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張玉芬:用法律之劍懲戒“花心男女”

十年艱辛維權，從賢妻良母到“二奶殺手”

記者(以下簡稱記):反包二奶的行動持續了十多年，你對遭遇前夫背叛的往事已經平靜下來了吧?

張玉芬(以下簡稱張):怎么可能平靜呢!以前，我最大的人生目標就是做一個賢妻良母，照顧好丈夫和孩子。現在我覺得活得很窩囊。丈夫有了婚外情，受傷害最大的是妻子和孩子。我現在的家，房子破舊不堪，屋里黑洞洞的，白天也要開燈，僅有的幾件家具也是十幾年前的，哪像個家呀!兒子已到了結婚成家的年齡，我連裝修房子的錢都拿不出來，心里很難過。所以，一提起“婚外情”“二奶”這樣的字眼，我心里就冒火。不過，現在我已經變得理性多了。

記:你是何時發現前夫有情況的?

張:那是1997年冬天的一個晚上，我們一家人剛要吃飯，家里的電話響了，丈夫搶先一步拿起了電話，一個女人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飯都做好了，快回家吃飯吧!”我滿腹狐疑地望著丈夫，問他誰打的電話。他猶豫了一下，說:“她是我在外邊找的小妹妹，咱們離婚吧!”聽了這句話，我一子懵了。我們結婚16年，兒子已經13歲了，他在稅務局上班，我雖然剛下崗，但對生活很知足。沒想到他竟說出這樣的話。更讓我寒心的是，第二天上班后，他再也沒回來，而且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錢，包括我買斷工齡的錢，連床上的床單都帶走了。我找到他，哭著勸他回心轉意，他的答復是:“現在的社會男人沒情人就沒面子，我就是找了個情人，沒想到讓她拴住了，咱們還是分開吧。”

記:這理由太荒唐了，而且對你和孩子也不公平。

張:聽了這話，我的心都碎了。我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頭發幾乎全白了。兒子在外面哭著不肯上學，說怕我和他爸離婚。我說:“怕什么，我一輩子都不跟他離婚。”可此后，他再沒踏進家門半步。我發誓要用法律手段懲罰他。隨后，我開始尋找他們同居的地方，經常是我剛找到他們住的地方，他們第二天就搬家了。10年間，他們搬了多次家，我也追了他們10年，為此用壞了3部照相機、兩架望遠鏡和4臺錄音機。我拍到了他們白天和夜晚同進同出一個房間的錄像，并帶人“見證”了捉奸在床的情景。可這些證據最后都未被法院采信，法院認為我提供的證據只能證明丈夫姘居，不能證明其重婚。就這樣，官司打了整整10年。2007年6月，我和他離了婚。

記:這期間，你發起成立了“女子偵探所”，當時出于什么動機?

張:我在向婦聯求助時，結識了一些同樣被丈夫婚外情所傷害的姐妹。出于對二奶破壞別人家庭的痛恨，我們決定向二奶宣戰。2003年，我牽頭成立了火鳳凰商務信息服務有限公司，專門幫人搜集婚外情證據，以便受害姐妹在訴訟中能更好地保護自己，為她們贏得更多的合法權益。當時多家媒體都把我的公司稱為“全國首家女子偵探所”，還稱我是“二奶殺手”、“女福爾摩斯”。公司包括我在內共有10名成員，全是下崗女工，也都是受丈夫婚外情所害的姐妹。我們同心同德，協同作戰。

記:你的公司堅持了一年就關閉了，是什么原因?

張:開公司要交這費那費，求助的姐妹大都生活困難，有時還需要我貼補，不可能向她們收錢。這樣一來，公司運營就舉步維艱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其他幾個姐妹五年間相繼患絕癥離世，病因都是因為家庭破碎后長期壓抑自己。我發誓，只要有一口氣，就要和二奶斗到底。二奶不除，家庭就不會和諧。

見證了太多丑惡，也曾被真和善震撼

記:公司關門后，你做些什么?

張:公司關門后，我干過推銷員、保險代理等工作。同時，我身邊經常聚集著眾多受害姐妹，這些姐妹跟當初的9姐妹一樣，一方面尋求安慰和幫助，另一方面去幫助其他姐妹。沒有辦公地點，聚會地點就設在我家里，姐妹們推舉我為“總司令”，所有的行動都由我指揮。2007年，我發起成立了“中華全國民間反二奶同盟”，還起草了綱領、宣言，在國內影響很大。這么多年，我把反二奶當成了自己的事業，每幫助一個姐妹，打倒一個花心男人，我都有說不出的暢快。這些年來，栽到我手里的二奶有數百人，我間接挽救的姐妹則更多。2008年年底，我還應一家專業偵探所的邀請來到北京，繼續從事反二奶工作。

記:你接觸過龐大的包二奶群體，有沒有印象特別深的個案?

張:這方面的事例太多了。有位當局長的女人，通過網絡聊天，認識了河北某市一家國企的副總，兩人臭味相投，第一次見面就發生了關系，此后一發不可收拾。一年后，這位女局長居然登堂入室，家務活樣樣都干。副總的妻子得知這一切以后，當時就氣懵了。這位女局長卻不知羞恥地向副總的妻子下跪，懇求她能原諒，并保證不破壞她的家庭。后來，這位女局長還跑到副總的媽媽家，向老太太下跪，求老人家承認她，并承諾經常給老太太零花錢。這還不算，這位女局長還經常給副總的妻子打電話，打一次電話換一次號碼，副總的妻子問:“你是誰啊?”女局長卻回答:“我是老二!”真不愧是當局長的，能屈能伸。后來，我在北京接待了這位妻子，見證了她的傷感與無奈。

記:除了官員外，生意人包二奶也是個龐大的群體。

張:是啊!現在不少生意人都以包二奶為榮，而一些女孩子更不懂得自尊自愛。一個做跨國生意的老板，在外面包了9個二奶，而且都是全國各地的女大學生。這些女學生每人還替他生了一個孩子。家里的原配妻子知道內情，竟坐視不管，倒是9個女孩子之間鬧得不可開交。有一天，我接到了三奶的求助電話，她竟讓我搜集五奶和別的男人鬼混的證據，為的是打敗五奶。我在電話里斥責她:“你什么時候懂得自尊自愛了再給我打電話吧!”你說這叫什么事啊!

記:有沒有遇到過專門破壞別人家庭的女子?

張:怎么沒有!我接觸過的一對夫婦，男的姓馬，是單位的業務骨干，妻子也有著體面的工作，兒子聰明可愛，一家三口日子別提有多滋潤。可好景不長，隨著一個女子的出現，這個原本和諧的三口之家就再也沒有平靜過。先是丈夫越來越冷淡妻子，后來他公然和那個女子出雙入對。2006年的時候，我曾用了9個月的時間，最多的時候動用了11個姐妹跟蹤，終于幫受害人找到了其丈夫和二奶同居的地方。后來，我意外了解到，這個女人憑借自己的美貌專門勾引有婦之夫，而且每次勾引成功獲取最大經濟利益后，就會果斷脫身去找下一個目標。在成功勾引姓馬的男子之前，已經有3個原本幸福的家庭毀在該女人的手里。這樣的女人真是可恨又可怕。

記:這么多年，你遇到過出乎意料的個案嗎?

張:2004年，我接手了一件讓我感到震撼的案子。那年6月，一位中年女人找到我，讓我查查她的丈夫。她丈夫40多歲，是一個單位的領導，有段時間老不回家，可能有了外遇。接受委托后，我就從他下班開始跟蹤。我發現他要么在單位住，要么直接坐車回到他母親家，并沒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剛跟蹤時，我看到那個男子很精神，走路也很有勁兒，可一個多月后，他就變得步履緩慢，每走幾步都要喘會兒氣。有一天，他在前面走得大汗淋漓，襯衣貼在了背上，我才發現他的背上長著一大片疙瘩。我趕忙把這個情況跟他妻子講了，說你丈夫并沒有別的女人，而是患了一種奇怪的病。后來，那位妻子找到我，流著淚告訴了我事情的真相。原來，她丈夫患了一種傳染性極強的病，怕影響到妻子和兩個孩子才堅持不回家。妻子知道實情后，含著淚在醫院里盡心服侍丈夫。這件事讓我很感動:如果世上的男人都像這位男子一樣，這個世界該多美好啊!

記:也有請你查妻子包情人的吧?

張:當然有了。前年，有一個40多歲的男人找到我，他是個開公司的，生意做得很成功，人也精明干練。起初，他說是朋友的妻子在外面包了“小白臉”，他是來打抱不平的。可我跟他說話時，發現他目光呆滯、六神無主，就知道是他自己的事。我沒有把話說破，就按他的要求開始調查。有一次，他的妻子開車帶著一個小伙子上了高速，我就打出租車尾隨他們來到另一座城市。他們玩了一天，晚上又在一家酒店開房間廝混，我就住進他們隔壁。一個多月后，我掌握了這個女子有外遇的全部證據，最后交給了委托人。那個男人看到證據后，臉色煞白，幾近失態。其實男人在情感上比女人還要脆弱，更加經不起傷害。以前，我對男人懷有一種偏見，現在看來不完全是這樣的，有些男人也讓人感動、讓人同情。

回歸理性，用法律之劍懲治花心男女

記:你反二奶的行動讓很多人拍手稱快，也引起了不少爭議，對此，你怎么看?

張:我的行動其實一直伴隨著非議，有些人不主張懲罰二奶，覺得她們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一些人指責我當街痛打二奶的行為過激，說二奶也有人權。我覺得那些沒有受過婚外情傷害的人，沒資格說這種話。我曾在央視和司馬南、方青卓等人論戰過，司馬南被我列舉的事例感動得流下了眼淚，方青卓也被我反駁得啞口無言。其實，我也一直在認真反思，我們當初也有過激的地方，如果當初不那么蠻干，也許有的姐妹就不會郁悶至死。有段時間，只要遇到法律界人士，我都要拉住人家辯論一番。

記:在反二奶的過程中你遇到的最大困難是什么?

張:即便確定對方是“第三者”也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原本屬于自己的幸福一點點溜走。很多受害女性與丈夫離婚后，可能多分一點財產，但拿二奶還是沒辦法。2001年12月26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新《婚姻法》首份司法解釋第29條規定:夫妻雙方因“第三者”插足導致離婚，無過錯方只能向其配偶索賠，而不能向“第三者”提出損害賠償請求。很多有識之士曾對此提出異議。在去年的全國“兩會”上，全國人大代表、復旦大學腦科學研究院院長馬蘭提出:重婚、有配偶者與他人同居都涉及“第三者”的問題，無過錯方有權向“第三者”提出賠償，這既符合法理也符合情理，有利于遏制婚外性關系的發生和蔓延，但國家在這方面的立法仍是一個空白。這也造成“第三者”有恃無恐，不斷插足別人的婚姻，而僅依靠社會倫理道德以及“人肉搜索”等，遠遠不能對破壞婚姻家庭的罪魁禍首進行有效打擊。

記:對這種情況，你工作的策略是不是也有所轉變?

張:既然法律對懲治二奶這方面是個空白，怎樣為受害姐妹在離婚官司中爭取最大利益就成了我的工作重點。受丈夫婚外情傷害的女人大都是弱勢一方，離婚的時候一分錢得不到被掃地出門很常見。我們的目標就是讓沒有過錯的女方財產損失降到最低點。現在，我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律師，有什么新的跟婚姻有關的法律出臺，我馬上就能從他們那里知道。我還定期把姐妹們召集到一起，請一些律師講課，講如何合法取證，夫妻財產怎樣分配等很實用的知識。此外，我還指導姐妹們看書、上網，有意識地補充她們法律知識上的欠缺，我要教會姐妹們運用法律武器保護自己，來懲治那些花心男女。現在，我在婚姻法方面差不多是半個專家了，我還幫姐妹們代理了多起離婚官司。

記:去年3月8日，湖南32名受害女性成立了“反第三者聯盟”，你和她們有過聯系嗎?

張:我看到媒體報道后，第一時間便打去電話，堅決支持她們的行動，并相約定期組織活動。目前，我們兩個聯盟的人數已高達13萬。最多的時候，我一天接過160多個電話，光是記電話的本子就用了20多個。要求加入聯盟的，找我幫助查找證據的人越來越多。我們兩家聯盟的宗旨就是維護妻子和孩子的合法權益，堅決打擊二奶及包養者。包二奶現象本身就是社會的毒瘤，它損害的是社會的肌體。家庭不和諧，社會就無法和諧。

記:這十多年的艱辛付出，你覺得值不值?你對組建新的家庭還有沒有信心?

張:十多年的艱辛付出，我獲得了很大回報。舉個例子，曾經有一個姐妹找到我，讓我查她丈夫的婚外情，可我還沒開始行動，那位姐妹就跑來告訴我不用查了，她把找我幫忙的事情對她丈夫說了，她丈夫很是驚慌，答應改邪歸正，回歸家庭。沒想到，我的名字還有一定的震懾作用!這對我來說是一種極大的鼓舞和安慰。在個人問題上，不瞞你說，有不少男人追求過我，可真正通過我考驗的人還沒有。我的考驗方法就是直接告訴他:做我的丈夫，以后如果有了新歡我饒不了他!就是這句話，讓不少男人退縮了。如果有勇敢接招的，我當然會考慮。

〔編輯: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