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突厥人的手工業(yè)

阿不來提·艾合買提

(新疆師范大學 歷史與民族學學院 新疆 烏魯木齊 830054)

突厥一詞，廣義上包括鐵勒和突厥興起前后操突厥語的部族；狹義上指6—8世紀興起的突厥和突厥汗國。突厥是我國古代西北地區(qū)的游牧民族。關于突厥作為部落名稱的最早記錄見于《周書·宇文測傳》:原為鐵勒(西漢時期稱丁零，后轉音為狄歷、敕勒。因其所制造的車輛車輪高大，故又稱為高車)的一部。最初活動于葉尼賽河上游地區(qū)，后遷至高昌北山(今新疆博格達山)該地盛產鐵、銅、煤等礦產。5世紀中期，因受到柔然的侵擾，被迫遷至金山(今阿爾泰山)南部。

有人認為突厥族原是一個以制鐵為業(yè)的手工業(yè)部族，甚至把突厥反柔然汗國的斗爭，稱之為鍛奴手工業(yè)集團的起義。突厥汗國建立前，突厥人對商業(yè)就很重視，這種現象更被看作是手工業(yè)者對產品進行交換的一種強烈愿望。我國史書中確有突厥從事制鐵的記載，在突厥中有一部分人或有些部落在被迫的情況下，從事制鐵，制鐵的手工業(yè)[1]。突厥人直到七世祖每一代人都有一個專門的名稱。再往上去就不予命名了—這是突厥人、塔吉克人以及所有人民所具有的習慣。突厥人說,“從我祖父到我七祖都是鐵匠”[2]；看來突厥人很重視鐵和制鐵業(yè)，突厥人當中使用“鐵”這個名詞起名的現象挺多，比如說鐵木爾、鐵木兒秦、巴哈鐵木爾等。

手工業(yè)在游牧民族中卻十分重要。因為手工業(yè)不僅關系到各民族的生活、生產和戰(zhàn)斗，而且統(tǒng)治階級也需要打制一些金銀飾物以滿足他們的生活。突厥人主要從事畜牧業(yè)，過著“隨水草遷徙”的游牧生活，但是突厥人很重視手工業(yè)，突厥人的手工業(yè)產品和發(fā)展水平當時的漠北地區(qū)來說很發(fā)達的。突厥汗國時期，突厥人用當地豐富的礦藏為原料資源，因地制宜，在前代的基礎進一步發(fā)展了民族傳統(tǒng)手工業(yè)生產，滿足了本民族和其他民族牧、農、商等各行各業(yè)人們對手工業(yè)產品的需要，同時也對漠北地區(qū)的經濟發(fā)展起到了積極的促進作用。

突厥人的手工業(yè)生產分官營和私營兩種:官營主要是由朝廷組織，主要從事的是滿足軍事需要的大型采礦、治煉、武器生產與加工等，還有王室貴族生產生活日用品。私營主要是以家庭為單位的家庭手工業(yè)[3]。突厥人的手工藝門類主要采礦、冶煉、兵器生產、皮毛加工、木工、紡織、生活用具制造等。

早在傳說時代，突厥人就已經掌握鍛鐵技術了。據《隋書·突厥傳》云:突厥之先，平涼雜胡也，姓阿史那氏。后魏太祖滅沮渠氏，阿史那以五百家奔茹茹，世居金山，工于鐵作。奔茹茹之后，阿史那的突厥人成為以鐵為貢品的依附部落。這個靠鐵起家的游牧部落，在立國后依然以“工于鐵作”自炫[4]。

阿爾泰山是突厥人故鄉(xiāng)之一，阿爾泰山自然資源豐富多樣，不僅優(yōu)良的牧場，還有豐富的礦藏資源。突厥人起源于此，突厥的冶鐵手工業(yè)興起于此。阿爾泰，在突厥語中意思就是“金子”。在中國歷史文獻當中，一直把阿爾泰山稱之為金山。冶鐵手工業(yè)很早就在突厥社會中成為一個獨立的手工業(yè)部門。魏晉南北朝時期，西域的冶鐵業(yè)除了前一時期更為先進和普及外，另一個顯著特點是它與游牧人的關系十分密切。柔然在阿爾泰山地區(qū)擁有一個巨大的冶鐵業(yè)基地，曾以阿史那氏突厥人充任其鐵工。突厥無論興起前還是建國后，都與西域的冶鐵業(yè)保持著極為密切的關系。史書中確有突厥從事冶鐵的記載，在突厥中一部分人或有些部落從事冶鐵，制鐵的手工業(yè)。根據西方史料記載，在西突厥始祖室點密可汗時期，東羅馬使臣蔡馬庫斯出使西突厥，當行低索格低亞境時，即有突厥人攜鐵前來求售。據東羅馬使臣蔡馬庫斯說，這些突厥人的主要目的并非真正售鐵，“其意蓋欲示其國有鐵礦也。在彼國制鐵極不容易，售鐵者或欲夸是無人，彼國為產鐵國也”。姑且不論蔡馬庫斯說突厥國內冶鐵不容易是否屬實，但突厥社會內有冶鐵手工業(yè)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5]。突厥冶鐵業(yè)的專業(yè)化程以及生產規(guī)模比次前有了極大程度的提高。這是游牧政權突厥對于西域經濟發(fā)展的重大貢獻[6]。到東突厥汗國時期手工業(yè)的需求量增大了，從事工匠行業(yè)的人也增多了。

突厥汗國時期冶鐵業(yè)在突厥人當中已形成獨立的手工業(yè)部門。突厥人所之鐵器，大多數用于征戰(zhàn)和生活用。突厥人的兵器有弓矢、甲鞘、鳴鏑、刀劍及所謂的“金鏃箭”、“金浪頭”等[7]。突厥軍隊使用的兵器分為射遠器，衛(wèi)體武器、短兵和長兵四類。突厥軍隊的裝備，主要靠手工業(yè)者來生產。突厥是一個靠軍事武力成長壯大的“行國”，最重要的手工業(yè)生產就必須是兵器生產，這是可以推斷的。所以，軍事手工業(yè)格外發(fā)達。突厥人特別善于制造馬具和兵器。除鐵制的馬鐙、馬勒外，在射獵和戰(zhàn)斗中廣泛使用的箭鏃，尤其式樣繁多，制作精巧。據考古學家研究，古突厥人的鐵箭鏃，按其形制可分為8類30款。第1類三棱響箭，式樣多達10款。在出土的220件鐵鏃中，響箭180件，占總數81%[8]。由于古代突厥時代特別流行三棱響箭，因而，唐代史書在記述其軍事裝備時，才會特別突出“鳴鏑”的威力。放射響箭作為突厥可汗進攻唐朝的的象征。上面歷史資料所說那樣突厥兵器種類挺多，制造兵器必須以建立金屬制造手業(yè)為前提。突厥的兵器是建立在冶鐵手工業(yè)的基礎之上的。

突厥人本身是一個游牧民族集團，皮毛氈制造業(yè)是突厥人生活中不可分割的手工業(yè)部門，一般都由突厥婦女擔任。婦女不僅善于鞣制皮革，還能把羊毛搓成毛線，織成毛布，以其織作的粗細判別突厥女工的巧拙[9]。加工皮毛以后突厥人跟中原地區(qū)、西方各國的商業(yè)們在一起買賣或者交換產品。

突厥也有木工業(yè)。突厥人行動赤用車，有軍用車，有生活用車“高輪大車”。突厥人即能造車，也一定有制作其他生活用品的技能，雖然史記無記載，但并不排除其有。史載:突厥有木馬突厥三部，即都播、彌列奇、餓支。他們“乘木馬馳冰上，以板籍足，屈木支腋，蹴輒百步，勢迅激。”所謂木馬，實即今日之滑雪板，這三部突厥或即專事木工作業(yè)的突厥人，因此有此創(chuàng)造[10]。車輛的構造是一種金屬制造和木器制造的綜合性手工業(yè)，與車輛制造相關的各種手工業(yè)，在突厥社會中都應占有一定的地位。制造車輛手工業(yè)應當是突厥社會中具有很久傳統(tǒng)的一種工業(yè)。因而木器制造業(yè)也應該成為一個單獨的一種手工業(yè)部門。但是，冶鐵業(yè)在突厥社會中，其地位較之造車工業(yè)更為重要。

在突厥活動地區(qū)曾發(fā)現一些陶器，如陶瓶等，這表明突厥有陶器生產。陶器是突厥人日常生活的必須用品，突厥人的手工業(yè)中，陶器出現很早，陶器制造業(yè)也較普遍和發(fā)達。突厥人進餐也不再大量使用陶器，而是使用木碗。它同木工技藝的日趨精斟顯然有關。《隋書》卷八四《突厥傳》上記載都藍可汗曾向隋文帝貢魚膠，頡利可汗也曾向唐太宗獻魚膠數十斤。突厥人既掌握了制造魚膠的技術，這反映了他們制造木器工藝的高超[11]。

東羅馬的使臣蔡馬庫斯見室點密，“可汗臥于金床，室設金瓶，金針，金甕，其一室有飾金木柱，有一金床，四金孔雀負之”。這種床顯然是所謂的胡床，傳自西域，并非真的臥具，而是供坐及臥，身子舒適地接見賓客。其坐椅亦加車，類似今日輪椅，便于移動，這顯然是西域文明同草原游牧文明結合后的新創(chuàng)造[12]。東羅馬使臣蔡馬庫斯所見室點密乘坐的兩輪金椅，汗帳頂蓋的黃金裝飾，雕刻工巧的各種盤、軟器等，也可以說明西突厥社會還有其他各種手工業(yè)部門的存在。突厥人主要從事畜牧業(yè)，手工業(yè)也存在。手工業(yè)的專業(yè)化程度以及生產規(guī)模比此前有了極大程度的提高。這是游牧政權突厥對于西域經濟發(fā)展的重大貢獻。

[1]楊建新.中國西北小數民族史[M].民族出版社出版,2006:75.

[2]阿布爾·哈齊·把阿禿爾汗.突厥史系[M].新疆人民出版社,2002:59.

[3]楊建新.中國小數民族通史·隋、唐、五代卷[M].民族出版社,2009.

[4]蔡鴻生.唐代九姓胡與突厥文化[M].中華書局出版社,1998:185.

[5]『法』沙畹.馮承鈞譯《西突厥史料[M].北京:中華出版社,2004:121.

[6]余太山.西域通史[M].中州古籍出版社,1996:111.

[7]馬大正,等.新疆史鑒[M].新疆人民出版社,2006:153.

[8]『蘇聯(lián)』胡使科夫.南西伯利亞和亞洲內陸中世紀游牧人的裝備[M].新疆人民出版社,1997:69.

[9]薛宗正.突厥史[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267.

[10]劉錫淦.突厥汗國史[M].新疆大學出版社,1996:109.

[11]林幹.中國古代北方民族史新論[M].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07:78.

[12]薛宗正.中國新疆古代社會生活史[M].新疆人民出版社,1997:1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