痹證在歐洲的常見 3種證型的辨證要點及方藥選擇

江 楊 清

(荷蘭)

痹證包括的范圍廣泛,凡是關節(包括肌肉)的疼痛、酸楚、麻痹、腫大甚至變形,影響肢體活動的一類疾病,統稱為痹證。現代醫學的單純性風濕病、風濕熱、類風濕關節炎、骨關節炎、痛風、肌纖維炎、骨節增生性疾病、坐骨神經痛等病均屬此范疇。中醫認為:人體正氣不足,風、寒、濕、熱等外邪乘虛侵襲,導致骨節經絡氣血閉阻不通,不通則痛,從而產生痹證。由于人體稟賦不同,所處地理環境、氣候和飲食習慣的不同,容易產生人體氣血陰陽的偏盛偏衰,不同性質的外邪的特殊易感性,和感邪后從陽化熱,從陰化寒等病理變化,從而出現復雜甚至多變的不同證候類型。為了突出重點,執簡馭繁,本文只探討在歐洲最常見的 3種證型的辨證要點、施治原則和方藥選擇。

1 風寒濕阻痹

辨證要點:1)關節病史較長,5年以上甚至數十年,素體陽虛氣弱、產后受涼或過勞者易患此證;2)氣候季節轉換時或轉換之前易發病,天陰天冷則加重;3)到熱帶干燥地區旅游痹證減輕,返回原居地又復出現,或冬季加重,夏季減輕;4)關節局部或有冷感,疼痛性質多以酸痛、冷痛、沉重、麻木為主,熱罨則舒;5)舌多淡紅、嫩紅、淡白,苔白膩或薄白,脈細或沉細遲緩。病機歸納:風寒濕痹阻經絡,陽氣不布,氣血內虧。

方藥:獨活寄生湯。獨活 10g,桑寄生 15g,秦艽 10～ 15g,防風 10g,細辛 6g,熟地黃 10～ 30g,白芍 10g,桂枝 10g,杜仲 10g,當歸 10g,牛膝 10g,茯苓 10～15g,黨參 15g,川芎 6g,炙甘草 6～10g。加減:1)風邪偏重(行痹),以關節游走性疼痛為主要特點。當以祛風藥為主,少佐除濕散寒藥,并伍養血活血藥,上方可祛補肝腎類及補氣藥,祛風藥宜增加比重,可加羌活、葛根、桑枝等;2)濕邪偏重(著痹),以重著、麻痹、天陰加重,苔白膩,或腰以下痛重為主要特征。當以除濕為主,少佐祛風散寒藥。祛風濕藥以羌活、木瓜、生薏苡仁、蒼術、白術、海桐皮、威靈仙為主,保留補肝腎藥,減少養血藥以防助濕。屬寒濕的宜加溫陽驅濕藥如附子、桂枝等。補氣類藥可重用黃芪,取黃芪桂枝五物湯意。如“腰重如帶五千錢”,則“甘姜苓術湯主之”,常獲顯效;3)寒邪偏重(痛痹),以關節痛甚,遇熱則減,天冷加重,關節局部畏冷,喜熱罨,關節屈伸不利,舌淡白,脈遲緩為主要特征。上方加制川烏、草烏各 6～10g、蜂蜜 60g,以溫經散寒為主,少佐祛風除濕藥如羌活、獨活、桑寄生、防風,其他補益類藥可選當歸、杜仲、炙黃芪、炒白術。部分患者對陽和湯甚效,但麻黃和鹿角在歐洲屬禁忌藥,應作調整。

2 濕熱痹阻證

辨證要點:1)關節紅腫疼痛、灼熱感,痛勢劇,夜晚加重,喜冰冷敷,活動、行走、觸碰則加重;2)以手指關節、腕、膝、踝關節、大足指趾蹠和大拇指掌關節為多見,也可累及多個大關節;3)或有其他熱象,如寒熱、口苦口干、尿黃便結;4)舌紅苔黃或黃膩,脈弦滑數,或沉實有力;5)部分病程短,對當地氣候冷、濕無反應的,往往也應以“熱”考慮;6)幾乎所有痛風,均應以熱瘀互阻考慮。病機歸納:濕熱蘊結,邪阻經絡,或濕熱化燥傷陰,深入營血。治則:清熱燥濕、涼營止痛。

方藥 1:以熱毒為主,四妙勇安湯。金銀花 30～60g,玄參 30～60g,當歸 15g,生甘草 10g。加減:1)藥后腫痛不止,又無胃腸反應的,劑量可再加大,另加生石膏 30g,牡丹皮 18g,赤芍 15g;2)舌紅絳無苔,加生地黃 30～60g,知母 15g;3)灼痛明顯,加水牛角 30g,牡丹皮 15g,黃柏 15g;4)膝關節漫腫灼熱,以四妙勇安湯加生薏苡仁 30g,赤小豆 30g,牛膝 15g,萆薢 12g;5)有外傷史,日久復發或跌挫傷引起的關節腫痛,加半邊蓮 30g,赤芍 15g,山梔子 10g,酒大黃 10g,天花粉10～15g,制乳香、沒藥各 6g,蘇木 10g。此證型忌用補氣養血及補肝腎類藥,更忌辛熱香燥類藥。

方藥 2:以濕熱為主,白虎加蒼術湯、三妙散、《溫病條辨》宣痹湯化裁。生石膏 30g,知母 15g,粳米30g,生甘草 10g,炒蒼術 10g,生薏苡仁 30g,黃柏 15～20g,海桐皮 15g,晚蠶沙 15g,萆薢 15g。本方與四妙勇安湯主治的熱毒為主的熱毒瘀阻證不同之處在于除了具備關節紅腫熱痛以外,見舌紅而苔黃膩或黃厚膩,脈濡數或弦緩。加減:1)上肢關節痛,加威靈仙 15g,桑枝15g,郁金 10g,絲瓜絡 15g;2)下肢關節痛加牛膝 15g,滑石 15g,赤小豆 30g;3)濕熱化燥傷陰,苔見黃燥、灰黑而燥,舌邊尖紅的,加生地黃 30g,玄參 30g,生大黃 10g。

禁忌:1)苔不膩不能用蒼術,苔無黃膩不用黃柏;2)忌辛散、辛熱、香燥類藥;3)祛風濕藥只能選擇“風藥之潤劑”,如桑枝、秦艽、絲瓜絡、絡石藤等;4)苔黃膩乃屬濕熱的確切證據。舌紅雖與熱有關,但更多的則見于傷陰,此時候滋陰藥多選用生地黃、玄參(此味有很好的滋陰解毒消腫功效),而不宜用滋膩呆滯之品,如熟地黃、何首烏等,使邪滯不易祛;5)舌紅無苔當細察之,舌紅如果不是表現為鮮紅、紅絳、舌尖紅赤,而是以暗紅、紅而嫩、紅而襯紫的,在用清熱涼營類藥時要注意,可先少量與之,以觀察反應,防止屬脾虛生化乏源引起的這類舌象,若驟用大量清熱涼營滋陰藥,尤其生石膏、知母、黃柏、牛膝等寒涼過甚藥傷及脾陽,可致頻瀉腹痛。應迅速調整方藥,也有少數人舌雖紅絳、鮮紅,但用清熱藥后出現腹瀉便溏,此屬舌證不符,應舍舌從證。這類假舌在歐洲人中初步印象在 3%～5%左右。

3 寒熱虛實夾雜痹

此證歐洲最常見。辨證要點:凡具下述任何一種情況,要充分考慮具有寒熱虛實夾雜癥:1)久痹或反復發作,久用祛風除濕藥或清熱祛濕藥效果不滿意或不易鞏固,病程多在 5年以上或數十年者,應多考慮虛實兼夾。2)中老年骨關節增生、磨損、骨質鈣化引起的痹證,往往既有肝腎、氣血不足的一面,又有熱瘀互阻的病理存在,多屬虛實寒熱夾雜痹。3)訴“到天熱干燥地方旅游關節疼痛好轉”或“到夏季關節痛好轉些”,但使用溫陽散寒除濕類藥無效甚致疼痛加重,要考慮寒熱互阻或虛實互見,因為溫熱地帶和夏季對虛痹亦可稍見緩解。4)有些形體消瘦,平時肢冷的痹證患者,痹證不一定均屬風寒濕或陽虛氣弱,尤其在使用祛風濕及益氣溫陽類藥久而無效者,要考慮“瘦人多內火”“真內熱假外寒”的古訓,或由肝腎不足、血虛血瘀、血氣不布所引起,寒熱、虛實并用往往獲效。5)類風濕關節炎,手指、腕、背脊關節強直變形,或天陰天冷加重,同時關節或局部個別關節內有灼熱感,疼痛經久難愈,往往屬痰瘀互阻、正虛邪實、寒熱錯雜。宜細心調治,假以時日,方可慢慢取效。6)婦女痹證伴更年期綜合征,煩熱出汗明顯,一派熱象,此熱多屬虛熱,更與腎陰腎陽偏衰有關,屬虛實寒熱并見痹。7)足跟足底疼痛,多屬濕熱、腎虛互見,屬虛實夾雜痹。8)銀屑病伴關節痛,其痛多屬寒痛,只有少數關節紅腫的才屬熱痛,與皮膚表現出的血熱血瘀陰傷病理偶見性質相反,此屬寒熱互見之痹。

治療原則與方藥選擇分為 2種情況。1)寒熱并用:清熱藥一般選擇金銀花 30g,黃芩 10g,黃柏 10～15g,溫陽祛寒藥多選用熟附子 6～10g,桂枝 10g,干姜6g,另加祛風除濕藥。熱多于寒的,可適當增加清熱滋陰藥,而祛風濕藥宜用“風藥之潤劑”,反之,寒多于熱的,可選上述清熱藥 1～2種,增溫陽祛寒藥,而祛風濕藥可用“風藥之燥劑”。2)虛實并用:痹證從本質上講,先有正氣內虛,病邪才得以入侵。因此絕大多數患者有虛實互見。瀉實補虛常寓于一個組方之內。如第一種證型風寒濕痹之代表方獨活寄生湯,已包括了虛實并用的法則,只是在臨床實際運用時,內涵往往豐富得多,由于篇幅所限,不能一一詳述。

根據筆者近 18年歐洲行醫的初步印象,診治過的大約 1000例病例結果看,中醫藥于 3個月內有效率在90%～95%,顯效率在 80%以上,復發率低。但部分患者堅持服藥有一定困難,針灸對痹證亦具滿意效果,兩者配合效果將更顯著。

(2010-05-18收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