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并不可怕

江迅

中國人和中國企業,在經歷了幾十年的沉睡后,開始找到與世界經濟、世界市場接軌的方式。這就是歷史潮流。面對現實,有人鼓掌,有人疑惑,也有人恐懼。

剛從日本回來,去了一個月。在東京,令人詫異的是,凡人流多的地方,耳邊就有說中文的聲音。在香港、中國臺灣,在東南亞,中國游客在當地消費,拯救了當地疲軟的經濟,這已經延續好多年了,沒想到中日關系波譎云詭的10月、11月,在買化妝品的銀座、買電器的秋葉原,在筑地魚類水產品市場,清晨看完魚的拍賣而后擁擠在內市場吃生魚片的,竟然大多是中國游客,早兩年還是歐美游客為主,而今歐美經濟不振而令外游意欲大減。那天走過新宿“世界堂”,樓高6層,一家專營文具和美術用品的商場,門口用簡體中文寫著:“歡迎光臨,本店提供中文服務”。走進店堂,狹窄的甬道,熙熙攘攘人群中,至少三四成是中國游客。

被譽為“最具日本風情”的岐阜縣,有個惠那峽,奇峽、溫泉、古村落,真是深度旅游的絕佳地。惠那市經濟部商工觀光課觀光交流室主任安藤道治說,日本經濟不景氣,還不那么知名的惠那,歡迎中國游客去看看。

古南都酒店社長原一雄也對我說,日本經濟低迷,國內游客少了,真希望盡早打開中國市場,讓中國游客多來這里享受大自然。幾天前,與日本航空中國事業推進部經理巖本浩一喝咖啡,他透露說,在10月份的三個星期里,由于釣魚島撞船事件影響,有4000多中國人退了去日本的飛機票。日航有點著急,正籌劃去合肥等地開辟新航線,商談包機事宜。

中國人到日本四處掃貨,不只是買名牌手袋,更是買樓買公司。中國企業正加速收購日本企業。一項調查顯示,2010年1至9月,中國企業收購的日本企業數量,與去年同比增加了六成三,達31家,超過2009年全年收購數量。中國收購日企的數量已超過美國。1到9月,外國企業對日并購案中,中國企業占了三成。

中國人在東京買樓,正刮起熱風,據日本地產代理商說,查詢富士山山腳的溫泉大宅,八成是中國人,這引起日本當局的關注。其實,中國投資者爭先恐后投資世界各地房地產市場,已成一股潮流,從倫敦到紐約、巴黎、新加坡、吉隆坡、香港……在香港,100萬美元以上物業市場中,中國大陸投資者占了三成五,在百萬美元以上豪宅市場,大陸買家的購買數字顯著,在澳洲悉尼占二成,在東京則占一成。

中國已經醒來。中國人和中國企業,在經歷了幾十年的沉睡后,開始找到與世界經濟、世界市場接軌的方式。這就是歷史潮流。面對現實,有人鼓掌,有人疑惑,也有人恐懼。其實,過去的一個世紀,美國人和美國企業不就和今天的中國一樣嗎?上世紀,日本經濟騰飛后的七八十年代,日本人和日本企業也是這么走過來的。未來一個時期,中國還會發展。

當下,有人夸大了中國的強大,或許出于好意,或許別有用心。中國2010年頭9個月的并購總額,總價值1400億美元,已比2009年增長3%,不過,這只占全球并購總量的7%,仍落后于美國和英國,中國的涉外并購僅三成是涉外并購交易,財富500強排行榜中,中國也只有5家企業入榜百強。如果不健忘的話,1914年英國全盛期,對外投資占全球的45%;1967年美國高峰期,對外投資占全球50%,目前,包括中國香港和澳門在內,中國也僅僅占全球的6%。

在日本,常常聽到朋友說“可怕的中國人”,擔心日本的名牌、日本的地標建筑、日本的企業、日本的小島,最終成為財大氣粗的中國人的獵物。日本人氣雜志《Sapio》有個專題,甚至危言聳聽地發出警告:“中國要買走日本”。作為中國人,我理解日本人的困惑和擔憂。

那天在東京永田町國會議事堂見65歲的日本眾議院議員牧野圣修。他說,在經濟和文化方面,中國與各國交流很多,做得也很好,如果在民主與法制方面進步更快些,外界對中國的疑慮和不信任就會大幅減弱。

正在崛起的中國人,還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