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沒吻過

陸幸生

張牙舞爪的表達也有:女司機+磨合+頭一次=女魔頭。男不跟女斗,人不跟妖斗,我從旁邊快點讓開,總可以了吧。

最早看到轎車屁股后面的漢字,非常簡單:新手。這車子往往是新的,司機是剛剛學出來的,車子開得生生澀澀,抖抖豁豁。前面的人一上來就攤開了謙遜的底牌,后面跟著的車,也就慢慢地“氽”著。后來看到比較多的一行字是:熊出沒,注意。這就顯得蠻橫了,熊的俗稱是熊瞎子,一個瞎子在前邊行蹤不定地“出沒”著,后邊的人還是躲遠點妥當。有次聚會,說到這句“屁股名言”,席上朋友說還有一種讀法,即“熊出,沒注意”。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后面愣不在乎,視而不見,就擠你了,逼你了,超你了,怎么的?

漸漸發(fā)現(xiàn),這小車屁股后邊的字,越來越有趣了。

前些天,難得地看到過一輛很“粉”的車,牌子忘了,很“嫩相”的屁股上印了兩行字:腳下三個板板,哪個是剎車?看到此等字樣,我立刻松了油門,拉開距離。前邊開車的肯定是個嗲MM,而且過日子比較節(jié)省,手動擋車比自動擋一般要便宜萬元左右,這妹妹就買了個手動的,腳下三塊板是離合器、剎車和油門。膽大包天的她,連剎車是哪塊板都沒拎清,就敢把車開到世博會期間萬頭攢動的上海馬路上來“扎臺型”。我注意了一下,這輛車周圍十米之內,非常“空曠”。

一天在過江大橋上,前邊一輛車慢得文質彬彬,一點煙火氣都沒有。一看,屁股上八個字:越催越慢,再催熄火。前面是個老實人,膽子也小,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就不好意思摁喇叭了。他要是熄火,單向三車道的橋面,會立即擁堵,很快堵死,連負責疏導的警察摩托車都沒縫可開。我就碰到過,警察從對面開上橋面,在隔離帶那一面“呼喊”。我慢慢跟著,腦子里想起教學師傅的話:這上海學開車的,要報名排隊個把月,才能輪得上,放出去一批學員,就是放出去一批老虎。由是想想,有自控能力的老虎,像只貓,還是蠻可愛的。

這般寒暄般的客氣文本,車屁股上不少,如:當您看到這行字時,您的車離我太近了;您著急,您先走;您是師傅,隨便超。看到這樣的文字,后邊的司機,一般不用緊張,前面的車速很慢,基本上都不會快速變道,沒到必須“拐”的道口,這車始終會在規(guī)定的車道里,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進。也有如實把自己技術水平寫在后面的:一擋以上不會掛,熟練中。車屁股上的文本,也有擬物筆法的,如:“您就當我是紅燈。”這句話叫人嚇牢牢,意思就是她(!)隨時隨地可能就立定了,不動了,儂“闖紅燈”上來追尾,儂負全責;如此超過兩回,閣下你明年的車子保險費用就要上漲幾個百分點。車新、人新,便有很羞澀的:初戀,沒吻過。比起此等謙虛,張牙舞爪的表達也有:女司機+磨合+頭一次=女魔頭。男不跟女斗,人不跟妖斗,我從旁邊快點讓開,總可以了吧。

如今路上,開著頂級轎車呼嘯而過的年輕女子,經(jīng)常可見。當然,我也見過一輛敞篷保時捷轎跑橫在延安路、石門路的十字路口,上面濃妝艷抹的人兒,被擠在各類“低檔車”的中間,“花容”扭曲,手足無措。不過,大實話要說一句,高級車、頂級車的屁股上,少有這樣的即興創(chuàng)作。只有一次,一輛好車(牌子還是忘了)后邊口氣豪邁地寫著:別看我,看路!!

當然,有比較寒磣開兩手車的,剛剛操練的新手,說話語氣卻帶有恐嚇味道,屁股上寫著:本車除火控外,基本配置與坦克相同。還有類似的比喻:中國最后一臺可以公路行駛的蒸汽機車。土方車已經(jīng)夠嚇人的了,肯定沒人愿意將自家轎車跟火車和坦克“零距離接觸”。更有厲害的同胞這樣寫:九次路考不及格,自學成才。

言為心聲,文為記錄,這轎車后廂上,遠比微博短小的寥寥文字,也是都市人們的代步工具發(fā)生了大踏步躍進的實證吧。

“車屁股”文字,基本上屬市井嬉鬧,與時政局面無關。也有例外,一哥們這樣書寫:我是酒后駕駛。看到這樣表述,后邊司機大抵會一笑了之:“赤佬”膽子不小,對抗“娘舅”,酒后駕駛,12分扣光,儂敢?前日上街,一車后廂上寫著:堅決不給日本車讓路。類似的話歷史上出現(xiàn)多次了,現(xiàn)在卻又字跡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