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繼安,男,1957年生,江蘇徐州人,高中就讀于徐州五中。現為南京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書法系主任、教授,美術學書法碩士研究生導師,南京博物院特聘研究員。著有《草書教程》《十七帖》《古代書跡》等9本著作和教材。曾獲法國巴黎莫菲斯教育特別獎、全國書法蘭亭獎教材獎、江蘇省高校教育教學優秀成果一等獎。
一拿起就放不下的書法情結
一壺龍井,兩首小詩,三寸陽光,面前的王繼安呷了一口茶,鬢角的幾縷銀絲和他眼神里的歡愉,都如這茶一樣,沉淀了歲月翻騰之后的濃郁。
1957年,王繼安出生在江蘇省徐州市的一個知識分子家庭。“文革”期間,“臭老九”家庭必然受到抨擊,他家所藏的書籍幾乎全部被抄走,只留下了老字帖。于是,王繼安平時能接觸到的書就只有老字帖,這激發了他對書法的興趣。在爺爺的指導下,王繼安6歲就提起毛筆開始學寫大字了。
一拿起毛筆,王繼安就停不下來了,他被白紙黑字之間的奇妙韻味深深吸引,從此便與紙筆為友。14歲的時候,他的書法作品《人生易老天難老》就參加了徐州市書法展,后來又參加了江蘇省書法展。
能與大師的書法作品掛在一起,剛步入中學的王繼安倍感自豪,這也成了他更加勤奮地練習書法的動力。
高中,王繼安在徐州五中三連六排學習電機(當時的班級號同軍隊掛鉤),白天上課,晚上一回到家,他就放下書包,像中了魔似的開始練字,生活過得很充實。
因為字寫得好,王繼安經常受到鄰里的夸獎。這更激發了他練字的熱情。每天早上天剛蒙蒙亮,王繼安就在沒有人督促的情況下起床,借著晨光練習毛筆字。晚上,他又伴著燈光在靜夜中書寫體會。靜謐的環境,幽幽的蟲鳴,淡淡的墨香,就這樣伴著他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清晨和夜晚。對于王繼安來說,清晨提筆在宣紙上揮灑,能讓他燃起對新的一天工作和學習的激情與動力。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一個人體味書法意味,品味書法帶來的感動。清晨和夜晚的練習不僅讓王繼安的書法功底漸漸扎實,而且也讓他養成了獨立思考的習慣。隨著時間的推移,王繼安在紙上寫出的字更加生動,更有氣韻,在心智上也逐漸成熟。
對于王繼安來說,每一個字都像一個人,字寫得有靈氣就像一個人渾身上下氣血通暢,充滿了從紙張上呼之欲出的生氣。所以書法于他就具有了生命的意義,他練字的時候也格外認真。
翻墻入圖書館也要“偷”得知識
那時,中學生常有去工廠實習的機會。不過按當時同學對他的評價,王繼安有點“不務正業”,因為即便是去工廠,他也帶著書去。為了防止被工宣部逮個正著,王繼安將書的封面包成了“紅寶書”,只要一有空,他總想著還要再看點什么。
“可能由于我們家是知識分子家庭的原因吧,我從小就知道只有去讀世界的書,才是有出息的。這也促使了我去‘偷書’。”王繼安臉上的魚尾紋幸福地扎成了堆。
“文化大革命”期間,想看書不是那么容易的。很多書都被列為“禁書”,被封在圖書館里。王繼安無法抗拒自己讀書的欲望。“隔著墻都可以聞到書香”,于是他便和小伙伴們翻墻“偷書”看。
看得越多,王繼安就越克制不住自己對書本、對知識的熱愛。從讀被封的小說開始,到背誦了大量古典詩詞,再到慢慢“偷”出了其他書本,聰明的王繼安憑著自己的韌性和父母的教導,在“偷來的書”中自學了語文、數學、化學等功課,也在書中與哲人對話,增加了生活的閱歷,拓展了生命的寬度。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看了《十萬個為什么》并且還能記得清清楚楚。那時候,可以懂那么多知識的人都可以算是大知識分子了!”王繼安又笑著說,“但是數理化讓我最頭痛了!
師從地窖工人,即便蹲著也能學化學
王繼安十分尊重老師。師從學校的老師,他認真細心;師從校外老師,他更加耐心虛心。高中校門口,有位蹲在學校附近挖地窖的工人,這引起了王繼安的興趣。“每次看著他把灰色的東西加水就可以弄出泡泡來,就覺得神奇啊。”王繼安感慨道。
看著老師倒騰著灰色粉末,加水,起泡,又變硬,王繼安從實際中感受到了化學的存在。“至今我都還記得,他告訴我們什么是石灰,為什么加水又會起泡。就是從那時起,我對知識更加崇拜,對知識分子更是佩服。”
自從發現這位神奇的“老師”之后,王繼安和他的小伙伴們就經常去討教問題。一遇到書上看不懂的問題,王繼安他們就把題目用筆記在手上,悄悄地溜到“老師”身邊,給他送點茶水,順便再請教。而“老師”也總是很樂于和這群好學的學生打交道。
王繼安常和“老師”一起蹲在地上,用樹枝在土地上勾畫出一串串化學符號,討論一個個難答的化學問題。土地作黑板,樹枝作粉筆,如此簡陋的教學環境,卻絲毫沒有影響到王繼安學習的積極性,他經常一蹲就是一個鐘頭,直到站起來才發現腿都麻得動不了了。
“一名好的老師,真的很重要!他有真才實學,也樂于教會你。”王繼安往前探了探身子,很認真地告訴筆者,“我想我是幸運的,遇到了這樣的老師。那時候的老師,就是財富啊!我一直很佩服他。”
“50后”,經歷了“文化大革命”洗禮的一群人。他們生活在一個被世人公認為中國建國以來最動蕩不安的年代,但也是平民的黃金時代。“這代出生的人有更完整的人格,更堅定的信念,更不畏懼困難的精神,更激進的態度。”王繼安笑著說。
我想這是他對這代人的定義,更是對他自己的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