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初二的小云,陽光帥氣,熱情大方,是大家公認的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他擁有很多粉絲,作為班主任的我,心中有說不出的喜悅和甜蜜。
可他媽媽一次悄悄的造訪,讓我改變了看法:一個自私、任性,唯我獨尊,輕視自己殘疾父親和多病母親的小云呈現在我面前。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母親說的是真的,校內外表現截然不同的小云,竟然反差那么大。原來我的得意門生竟然是這樣一位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的心和他母親一樣苦澀起來……
癥結在哪里?誠然,這有家長教育不當的因素。可我們老師有責任嗎?課堂上我們大談如何尊敬父母,苦口婆心的教育,難道只是流于形式,沒有使它內化為學生刻骨銘心的真情流露?怎么教育小云,如何讓他知錯能改?對于自尊心極強的小云,找他談話,對他說教,顯然那是多余,我深知這樣做,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反而會激化他與父母的矛盾。
很長一段時間內,我一直困惑于解決問題的途徑,最終也沒有找到什么捷徑。
一天,我無意中拿起前排一位男生的一本書,隨意翻了幾頁,“美文欣賞……苦糖”幾個字吸引了眼斂,再看畫面,心中不禁有了主意。
上班會課,我用低沉壓抑的聲音讀著《苦糖》這篇短文。這篇短文的主要內容是:在困難時期,一作者小時候因為偷吃家里的僅有的兩斤白糖,讓全家人在過端午節沒糖吃,讓母親痛哭,從此讓作者明白事理,發奮努力的故事……也許是短文觸及了我對往事的回憶,我把情感基調處理得非常恰到好處。教室里靜得出奇,當我充滿激情地朗讀完時,學生還是靜靜地沉浸在苦澀的文字中,久久沒有抬頭。
片刻的沉默之后,我請學生自己用心地讀讀這個故事,然后請他們談談故事中觸及心靈的地方。課在沉重的氛圍下進行著。
圍繞著課題一個“苦”字,學生敏銳的洞察,深刻的理解使我不禁暗暗叫絕,糖是甜的,心是苦的,苦難的生活中凝聚著的母愛卻是無與倫比的。
不知不覺之中我和學生都走進了愛的世界里,我毫無忌諱地向學生講述著我的童年,童年時家里經濟的拮據,童年時母親怎樣含辛茹苦地支撐一個家,童年時為了能讓我們吃上一頓肉,父親如何在炎炎烈日下勞作……我感情真摯,句句發自內心。然后請學生也講自己家及父母,也許是學生的親身感受,他們講起來也句句真情,知道他們的父母因為他們的病痛而心急如焚,因為他們的不懂事而憂心忡忡,因為他們的進步而激動不已。
課上沒有說教的痕跡,看得出他們的每字每句發自肺腑。
“回家你愿意做些什么?”我引導著學生。
答案五花八門:父母生日時送上一份特殊的禮物;逢年過節時給父母幾張自制的賀卡;父母下班回家時讓他們欣賞一下整潔的環境;父母疲勞時為他們敲敲背、洗洗頭、洗洗腳、梳梳頭;甚至回家和父母說說學校的開心事,讓父母高興,替父母分憂等等,奇怪的是,每一個答案都沒有遭來哄堂大笑。尤其是有學生說到父母生病時會挺身而出,無微不至地照顧父母,把最好吃、最好用的留給父母時,我發現小云下意識地低下了頭,似乎若有所悟。
我不禁一陣竊喜,一直徘徊在“山窮水盡疑無路”的窘境中,不經意間領略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豁朗,我忽然發覺,教育只有無痕才能到達理想彼岸。
趁熱打鐵,我隨后布置了一道作業:《我有話對父母說》。從小云交來的作業中,我讀懂了他的懺悔,也為他的醒悟感到欣慰。
多年后,從國防大學畢業后的小云告訴我,“苦糖”那節課,他至今記憶猶新,從此他重新洗滌了自己,塑造了自己。
“把心放在哪里,哪里就會開花”。“苦糖”,是一次啟迪,我想,只要多一些這樣的課堂,美德之花就會在學生的心田開放,教育才真正起到滌蕩心靈的作用,才不會成為虛無縹緲的幻景。
作者單位:重慶市巴南區魚胡路初級中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