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變奏曲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片不能輕易觸碰的圣地。那些記憶清晰得恍若昨日，卻又似乎隔了一層玻璃，不能也不愿去細細回想，只怕失卻了這種朦朧的感覺。

而這些記憶的載體往往會是很小的東西。或許是一部動漫，或許是一條路，也或許是一首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細細回想，或是一個人行走時冷不防聽見熟悉至極的音律，那些仿佛刻在靈魂深處的音符就會突然隨著血液流動起來，涌向心靈最脆弱的某個部位，擠滿了激動或是傷感。

淺灰的高一 —— 從《菊花臺》到《騎士精神》

我的高一是不成功的，甚至可以說是很失敗的，失敗到很長一段時間我幾乎都不愿回想。初中就像小溪，而高中則是大河。在小溪里我也許是一條大魚，但往大河里一游，才知道自己不過是小魚苗。

曾經習慣了鮮花、掌聲、成功的我，無法接受數學考試35分的打擊。我企圖用“卷子太難”這樣的理由來糊弄自己，但其他同學的成績依舊高懸在八九十分。很明顯，不是卷子出了問題，是我自己出了問題。

那段迷茫的時間里，我養成了戴著耳機聽歌的習慣。我幾乎是故意將自己與別人隔離開來，像受傷的孤狼。耳機里始終單曲循環著憂傷喑啞的《菊花臺》:“你的淚光，柔弱中帶傷。慘白的月彎彎，鉤住過往。夜太漫長，凝結成了霜。是誰在閣樓上冰冷地絕望。雨輕輕彈，朱紅色的窗。我一生在紙上，被風吹亂。夢在遠方，化作一縷香，隨風飄散你的模樣……”

那正是寒冷的冬日，住校的我在自習課的休息時間里躲到操場上聽這首歌。悠悠的音樂卻如鋸慢慢鋸開靈魂的痛苦，而那聲聲敲打的竹板又帶著莫名的凄涼和孤獨。

是的，那是一種孤獨，一種無法原諒自己的孤獨。

朋友知道我是很固執的人，倔強、認死理而又不知悔改，勸慰對我而言不過是一種憐憫與施舍。有一天，她把自己的MP3借給我，讓我聽一首歌——《騎士精神》。并不是新歌，但是我沒聽過。

“偏偏我又容易受影響容易傷心，沒有用微笑的表面不停騙自己。他們的語氣好笑的攻擊自卑的心理，四年來帶著各種面具想讓你我孤立。”“像騎士的忠貞，不畏懼邪惡的眼神，這過程，一直放在我心底，就像擋在你胸前的盔甲，保護著我，讓我心疼。”

那快速的Rap，急促的戰鼓，嘹亮的號角，甚至有戰象雄渾的鳴叫——這一切的一切，點燃了我心中的戰火。一切才剛剛開始，我還有機會再站到這個年輕的戰場上，不畏懼任何困難邪惡的眼神，披荊斬棘，努力向前。希望總是在前面等待的。

百變的高二 ——從《青花瓷》到《殺手》

一直都很喜歡瓷器的質感，溫潤、優雅、慵懶，像是閨閣之中清麗的女子，渾身帶著書卷氣息。青花瓷里是有詩的，有詩的意境，有詩的靈魂。

高二的重點就是分班后的小高考。小高考作為高考的先遣部隊，對我們而言似乎是達摩克利斯之劍，尤其是“去年文科簡單，今年肯定要加大難度”一類的傳言令同學們惶惶不可終日。當然，也有些人以達到“C”為目標，那就很輕松了。反之，追求得“A”則并不容易。

那段時間最愛聽《青花瓷》，不為別的，單為它那行云流水般柔順通暢、清澈純潔的歌詞。Jay的聲音不再是蒼涼的，而是帶著水鄉特有的朦朧感。“釉色渲染，仕女圖，韻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縷飄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那哪里是青花瓷，分明是大明的一縷龍氣，一縷詩魂。

每每哼起《青花瓷》總讓我想到那個挺糗的小故事。我們下課時間短，大多用于瘋玩，上課鈴打了、眼保健操音樂響起時才匆匆向“五谷輪回之所”奔去。

那一日不幸被老班“截住”，喝問往何處去。面對異性老班，我只能以歌詞作答:“去到你去不了的地方。”周圍同學頓時爆笑。

如果說《青花瓷》是溫柔婉約的代表，那么神秘危險的《殺手》則正是力量與激情的代表。

“絕對的完美一雙手，不流汗也不發抖。交叉在微笑的背后，暗藏危險的輪廓。在你最放松的時候，絕不帶著任何感情就下手，從來不回頭……”那種詭異風格的節奏與神秘的歌詞構成了一種謎一樣的氣息，而我也由一個中下等的學生一躍而成為班級僅有的五個“四A人士”之一。這是我最興奮的回憶。

火焰里的高三 —— 從《必殺技》到《天下》

“每個人都說千萬別輸!Did You Ever!成或敗只有這一注，是否碰上絕路，你是否全力以赴，你要百無禁忌放膽一擊，努力睜開眼睛沖刺到底。暗藏的必殺技會再蘇醒!Bet On It! Bet On It!Bet On It!拼到底!”

幾乎沒有喘氣的時間，飛快吐出的歌詞和回旋反復的曲調連接在一起，像極了高三的生活方式——那絕對是一個高速運轉的光驅，快到讓你沒有時間為失敗而傷感，快到讓你沒有機會自怨自艾，快到讓你沒有精力去思考自己究竟有多累，只能像慣性一樣飛速地運轉下去。只要一聽到這首歌，我的眼前馬上就浮現出一大疊的數學試卷、成堆的英語閱讀材料、厚厚一沓的語文講義、再也塞不下任何東西的書包和兩個裝滿書和試卷的沉重的手拎包，當然還有堆積如山的草稿紙。高三就是坐在地獄里仰望天堂——看似只有一步之遙，卻要在烈火中練就一雙可以飛天的翅膀才能到達。

但再多的精力也會疲憊，再大的決心也會動搖，再好的計劃都有漏洞。臨近高考的那幾個月，做試卷已經做到看見紙質產品就想吐的地步，激情不再能起到鼓勵和督促的作用，那首《必殺技》已經聽不下去了，而慢歌又讓人郁悶。這時候，我邂逅了《天下》。

本來對張杰沒什么了解(好吧，我承認現在還是沒什么了解)，但那首《天下》以一個彩鈴的方式突兀地闖進我的世界，不可以不說是緣分。

“烽煙起，尋愛似浪淘沙。遇見她，如春水映梨花。揮劍斷天涯，相思輕放下。夢中我癡癡牽掛。顧不顧將相王侯，管不管萬世千秋……只為她袖手天下!”

雖然這首歌似乎是“愛江山更愛美人”的意蘊，但激昂的音樂、直白的歌聲、奔放的情感、英勇的豪情，仿佛天地間只有那一個我，那一柄劍。揮劍斷天涯，則成一代天驕。崇俠的激情與對英雄的渴望陪伴著我度過高三的最后歲月，每聽一次，那苦不堪言卻再也無法復制當年激情的歲月就躍然眼前。

這些，是我曾經奮斗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