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網絡服務提供商的著作權侵權風險規避

劉 浩

近年來,網絡著作權糾紛一直是國內知識產權屆關注的熱門話題。全國各地法院受理了大量的網絡著作權糾紛案件,包括中國電信、中國網通、雅虎、百度、土豆網、酷溜網等知名的網絡服務提供者被著作權人告上法庭,如何界定提供網絡服務行為的合法性,既為用戶提供廣泛的網絡資源,又避免卷入網絡著作權糾紛,對網絡服務提供者來說意義重大。

一、網絡著作權的相關法律規定

近幾年來,我國有關網絡著作權的相關立法逐步完善。2003年,最高人民法院對《關于審理計算機網絡著作權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進行了修改,規定了網絡服務提供者可能構成侵權的4種作為行為和2種不作為行為,4種作為侵權規定在該司法解釋第四條和第七條,第四條規定:“網絡服務提供者通過網絡參與他人侵犯著作權行為,或者通過網絡教唆,幫助他人實施侵犯著作權行為的,人民法院應當根據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條的規定,追究其與其他行為人或者直接實施侵權行為人的共同侵權責任。”第七條規定:“網絡服務提供者明知專門用于故意避開或者破壞他人著作權技術保護措施的方法、設備或者材料,而上載、傳播、提供的,人民法院應當根據當事人的訴訟請求和具體案情,依照著作權法第四十七條第(六)項的規定,追究網絡服務提供者的民事侵權責任。”2種不作為侵權規定在第5條和第6條,其中,第5條規定:“提供內容服務的網絡服務提供者,明知網絡用戶通過網絡實施侵犯他人著作權的行為,或者經著作權人提出確有證據的警告,但仍不采取移除侵權內容等措施以消除侵權后果的,人民法院應當根據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條的規定,追究其與該網絡用戶的共同侵權責任。”第6條規定:“提供內容服務的網絡服務提供者,對著作權人要求其提供侵權行為人的注冊資料以追究行為人的侵權責任,無正當理由拒絕提供的,人民法院應當根據民法通則第一百零六條的規定,追究其相應的侵權責任。”①下面就不同的網絡服務提供者分別加以具體分析。

二、網絡鏈接服務提供者的侵權風險分析及對策

根據提供網絡服務的內容不同,可以分為提供鏈接服務和提供內容服務兩種。提供鏈接服務又可以分為提供基礎設施類鏈接和搜索鏈接,對于前者,是指僅提供連線、接入等物理基礎設施服務的網絡服務提供者。一般來說,這種單純的鏈接行為不會導致侵權責任,因為這類服務提供者服務對象的數量非常龐大,要求其一一甄別其服務對象是否涉嫌侵權十分困難,也不利于其網絡服務活動的開展。相關的判例也支持了這一點。北京某公司與中國網絡通信集團公司海南分公司著作權侵權糾紛上訴案中,海南省高院認為:“提供連線服務的網絡服務提供者,因其對網絡信息不具備編輯控制能力,故對網絡中上載或傳播的具體信息內容并不知曉,對網絡信息的合法性沒有監控義務,因此對他人在網絡上實施的侵權行為沒有主觀過錯,則依法不承擔法律責任,侵權的法律責任應由行為人本人承擔。”②在中國音樂著作權協會與廣州網易計算機系統有限公司、北京移動通信有限責任公司侵犯信息網絡傳播權糾紛一案中,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認為:“在本案中,移動通信公司為網易公司提供網絡信息傳送的服務是技術性的和被動的,具體就是為接收網易公司發送的信息及向移動電話用戶發送該信息提供基礎性的技術連接服務,實現從移動電話到互聯網或者從互聯網到移動電話的雙向溝通。在提供該項網絡信息的連接服務時,移動通信公司所接收的信息是由網易公司發布的,移動通信公司在接受和發送信息過程中,所傳送的信息始終處于二進制編碼狀態,移動通信公司無法對其傳送的信息內容進行遴選,也無法對其中的某一信息單獨予以刪除,且移動通信公司在向移動通信的客戶和網絡公司提供傳送服務時,對具體的傳送信息內容并不負有審查的責任,實際上亦無法進行審查,故在主觀上對侵權結果的發生,不存在法律上的過錯,要求其承擔共同侵權責任,缺乏法律依據。”③但是,如果網站的所有權屬于網絡服務提供者所有,只是由其委托給其他運營商進行開發,這種情況下網絡服務提供者應當有更高的注意義務,如果構成侵權,屬于法律中所規定的應知情形,服務商應當承擔責任。在中國網絡通信集團公司重慶市分公司等與北京某公司網絡著作權侵權糾紛案一案中,重慶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認為:“網站的所有人系重慶網通公司,一般情況下,在該網站上發布信息或播放被點播的影視作品,應視為重慶網通公司所為。本案中,重慶網通公司將其網站下的視頻點播系統交由博廣公司具體運營,但博廣公司具體運營該視頻點播系統只是其與重慶網通公司的內部關系,并不改變點播系統隸屬于重慶網通公司名下的實質,也不能免除重慶網通公司對博廣公司具體經營活動的管理責任,根據所有人對其所有物負管理之責和行為人應對其行為承擔行為后果的法律原則,重慶網通公司和博廣公司為在被告網站上播放涉案影片的行為人和責任人。”④在這類案件中,對運營商的審查義務也具有較高的要求,在上述重慶的案例中,第二被告博廣公司提出抗辯稱:“被告網站上播放的涉案影片系從北京金互動技術開發有限責任公司引進,博廣公司與金互動公司簽訂《寬頻網絡音視頻增值業務合作協議書》時,金互動公司曾經向博廣公司提供了部分節目(未包括涉案影片)的版權憑證復印件,因當時在金互動公司引進的節目量大,加之金互動公司曾明確表示所供片源具有合法來源且沒有爭議,就沒有一一審查其著作權資料,博廣公司已經盡到了必要的審查義務。”該抗辯法院未予采納,法院認為:“博廣公司在金互動公司引進涉案影片等影視作品時,雖曾要求金互動公司出具了部分影視作品的權利憑證復印件,但按照一個專業從事在網絡上提供影視作品供他人下載點播的經營者的標準來衡量,其審查程度顯然不足。”

搜索鏈接服務中產生的侵權問題近年來影響較大。百度、雅虎等多家著名的搜索鏈接服務提供商均卷入過侵權糾紛。在“十一大唱片公司訴雅虎侵犯錄音制作者權案”中,被告網站的音樂頻道提供了大量免費網絡音樂的深度鏈接,當用戶在搜索框中輸入查詢關鍵詞后,搜索結果就會以歌曲列表的形式出現。原告作為大量流行音樂的權利人,數次向被告發出書面通知,要求被告刪除與原告錄音制品有關的全部侵權鏈接。但是被告在收到書面通知后,僅刪除了提供具體URL地址的鏈接,而未刪除其他與列舉錄音制品有關的鏈接。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認為:“被告在客觀上參與和幫助了第三方網站的侵權行為,主觀過錯明顯,構成間接侵犯信息網絡傳播權。在客觀上,被告的參與和幫助指的是為侵權錄音制品提供搜素鏈接,為其傳播提供渠道和便利。在主觀上,被告按照自己的意志,在收集和整理相關音樂信息的基礎上,制作了系統的搜索結果和各種分類欄目、板塊;作為向用戶提供音樂服務并從中營利的專業性網站,被告對其行為的后果具有專業預見水平。尤其,在原告數次書面通知被告,其網站提供的所涉歌曲鏈接均為侵權性質之后,被告仍然僅刪除了指明URL地址的鏈接,而未刪除與涉案歌曲相關的其他侵權鏈接,怠于履行注意義務、放任侵權結果發生的主觀過錯明顯。”⑤本案中搜索鏈接服務提供者敗訴。但在環球、華納、百代等7家國際知名唱片公司訴百度的因提供MP3下載而涉訟的案件中,同樣是控告百度網站未經許可,從事大量歌曲在線播放和下載任務。審理該案的北京第一中級人民法院認為:“百度提供的MP3搜索引擎服務,由于搜索的內容來源于上載音頻數據格式文件的網站,并受控于上載作品的網站,因此,搜索引擎本身對搜索內容的合法性并不具有預見性、識別性和控制性。”本案中權利人敗訴。⑥上述兩案在案件事實方面存在相似之處,但仔細比較兩案,其區別在于,前者對于其搜素的結果進行了編輯、整理,提供了“榜單”這樣明確的鏈接指向,在這種情況下,作為一家知名的專業性網站,應當知道這些鏈接所指向的網站上的歌曲是侵權的,在客觀上符合法律中所規定的幫助侵權的構成要件,在主觀上存在過錯;后者情況則有不同,用戶是通過搜素引擎的空白搜索框輸入想要查找的歌曲或歌手名稱來獲得相關的鏈接,雖然這些鏈接有可能是侵權的鏈接,但作為網絡服務提供商,不可能過濾掉所有的侵權鏈接,如果要求網絡服務提供者主動的去發現侵權行為并予以處理,對于網絡服務提供者而言,無疑過于沉重,法院在審判中也關注到了這一點,認為被告在客觀上沒有實施幫助侵權的行為,在主觀上不存在侵權的故意,因而不構成侵權。搜索鏈接服務提供者在編輯、整理其鏈接時,要承擔更多的審查義務,是法院判定其盡到合理注意義務的必要條件。

三、網絡內容服務提供者的侵權風險分析及對策

內容服務目前主要涉及的是各種視頻網站。它主要包括三類,一類類似BBS一樣不對用戶上傳的視頻進行任何審查并決定是否發布,也不對上傳的內容進行任何編輯,而是允許用戶自由的上傳視頻,而且被上傳的視頻自動粘貼在網頁上供其他用戶在線欣賞或下載,在這種情況下,一般認為不承擔侵權責任,;第二類是網站設有專門的審查組,對上傳的視頻進行事前審查,然后經選擇、編輯后再與發布,如果構成侵權,該視頻網站應承擔直接的責任;第三類是對視頻進行了一些分欄目的管理,由用戶自由選擇上傳,網站只進行日常的維護。這類網站如果出現侵權內容,需要結合相關事實認定服務者客觀上是否存在幫助或教唆侵權的行為,主觀上是否盡到了合理的注意義務。在中影集團訴酷溜網(北京)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侵犯電影《赤壁》網絡傳播權糾紛一案中,海淀區人民法院認為:“原告享有《赤壁》的著作權,被告作為酷溜網的經營者,對用戶上傳的內容是否侵權應進行相應的審查。原告曾致函被告申明其權利,要求被告對該片內容予以注意,未經許可不得使用。被告在此后雖然進行了一定的處理,但在該片熱映期間,仍然在其經營的酷溜網上保留該片內容,并因此獲得了收益,應承擔侵權責任。”本案酷溜網即因為主觀上存在過錯而敗訴。判定網絡服務提供者是否存在過錯,除了看是否盡到“通知后刪除的義務”,還要看該視頻是否存在顯而易見的侵權情況,但該服務商卻視而不見。比如視頻網站大多有熱門視頻排行榜,如果某個熱播的電影連續在排行榜上存在,而網站在日常維護中也必然了解該情況,從一般常識上講,權利人不可能會允許個人將其電影免費上傳至網絡,上傳該電影必然屬于侵權行為,在這種情況下,網絡服務提供者仍主張其不知是侵權作品,很難得到法院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