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糧液官司再生變故

陳冰

陳有西律師表示,鑒于宜賓中院不是受訴法院,高院收到訴狀后近兩個月不受理又不作答復,移交中院也沒有任何合法手續告知,尹家已經決定按有關司法解釋規定,直接向最高法院起訴。

出人意料,五糧液酒窖官司再生枝節。

自6月20日尹家向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提起行政和民事訴訟之后,7月9日下午,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立案庭法官約見兩案代理律師陳有西、原告尹孝功。

法官表示,高院接到起訴書后,領導非常重視,已經進行了多次研究,同時也同宜賓法院和有關方面進行了了解。但四川高院的民事受理級別管轄為標的1億元以上,同時,行政案由高院一審也沒有先例。

在與家族協商后,尹孝功將訴訟請求追加到1.054億元,這也是迄今為止,中國民事侵權案個人起訴標的最大的案件,按目前人民法院的受理和訴訟收費標準,尹家為此預交的訴訟費將在50萬元以上。

在等待了將近一個月之后,8月3日下午,尹孝功突然接到宜賓市中級法院的通知——來拿《行政裁定書》。

在四川省高院起訴,遲遲沒有關于兩案是否立案的通知,現在卻由宜賓市中級法院下發了《行政裁定書》,尹孝功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莫談產權”

這份由宜賓市中級人民法院下發的《行政裁定書》寫道:

這是“行政機關對落實私房改造政策的具體行政行為,它所解決的是《行政訴訟法》實施前歷史遺留的落實政策性質的房地產糾紛問題。根據最高法院(1992)38號《關于房地產案件受理問題的通知》第三條之規定,不屬于人民法院主管范圍,起訴人不服,應向有關部門申請解決”。故裁定不予受理。

8月3日下午4時,尹孝功等家族代表被請到宜賓市翠屏區政府。區辦公室副主任周家賓召集他們和區里領導開會,有區紀委、區法制辦、區信訪局、區監察局、區政府辦等8人約見尹家代表尹孝功等5人。在區政府二號樓底樓會議室進行溝通。

在這次“溝通會”上,翠屏區政府辦公室副主任周家賓先講話,他說:“五糧液要求區政府處置454號文件。區政府(2010)15號文件已專件送達你們,想聽聽你們對此事的看法。”

接著,翠屏區政府法制辦朱主任提出:“第一,區政府2010年15號文件,是經過認真調查寫成的。尹家對此關切在情理之中。已經提起訴訟,就由法院裁決;第二,尹家與五糧液的淵源,對五糧液起的基礎性作用和起始的作用,建議在不涉及產權的情況下,提出方案以利領導解決參考。”

如此裁定,如此處理,超出了絕大多數人的意料。

尹孝功無奈地向記者表示,先不說自己是向高院起訴而由宜賓中院下發《行政裁定書》是否合理,單就周家賓副主任所說的“五糧液要求區政府處置454號文件”這事兒就非常荒唐!堂堂政府行政部門,難道受一個企業主導?

此案的代理律師陳有西指出,行政訴狀和民事訴狀從6月20日就已寄出,四川省高院除了召見原告和代理律師外,至今既不立案也不做出裁定,早已超出七天法定的立案審限。不知道四川高院有什么解釋?

最高法院司法解釋規定,指定和移交管轄應當有書面裁定并告知當事人,四川省院從來沒有任何書面通知送達原告尹孝功,現在突然由中院做出裁定,有權嗎?這是明顯侵犯當事人訴權的。

而且,尹家行政起訴針對的是宜賓市翠屏區政府于今年5月12日做出的具體行政行為,指出其行政行為侵犯了原告的合法財產權利,為此請求法院撤銷該決定。宜賓中院卻就此認為《決定》解決的是行政訴訟法實施前的歷史遺留問題,今年做出的具體行政行為怎么成了歷史遺留問題?宜賓中院將政府現在的新的具體行政行為,理解為行政訴訟法實施前的依政策治國時代的行政行為。理解事實概念和理解法律概念均屬錯誤;袒護違法行政的意圖還沒有審判就已經顯示。

另外,酒窖之爭何以變成房產訴訟?16口明代酒窖的性質、是否納入私房經租范圍,這些問題本身就是該案的爭議焦點之一。而如今,法院未經開庭原被告雙方辯論,直接將酒窖定義為房產,納入房產糾紛,借此引用司法解釋將本案拒之門外。

尹孝功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不談酒窖的產權,如果酒窖不是尹家的,政府又何必大動干戈談解決方案?這個解決方案又如何談下去呢?

說理,必須找一個可以說理的地方。鍥而不舍的尹孝功決定繼續將官司打下去。

向最高人民法院起訴

8月9日,尹孝功就宜賓中院的裁定向四川省高院提起上訴。

尹家在上訴書中指出,宜賓市中級法院以歷史房產問題應由政府處理為由,對行政案不予受理。將訟爭的事由的決定權,交由被告方去決定,完全喪失了一個國家司法審查主持公正的功能和國家《行政訴訟法》的功能。

四川省高院下交管轄違反法定程序。最高法院司法解釋規定,法院受理案件應當在收到原告訴狀七天內做出決定,四川省高院已經直接違反。規定指定和移交管轄應當有書面裁定并告知當事人,四川省高院從來沒有任何書面通知送達原告。

案件一審由合議庭做出不受理裁定,從來沒有向原告告知組庭名單,剝奪當事人申請回避權,程序違法;原告尹孝功選擇高院起訴就是因為早料到在宜賓不可能不受行政干擾,一審裁定送達的當天,宜賓市翠屏區紀委、監察、信訪就找原告中的5人談話,公務員對原告施加壓力,當地行政插手干預公開進行,明顯不適合由當地法院審理。因此,四川省高院的移交管轄既違法法定程序,又違反行政訴訟法保護行政相對人的宗旨,此移交行為不當且無效,宜賓中院的裁定系無權行為,不能成立。

為此依法向四川省高院提起上訴,“請嚴格執法,撤銷中院裁定,由貴院直接受理本案。”

8月12日,就民事案受理問題,四川省高級法院再次約見尹孝功,要求尹家提供訴訟標的為1.054億元的依據,但是否受理意見依然不明朗。

陳有西律師表示,鑒于宜賓中院不是受訴法院,高院收到訴狀后近兩個月不受理又不作答復,移交中院也沒有任何合法手續告知,尹家已經決定按有關司法解釋規定,直接向最高法院起訴。

8月14日,尹家將民事起訴狀、行政起訴狀以特快專遞的方式寄送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尹家在行政起訴狀中指出,四川高院在法定期限內,長達45天,既不受理也不答復,也不告知當事人向有管轄權法院起訴,明顯違反法律規定。其指定管轄行為,沒有做出書面裁定,也沒有向當事人送達和告知,嚴重侵犯原告訴權,直接違法;當事人并沒有向宜賓中院起訴,該院系無權管轄、無因管轄、違法管轄;本案屬符合高級法院一審的四川省內乃至全國的重大疑難復雜行政案件;宜賓中院組成合議庭也沒有向原告告知,沒有保障申請回避權;直接違反法定程序。其《裁定》行為無效。

現根據《執行行政訴訟法解釋》第三十二條規定的:“受訴人民法院在七日內既不立案,又不作出裁定的,起訴人可以向上一級人民法院申訴或者起訴。上一級人民法院認為符合受理條件的,應予受理;受理后可以移交或者指定下級人民法院審理,也可以自行審理。”特向最高法院提出起訴,請依法受理或者指定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審理本案。

在《民事起訴書》中,尹家指出,根據《民事訴訟法》的規定,尹家于2010年6月20日向四川省高級法院提出民事起訴。該院本應遵守法定期限,在七天內作出受理還是不受理的決定,并書面告知原告。但是直到7月9日,四川省高級法院立案庭法官約見兩案代理律師和原告訴訟代表人尹孝功,對受理問題進行商討,釋明高級法院級別管轄標的要到1億以上,1億以下應當由中院一審。

原告經過商量,決定將本案標的明代600年的16口酒窖估值為1億起訴,包括目前半年被五糧液公司侵占期間的使用費540萬元,總標的達10540萬元,達到了管轄級別要求。7月9日,原告向四川高院送達了修正后的民事訴狀,法院收訖。但7天過去,四川高院仍然沒有立案。原告催請法院依法盡快立案。7月25日,原告律師再次向四川高院寄出《再致四川高院立案庭函》但四川高院仍然既不受理,也不答復。現已經25天。

《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一條規定:人民法院對符合本法第一百零八條的起訴,必須受理。第一百一十二條規定:人民法院收到起訴狀或者口頭起訴,經審查,認為符合起訴條件的,應當在七日內立案,并通知當事人;認為不符合起訴條件的,應當在七日內裁定不予受理;原告對裁定不服的,可以提起上訴。現被告對完全符合高級法院受理條件的民事案不依法受理,可以視作不受理。參照最高法院《關于執行行政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法釋〔2000〕8號第三十二條第三款的規定:“受訴人民法院在七日內既不立案,又不作出裁定的,起訴人可以向上一級人民法院申訴或者起訴。上一級人民法院認為符合受理條件的,應予受理;受理后可以移交或者指定下級人民法院審理,也可以自行審理”,現原告直接向上一級法院直接起訴。且本案標的1億多,又是具有全國性影響的疑難復雜案件,可以直接向最高法院提出起訴,或者由最高法院指定管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