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韋迪時代”

張震洋

韋迪和謝亞龍一樣,并不算是真正的足球圈內人士。但不要忽視同化的力量,當改革者觸犯了潛規則,矛盾會不可避免地爆發。

因臨危受命接替南勇擔任足球管理中心主任,韋迪被外界寄予更多的期待。有人說,外行領導內行有難度;有人說,穩定可以壓倒一切……韋迪自己什么也沒有說,只是以火箭速度走馬上任。在無聲無息中,中國足協迎來“韋迪時代”。

“韋掌門”來頭不小

1月22日,體育總局突然召開媒體通氣會,正式宣布水上中心主任韋迪接替南勇一職,任足管中心主任與黨委書記。頓時,韋迪成為體育界最熱門的“新聞人物”。可以說,總局這次動作之快,力度之大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據說,早在2008年年底就有消息稱,北京奧運會結束后,總局一度曾與韋迪就是否有掌管足協的意向進行過談話,當時韋迪表示不愿意接手中國足球這個爛攤子。時至今日,因為一場足壇打黑風暴,韋迪再次成為總局的選擇對象,只不過這次由不得他愿不愿意了。若要維持足協的正常運轉,必須要有人接替南勇的職位。

韋迪和南勇是校友,他們都是畢業于沈陽體育學院,只不過一個是研究生,一個是本科生而已。更巧的是,在去年1月他們兩位都曾經是足管中心主任的候選人。只是最后上級部門考慮到南勇從1997年就來到足協工作,對于中國足球比較熟悉,最終拍板由南勇接替了謝亞龍的足管中心主任一職。

其實,從資歷上講,韋迪絕對算得上是體育界的元老。“韋迪不到37歲就成為正廳級官員,這在當時并不多見。”韋迪的在國家體育總局的一位同事介紹說,“到今年為止,韋迪已經在正廳級的崗位上工作了19年。”22年前,未滿34歲的韋迪曾經擔任過沈陽體育學院副院長、黨委副書記,成為副廳級官員后,他的仕途可謂是一帆風順。兩年后,韋迪便高升一級出任沈陽體育學院代院長、黨委副書記,一年后又正式出任沈陽體育學院院長,這在當時的體育系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13年前,韋迪離開沈陽體院,來到北京出任國家體委拳擊運動管理中心主任。不足一年時間,韋迪出任國家體委重競技運動管理中心主任兼黨委書記,2001年又轉任國家體育總局水上運動管理中心主任兼黨委書記至今,成為國家體育總局資歷最深的正廳級干部之一。回首韋迪的工作履歷,我們發現,無論在哪個工作崗位上,他都有著不俗的政績,在負責拳擊項目后中國運動員在奧運會上開始取得突破;在管舉重時中國女舉很快成為世界“夢之隊”,在悉尼奧運會的參賽項目上包攬所有金牌;在擔任水上中心主任后,韋迪利用以往成功經驗,更加注重科學訓練,在皮劃艇、帆船帆板和賽艇項目上均實現了奧運金牌零的突破。在2004年奧運會上,皮劃艇選手孟關良和楊文軍首次為中國水上軍團奪得金牌,2008年北京奧運會兩人成功衛冕該項目冠軍,帆板選手殷劍和女子賽艇隊也先后為中國奪得奧運會歷史上首枚金牌……

有人說,今年已經是56歲的韋迪其實未必愿意來足協工作,目前中國水上運動的戰車已經非常好地運轉起來了,2012年將有很好的收獲,然后他就功成身退,何必要來足協趟渾水呢?

對韋迪來說,愿不愿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服從組織安排,幫助中國足球度過難關。目前,也有人為韋迪擔心,擔心他成為第二個謝亞龍。理由很簡單,管好重競技和水上項目容易,管好足球則非常難。因為中國優勢項目是舉國體制下的產物,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會為這些項目投入這樣大的成本。而足球是許多國家高度重視并用完善的市場手段運作的第一運動,舉國體制在這個領域完全啞了火,根本沒有任何競爭力。當今的中國足球不僅成績差,還是一個怪胎,不僅無法培育足球人才,反而成為集假惡丑于一身的毒瘤!韋迪應該如何應對前所未有的強大挑戰?

“外行”領導“內行”又如何

乍看起來,韋迪擔任足管中心主任的軟肋是“外行”。其實,在中國體育界“外行”和“內行”并非決定性因素。比如,球員出身的楊一民也沒有能夠管好足球,在足協工作十余年的南勇最后也一敗涂地,顯然“內行”人士未必是足協最佳領導。反觀,學院派的韋迪在出任重競技中心主任和水上中心主任時,他何嘗不是“外行”呢?可是他卻能創造一個又一個優異成績。說到底,作為領導最重要的并不是內行還是外行,而是領導水平、戰略眼光和駕馭能力,如果他能做到這一點,即使“外行”也很快成為“內行”,成為成功領導者。

其實,國家體育總局也深諳這一點。據知情者介紹,早在今年1月初,總局高層已經意識到南、楊兩人肯定要“出大事”,從那個時候起就開始物色新的足協掌門人選。在南勇、楊一民被抓捕后,足協內部按照總局的要求進行了一次“自發”的業務分工。當時,總局的指示是:穩定壓倒一切,所有工作按部就班進行。同時,總局高層認為,南勇與楊一民“出事”肯定會給足壇帶來相當大的影響,足協必須迅速確定一位新掌門“救火”,這樣也能夠體現出總局處理此事的力度與決心。因此,在公安部證實南勇等人被帶走后,總局在第一時間就召開發布會,任命足協新掌門。

可直到現在,外界并不清楚,緣何韋迪脫穎而出?此前,外界一致猜測張吉龍將回歸,畢竟張吉龍曾在足協工作多年,業務精通。據聞總局方面也確實考慮過張吉龍,但最終被張吉龍以身體情況不太好為由謝絕,在足協工作過多年的他早已不愿意再回來了。最終,足協確定三位候選者:一位是韋迪;一位大項目的管理中心主任;一位地方的省體育局長。在三位候選人中,三人都是屬于平級調動,在韋迪之外的另一位中心主任一度呼聲最高,這位主任也出自地方體育局,總局高層對其也非常器重,原本這位尚未滿50歲的“少帥”被認為是最佳人選,但最終總局方面出于“穩妥”的考慮,還是選擇了更加老成持重的韋迪。

目前,擺在韋迪面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國字號隊伍。眼下,男女足國家隊馬上就要征戰東亞四強賽,得穩定軍心確保球隊打出好成績,這是韋迪要完成的第一個具體任務。此外,目前國奧隊在國外拉練,國青、國少也都在進行集訓。作為新任足管中心主任,韋迪需要了解各支隊伍、熟悉教練。

目前,各俱樂部都在擔心新賽季聯賽是否會受到影響。現在籌備工作很多確實沒有確定,包括開賽時間、賽程、賽制和商務開發等。2月份亞冠聯賽開始,3月份新賽季聯賽打響,留給韋掌門的時間非常有限。談到在足協的工作,韋迪充滿信心:“我會盡快進入角色。”

據悉,韋迪上任的第一天就召開了內部會議。對于自己的臨危受命,韋迪表示:“我在這個時候來到足協,就是與大家一起共度難關。現在外界都很清楚,中國足球遇到了很大的困難,但是這個時候越是需要大家團結一起、共同面對這些困難。”

面臨變革難局

由于體制的局限,中國足協成了每一位“掌門人”的滑鐵盧。我們不能否認韋迪的能力和豐富的資歷,可是中國足球體制的現狀卻注定新掌門要面臨變革難局。

目前,足協體制決定了現狀,那就是不需要民意,不需要監督,只需要領導點頭,只需要領導擺平。于是足協的官們愈發有恃無恐,終于從瘋狂到覆滅。歸根到底,如果體制不變,足協掌門人肯定永遠重復著昨天的故事。

眾所周知,中國足球是個大染缸。有足球就有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試問,最近幾屆哪任足協領導不是高風亮節地上任,灰頭土臉地離開?韋迪和謝亞龍一樣,

并不算是真正的足球圈內人士。但不要忽視同化的力量,當改革者觸犯了潛規則,矛盾會不可避免地爆發。假賭黑,這一毒害中國足球多年的毒瘤,已深入到中國足球的五臟六腑,太多的舊體制與市場經濟不相適應,造成了違法的、或不違法的潛規則轉化成為某些利益集團牟利的工具。

有專家還指出,中國足協某些官員的腐敗與社會的腐敗有諸多相同之處,但他們站在更為有利和安全的位置。已經歷經近20年至今沒有修改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第31條規定:“全國單項體育競賽由該項運動的全國性協會負責管理”,這正是中國足協多年來的尚方寶劍,這是一個法院都難以介入的保護性法律。而這個行業保護和壟斷的法律培養了什么,最近幾天的風暴已經做出了錚錚作響的回答!而韋迪如果能夠為中國足球甚至體育的法制化作些貢獻,用法律制止這個機構的壟斷乃至用權力介入資本運轉,那已經創造歷史了。

此外,中國聯賽應該如何發展,這同樣是前掌門人南勇留給韋迪的難題。我們可以預見,因反賭掃黑中超聯賽勢必要迎來重生良機,但重生之前必然是空前的危機和動蕩。隨著足協官員、俱樂部老板、教練、球員……一個個被牽連出來,圈內人誰又能保證自己明天是否也會遭協查的命運?從俱樂部到球員再到教練員,哪個人敢拍著胸脯說,自己出污泥而不染?于是問題又出來了——中超聯賽能否搞下去?若查出更多個人、俱樂部的問題,導致中超聯賽無法正常進行又該怎么辦?就在半年前,體育管理者們曾經試圖拋出“足球恢復回歸專業”這一方案,但最后因公眾的強烈反對無疾而終。不錯,在足球全球商業化的今天,回歸專業化,讓本就積貧積弱的足球失去資本的支持,放棄改革,放棄按市場經濟規律辦事,完全可以被定性為倒退行為。但如何定義中國足球的公益性與市場經濟之間的矛盾,這一從未能被解決的問題如今也擺在了韋迪面前。

至于在外交方面,中國足協鮮有成功之舉。除了當年張吉龍公關成功,中國隊抽得上上簽進入世界杯外,中國足球外交幾乎都是失敗的,回首這些年國足在國際賽場上遭遇了太多非實力因素的干擾,這便是一個很好的證明。比如,最近一屆世界杯預選賽抽簽,國足更是與澳大利亞、伊拉克等亞洲足球的一流勁敵抽到了同一個小組。盡管總局外聯司副司長林曉華來到足協工作后,有望讓中國足球在亞洲足球體育的外交中打開一個新的局面,但作為目前擔任一把手的韋迪,面臨的問題將是如何維護與亞足聯當權者正在修復的關系。作為中國足協的副主席,南勇和楊一民被免職,接任者又遲遲不能選出,中國的各級別球隊將面臨來自FI-FA的全球禁賽的處罰。如何讓足協此次人事變動順利度過危險期,韋迪的工作并不輕松。

不過,讓韋迪也有借機改革創新的機會,目前盼了幾年的全國足球代表大會終于要召開了,這一大會和韋迪上任一樣,被人們視為挽救中國足球的一根稻草。在過去十余年,中國足球青少年培養完全失敗,全國各地注冊青少年球員人數已經萎縮到職業聯賽以來最低點。而且青少年培養漏洞太多,規則也不完善,這直接影響了中國足球的未來。有專家甚至悲觀地認為,倫敦奧運會之后,全國踢球的孩子很可能都無法湊成一支青年隊參加國際比賽。危機就在面前,中國足協在青少年培養方面的改革迫在眉睫,即將召開的足代會有望將青少年培養視為工作中的重中之重。

除了推出青少年培養的重大改革措施外,本屆足代會還有望重新修訂并完善中國足協的章程、選舉新的足協主席和副主席、確定中國足球未來4年的工作目標等幾個方面著手進行改革。現行章程是在2005年1月19日經“會員代表大會”通過的,經過四年的實踐,其間出現很多新狀況,比如周海濱和馮瀟霆轉會事件,便是利用了章程中的漏洞。另外,一直有消息稱崔大林將在足代會之后正式出任中國足協主席一職,不再像以往那樣掛名,而是直接參加決策和領導,足管中心主任則成為足協新任秘書長,配合足協主席工作。此外,中國足球的體制應該如何調整也有望在這一次大會上被探討研究。可是,這些都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嘗試,不知這些新舉措的實施,能否給中國足球帶來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