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國有醫院網絡管理員違反規定向藥商提供保密信息的行為定性

文◎鄔園剛*

主題：國有醫院網絡管理員違反規定向藥商提供保密信息的行為定性

文◎鄔園剛*

案名：王某受賄案抗訴案例

【基本案情】

被告人王某，男，浙江省海寧市人，漢族，大學文化程度，海寧市人民醫院信息科工作人員。

海寧市人民醫院醫生在局域網上開具處方過程中，有關電子數據信息會自動生成并存儲于該院信息科管理的電腦中。為了杜絕和防止藥商根據醫生開具的有特定藥品的處方給醫生相應回扣，滋生不正之風，海寧市人民醫院和海寧市衛生局均規定對有關數據信息進行嚴格保密，并且不允許對特定醫生開具的特定藥品的處方數量統計。醫院院長及有關科室負責人可以根據相應權限查閱部分信息內容。信息科工作人員按照有關人員的權限負責從技術角度對有關信息進行加密。2004年底至2008年3月間，被告人王某利用擔任海寧市人民醫院信息科工作人員職務上的便利，私自制作針對特定醫生開具特定藥品的處方信息進行統計的軟件，多次提供給藥商沈某、方某某，并先后收受沈某、方某某的賄賂款人民幣141400元。

【訴訟過程】

2008年7月3日，海寧市人民檢察院以王某涉嫌受賄罪向海寧市人民法院提起公訴。海寧市人民法院于同年10月10日作出（2008）海刑初字第312號刑事判決書，以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判處王某有期徒刑5年。王某提出上訴要求減輕處罰并適用緩刑，海寧市人民檢察院亦以一審定性錯誤為由提出抗訴。嘉興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后于2009年1月7日以 （2008）嘉刑終字第161號裁定駁回抗訴、上訴，維持原判。

【爭議焦點】

1.國有醫院網絡管理員對有關信息系統進行管理的管理是勞務活動還是公務活動，其主體身份情況如何認定。

2.國有醫院網絡管理員違反規定向藥商提供保密的醫生處方信息是否屬于為他人謀取利益。

【抗訴理由之法理評析】

（一）分歧意見

關于該案的定性，存在三種意見：

第一種即辯護人的意見認為，被告人王某在醫院從事的是一般勞務工作而不是職務工作，更不是公務工作，既不符合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的主體要件，也不符合受賄罪的主體要件，其提供給藥商的有關信息沒有價值，沒有為他人謀取利益。由于有關藥品的價格已經通過招投標簽訂購銷合同予以確定，提供有關信息不會對本單位利益造成損害，沒有社會危害性，因此被告人王某無罪。

第二種意見即法院意見認為，被告人王某的行為不僅僅是勞務的性質，還有其作為醫院網絡管理員對有關信息系統進行管理的性質，符合職務行為的特征。王某承諾將有關信息提供給對方，收受好處費，就已經構成了為他人謀取利益。王某屬于國有事業單位中非從事國家公務的人員，因此被告人王某構成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

第三種意見即檢察機關認為，王某的工作具有技術勞務性質與管理國有財產公務性質雙重屬性，不能因為有前者的存在就否認被告人有罪。王某對信息資料的管理，是對檔案資料這種特殊的國有資產的管理，其盡管并非醫院中層以上干部，但在執行職務過程中，對其他工作人員的使用信息有監督、把關的權力，這種制約他人的權利屬性，目的是為了國有資產的安全和醫院經營管理的正常運行，其職務行為與類似于醫生的一般的技術服務有本質的區別，具有公務的性質。保密的醫生處方信息具有價值和使用價值，國有醫院網絡管理員收受藥商巨額賄賂后違反規定予以提供屬于為他人謀取利益。其行為應該以受賄罪評價。

（二）評析意見

筆者贊同第三種意見。

首先，被告人王某的工作，日常工作中有些是只針對網絡的正常運行提供維護活動，以保證網絡正常運行，這一行為本身不具有對國有財產的經手管理性質，依據《紀要》規定是技術服務活動，屬于勞務，不能認為是公務。但是工作中部分工作內容具有勞務的性質，不等于全部工作內容具有勞務的性質。根據醫院規定，王某負責“局域網的安全工作，定期檢查并做好記錄，確保系統的正常運行，按不同工作人員權限設定不同的功能，防止數據外流”這部分工作，是對本單位公共事務的管理，是本單位經營管理活動的組成部分，不是勞務的性質所能涵蓋的。

其次，從電子數據信息的功能上看，管理員工作具有公務的性質。電子數據信息是醫院和政府監管部門進行管理決策活動的直接依據，關系到人民群眾的用藥安全。電子數據信息與傳統的紙質檔案一樣，屬于醫院的財產，對電子虛擬數據信息的管理，和對一般實物紙質檔案的管理沒有本質的區別。王某管理并非法提供給不法藥商的統方電子數據信息，是藥商迫切需要得到的財產性利益，藥商得到這些信息后，才可方便的非法激勵醫生給患者多開某種特定的藥，使醫院多進購某種特定的藥，最終關系到具有公益性質的國有醫院對不特定的患者用藥的安全性、用藥的合理性、醫藥費的合理開支這一公共事務，關系到醫院藥品采購決策經營活動，其工作對外屬性上具有公務的性質。

最后，從王某管理電子數據信息的對內權限特征上看，王某的工作具有公務的性質而不是一般的職務行為。判斷行為是否是公務還是一般的職務行為，還可以看其行為過程是否具有監督、許可的性質。王某作為信息科的組成人員，擁有網絡管理員的ID，作為管理ID，具有最高級別的權限。該ID使用的時候，不是簡單登陸頁面瀏覽信息，更重要的是，可以對系統信息和數據信息等進行設置操作、在設置有關局域網網絡用戶瀏覽權限等對數據進行管理的過程，就是對本單位事務的監督、許可的過程，也就是管理的過程，只不過這種管理，傳統上是對于紙質載體表現出的數據信息的管理，現在是對電子數據信息的管理，兩者只是形式上的區別，并無本質上的不同。

因此，王某的職務行為具有公務的性質，其是在國有事業單位從事公務的人員，王某違反規定收受藥商巨額賄賂，提供醫生統方信息，方便藥商向醫生給予回扣，屬于收受賄賂為他人謀取利益的行為，對被告人王某應當以受賄罪定罪處罰的意見是正確的。

另注：杭州市下城區人民法院（2007）下刑初字第312號刑事判決書對同樣情況的案件，對被告人李某以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10年。

*浙江省海寧市人民檢察院［314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