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揚花時節我回到了母親身邊,想幫家里干些農田里的營生。
正趕上麥田澆三水。
頭天晚間我們到四號井叉澇壩,用一塊特制的鋼板蓋住澇壩歡洞,在加上些泥土,聽不到漏水聲,澇壩就算叉好了。等待著一夜井水蓄滿澇壩次日澆麥田用。
我醒后天還沒亮透,院中樹上的鳥兒正在爭相發言開晨會,翻身起床卻不見了母親。簡單洗漱欲下麥田時,卻見伙房圓桌上擺有我愛吃的雞蛋煎餅和綠油油的甜苦菜。
眼睛就發熱了,不知母親啥時起的床。
趕到麥田里,母親早已扯開了澇壩,清澈的井水順著水泥小渠奔向麥田。
母親的雙腳和褲腿已被露水打濕,正在吃力地挖麥田的入水口。清涼的晨羲中母親額頭浸滿了汗珠。
我接過鐵鍬要母親回去吃早飯,母親嗯了一聲卻沒離開,看著我揮舞鐵鍬挖土打壩說了聲:
“慢慢緩著干,別累著了。”才肯離去。
一陣清風吹來,麥浪滾滾,麥田成了綠色的海洋,麥花飄香如浪花翻飛。
太陽公公從賀蘭山頂探出腦袋頑皮地撫弄著抽穗的麥芒。
露水退了。
我坐在田埂邊看著麥花出神,不覺中母親又回到田頭,用她粗壯的大手擦去我額頭的汗珠,把一頂小黃帽戴在我頭上:
“小心曬脫了皮。”
我勸母親回去看她愛看的《還珠格格》,別再來田里了,母親笑了笑回頭走了。
一會兒,正在我挖土打壩當兒,母親又來了,手里提著水壺,壺嘴上掛著個小白瓷缸。
“媽,你咋又來了?”
“天熱怕你渴。”
果然有些口渴。
水自壺中倒出,見是白開水:
“你不喝茶,我單另滾了一壺開水提來。”
“媽,你?”
“不礙事。”
我聽得遠處有流水聲,尋聲查去,便見有水嘩嘩流向馬路卻無奈。
母親趕上前來,用雙腳用力猛踩一處田埂內邊:
“還淌不?”
果真水止。
母親說:“鼠洞跑水,出水的地方一定在田埂里邊,仔細查看才能發現。邊說邊喘著粗氣,雙腳滿是泥水。”
剩最后一塊麥田時,母親又來到田里。
驕陽似火,大地發燙,麥穗烤出了汗。
母親送來兩個小面盆大的爐饃。
爐饃皮黃亮發脆有嚼勁,內里雪白甜沙似面包。我天****吃,可胃不好,吃多了吐酸水。
母親拿過鐵鍬邊干活邊看著我吃。
剛吃了幾口,母親停下手中活說:
“少吃點,吃多了你胃酸。”
停下不吃了,母親又說:
“想吃就再吃點。”
我又剛吃了幾口母親又說:
“算了,吃多了胃真酸。”
母親見我不吃了,將鐵鍬插在田里來到我近前,緩緩剝了一塊亮黃的爐饃外皮:
“想吃就再吃點吧,最后一塊。”
看我手上有泥水,母親就把爐饃外皮塞在我口中,我咬了一口,就想起小時候得肺炎時媽媽喂食給我的情景。
母愛如初,母愛偉大,鼻子就發酸了。
年過六旬頭發花白的母親一上午在三公里多的路途上頂著驕陽來回跑了五個來回,關愛的不是麥田而是已經不惑的我。
眼淚就下來了。
淚眼朦朧,目光久久停在田野里的麥花上,麥花從沒有如此沁我心脾。
永遠的麥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