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納入法定量刑情節的構想

文◎麻文峰王少嵩

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納入法定量刑情節的構想

文◎麻文峰*王少嵩*

雖然現行的法律法規并無明確規定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作為量刑應予考慮的情節，但司法實踐證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是衡量其認罪態度和悔罪表現內容之一。為此，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納入法定量刑情節，既是在刑事訴訟各個環節貫徹落實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具體體現，又是促進文明規范執法、維護監管秩序的重要載體，更是引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接受教育改造、保障其合法權益的有效措施。

一、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納入法定量刑情節的重要性

如果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看守所羈押期間的表現情況作為法定量刑情節，建立合法有效的羈押檔案，進而固定下來形成一種正常機制，而不是目前僅只是把“立功表現”當作“依法從寬處理”的依據，其必將產生以下法律效果。

一是可以減輕管教壓力，節約司法資源。因為大多數在押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為了得到從輕判處，往往會產生主動悔改的心理自覺，從被動遵守監規轉變為主動遵守監規。二是有利于共同維護監管秩序，防范“牢頭獄霸”的形成。因為在押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為了達到從輕處罰的目的，必將大大減少違規行為，配合看守所維護監管秩序，共同維護相互間和睦相處的局面。個別在押人員“老犯欺負新犯、強者欺負弱者”的違規行為沒有市場，也容易被其他在押人員檢舉揭發，進而壓縮了“牢頭獄霸”產生的空間。三是有利于維護監管場所的安全穩定，保障在押人員的合法權益。因為在押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為了得到從輕處罰，一定要爭做表現好的在押人員，必將帶動和監督其他在押人員遵守監規，發現監房內有違禁物品時會及時上交，發現有安全隱患會及時報告，發現在押人員實施自傷、自殺等行為時會及時制止、及時報警。

二、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納入法定量刑情節的必要性

看守所是羈押依法被逮捕、刑事拘留的人犯的機關，其任務是依據國家法律對被羈押的人犯實行武裝警戒看守、保障安全，對人犯進行教育，管理人犯的生活和衛生，保障偵查、起訴和審判工作順利進行。但在司法實踐中，對被羈押人員的管理教育活動存在以下困境：一是對“表現良好”的獎勵力度不夠，引發在押人員忽視審前羈押表現。《中華人民共和國看守所條例》第35條的規定，“人犯在被羈押期間，遵守監規，表現良好的，應當予以表揚和鼓勵；有立功表現的，應當報請辦案機關依法從寬處理。”此規定僅只是把“有立功表現的”明確界定為“依法從寬處理”的情節，其他表現即便再好，也只能受到“表揚和鼓勵”。由于表揚和鼓勵只是精神方面的獎勵，對于在押人員來講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導致在押人員對審前羈押表現滿不在乎。即使看守所管教民警做了大量的工作、花了大量的精力，但每個月或多或少總有一些在押人員違反監規，甚至有些在押人員多次違反監規，甚至成為“牢頭獄霸”。二是對“違反監規”的懲戒力度不夠，助長了在押人員違規的囂張氣焰。《中華人民共和國看守所條例》第36條的規定，“看守所對于違反監規的人犯，可予以警告或者訓誡；情節嚴重，經教育不改的，可以責令具結悔過或者經看守所所長批準予以禁閉。”據此，看守所對于在押人員的違規行為只能采取警告、訓誡、責令具結悔過或禁閉等處罰措施。由于看守所對于在押人員的處罰手段有限、懲罰力度不大，許多在押人員認為只要“大規不犯、小規不斷”，看守所管教民警就拿他沒辦法，最多就是受到警告或者訓誡處理，從而為“牢頭獄霸”的孳生提供了溫床。三是刑罰的量刑原則過于“原則”，致使在押人員審前羈押表現沒有納入法定量刑情節。《刑法》第61條規定，“對于犯罪分子決定刑罰的時候，應當根據犯罪的事實、性質、情節和對于社會的危害程度，依照本法的有關規定判處。”但是，該項規定僅只是作為原則提出來，況且在相關司法解釋中并沒有把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納入法定量刑情節的表述，在實際工作中往往不夠重視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也容易造成因人、因時、因事而異采取不同的處理方式。為此，有必要對《刑法》第61條的“情節”明確細化，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看守所的表現情況作為法定量刑考慮情節，成為量刑的依據之一。

三、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納入法定量刑情節的合法性

一是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納入法定量刑情節，符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我國憲法和法律的基本原則，要求我們在保護公民的合法權益、懲戒違法行為等方面，都要堅持“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的司法原則，做到“人人平等”、“相同的情形相同對待”，反對法外歧視，努力達到法律平等、機會平等、結果平等相統一的目標。只有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納入法定量刑情節，貫穿于司法、執法、守法等個各個環節，創造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與罪犯勞動改造表現之間“機會平等”的環境，才能將“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基本原則貫徹好、落實好，達到法律平等、形式平等與事實平等的有機統一。二是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納入法定量刑情節，符合《刑法》“對于任何人犯罪，在適用法律上一律平等”的原則。雖然看守所羈押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法院未作出判決時，不能認為是罪犯，但他們被依法判處有期徒刑以上刑罰時，他們在看守所期間的羈押期限依法應當折抵刑期。由此可以看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所羈押期間實際等同于留所服刑期間，被判刑的罪犯羈押期間等同于留所服刑。其羈押期間的表現即等同于留所服刑期間的表現，應當與留所服刑罪犯享有同等的待遇，其在看守所的表現情況應當影響量刑。這也是《刑法》“對于任何人犯罪，在適用法律上一律平等”的原則在刑罰執行環節的具體落實。三是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納入法定量刑情節，是考量其接受教育改造情況、悔改表現作為落實減刑和假釋的要件和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72條將判處拘役、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犯罪分子有無悔罪表現作為能否宣告緩刑的依據之一；第78條和81條也將服刑罪犯認真遵守監規情況、接受教育改造情況、悔改表現情況作為減刑和假釋的條件之一。根據上述三條的規定，現行法律已將被判處管制、拘役、有期徒刑、無期徒刑的犯罪分子，有無悔罪表現，作為宣告緩刑、減刑和假釋的要件之一來看待，被判刑的罪犯在看守所羈押期間的表現也涉及到悔罪表現情況，應當作為量刑考慮情節。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看守所的表現情況即是否遵守監規、是否服從管教、表現是好是壞，能夠反映其對自己實施違法違規行為的認識心態。如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被羈押在看守所能夠認真遵守監規，服從管教，表現良好，說明其在主觀上對自己實施違法違規行已有悔恨心態和悔改要求，法院在量刑時應當酌情從輕判處；而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如果被羈押后，經常違反監規，不服從管教，說明其抗拒法律、藐視法律，不存在悔改表現，法院量刑時可以酌情從重判處。

四、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納入法定量刑情節的程序選擇

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納入法定量刑情節在法理上有一定依據，在現實的司法機構設置和司法運作程序當中也是可行的，在實踐中，要詳細規定審前羈押表現的認定標準，明確審前羈押期間在量刑上酌定從輕、從重或減輕處罰的情形，并嚴格按照規定程序規范操作，保障機會平等、程序平等、結果平等。

一是看守所應健全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檔案。看守所作為在押人員的監管機關，可以對羈押人員進行日常監管表現情況的考察，特別要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真遵守監規，服從管教，積極參加生產學習，認真做好“耳目”、坐班等職責，熱情照顧同號房老、弱、病、殘人員等表現突出的；或者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違反監規、不服從管教、時常鬧監、辱罵欺負毆打同號房在押人員等違規表現，通過看守所執法民警的日志、調查取證等形式進行全方位、多角度“寫實”，形成執法檔案，并對被監管人員的表現形成書面意見，在看守所內予以公示后，一并呈交檢察機關、審判機關作為量刑依據。二是駐所檢察室應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進行審查把關。駐所檢察室收到看守所移送的該在押人員表現情況的書面材料后，要根據平時的監督情況，對擬呈報在押人員的表現情況進行進行審查監督。在書面審查的基礎上，發揮駐所檢察職能向看守所管教民警、巡視民警、武警調查了解，與有關在押人員個別談話、或檢察官約談了解情況，接受檢舉控告等，核實執行機關呈報意見的真實性。經審查后，對看守所提供的證據屬實的，移交檢察院審查起訴部門；對情況不實的，將材料退回看守所，并查明退回原因、追究責任。三是公訴部門應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檔案和監所檢察部門的審查意見并提出量刑建議。監所檢察部門在審核監管部門量刑呈報意見的同時，將呈報意見副本轉交辦案機關。公訴部門在接到辦案機關轉交的材料后，應當認真審查各項書面材料，由公訴人向法庭出示，作為量刑的建議之一；特別是要與被監管人的立功、自首情況相結合，提出被監管人員從輕、從重或減輕處罰的意見，作為量刑情節提交審判機關。四是審判機關應就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審前羈押表現采信與否進行當庭質證。審判機關在審理案件的過程中，要把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納入量刑情節來考察，重視檢察機關提供的證據材料，經控辯雙方當庭質證，提交合議庭合議。審判機關采納意見后，應在判決書中作出詳細說明。應當指出的是，此種減刑幅度不宜過大，一般應在一個月以上、一年以下為宜，否則將違反罪刑法定原則。五是創新工作機制，保證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證據的規范運行。由檢察機關牽頭，聯合辦案機關、看守所、審判機關，健全犯罪嫌疑

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檔案，將其辦案機關提交審判機關，由審判機關判定能否作為酌情從輕或從重處罰的證據，形成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審前羈押表現納入法定量刑情節工作機制，從而保證審前羈押表現證據正當發揮作用、不被濫采濫用。要建立責任追究、案件備查、回訪等制度，實行層層把關，全方位監督，增強建立量刑情況的透明度，防止監管機關借此搞“假立功”等虛假呈報意見等問題的發生，確保對在押人員審前羈押表現的評鑒工作程序規范，結果公正、公平。

*河南省登封市人民檢察院[4524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