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對決,問世間誰是英雄

晨曦

這場36年等一回的“復仇之戰”,將會書寫多少經典和傳奇?荷蘭的新全攻全守,德國的青春革命必將成為南非世界杯的永恒記憶……

神秘莫測的世界杯,在南半球的冬天一路爆冷進入收官。目前,整個世界都在期盼最終時刻的大決戰——在這場史詩對決中,誰是真正的王者?若荷德大戰如期上演,這場36年等一回的“復仇之戰”,將會書寫多少經典和傳奇?荷蘭的新全攻全守,德國的青春革命必將成為南非世界杯的永恒記憶……

郁金香怒放正其時

提起“橙衣軍團”,無數中生代球迷都會追憶起那段久遠的“郁金香情結”。內斯肯斯、克魯伊夫、范·巴斯滕、古力特、里杰卡爾德、博格坎普……他們曾帶給我們太多的激情和快樂,留給世界足壇太多寶貴的記憶。

數天前一位同行感慨萬分:“因為足球,讓我喜歡荷蘭這個國家,印象中它就像一首詩,寧靜幽雅。小屋、綠草、風車,還有明媚的陽光下,郁金香的點點露珠閃爍……”直到今天很多人還是那么喜歡“三劍客”,他們讓人不由地想到一首荷蘭的現代詩歌:從沒有一個人擁有地球的一粒塵土……

如果說內斯肯斯、克魯伊夫的時代太過久遠,那么你一定還記得巴斯滕吧,一座完美得難以逾越的高峰,無論是球技還是人品。一個這么多年來唯一將足球的動靜之美做到和諧統一的人,所謂靜若處子,動如脫兔,在他身上得以最直接詮注;他就像一個高貴的芭蕾王子,唯美而典雅;他又像一瓶陳年的干紅,濃郁而芳醇。他的高貴絕不盛氣凌人,而是具有巨大的親和力。這不僅感染征服了球迷,從對手那里得到的也不只是尊重敬仰,還有心靈的親近。巴斯滕技術精湛,堂堂正正而又優美華麗;既如教科書一般的經典與標準,又充滿藝術的靈感與韻律。我相信時至今日每一個球迷都不會忘記,當年歐錦賽上那個零度角射門……

還有古力特。率直而可愛的辮帥多么讓人難以忘懷,他皮膚淺黑,身材勻稱,風度瀟灑,特別是那一頭由幾百條精心編織的小辮組成的長卷發,一飄一蕩,令人著迷。無論何時,只要這個一直快樂的黑人小伙在場上,他便總能帶來無限的活力,他那華麗而且實用的技術,那豐富的想象力以及那優雅的作派無一不讓人嘆為觀止,就這樣被他征服:古力特,真正的一代帥才!

當然,對于一支強大而進取的隊伍來說,他們絕不能活在回憶里。

目前的這支荷蘭隊,盡管沒有“三劍客”時代那樣的耀眼光環,但這是一支在經歷無數次失敗磨難后組建起來的全新隊伍,他們猶如涅槃鳳凰般浴火重生,還從未像今天這樣注重團體和整體,而且經過上屆世界杯的錘煉,斯內德、范德法特、羅本、范佩西、庫伊特一干強將都一步步走向成熟。

正如70年前,荷蘭“忍辱負重”的宣言一樣:等到強大那一天,一定要復仇!

這一次世界杯,先是將強大的巴西拉下馬,也正是從那時起,“橙衣軍團”就一直在靜候德國人。德國與荷蘭的比賽是世界足壇最勢不兩立的對抗,它甚至超過了足球的范疇。

德荷兩國都將雙方的每一次比賽視為一場“足球戰爭”。試想,在聯邦德國21戰勝荷蘭奪得世界杯賽冠軍36年后,這次若能在世界杯最后的王者對決中再度狹路相逢,將會掀起怎樣的狂飆?36年前,克魯伊夫和內斯肯斯領銜的荷蘭隊1比2輸給了由貝肯鮑爾率領的德國隊,與世界杯失之交臂。盡管時光過去了36年,整整三個輪回,不過那場失敗時至今日仍深深地刺痛著荷蘭球迷的心。

甚至直到現在,貝肯鮑爾回憶起那一屆世界杯,他依然對荷蘭大加贊揚:“當時的荷蘭隊個人技術出眾,充滿了想象力,不過也許是我們整體配合更好,最終捧得了冠軍獎杯,其實那場比賽雙方實力在伯仲之間,誰能獲得勝利更多的是依靠臨場發揮。”

目前,荷蘭隊僅僅奪得兩次世界杯賽亞軍和一次歐錦賽冠軍,因此他們也一直被外界稱為“無冕之王”。多年以來,荷蘭從來不缺乏天才的球員,可是他們總是無法組成一支天才的球隊。相比之下,德國的戰績更勝一籌,三奪世界杯和三奪歐錦賽冠軍的輝煌使德國球迷格外自豪。

在荷蘭,民眾仍無法抹去德國在二戰時期對荷蘭占領的痛苦回憶。整整70年前的5月10日凌晨,德國納粹按照“黃色方案”作戰計劃(納粹德國占領波蘭之后,希特勒下達了進攻西歐的第六號指令,德國陸軍總司令部隨即開始制定代號為“黃色方案”的進攻計劃,該計劃實際上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德軍“史里芬計劃”的翻版),對三個中立國家荷蘭、比利時、盧森堡發動了大規模的進攻。荷蘭國防軍無奈之余甚至不惜炸毀貨輪,封鎖航道,以阻止德國海軍入侵。可是囂張的納粹僅僅用了4天時間就迫使荷蘭政府投降,占領了整個荷蘭。當時,荷蘭人對自己的“投降計劃”給予這樣的解釋:“充分分析敵我力量和戰爭現狀后,如果勝利付出的代價太大或者完全沒有取勝的可能時,我們會投降。我們不想因為自己的頑抗招致毀滅性的打擊,我們需要保存實力,需要保持國家的完整。我們現在只能把土地、建筑、河流山川都留給子孫,現在只能臥薪嘗膽,等待某一天真正強大了,一定要快意復仇。”

與二戰恥辱的記憶一樣,讓他們刻骨銘心的還有世界杯上的那次超越體育之外的對決。曾采訪過1974年世界杯賽的荷蘭足球評論員波爾曼說:“荷蘭人一直把荷蘭與德國的體育比賽看得格外重,通常我們并不是民族主義者,但是在1974年,橙色軍團突然成了荷蘭國家的象征。”荷蘭記者科克為此還撰寫了一本暢銷書,名為《1974年:我們無與倫比》,該書使荷蘭人相信,當時輸給德國隊是體育領域不公的具體體現,本來他們是應該獲得勝利的。

6年后,荷蘭人終于迎來了復仇機會。當1988年由巴斯滕、古力特、里杰卡爾德領銜的荷蘭隊在漢堡歐錦賽半決賽中戰勝東道主德國隊、并且最終捧杯之后,整個荷蘭為之沸騰,數百萬荷蘭人上街狂歡。這是自1945年盟軍將荷蘭從納粹德國鐵蹄之下解放以來荷蘭最大規模的慶祝活動。當時一家荷蘭報紙的標題意味深長:“終于復仇了”。

但讓荷蘭人郁悶的是,在世界杯的賽場上他們還從未能戰勝過德國隊。在1990年世界杯賽上,擁有多名歐錦賽冠軍隊成員的荷蘭隊以12敗給了德國隊。那場比賽,荷蘭隊的里杰卡爾德和現德國隊主教練沃勒爾在場上發生沖突,里杰卡爾德將口水吐向沃勒爾的臉上,兩人也被一起罰下場,荷德恩怨又增加了濃重一筆……

如今又苦等了20年,橙衣軍團能完成他們的心愿嗎?

日耳曼少年壯志不言“仇”

與“苦大仇深”的荷蘭隊不同,這一屆德意志戰車是由清一色的青年軍組成,他們幾乎沒有人經歷過世界杯上的“荷德恩怨”,也沒有關于“二戰”的苦難歷史。在他們心里和意識中,只知道向著勝利的目標,進攻、進攻、再進攻……

看看他們與阿根廷的比賽吧,看看4:0的比分,你能想到嗎?這個世界上有人能想到嗎?絕對沒有!

比這個比分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德國隊不是憑借他們傳統的身高、體壯而是以頑強、堅韌贏得了這場大勝的。全場比賽德國隊始終踢得非常干凈,犯規遠遠少于阿根廷。曾幾何時,德國高大球員由于腳法粗糙、轉身慢而不得不運用身體優勢去阻止對方進攻,如今這種粗野的動作幾乎絕跡。他們有著西班牙式的中場運轉,巴西式的前場進攻,意大利式的后場防守,還擁有荷蘭的閃電速度……因此,一支流暢、漂亮、簡捷、高效的球隊呈現在世界球迷的眼前。

這是一支脫胎換骨的德國隊,一支讓人們沒法跟以往那個技術平庸、戰術簡單但力量突出、斗志過人的德國隊相比的全新的德國隊。德國隊以整體強大聞名世界,然而,這場比賽,他們的個體與整體一樣,強大得令人可怕。在光芒四射的托馬斯·穆勒、克洛澤、施魏因斯泰格、厄齊爾和諾伊爾面前,曾經名震天下的梅西、伊瓜因、特維斯、馬斯特拉諾、馬克西·羅德里格斯算得了什么?

很多人不解,在很多屆大賽前德國隊都并不是大熱門,可是他們總是能走得更遠。究其原因,這要得益于其國家深厚的足球文化底蘊。

在德國,足球運動被形容成一種宗教。球星是圣徒,體育場是主教堂,球迷的呼喊是圣歌。幾首所有的德國人都喜歡兩個話題,一個足球,一個政治。與主張個性張揚的美國人不同,德國人大體上講還是個內斂的民族。不過,一旦把話題扯到了足球或是政治上,您會發現,每個德國男人都會變得異常健談,話也多了起來,而且熱情極高、容易激動。

這次在南非世界杯上,我們也看到德國女總理、著名的球迷領導人默克爾也親赴南非,到現場觀看德國隊與阿根廷隊的世界杯1/4決賽。每當德國破門時,電視鏡頭就鎖定在這位政界高官身上,而且她欣喜若狂的表情,優雅而得體的起立鼓掌方式也給世界留下極深的印象,當然她的到來對德國隊也是極大的鼓舞。

據德國媒體記者透露,在他們國家的學校開學典禮上,大概所有的德國學生都會選擇以著名球星來開始話題。如果哪天有比賽,那么每間教室,甚至每間老師辦公室里的話題都會圍繞著足球展開。每個學校都有青少年隊員,在不計其數的小俱樂部里散發自己的激情。

對于德國人而言,4次世界杯冠軍(男足3次,女足1次)里最具價值,也最深刻烙在德國人記憶中的是1954年的世界杯。這一事件被稱為“伯爾尼奇跡”。

那一次的勝利對德國來說,不僅僅是贏得世界杯那么簡單。雖然1949年5月23日簽署的《基本法》就已宣告了聯邦德國的成立(德國現在的國慶日10月3日是后來兩德統一的日子),但是在那之后數年里,德國人民并未走出二戰的陰影,缺少前進的方向和動力。1954年7月4日,德國隊第一次奪得世界杯冠軍對整個德意志民族產生的巨大影響是之前與之后所有體育方面的事件都無法比擬的。那支德國隊的團結、信念、紀律也在全世界球迷心中被定義為了“德國精神”。德國國內一種普遍的看法是,之后德國的“經濟奇跡”,戰后的再度崛起乃至成為歐洲和世界的強國,與那次世界杯的激勵有著至關重要的關系——如果沒有那次冠軍,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1974年的世界杯,是戰后德國主辦的第二次國際重大體育活動(第一次重大活動是1972年的慕尼黑奧運會),也是德國第一次承辦世界杯。西德隊如愿以償地捧起了冠軍獎杯。這也被德國人看作“德國復興”成功的標志。

20年前的意大利世界杯,兩德統一之年德國隊在羅馬決賽上的勝利,可以看作是一種宣告,重新統一的德國強大實力的宣告。體育本來一貫就是國力的象征,正如中國在奧運會上金牌的豐收帶來的全民歡騰一樣,意大利之夏的德國隊,在雙重喜訊之下也成為了狂歡的海洋。有幸親身經歷那一時刻的人,更能體會德國人當時發自內心的快樂。那一年,也當之無愧地被稱為“德國年”。

本屆世界杯,日耳曼戰車卷土重來。隨著比賽接近尾聲,德國也和荷蘭隊一樣,成為最大的熱門。

當然,我們不能忘記年輕的德國隊也有失足的時候,幾周前在小組賽中他們曾意外負于塞爾維亞。或許,這種大賽經驗的欠缺,也勢必成為他們奪冠道路上的不穩定因素。

不管怎么說,如果南非世界杯最終的大決戰真的能在荷德之間展開,那么屆時全世界都會將目光聚焦南非,因為他們所創造的絕不僅僅是歐洲球隊在本土以后首次奪冠的紀錄,更重要的那將是一場長達36年的復仇大戰,更將是一次永載史冊的史詩對決。

全世界在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