述,全是活潑潑的群眾語言,樸素而生動,將小閨女的宣傳和鄰近女人們的動作、神態(tài)等都敘寫得栩栩如生。“跑來看”“擠了半院”“唧唧噥噥”,以及東一句西一句的譏諷,全都簡短有力,準確生動,直刺得半輩子沒有紅過臉的三仙姑也不由得“一道道熱汗在臉上流”。這里沒有直接的批評,只是輕輕的幾句話,不多的幾個動作,就把群眾的不滿和嘲笑、婦女們的評頭品足,以及三仙姑的羞愧窘迫的丑態(tài),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出來。這就可見,語言以樸素為美,而不必追求外加的華麗的修飾。這就正如高爾基所說的那樣:“任何一朵花都不會因為多了一瓣而顯得更加美麗?!?/p>
技巧二:生動
文章的語言還必須生動形象,必須把所寫的事物表現得像浮雕一樣,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那些枯燥乏味,像個癟三的語言,是絕不可能受人歡迎的。
在吳伯蕭的《記一輛紡車》中,就有一段敘寫是相當生動形象的:“盡管人急得站起來,坐下去,一點也沒有用,紡車總是安安穩(wěn)穩(wěn)地呆在那里,像露出頭角的蝸牛,像著陸停駛的飛機,一聲不響,仿佛只是在等待,等待。直等到紡線的人心平氣和了,左右手動作協(xié)調,用力得當,快慢均勻了,左手拇指和食指之間的毛線或者棉紗就會像魔術家帽子里的彩綢一樣無窮無盡地抽出來。”如果只是說人“急”,那就抽象,說“急得站起來,坐下去”,就把人們坐立不安、焦急萬分的情狀活現了出來,這就顯得生動形象了。如果說紡車“安安穩(wěn)穩(wěn)地呆在那里”“一聲不響”,固然也未嘗不可,但文章用了“像露出頭角的蝸牛,像著陸停駛的飛機”這兩個比喻來形容,就顯得更具體可感,更生動逼真70如果說紡車“仿佛只是在等待”,雖然也有一點新意,但畢竟還顯平淡,現在寫成“在等待,等待”,就把紡車寫得似通人意,頗具人情,顯得很是生動形象了。至于那末了一句,因為用了“就會像魔術家帽子里的彩綢一樣無窮無盡地抽出來”的比喻,就更顯得妙筆生花,生動之至了。
以上這段文字主要是運用比喻手法來增強文章的生動性的,不用比喻能不能也把文章寫得很生動呢?同樣也能。譬如劉紹棠的《榆錢飯》中有這么一段文字:“……閑時吃稀,忙時吃干,數著米粒下鍋;等到驚蟄一犁土的春播時節(jié),十家已經有八戶亮了囤底,揭不開鍋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管家婆不能給孩子大人畫餅充饑;她們就像胡同捉驢兩頭堵,圍、追、堵、截黨支部書記和大隊長,手提著口袋借糧。支部書記和大隊長被逼得走投無路,恨不能鉆進灶膛里,從煙囪里爬出去,逃到九霄云外?!辈徽f“糧少”,而說“數著米粒下鍋”;不說“沒糧了”,而說“亮了囤底,揭不開鍋了”;不是僅說“被逼得走投無路”,而是再復之以“恨不能鉆進灶膛里,從煙囪里爬出去,逃到九霄云外”的敘寫,這就顯得非常生動形象,足以使我們反復地咀嚼回味了。
技巧三:精練
所謂精練,就是敘寫不能拖泥帶水,拉雜冗長,而應該以簡約精美的文字,來反映豐富復雜的內容。請看魯迅先生《故鄉(xiāng)》中的一段文字:“我在朦朧中,眼前展開一片海邊碧綠的沙地來,上面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我想: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边@段話只以短短兩個句子便勾畫出一幅海邊圓月的美麗圖景,明艷簡潔,廣闊無垠,十分逗人遐想。接著又引出“路是人走出來的”的聯(lián)想,在不言中鼓勵人們去探索新的生活道路,寫得既富有詩意,又深含哲理。很顯然,沒有千錘百煉的功夫,那是很難達到這樣高度凝煉的境地的。
技巧四:含蓄
語言要含蓄,是說它必須包含著弦外之音,言外之意,耐人尋味,引人深思,使人在品味余韻之中,受到啟發(fā)和感染。譬如楊朔的《荔枝蜜》,在結尾處寫了這樣的一段文字:“這天夜里,我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變成一只小蜜蜂?!边@個結尾就非常含蓄,很有韻味。通過這個“奇怪的夢”,作者不僅表現了自己喜愛蜜蜂、贊美勞動人民的真摯感情,而且表達了自己愿意投身到勞動人民的行列中去,像蜜蜂一樣辛勤勞動,建設社會主義新生活的強烈愿望。這樣,貌似平淡的\"生活現象立刻放射出了燦爛的光彩,文章的主題也立即升華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這就可見,含蓄的語言較之那直白的述說更能顯示出它令人齒間留香的無窮余味。
錦囊綜述
語言要樸素,要生動,要精練,要含蓄,而說到底,所有這些又都必須建立在作者真情實感的基礎之上。執(zhí)筆為文的時候,只有像亞里士多德所說的那樣,“談到暴行時,你要用憤怒的口吻;談到不虔誠或骯臟的行為時,你要用不高興和慎重的口吻;對于喜事,要用歡樂的口吻;對于可悲的事,要用哀傷的口吻”。發(fā)諸真情,真有所感,這才有可能真正寫出或樸素、或生動、或精練、或含蓄的文字來。且看魯迅先生《為了忘卻的紀念》中的一段話語:“不是年青的為年老的寫紀念,而在這三十年中,卻使我目睹許多青年的血,層層淤積起來,將我埋得不能呼吸。我只能用這樣的筆墨,寫幾句文章,算是從泥土中挖一個小孔,自己延口殘喘。這是怎樣的世界呢?夜正長,路也正長,我不如忘卻,不說的好罷。但我知道,即使不是我,將來總會有記起他們。再說他們的時候。”這段話語,不事藻飾,是樸素的;敘寫形象,是生動的:言簡意豐,是精練的;言而不盡,又是含蓄的,可以說兼有了樸素、生動、精練和含蓄之美。而何以能達到這樣的藝術境界呢?歸根結底,就在于作者的心靈深處深深地埋藏著強烈的愛和恨。正是這種強烈的愛和恨,使文中的一字一句都在噴瀉著他的濃黑的悲哀,使讀者讀著讀著,也止不住要和作者一樣窒息得要在沉默中爆發(fā)。至情出至文,不作無病呻吟,不加矯揉造作,直抒胸臆,傾吐真情,我們就也一定能隨心所欲而不逾矩,筆隨心轉而無不中節(jié),寫出那令人愛讀的優(yōu)美的語言文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