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州長的政治遺產

石渝

不要過度消費,不論是能源還是財政赤字,這或許是阿諾真正留給美國政壇的政治遺產。

11月2日,美國加利福尼亞州長選舉就要舉行,在這之前,身為州長的阿諾德·施瓦辛格表示自己不再競選連任。這樣一來,新州長選舉產生后,他就淪為碌碌無為的“看守州長”,等2個月的交接工作完成后,明年1月就要正式卸任,從此美國將失去人氣最高的一位明星州長。

阿諾即將離場,他將給美國政壇留下什么?

完美但有缺憾的“美國夢”

阿諾是美國人給他的昵稱,他1947年7月30日生于奧地利一個小鄉鎮里,成長于二戰后節后縮食、艱苦奮斗的環境中。對成功的渴望使他走上了健美運動之路,也就是通過健美職業比賽,他從“小國家”進入到了“大國家”美國。他在給《男性健身》雜志的文章中這么說道:“美國的一切是如此的大,這也是我喜歡這個國家的原因。”

1968年,阿諾懷揣著“美國夢”來到美國,2年之后,一口氣拿下了健美職業比賽中的“世界先生”、“環球先生”和“奧林匹亞先生”三項桂冠,到1980年退出職業健美比賽之時,阿諾成為歷史上贏得比賽冠軍頭銜最多的人。“美國舞臺”無疑為他提供了實現這個紀錄的可能性。

“美國市場”也在給他口袋里注入源源不斷的財富。他在經營健身書籍、錄像及器材方面得心應手。他還有一些房地產投資,回報同樣不菲。

“美國教育”為他補上了在“小國”時沒有實現的教育夢。1973年,他開始攻讀大學課程,并于1980年獲得威斯康星大學商務和國際貿易專業的學士學位,對“創富心理學”頗有心得,這為他成為健美暢銷書作者奠定了基礎。他也開始關注于別人的教育,為加州監獄制訂了一項計劃,他相信犯人通過健美舉重等訓練可以獲得新生。到1977年,他被聘為美國特殊奧林匹克運動舉重隊的教練。

“美國劇場”最終使阿諾成為了家喻戶曉的人物。上世紀70年代,阿諾開始“觸電”,主演的好萊塢巨片《終結者》、《真實的謊言》、《鐵血戰士》、《獨闖龍潭》獲得巨大成功,阿諾成了有史以來票房收入最高的影星,累計有10億美元。

有個合作過的名導演這樣評價道:“施瓦辛格是一個尼采式的男人。在他身上有一種非常原始的東西,讓人回想起人真實的本性、鋼鐵般的毅力和意志。”

“美國式競選”給阿諾帶來了人生輝煌的頂峰。他承認,在來到美國之前,自己是個“政治白癡”,一踏上美國,就碰到了激烈的總統選舉戰,對電視辯論中的尼克松觀點的認同,使其也成為一名共和黨員。

但他真正崇拜的是美國前總統、共和黨人羅納德·里根。里根從一名演員成為州長,最后成為美國總統,這個成功故事深深吸引著同樣身為影星的他。

1983年,留居美國已達15年的阿諾德·施瓦辛格加入美國籍,政治大門在他面前敞開。1986年,阿諾與肯尼迪家族和施賴弗家族背景的一名電視著名記者喜結良緣,他開始獲得美國上流社會的關注,這為他一步跨入州長(在中國,相當于科員連跳N級成為省部級大員)創造了契機。老布什1990年1月任命阿諾為總統健身和體育運動委員會主席,這次任命可視為施瓦辛格走上政壇的信號。

2002年州長競選獲勝的民主黨人格雷·戴維斯連任州長不到一年,就被龐大的財政赤字壓垮了身子,2003年一場罷免風暴把戴維斯趕下臺,加州投票選舉施瓦辛格繼任州長,2006年阿諾成功連任。

但阿諾的雄心不只是當美國大州的州長,在他走上開始進行謀求連任州長的2006年前后,美國興起修改憲法為阿諾當選總統開道的民意輿論。美國憲法規定,總統的任職資格是一個“出生于美國本土”的美國人,移民一代不可能成為美國總統。

美國本是一個移民國家,沒有移民就沒有美國。然而,美國在選擇自己的總統時,卻采用了保守的立場。這是“美國夢”的缺憾。出生于夏威夷的現任美國總統奧巴馬至今還有人拿他出生證說事,質疑其擔任總統的合憲性。“阿諾故事”沒能盡善盡美,這不能怪他。

現在,年屆60的阿諾卸任后有何打算呢?健身、影視等曾經的領地已不可能返回,政壇上已經走到了盡頭。有人稱,阿諾的下一個挑戰點是聯合國秘書長,但按現有的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不謀求聯合國秘書長的默契下,阿諾成為這一職位挑戰者的可能性不大。阿諾自己表示,他會坐下來寫自傳賺錢。阿諾一身都是傳奇,寫自傳倒是不錯的“退出”戰略。

與議會作戰

影視上強悍的形象,同樣也表現在政壇上。盡管很快就要卸任,但阿諾在2010年一年中就否決掉了29%的議會法案。而2008年是他的最高紀錄,一共否決掉了35%的議會法案,相當三分之一的議會努力在施瓦辛格面前被瓦解。

這樣的紀錄,至少在加州歷任州長中是找不到的。目前準備替代阿諾的民主黨候選人杰瑞·布朗,上世紀80年代曾擔任過加州州長,他創的紀錄是幾乎沒動用過否決權。

阿諾受命于加州政府公共債務危機之時,一個富裕的、擁有好萊塢產業和硅谷的加利福尼亞民眾怎么也不愿采用“苛捐雜稅”來挽救加州政府,阿諾也不敢貿然動用增稅來解困,只通過變賣政府資產、削減政府人員編制。

這使加州前所未有地出現“權力真空”,政府縮減了服務時間,或干脆關門休假。

競選州長的民主黨杰瑞·布朗嘲笑道,演員一下子跳到州長,沒有經驗,這是加州破產的主因。他還奇怪,加州財政虧空不堪,阿諾卻到中國搞花銷龐大的“促銷游”。布朗說:“他只是一名演員,政治投機者。”

2008年12月1日,阿諾正式宣布加州進入財政緊急狀態。他警告說:“除非采取行動,我們州正走向一場財政災難。”加州的財政赤字已過百億美元,無奈之下,阿諾終于親自推動增稅公投。不過,這次不用他否決,加州公民已經先否決掉了。

在美國,政府相當于一個企業,自然有盈有虧,而且風險要自付。法律規定了政府在某個范圍“執業”,執業不佳,自然就會有破產的一天。美國這種特殊的法律制度安排,已經給600多個地方政府獲得了破產保護的機會。美國人寧肯讓政府破產也不允許政府亂增稅,符合美國“茶黨”傳統,簡言之,“抗稅才能立國”。以往,每一次議會要增稅的法案擺到施瓦辛格的案桌前,阿諾都毫不遲疑地予以否決。“茶黨”精神領袖、阿拉斯加前州長佩林2008年曾呼吁阿諾否決港口費的議會議案。

環保主義者

如果玩否決游戲來保住直線下滑的支持率,那么阿諾在氣候與環保政策方面做了令人稱道的表現,卻實實在在為他爭取到了支持率。

加利福尼亞圣迭戈沙灘暖暖的陽光引來了越來越多的海豹,引發“人豹海難戰爭”。在阿諾看來,圣迭戈人雖不屠殺海豹,但驅逐海豹鐘愛的棲息地,強力把它們推向茫茫大海,無異于是在傷害動物。他立刻表示反對圣迭戈的驅逐海豹的做法。

施瓦辛格發起了一個旨在人與動物和諧共處的項目,他向州議會提出在海灘上建設海豹主題公園的計劃,讓出一片海灘給海豹,在人與海豹之間建設保護設施,這樣,人類與海豹都有了休閑的空間,海豹不會妨礙人,人又可以近距離欣賞海豹,這個建議得到了加州議會的贊同。項目實施后,吸引來了越來越多的游客。有人評論說,人類主動讓出一片海灘,會換來另一道美麗風景。

這只是阿諾倡導環保和氣候保護方面眾多個案中的一個。在有關全球變暖問題上,加州也走在了美國的前列。

2010年10月16日,美國拓荒者項目基金會授予阿諾環保杰出獎,以表彰阿諾在排放、清潔能源、空氣凈化、植樹綠化等方面的貢獻。這恐怕是即將離去的阿諾真正留給美國政壇的政治遺產:不要過度消費,不論是能源還是財政赤字,抑或是“美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