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醫療旅游產業發展及其對我國的啟示

[摘要]近年來，新型旅游利基市場不斷涌現，醫療旅游就是其中的一支。本文在分析相關文獻的基礎上，結合國際醫療旅游產業發展，從國際醫療旅游基本理論構架、國際醫療旅游客流、國際醫療旅游對利益相關者的貢獻及其參與度、國際醫療旅游對社會資源的依賴與發展爭議4個方面梳理了國際醫療旅游產業的發展狀況，認為醫療旅游具有自身獨特的發展優勢，但我國目前的醫療旅游產業發展非常初級，遠沒有觸及該產業的核心。最后，文章結合國際發展經驗，提出了我國發展醫療旅游的若干措施。

[關鍵詞]醫療旅游；發展動因；旅游客流；啟示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10)07-0088-07

1 引 言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旅游產業與相關產業的融合趨勢越來越明顯，這種融合不僅擴大了旅游產業發展的空間，也融生出了諸多的旅游利基市場，醫療旅游就是其中的一支，且產值增長速度迅速——2004年該產業全球產值為400億美元，2006則增長到了600億美元，預計到2012年該產業全球產值將會達到1000億美元。

伴隨醫療旅游產業的蓬勃發展，國內外關于醫療旅游的媒體報道逐漸增多，但相關的規范性學術研究非常有限且以國外為代表。而國外有限的規范性學術研究主要聚焦在以下4個方面：第一，醫療旅游定義、分類與內涵研究；第二，醫療旅游興起的動因與發展條件研究；第三，醫療旅游發展的積極作用與負面影響研究；第四，發展中國家或國家尺度上的醫療旅游案例研究。國內的規范性學術研究遠小于上述范疇，尚處于更為初級的階段。

基于上述背景，本文擬通過回顧與總結國外相關研究，并重點結合國際醫療旅游產業實際發展與動態，系統闡釋國際醫療旅游發展的基本理念、客流運動和利益相關者參與狀態，進而提煉我國發展醫療旅游的舉措，以期推動我國醫療旅游的研究與實踐。

2 國際醫療旅游的緣起、內涵、類型及特征

2.1 國際醫療旅游的緣起與相關范疇辨析

在國際上，醫療旅游一般被稱為medicaltourism、health tourism、surgical tourism或者是medical outsourcing等。相對而言，health tourism的歷史更為久遠，這可以追溯到14世紀初溫泉療養地SPA的建立甚至更早(部分專家認為可以追溯到史前)，其范疇相對也比較寬泛，即“任何可以使自己或家人更健康的旅行方式”，如海水浴、溫泉浴、按摩、美容等都屬于這一內容，而medical tourism則是從health tourism中演化出來的一個細分市場。和health tourism相比，medical tourism在內容上則側重于侵入性手術、醫療診斷等內容，當然也包括減肥、抗衰老等項目。事實上，medical tourism這種旅游形式只是在近二三十年以來才獲得了巨大發展，但其歷史卻也可以追溯到英國的殖民地時代。

盡管medical tourism和health tourism有較大差異，但是在學術論述中部分學者并沒有對二者嚴格加以區分，而是傾向于用health tourism一詞來囊括所有和健康相關的旅游活動。然而在產業界，正如Google搜索引擎顯示的，medical tourism遠比health tourism流行(表1)。而與前兩者相比，surgical tourism和medicaloutsoureing的意義則比較確切，但具體內容相對狹窄，在產業界中使用相對較少。

2.2 國際醫療旅游的類型與內涵界定

在國際學術界醫療旅游的分類遠沒有統一，這與medical tourism和health tourism囊括范疇之爭有很大關系。其中，亨特一瓊斯(Hunter-Jones)說health tourism這一概念過于狹窄，只關注溫泉浴、健康、衛生保健(heaitheare)等主題。但在亨德森(Hendemon)的研究中，heahheare tourism則被分為3類，即溫泉浴及選擇性治療，如按摩、瑜伽、美體等，整容手術，醫療旅游(medical tourism)，如健康體檢、心臟手術、癌癥治療等。蜜莉卡和卡爾(Milica＆Karla)則直接把medicaltourism分成了3類：侵入性手術治療、醫療診斷和生活方式醫學(1ifestyle medicine，即在疾病的診治過程中，對患者的生活方式進行干預)。與國際代表性醫療旅游企業或機構對比可以發現，蜜莉卡和卡爾的分類方法更貼近當前醫療旅游業界實際(表2)。為此，本文若無特殊說明，所指的醫療旅游均為medical tourism，即以侵入性手術治療、醫療診斷或生活方式醫學為首要目的而進行的旅行活動，在這種活動中旅游多處于附屬目的。

2.3 國際醫療旅游的特征

張文菊認為醫療旅游具有輕松性和享受性、保健性和康復性、高消費與經濟實用的對立統一性和地域性等特征。實際上，從國際醫療旅游產業發展實際來看，醫療旅游雖然有旅游目的，但以觀光度假為首要目的醫療旅游既不是當前醫療旅游產業的核心，也不占主流地位，以此為基點，國際醫療旅游的特征主要表現在：

2.3.1 客流反向流動

國際觀光度假旅游客流主要發生在發達國家之間，而國際醫療旅游客流與此不同，主要是從發達國家向發展中國家流動，并且這種現象正日益加劇。以美國為例，為了獲得廉價的醫療服務，僅2007年就有近75萬人到境外參加了醫療旅游，預計至2010年這一數字將增加至600萬人，而到2017年這一數字將劇增至1575萬人，且其目的地多為墨西哥以及亞洲的印度、泰國、馬來西亞等國家。

2.3.2 高品質低價位

以第三世界的價格享受一流服務是醫療旅游最大的吸引力之一。世界衛生組織的資料顯示，和勞動力相關的成本占醫院總成本的比例約為71％，而發展中國家勞動力價格較為低廉，通過仿制專利制造的藥品價格也很低，這賦予了發展中國家極大的醫療旅游價格競爭力。同時，開展醫療旅游的發展中國家的醫療機構往往集中了該國最先進的設施設備，在西方受訓掌握先進技術的醫療界精英也匯集于此，所以這些機構提供的醫療服務具有卓越品質甚至在特定領域已經超越了西方發達國家。

2.3.3 主導發展對客源國依賴弱

在傳統的觀光度假旅游活動中，由于旅游產品的非必須消費屬性，以及國際投資漏損和國際旅行商對團費的控制等因素，發展中國家往往處于弱勢地位，這也導致一地旅游產業對國民經濟的貢獻越大，該地面臨的潛在風險也越大。但醫療旅游有所不同，其產品往往是必需消費品但客源國又無法以低價形式高效率地加以提供，同時，這種產品立足于高技術、高設備，資源消耗較低，受國際環境變化影響較小。相反，發達國家更有可能依賴發展中國家的醫療旅游以便減輕自身醫療體系日益增大的壓力，特別是在全球金融危機背景下，政府無力革新本國的醫療制度。

3 國際醫療旅游客流分解

旅游流是個綜合體系，其構成為旅游流={旅客流，信息流，資金流，物質流，能量流，文化流，其中旅客流是該體系的核心。具體到國際醫療旅游客流，雖然相關話題從20世紀90年代就開始熱議了，但由于產業分類統計等原因相關數據卻非常缺乏，所以本文在梳理國際醫療旅游客流時只能從定性的角度展開。

3.1 國際醫療旅游客流產生及擴張的動因

醫療旅游客流主要是在國家之間，特別是在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醫療費用差異、治療時效差異、醫療保險覆蓋與項目承保、醫療質量與服務差異、旅游等額外收益、特殊需求滿足以及貨幣兌換率、世界經濟一體化、互聯網通訊技術發展等因素作用下產生的(表3)。當然，在國際醫療旅游中也有相當數量游客為獲得高質量的醫療產品從發展中國家流向了發達國家。

同時，醫療旅游出現端倪以后，專業醫療旅游公司持續涌現，政府出于緩解本國醫療體系壓力或推動本國醫療旅游服務貿易等動機制定了系列扶持政策。而在發達國家，企業為職工繳納的保險費用快速上升，保險機構也面臨著保險賠付增加的壓力，在共同利益引導下企業與保險機構合作推出了醫療服務外包(medical outsourcing)，即鼓勵員工到醫療費用低廉國家就醫，這也為國際醫療旅游客流的強力擴張奠定了良好基礎。

3.2 國際醫療旅游客流的構成及其流向與流量

國際醫療旅游客流主要由5類構成，即對醫療價格敏感者、醫療保險缺失或承保項目缺失者、不愿在國內長期等待醫治者、特殊醫療需求者以及傾向于使用生活方式醫學改善自身健康狀況的游客群體。同時，突發性患病的游客也可能會成為醫療旅游者，但這不是醫療旅游產業的核心客戶群。當然，國際醫療旅游客流中也包括部分醫療旅游需求價格彈性較小的群體，但目前其流量較小，流向也較為分散，不是本文討論的重點。

關于國際醫療旅游客流的流向則可以從宏觀和微觀兩個角度考察。就宏觀而言，醫療旅游游客從發達國家向發展中國家流動是當前的主要趨勢，并且這種流動既包括美國流向墨西哥這種近距離類型，也包括美國流向印度這種遠距離類型。并且，就近距離流動而言，邊境醫療旅游以貧困的醫療旅游者為主，富有的醫療旅游者則流向了中心城市或度假區或更遠的醫療旅游目的地。

同時，在國際醫療旅游客流體系中，歐洲、中東、美國、加拿大、日本等地區和國家是最主要的國際醫療旅游客源國(或地區)，南非和亞洲的印度、泰國、新加坡、馬來西亞以及美洲的墨西哥、古巴、巴西、阿根廷是最主要的國際醫療旅游目的地國。而在中東地區，迪拜、巴林、黎巴嫩、約旦、阿聯酋也在相繼發展醫療旅游項目，特別是迪拜正在建造醫療保健城(Dubai HeahheareCity)，以便挽留地區內的醫療旅游者——以往這些醫療旅游者多是前往亞洲的。此外，歐洲的德國、匈牙利、立陶宛、波蘭也日益受到國際醫療旅游者的重視E14]。就微觀而言，國際醫療旅游客流也表現出了一定的趨勢性和區域性特征。其中南非的國際醫療旅游者主要來自亞赤道(sub-equatorial)附近的國家，每年收益大概在2.79億蘭特。印度醫療旅游開始于1995年左右，發展至今醫療項目齊全，該國以中東、歐洲、美國特別是旅居英美的印裔以及部分亞洲國家如中國、巴基斯坦為主要客源國，官方估計2005年接待游客約15萬。泰國在20世紀70年代中后期開始經營美容整形、變性手術等醫療旅游項目，2005年接待游客100萬，其中歐洲和美國游客約占20％，日本游客也占相當大比重(2004年該比例為31.27％)，中東游客在“9·11”后增長則極為迅猛(2000～2005年增長率為1300％)，當年此項產業總收入為6.15億美元；若按近幾年20％～30％的游客增長率，預計到2010年該國醫療旅游收入將高達20.23億美元。和亞洲其他國家相比，新加坡醫療旅游已經沒有多少價格優勢，但對中東、美國、歐洲仍有很強的吸引力，該國2003年吸引國際醫療游客近15萬，2006年這一數字則增加到了55.5萬。馬來西亞的醫療旅游興起于1998年，2004年接待國際醫療旅游者近15萬。墨西哥醫療游客以美國為主。古巴的美容和牙科較為發達，吸引了很多拉美國家游客。而約旦則是中東地區醫療旅游產業最發達的國際醫療旅游目的地，2007年該國接待了25萬醫療旅游者，當年收入超過10億美元；其中11％游客來自伊拉克，20％游客來自巴勒斯坦和蘇丹，而來自英美和加拿大的游客僅為1.36％，表現了很強的區域性特征。

4 國際醫療旅游對利益相關者的貢獻及其參與度分析

國際醫療旅游的利益相關者主要來自3個方面：第一，醫療旅游客源地；第二，醫療旅游目的地；第三，其他利益相關者。

4.1 國際醫療旅游對客源地利益相關者的貢獻及其參與度

潛在醫療旅游者是國際醫療旅游客源地首要的利益相關者。醫療旅游為其帶來的主要是以較低的價格獲取高質量、及時性的治療，并同時享受異國風情與購物等額外的旅游收益(需求價格彈性較小的醫療旅游者除外)。同時，對于那些無法承受國內較高醫療費用的潛在旅游者來說，國際醫療旅游則會提高其生命質量甚至是延續其生命。該部分利益相關者無疑是參與國際醫療旅游最積極最忠誠的受眾。

政府是國際醫療旅游客源地另一重要的利益相關者，特別是英國、加拿大等國內醫療體系壓力重重的國家。在英國，由于民眾在國家公共衛生系統預約就醫、等候住院醫治的時間過長而又無法承擔私人醫院昂貴的價格，病癥很容易被耽擱，這不僅招來了嚴重抗議，而且進一步加大了政府未來的醫療支付成本。在這種狀態下，衛生部門即把部分醫療服務合同轉包給了印度。出于類似原因，政府部門會出臺政策或扶持或直接推動醫療旅游在本國的發展，如美國的西維吉尼亞州就立法規定，政府雇員到國外參加醫療旅游將獲得獎勵。

此外，如2.1所述，職工所在企業和保險機構出于共同利益結合在了一起，成為國際醫療旅游客源地又一獨特的利益相關群體。當然也有部分企業與醫療旅游中介機構合作直接為本單位職工提供國際醫療外包服務。在雇主和保險機構的主動參與下，國際醫療旅游產業的發展將進一步深化。

4.2 國際醫療旅游對目的地利益相關者的貢獻及其參與度

作為目的地，開展醫療旅游的當地醫療機構是國際醫療旅游最直接的利益相關者。醫療機構參與醫療旅游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在國際上獨立拓展該業務，如設立企業網站、設立醫療旅游部，甚至于提供協助簽證、代訂機票、機場接送等服務項目；另一種則是與醫療旅游中介合作。在旅游目的地開展此項業務的醫療機構大部分為私營，而盈利是其主要的出發點。但也有例外，有報道稱新加坡發展醫療旅游的主要目的是維持其國民醫療體系的先進水平，以便更好地服務于本地居民。

當然，目的地開展國際醫療旅游，當地政府無疑也會從國際醫療服務貿易、相關產業鏈整合與提升、就業等角度獲得巨大收益。為此，政府往往也愿意從醫療旅游目的地推廣、醫療旅游者出入境手續簡化、投資支持等角度對其予以扶持。其中，印度就針對國際醫療旅游者推出了M類簽證(MedicalVisa)，匈牙利則宣布2003年為該國醫療旅游年。

此外，目的地旅游接待業特別是住宿業、購物業甚至于房屋租賃業也都是非常重要的利益相關行業。更重要的是，旅游和醫療產業結合在一起以后，國際旅游服務貿易格局將出現調整，但出于文章篇幅考慮，本文對此不再贅述。

4.3 國際醫療旅游對其他利益相關者的貢獻及其參與度

本文所說的其他利益相關者主要是指，在醫療旅游利益相關者體系中難以準確納入客源地和目的地的部分，如醫療旅游中介機構、醫療認證機構等。

其中，醫療旅游中介機構在國際醫療旅游體系中具有重要地位，其組織形式主要是旅行社和專門的醫療旅游公司兩類。在開展業務的過程中，Internet是主要交流平臺，而且專業經紀人的地位舉足輕重，其責任往往是為潛在醫療旅游者提供信息并推薦國外的醫院和外科醫生，同時也是醫療旅游者與醫療機構的中間聯絡人。而在旅行與度假安排等方面，醫療旅游中介機構的業務內容與傳統的旅游業務并沒有本質區別。至于其收益則往往以委托代辦費(concierge fee)的形式收取——成立于2002年的星球醫院(Planet Hospital)收費標準約為360美元／人。同時，由于醫療旅游目的地多分布在健康和衛生體系都不是很發達的國家，所以醫療旅游中介在推廣時除了強調支付得起以外，往往還會特別強調過硬的技術、穩定的質量和醫護人員的海外受訓經歷以及醫療機構的國際認證等。

事實上，國際認證是旅游者判斷醫療機構資質最重要的標準之一。目前，國際上對醫療機構認證的標準主要是JCAHO(the Joint Commission onAccreditation of Heahhcare Organizations)和JCI(theJoint Commission International)，前者是美國國內實施醫療機構認證的專業組織，而后者則是JCAHO的分支機構，主要用于美國境外醫療機構資質認證。在美國境外，要想獲得JCI認證，醫療機構不僅要在醫療服務及醫療管理方面做到高質量，還要付出高達幾百萬美元甚至于上千萬美元的認證費用，而且一次認證的有效期僅有3年。目前，在發展中國家JCI認證已經成為招徠高質量國際醫療旅游者的有力競爭要素，而在這一方面，阿聯酋、新加坡、中國臺灣、印度、約旦、巴西和墨西哥等國家及地區則走在了國際醫療旅游目的地的前列(表4)。

此外，需要說明的是，客源地和目的地居民也是醫療旅游中很重要的利益相關者，該部分內容將在下文論述。

5 國際醫療旅游對社會資源的依賴及發展爭議

5.1 國際醫療旅游對社會資源的依賴

隨著旅游資源的社會化及其泛化，旅游產業幾乎在全球各地都有所發展。但和旅游產業相比，國際醫療旅游具有更高的技術要求和更高的進入門檻，這些門檻包括：(1)醫療產品價格有競爭力，具體為醫療產品成本低、醫療產品供給者之間競爭充分、匯率較低；(2)人力資源有競爭力，衡量指標有醫療領域人力資源的數量與質量，醫護人員受教育或培訓的經歷，語言的通用性，醫護人才流失與引進等；(3)國內醫療研究與發展良好；(4)較為發達的基礎設施，如水、電、通訊、銀行體系等；(5)較為完善的政治和法律體系；(6)市場經濟發達，允許醫療服務自由貿易；(7)傳統醫療技術與現代科技有很好的結合；(8)旅游業有吸引力。此外，出入境管制以及交通發展，特別是客源地與目的地之間是否存在直航航班對發展醫療旅游也非常重要。上述門檻因素決定了醫療旅游產業只能是區域性的，不會像觀光度假產業一樣向全球擴散。

5.2 國際醫療旅游發展爭議

與醫療旅游為利益相關者帶來的貢獻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國際醫療旅游發展還面臨著許多爭議，這些爭議可以簡單歸納為4個方面：

第一，醫療旅游對客源國的負面影響。醫療旅游將對部分客源國的醫療體系造成了沖擊，特別是隨著出游規模的擴大而導致的醫療機構客源流失。一般而言，客源流失對醫療供給不足的國家影響并不大，但是對美國等醫療供給相對充足的國家來說，在分攤醫療成本的壓力下，當地醫療產品的單位價格有進一步提高的可能性。此外，薩凱瑞和畢斯(Zacharia＆Bies)認為，由于游客在目的地停留時間短暫，所以術后并發癥、副作用、康復等責任就必須由客源國來承擔；格林(Green)則認為，在國外停留醫治的醫療旅游者將對客源國的傳染病控制和公共健康產生潛在影響。

第二，醫療旅游對目的地國的負面影響。醫療旅游對目的地國的負面影響主要集中在醫療資源分配失衡導致當地居民利益受損方面，具體為在出口導向下，更多的投資流向了醫療旅游領域，而致使公共醫療投資不足；大批優質醫護人員從公共醫療機構流向了收入更高的私立醫療機構，國內弱勢群體利益受損；受利益驅動，外來游客得到了即時醫治，但大量本國居民卻需要排隊等候等。

第三，醫療旅游項目的合法性、科學性及其涉及的倫理問題。部分較為特殊的醫療旅游項目，如干細胞療法、髓骨修整術、活體器官移植、安樂死等，僅在部分國家被認定為合法或者被默許，但是其科學性及其倫理性卻備受爭議。同時，在醫療旅游目的地廣泛存在的藥品專利仿制問題也備受關注。

第四，醫療旅游者的權益保障。發展中國家關于醫療事故方面的法律薄弱，一旦游客利益受損將很難在當地維權，而醫療機構方面繳納的醫療事故保險也往往非常有限，很難充分保障游客權益。

6 國際醫療旅游發展評價及其對我國的啟示

產業的交叉與融合是旅游業進一步擴張的重要動力，這種擴張在近年來興起的會展旅游、體育旅游、農業旅游、工業旅游及其他利基市場中均已有所體現。

但與上述產業形式相比，作為醫療與旅游產業結合體的醫療旅游具有自身獨特的發展優勢，特別是在客流來源及其流向方面。而在發展動因中，巨大的價格差異則為具備相應條件的國家或地區提供了一次拓展國際服務貿易市場的良好契機，也為諸多公司特別是發達國家公司提供了一個削減企業醫療福利成本的平臺，正如美國通用公司鼓勵本企業員工購買跨國醫療服務一樣。同樣可以預見，在全球經濟困境背景下甚至于將來，到國外購買低價醫療產品將受到企業特別是跨國企業的青睞，但是企業的期望能否大規模實現，還有待于醫療保險計劃的支持，即保險機構允許企業職工以醫療保險形式支付跨國醫療旅游消費。

就我國來說，國際醫療旅游產業的快速發展已經受到了關注——Google搜索到的漢語網頁將近8.09萬項(關鍵詞為“醫療旅游”，方式為“完整字句”，時間為2009年3月11日20：05)，其中絕大部分為醫療旅游目的地發展情況簡介。而從國際醫療旅游發展情況來看，我國發展醫療旅游產業尚需要強調以下環節：

第一，進一步明晰醫療旅游的內涵與當前國際醫療旅游發展的重心。從產業實踐看，國內廣義上的醫療旅游產業已經獲得了相當程度的發展，如溫泉浴、保健按摩、體檢等。但這種醫療旅游主要以國內游客為主，而且度假往往是其首要目的，產業鏈拉動效果較差，尚處于醫療旅游產業發展的起步期。至于侵入性手術治療等觸及醫療旅游本質和核心的高端旅游產品，國內開發則較為有限。事實上，這也是中國醫療旅游產業發展面臨的最大挑戰。因此。從狹義角度即從醫療而非度假為首要目的的角度來理解醫療旅游，更有利于當前中國醫療旅游產業的發展與深化。

第二，深入把握國際醫療旅游客流流動的動因。國際醫療旅游客流流動的動因是個綜合體系，該體系基本框定了醫療旅游者的范疇，同時也涵蓋了醫療旅游者的需求重點、醫療旅游產品的構成特點以及醫療旅游市場的拓展方向。此外，在醫療旅游市場拓展方向方面，還需要關注文化認同對該產業的重要影響。印度國內醫療體系積弊重重，但醫療旅游產業卻獲得了良好發展，其經驗值得學界和業界特別研究。

第三，明確國際醫療旅游的競爭態勢。亞洲已經成了世界上最大、也是最發達的國際醫療旅游目的地。在這一市場上，印度、新加坡、泰國、馬來西亞、約旦、阿聯酋、以色列等國均建立了較好的醫療旅游競爭優勢。我國需要強化哪些優勢才可以分割或做大這塊市場值得思考。此外，尤其要關注以中醫藥為代表的中國傳統醫療科技，并突破類似發展尷尬——“世界需要包括針灸技術在內的中國傳統醫藥，但海外游客不需要到中國，就可以獲得由大量海外移民直接為之提供的該類醫療服務。而馬來西亞、泰國、菲律賓還有許多國家都在研究中醫藥，并已經成功地將這種中國傳統技藝與高技術醫療服務結合在一起”。

第四，跟蹤國際企業醫療服務外包動態與趨勢。醫療旅游服務外包將是一種發展趨勢，并且實施這類外包服務的主體往往是跨國企業甚至是政府部門，此類業務具有大宗、需求穩定、常態化特征。同時，此類外包具有產業認同指示器的作用，將極大地影響媒體輿論及醫療旅游者的后續選擇。中國作為醫療旅游發展滯后的國家，如果能獲得類似業務，將迅速提高其在該領域的國際聲譽，并樹立自己的競爭優勢。

第五，全面監管以避免醫療旅游爭議。特別是外來旅游者與當地居民醫療需求發生沖突時，應以社會公平而不是以商業利益為原則優先滿足當地民眾的需求，以便營造友善和諧的醫療旅游社區發展環境。

此外，我國醫療旅游產業的發展也需要一定的政策扶持，但這種政策扶持最重要的不是行政法規的建立與實施，而是在目的地營銷、中國形象塑造等方面投入精力以改變國際特別是歐美國家對“中國制造”固有的偏見，使其認識到中國發展該產業的社會基礎與潛力，并努力促成中國醫療旅游產業與世界的接軌。事實上，這對中國旅游產業的整體發展都是非常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