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計穩健性與投資者保護

王杏芬

作為資本市場的穩定器和加速器，投資者權益保護一直是其發展的重要前提和基礎。獨立審計做為其中的重要環節，也日益成為理論界、實務界和監管部門關注的焦點。2002年至今，最高法院已相繼頒布了三個懲戒虛假信息的民事賠償規定。然而，在中國資本市場迅猛發展的進程中，層出不窮的審計失敗案卻令人對中國證券審計市場保護投資者的能力和程度產生質疑，一直被國外理論界和實務界公認為是審計穩健性代名詞的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也并不能給債權人更強的保護。可見，審計發揮保護作用的根本不是事務所規模的大小，而是采取穩健性的態度和策略。然而，國外的相關研究極少，而國內至今還未看到該方面的研究。在此背景下，本文首次從審計穩健性的視角，研究其對投資者保護的作用機理則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一、審計師為什么要采取穩健性態度和策略？

如果審計師不采取穩健性的態度和策略，則無法有效防范財務舞弊，進而無法真正保護投資者的利益，主要原因如下：

首先，對投資者保護程度的高低依賴于對管理層或控股股東（通稱內部人）侵占公司財富行為的發現和懲罰機制，其中代表社會公眾的會計和審計反映監管機制是保護投資者利益的有效手段。在競爭性的審計市場，如果對審計失敗和內部人侵占行為的懲罰力度較大，投資者對公司的總投資就會擴大。其中外部投資者占的比例越大，審計師的努力水平越高，審計收費水平也越高，進而對審計師和內部人的期望報酬也越多，從而自利的審計師對投資者的保護力度也增強。

其次，在審計需求被扭曲的前提下，審計師對來自管理層壓力的抵御能力極為有限。因此，完全依靠市場力量來保持審計獨立性是不穩定的，必須注重相應的制度建設，即通過制度安排使保持審計獨立性的力量達到均衡，最終達到保護投資者的目的。

第三，具體而言，對審計師的懲罰體現在對其法律責任的確定和實施上，這需要綜合考慮社會成本、投資者保護與社會整體福利水平，并對它們之間的相互影響關系進行仔細權衡。確定適度的審計師法律責任的關鍵在于，對損害的計量必須獨立于實際投資額的大小，即不能根據受損者的實際投資額確定向審計師所索取賠償額的大小，否則“深口袋”觀念將導致審計師承擔不適當的法律責任，進而導致審計行業得不到應有的發展、投資者得不到有效保護、社會最佳水平的投資規模不能得到實現。

二、審計與投資者保護的關系

眾所周知，審計是協調和平衡整個社會經濟責任關系的重要機制，在所有權和經營權日漸分離的趨勢下，其不僅是保障會計信息質量的重要工具，而且對主要依靠會計信息作為投資決策依據的中小投資者和債權人以及潛在的利益關系人，有至關重要的保護作用。

1.國內以往的研究評述

關于審計對投資者保護作用的大小，其觀點可謂眾說紛紜。一種觀點認為：法律對投資者的保護是第一位的；獨立審計對投資者的保護是第二位的，當法治環境較為薄弱時，其可以充當法律的替代機制為投資者提供保護。另一種觀點認為：審計質量不具有中介作用，財務會計信息系統不是投資者法律保護的替代機制，而是投資者有效法律保護的結果。第三種觀點則認為：由審計市場需求和同業競爭共同造成審計市場集中度增加，可以提高投資者保護的效果與程度。

然而，第一種觀點的不足在于：其未將法治環境分為投資者保護的相關法律和其他法律規定兩種不同的環境，也未結合我國投資者相關法律的變遷進行研究。實際上，當頒布新的投資者保護法律時，該法律會對審計監督的作用大小產生影響，進而審計作用的大小又決定了另一個新的保護法律的頒布和實施，即二者存在時間上的前后聯動關系。第二種觀點沒有從審計穩健性的深度，分析不同偏好的審計師其不同的審計質量是否會起到保護投資者的作用。而第三種觀點，僅僅局限于市場集中度，卻未考慮審計穩健性的關鍵影響，因此，很有必要進一步分析在不同的法律環境下，審計師采取穩健性的態度和措施是否會通過提高審計質量、審計獨立性和市場集中度等給予投資者有效保護。

2.國外研究的評述

國外關于審計穩健性對投資者保護作用的相關研究，才剛剛處于萌芽階段。安然事件之后，審計原安達信客戶的會計師事務所的審計穩健性都有所提高，其主要表現是：這些客戶無論是未調整的還是調整后的超常應計程度都較低，而且與以往相比都有顯著下降。可見審計師在出具審計報告時充分考慮了訴訟風險，并且把安達信的原客戶作為特殊的訴訟風險源看待。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為了規避訴訟風險也往往采取出具非標準審計意見等穩健策略。無論是在美國還是其他國家，隨著其國家投資者保護水平的提高，“四大”的審計穩健性水平都有所上升。

與國外的少量研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國內僅僅停留在會計穩健性和審計的保護作用層面，還未發現有審計穩健性的相關研究。顯然，國外極為有限的審計穩健性研究僅僅局限于西方國家的制度背景，而對于我國新興加政府管制明顯，以及“一股獨大”、“內部人控制”等特殊的宏微觀背景，當然不能完全照搬。在投資者與經營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程度日益加深的紛繁復雜的環境下，很有必要根植于我國的具體土壤，來研究和培育審計穩健性對投資者保護的正義之花。

因此，本文首次引入審計穩健性的概念，重點研究其對投資者保護的作用機理，并結合我國的具體制度背景提出相關對策，希望能在審計行業和審計準則領域填補這一空白。

三、審計穩健性與投資者保護

投資者保護方面的研究，不僅國外仍處于萌芽階段，而且國內還是一片空白。更重要的是，即使國外的極少量研究也是根植于西方國家的制度背景，其理論前提、研究結論，對于我國特殊的、新興加轉型的市場經濟背景，如果簡單套用，極可能導致“桔生淮南則為枳”。另外，與國外近200年的審計理論和實務歷史相比，我國的審計理論和實務，尤其是注冊會計師的獨立審計領域更是處于起步階段。勿庸置疑，審計與投資者保護、特別是審計穩健性與投資者保護之間的關系，更需要深入探討。

在其他因素不變的情況下，審計對投資者保護作用程度的大小，取決于審計穩健性程度的高低：即審計師越穩健，其在接受客戶、計劃審計工作、實施審計程序直至出具審計報告時就越認真，因而更容易發現客戶的重大會計差錯或重大財務舞弊，因而審計質量就越高，投資者依據該審計報告進行的投資決策就不容易發生重大偏誤，進而就從根源上杜絕了會計信息對投資者決策的誤導作用，從而對投資者保護的作用就越強。反之，亦反。

審計穩健性與投資者保護之間存在著聯動關系。一方面，審計穩健性依存于一定的投資者保護法律制度：即投資者保護的相關法律越嚴厲，其對審計師的威懾力就越大，從而使得審計師在客戶選擇和保留、以及整個審計過程中的審計穩健性越強。因此，第一，必須頒布新的法律來加強對上市公司會計和審計的監管；第二，對會計師行業實施更加嚴格和全面的監管，加強監管的效力和處罰的力度；第三，倡導誠信和社會責任意識，構筑全社會的誠信大堤，和包含每個社會公民誠信檔案的、全社會共享的數據庫。

另一方面，審計穩健性又對投資者起重要的保護作用：即審計師越穩健，其在審計過程中也越嚴格，從而迫使客戶公司治理的水平隨之提高，后者發生財務舞弊的概率越小，從而對投資者的保護力度越大。具體體現在：

第一，審計穩健性的不同策略對投資者保護的程度不同。按照客戶審計風險的大小，可以將審計穩健性分為出具不同類型的非標準意見，依次為否定、或無法表示意見、保留意見、帶強調事項段審計意見、辭聘或拒聘客戶等；

第二，審計穩健性對不同類型的投資者如債權人、中小股東等的保護機制及力度也不同。由于債權人、大股東比中小股東與企業的關系更密切，比中小投資者更加了解企業的真實狀況，從而使得中小投資者更依賴于審計師的審計穩健性程度，因而審計穩健性對中小投資者的保護作用更大；

第三，不同規模的會計師事務所、不同風險偏好的審計師，其審計穩健性也有所不同。按照會計師事務所客戶數量的多少和審計收費的多少將其分為大、小事務所兩類。一般而言，會計師事務所的規模越大，越規避風險，審計穩健性越強。反之，小規模的事務所越甘于冒險，審計穩健性越差。

因此，獨立審計行業必須加大自身的風險防范意識，時刻采取審計穩健性的態度、策略、方法和程序，始終保持足夠的審計獨立性，探索一套行之有效的審計穩健機制體系。

總之，回顧我國資本市場的發展歷程，就是一幅艱難的投資者保護的畫卷。目前，在我國中小投資者法律保護制度尚不完善的背景下，審計穩健性是保護其合法權益的重要手段。會計師事務所和審計師如果沒有較強的審計穩健性，再完善的獨立審計監督機制都將形同虛設，廣大中小投資者將成為不法分子的“唐僧肉”，中國的資本市場將無法得以持續健康發展。

四、結論

審計歷來是現代市場經濟的制度保障，也是整個經濟健康、穩定發展的免疫系統，審計市場的完善，尤其是高質量事務所在市場中的份額越多，資本市場就健康、整個社會就越穩定和諧。在經濟全球化和會計師事務所做大作強的前提下，在我國投資者保護法律不斷健全的宏觀氛圍和上市公司不斷完善公司治理的微觀背景下，本文首次從審計穩健性的視角，積極探索審計穩健性作用于投資者保護的機理及實現途徑，為更有效地實現審計協調經濟利益關系，更好地促進整個社會經濟秩序的穩定健康持續發展提供一定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