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獄相順正誼明道

摘要：董仲舒是漢代最著名的經學大師之一，哲學家和教育家，有“漢代孔子”之稱。在先秦儒學向漢代經學的轉變過程中，董仲舒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他的作用主要表現在通過主張“獨尊儒術”使儒學神學化、經學化、社會化上。董仲舒的主要著作《春秋繁露》著重從重德教、輔刑罰，萬民之性、待教而善，“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必仁且智以及教師觀等方面，來分析董仲舒的修己治人之道，可以使高教管理者對古代儒家倫理管理思想有更深的理解。

關鍵詞：董仲舒；《春秋繁露》；教獄相順；正誼明道

中圖分類號：G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8381(2010)01-0061-05

董仲舒(前179～前104年)，廣川(在今河北省景縣境內)人，是漢代最大的思想家和教育家，生活在“文景之治”和“雄才大略之武帝”的漢王朝極盛時代，他對《公羊春秋》與《易經陰陽》學有特別的研究，學識淵博。漢景帝時，因專精《春秋》而被選任為博士，但因景帝崇高黃老之術，故其主要活動是收徒講學，“下帷講誦”。武帝時命各地推薦賢良方正之士以備咨詢，董仲舒連對三策，內容是關于天人關系，故稱“天人三策”。漢武帝對他的建議十分贊許。對策后，他擔任江都易王劉非的國相，他對劉非講了“春秋大一統”的精神，提出“仁人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以此暗示劉非不要稱霸，應尊重中央皇權。公元前125年，董仲舒又做了膠西王劉端的國相，后于公元前121年辭職回家，從此結束了他的仕祿生活。晚年致仕在家，專心從事寫作與講學。

董仲舒一生著述甚多，《漢書·藝文志》著錄123篇，大部分已亡佚。流傳至今的只有一部由后人輯錄的《春秋繁露》17卷82篇，由于書中篇名和《漢書·董仲舒傳》所載“說《春秋》事得失，《聞舉》、《玉杯》、《蕃露》、《清明》、《竹林》之屬，復數十篇，十余萬言，皆傳于后世”不盡相同，現存《春秋繁露》中有《玉杯》、《竹林》等篇名，而無《聞舉》、《蕃露》、《清明》等篇，故后人疑其不盡出自董仲舒一人之手。《春秋繁露》系后人輯錄董仲舒遺文而成書，書名為輯錄者所加，隋唐以后才有此書名出現。現存最早的《春秋繁露》版本，是南宋嘉定四年(1211年)江右計臺刻本，傳本很多，主要有清《四庫全書》本，光緒五年(1879年)定州王氏謙德堂刻《畿輔叢書》本，附張駒賢《校正》十七卷，又有《四部備要》本及1975年中華書局鉛印本。最詳盡的是蘇輿所撰《春秋繁露義證》點校本收入中華書局《新編諸子集成》中。

一、《春秋繁露》及其思想傾向

董仲舒潛心鉆研《公羊春秋》，學識淵博。《春秋繁露》也是一部推崇公羊學的著作。董仲舒用公羊春秋的微言大義來改造先秦儒學，并容納刑、名、法術、道、墨、陰陽家思想，以天人關系問題為中心，建立了一套新的儒學。

董仲舒畢生致力于為當時政治、社會新秩序提供理論的根據。照《春秋繁露》的說法，由于人是天的一部分，所以人的行為的根據，一定要在天的行為中尋找。他采用了陰陽家的思想，認為天與人之間存在密切聯系。從這個前提出發，他把主要來源于陰陽家的形上學的根據與儒家政治、社會哲學結合起來。

漢語的“天”字，有時譯為Heaven(主宰之天)、有時譯為nature(自然之天)，而在董仲舒哲學中兩者兼而有之。他認為“天”是宇宙人間的最高主宰，“百神之大君也”。“天”既有神學人格性，又有自然物質性。《春秋繁露》把自然現象和社會現象進行神秘化的比附，認為天按照自己的形體制造了人，人是天的副本，人類的一切都是天的復制品，這就是“天人合一”的思想。天通過陰陽、五行之氣的變化而體現其意志，主宰社會與自然。以此為依據，他提出了“天人感應”論，即天人之間相互感應，天能對人類進行嚴格的賞罰。在他看來，皇帝是天給人類社會設立的最高統治者，是天之子，“替天行道”，是唯一合法執行“天意”的人，要服從“天意”，就要服從皇帝，這就是神化君權的“君權神授”思想。代天而治民的君主，其行為的好壞，能直接影響天。如君主施行仁政，上天就會降下“符瑞”或“祥瑞”現象，以示天的獎勵或授命；如果君主施行暴政，上天就會降下災異現象，以示“譴告”，而這種譴告也是天對君主的愛護與挽救。董仲舒把自然事物倫理化，把自然的天賦予了人格，而這種思想的基本精神，是為了論證封建王朝社會秩序與自然規律之間的統一性，他認為天人之間的彼此感應、協調統一，才能取得整個“天人”結構的均衡、穩定和持久，這既是“天道”，也是“人道”；既是自然事物的運行法規，也是人間世事的統治秩序。

《春秋繁露》還用五行相生的關系來附會社會人事，認為“天”的意志是通過“陰陽五行”來表現的。其準則是“陽貴而陰賤”，“親陽而疏陰”，他用這套理論來說明人們社會地位的不平等，如君、父、夫屬陽，臣、子、妻屬陰，是配合君、父、夫的存在而存在的，要絕對服從。“陰者陽之合，妻者夫之合，子者父之合，臣者君之合。物莫無合，而合各有陰陽。”(《春秋繁露，基義》)雖然它承認矛盾的兩個方面的性質、地位不同，但陽和陰雙方，一主一從，一尊一卑的地位是永不可改變的，更不能轉化，這是“天之常道”，“天不變，道亦不變”。在此基礎上，他提出“三綱五常”思想，以“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為“三綱”，以“仁、義、禮、智、信”為“五常”。所謂“綱”，網之大繩也，即綱領、主宰。五常是三綱的調整和補充，“常”有不變的意思，五常是五種不變的德性。董仲舒還進一步說：“王道之三綱，可求于天”，他認為“三綱”來源于“天”，其目的是從理論上確證專制君主的絕對權威和君臣父子的嚴格的統治秩序。

《春秋繁露》的貢獻在于適應了當時政治上統一的需要，把戰國以來的各家學說以及儒家各派，在《春秋》公羊學的名義下融匯起來，以哲學上的神學主義，政治上的封建專制為基礎，提出了一套較為完備的思想體系，作為維護封建中央集權統治的理論依據。盡管以后各個王朝的哲學形態有所改變，但這一思想一直在封建社會中占統治地位。

二、《春秋繁露》中的修己之道

(一)萬民之性、待教而善

董仲舒繼承了先秦儒家通過人性來論證教育功能的思想。在人性論問題上，他調和孟茍的“性善”論和“性惡”論，認為人性是“天”創造人類時所賦予的一種先驗的素質，可善可惡，他說：“性者，天質之樸也”(《春秋繁露，實性》)。人的這種素質，包括性和情兩方面，由性而有仁，由情而有貪。性相當于天的陽，情相當于天的陰，故“身之名取諸天，天兩有陰陽之施，身亦兩有貪仁之性”(《春秋繁露-深察名號》)。這就是說，天有陰陽，故人性中亦有善與惡的要素。董仲舒不同意孟子的性善說，他說：“善如米，性如禾。禾雖出米，而禾未可謂米也。性雖出善，而性未可謂善也。米與善。人之繼天而成于外也。非在天所為之內也。天所為，有所至于止。止之內謂之天，止之外謂之王教。王教在性外，而性不得不遂”(《春秋繁露，實性》)。正如米與禾的關系一樣，要使性成善，由“可能”變為“現實”，需通過人為的教育活動，才能使之進而為善，故日：“今萬民之性，待外教然后能善；善當與教，不當與性”(《春秋繁露，深察名號》)。既然人們的性有待于外加的教育才能為善，則善當屬于教育的范疇，而不屬于性的范疇。董仲舒認為教育不但可以防止惡性，培養善性，而且還可以把人培養成任何類型的人。

董仲舒還提出了“性三品”說，他把人性分為三品，即圣人之性、中民之性、斗筲之性。圣人之性為上品，認為這是天生的“過善”之性，是其他人先天不可能、后天又不可及的，指的是統治階級最上層的比較少數的一些人，如帝王、周公、孔子一類人物。斗筲之性為下品，他認為下品無善質，近于禽獸，教化是無用的，只能采用刑法對付他們。“中民之性”代表萬民之性，有善質而未能善，待漸于教訓而后能為善，即待圣王教化后方能成“善”，但卻不可能成為圣人，他們是主要的教育對象。王者的教化就是對人性的加工，王者是奉天命來教化人民的。“人受命于天，有善善惡惡之性，可養而不可改，可豫而不可去，若形體之可肥轢而不可得革也。是故雖有至賢，能為君親含容其惡，不能為君親令無惡。”(《春秋繁露，玉杯》)王者不重視教化，就是“棄重任而違天命”。他認為孟子性善論是“世長者之所誤出也”(《春秋繁露·深察名號》)，孟子性善論使教育失去依據，而荀子性惡論肯定了教育的必要性，董仲舒認為性惡論有較多的合理性。董仲舒講人性有善質而未能善，“性待教而為善”，就是從人性論方面闡述教育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二)“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

董仲舒認為義利是人天生的需要，“天之生人也，使之生義與利”(《春秋繁露，身之養重于義》)。他認為，利是養身體的，物質是生理的需要。義是養心的，道義是精神的需要。所以，養心的“義”比養體的“利”更重要，“義之養生人，大于利而厚于財也”(《春秋繁露，身之養重于義》)。作為“圣人”和統治者應該“顯德以示民”，做義的表率，來教育感化人民。董仲舒提出：“仁人者，正其道，不謀其利；修其理，不急其功；致無為而習俗大化。可謂仁圣矣。”(《春秋繁露·對膠西王越大夫不得為仁》)這段話經班固修改潤色后，成為“正其誼(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漢書·董仲舒傳》)，實質上是要求臣民重義輕利，不要追求物質利益、計較個人得失，以犧牲個人利益來服從統治者的利益。

義利之辯是儒家關于行為價值觀方面的重大論題，以孔子“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為發端，追求功利的行為總是被視為不合道義的。董仲舒認為要強調義，統治者重義，才能引導人民重義。凡處事應以正義、明道為行為動機及準則，而不應考慮功利得失。董仲舒在考察歷史人物時，往往只注意其志向，認為只要志向正確，即使結果不理想，甚至走向反面，也不應受到譴責，相反，如果動機惡劣，即使意外地出現好的結果，也應受到譴責。

如何正誼明道?董仲舒提出了“仁義之法”，他說：“《春秋》之所治，人與我也。所以治人與我者，仁與義也。以仁安人，以義正我。故仁之為言人也，義之為言我也”(《春秋繁露-仁義法》)。仁側重于人際關系，提倡寬和，義側重于個人的行為規范，提倡行為要正直。具體來說，“仁之法在愛人不在愛我，義之法在正我不在正人。我不自正，雖能正人，弗予為義；人不被其愛，雖厚自愛，不予為仁”(《春秋繁露，仁義法》)。人人要攻自己的惡，不要攻別人的惡，要自責不要責人。這是教導人們修己待人的態度，要求養成嚴于責己和寬以待人的德行。

(三)必仁且智

《春秋繁露》有一篇名為《必仁且智》，“仁而不知，則愛而不別也；知而不仁，則知而不為也。故仁者所以愛人類也，智者所以除其害也”(《春秋繁露，必仁且知》)。董仲舒認為德育、智育應結合起來，他提出了仁者不智與智者不仁的片面性，從而提出既要強調德育又必須德智相輔的方法。如果有了正確的仁義思想，沒有智，就還不知道如何去愛別人，如何正自身。

何謂仁?董仲舒說：“仁者怛愛人，謹翕不爭，好惡敦倫，無傷惡之心，無隱忌之志，無嫉妒之氣，無感愁之欲，無險之事，無辟違之行。故其心舒，其志平，其氣和，其欲節，其事易，其行道，故能平易和理而無爭也。如此者謂之仁。”(《春秋繁露·必仁且知》)這所說的“仁”是以先秦儒家“愛人”思想為基礎，加以引申，提出“無傷惡”、“無隱忌”、“無嫉妒”、“無感愁”等特征，最后引出“平易和理而無爭”的處世原則，與道家老子所說的“無爭”有類似的傾向。

何謂智?董仲舒說：“先言而后當。凡人欲舍行為，皆以其智先規而后為之。其規是者，其所為得，其所事當，其行遂，其名榮，其身故利而無患，福及子孫，德加萬民，湯武是也。其規非者，其所為不得，其所事不當，其行不遂，其名辱，害及其身，絕世無復，殘類滅宗亡國是也。故日莫急于智。”先說出來，以后在社會實踐中得到證實。所以，“智者見禍福遠，其知利害早。物動而知其化，事興而知其歸，見始而知其終。言之無敢薄，立之而不可廢，取之而不可舍。前后不相悖，終始有類，思之而有復，及之而不可厭。其言寡而足，約而喻，簡而達，省而具，少而不可益，多而不可損。其動中倫，其言當務。如是者謂之智”(《春秋繁露，必仁且知》)。這所說的“智”，首先是規，即謀劃，謀劃正確，處理得當，就可功成名遂。其次就是“言”，言論要有說服力，“前后不相悖”，語言要簡練而又透徹，精微而又使人受益。人需要仁德和才智，缺一不可。作為教育方針，應以培養德才兼備的人才為主要目標。

三、《春秋繁露》中的治人之道

(一)重德教、輔刑罰

先秦諸子百家爭鳴，各自提出不同的治國為政之道，秦滅六國，建立起統一的中央集權的君主專制帝國，實行以法治國的政策，“法令者，民之命也，為治之本也”(《商君書，定分》)。禁止民間學術，取締二心私學，“廢先王之教”，以官吏“為天下師”，“學讀法令”，其結果是歷二世而亡。漢初統治者為政，以“黃老之學”為指導思想，以“無為”求安定，恪守因循，實行寬松的黃老政治，換取漢初60余年的休養生息、輕刑薄賦。

“無為而治”雖使社會從秦末戰亂狀態下復蘇過來，但面對日益增多的社會問題束手無策，景帝時曾有“七國之亂”，北有匈奴不斷侵犯。故黃老政治只能收一時之效，是權宜之計。漢武帝時代，改弦更張的條件已基本成熟。董仲舒作為“令后學者有所統壹，為群儒首”的大思想家和學術功底深厚的《春秋》公羊學大師，從理論的層面上闡發獨尊儒術的意義，呼吁統治者改弦更張，實現指導思想和政策的根本轉變，以儒家的“德教”作為治國之道，并且奠定了獨尊儒術的基本國策及模式。

董仲舒利用天道“陽尊陰卑”的思想，為儒家的“德治”找到了“天意”的根據。他認為，任德教也是“天意”，因為“天道之大者在陰陽。陽為德，陰為刑，刑主殺而德主生，是故陽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養長為事；陰常居大冬，而積于空虛不用之處，以此見天之任德不任刑也”(《漢書，董仲舒傳》)。他認為“德教”可以收到“嚴刑峻法”收不到的效果。但是他也不反對“刑”，不過他把刑作為“德教”的輔助手段。他說：“故折獄而是也，理益明，教益行；折獄而非也，闇理迷眾，與教相妨。教，政之本也；獄，政之末也。其事異域，其用一也。不可以不相順。故君子重之也。”(《春秋繁露·精華》)政治的根本在于教育，提高人民的道德水平，維護社會秩序和統治地位。監獄是刑罰的主要形式，它是政治的次要手段。這兩者要“相順”。教是為善，獄是懲惡，兩者對象不同，效果卻是一致的，這就是“相順”。董仲舒這一思想是對茍子禮法思想的繼承和發展，也就是將儒學原則和法家等學說巧妙結合起來，從而使儒家的倫理政治綱領有了一個系統而堅實的基石，適應了時代的要求，也適應了最高統治者“霸王道雜之”的治國理念，使儒學進入到一個新階段。

(二)置明師

董仲舒在《對賢良策》中建議：“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數考問以盡其材，則英俊宜可得矣。”(《漢書，董仲舒傳》)他十分重視“明師”的選拔。沒有“明師”，教育事業是很難發展的。什么樣的人才是夠格的“明師”呢?董仲舒認為：“太節則知闇，太博則業厭，二者異失同貶，其傷必至，不可不察也。善為師者，既美其道，有慎其行；齊時早晚，任多少，適疾徐；造而勿趨，稽而勿苦；省其所為，而成其所湛，故力不勞而身大成，此之謂圣化。”(《春秋繁露，玉杯》)明師的首要條件是美道、慎行。美道指教學內容，即對六藝的深刻理解。慎行指個人行為，即處處符合三綱五常，他還要求教師尊重育才之道，對學生進行教育要適時、適量、適度，監督而不使之緊張，查考而不使之煩苦，董仲舒強調，節博要合宜，“太節則知暗，太博則業厭”，都會給學習帶來損失，正確的態度應是兩者結合，循序漸進，這種思想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教學要少而精的原則，比如最重要的仁義，要反復解說。如果“說不急之言而以惑后進者，君子之所甚惡也”。君子最討厭用不急需不重要的話來疑惑后學，董仲舒由此告誡道：“于乎!為人師者，可無慎邪!”(《春秋繁露，重政》)這是教書育人的最高水平，也是教師的“圣化”原則。在這里，董仲舒指明了教師的教書育人的職責，要求教師充分發揮學生的才能，提出教學的可接受性、啟發性原則，這些都是合乎教學規律的有價值的見解。

此外，董仲舒認為在教育中，教師必須重視學生情感的培養，“引其天性之所好，而壓其情之所憎者”(《春秋繁露，正貫》)。即要誘發其天性中美好的東西，抑制其所憎惡的東西，采取使學生樂于接受的積極教育方法，才能使學生日有長進，這才對得起求知心切的學生，才不會誤人子弟。

四、研讀《春秋繁露》之建言

《春秋繁露》雖然是董仲舒“為《春秋》作義”，是對《春秋》大義的引申和發揮，但其思想相當精深，涉及古代政治、哲學、倫理、教育、文學，是一部綜合性的著作，為漢代中央集權的封建統治制度奠定了理論基礎。研讀《春秋繁露》應置于整個中國儒學發展史、中國政治史、中國教育史的背景中，同時也要結合董仲舒個人的生平與思想歷程，只有這樣，才能完整、準確理解董仲舒及其《春秋繁露》在歷史中的地位。

班固說：“武帝初立，魏其、武安侯為相，而隆儒焉。及仲舒對冊(策)，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立學校之官，州郡舉茂才、孝廉，皆自仲舒發之。”(《漢書，董仲舒傳》)董仲舒被稱為“漢代孔子”，但事實上他的儒學已不同于先秦儒學，他以先秦儒家思想為基礎，博采諸子百家之學，尤其是糅合陰陽五行學說，對儒學進行神學化改造，建構起以“天人感應”為核心的新儒學理論。他借“天意”論證了封建統治的合法性和永恒性，為其披上神圣的外衣，總體上是有利于封建統治秩序的穩定的，是為封建統治者服務的。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對統治者有一定約束作用，使其顧及“天意”而不致為所欲為隨意亂來，同時也給平民百姓留有一定存在的合法位置，庶民百姓并未因不堪統治階級的沉重壓迫和殘暴專制而起義反抗。這一主張由于符合漢初統治者維持大一統國家專制統治的需要，被吸納為國策，在全國推行并影響到社會各個方面。與此同時，他主張“獨尊儒術”，確立儒家學說的正統地位，并且將其作為判別是非、統一思想的唯一準繩。這一主張在實質上與秦代“以法為教，以吏為師”、焚書禁學的主張并無區別，都是一種文化專制主義的文教政策，但董仲舒的目的是要通過大力推崇儒學來達到統一思想的目的。這一主張實施的結果確立了儒學的學術正統地位，儒學載體儒家典籍便上升為“經學”，成為世人必讀的材料，進而成為學校育人和政府考選人才的主要內容，促進了儒學的普及和流行。

作為一個高校管理人員，研讀《春秋繁露》應與儒家倫理教育管理思潮聯系起來。儒家倫理管理思想以禮與仁作為維系封建倫理的主要手段，強調道德教化與政令刑法的結合，強調德主刑輔；注重教育對人性的塑造功能，強調管理對象的品質修養，主張仁智的結合；注重從政治國者的大節，提高管理者的修養，如勤政愛民、尚賢使能，兼顧各方利益；知人善任，同時注重社會政策導向以及明師的影響，來營造以道德為尚的文化環境。《春秋繁露》中董仲舒的修己治人之道，無論是“萬民之性、待教而善”，“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必仁且智”，還是德主刑輔、教師的“圣化”等思想，無不體現了儒家倫理教育管理思想的核心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