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 雷*
品格證據在未成年人案件刑事檢察工作中的運用
文◎張 雷*
16歲的張某是在校初三的學生,因看不慣同學王某,伙同他人將王某打成重傷。該案起訴后,南康市團委、婦聯(lián)接到南康市法院委托后指派了兩名社會調查員。社會調查員通過深入全面地調查,了解到:張某在校學習較好,但法制觀念淡薄,交友不慎,哥們義氣重,做事沖動。案發(fā)后,感到非常后悔,在老師的勸說下到公安機關投案自首,歸案后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其法定代理人已積極賠償了被害人的經濟損失。合議庭綜合庭審情況和社會調查員的調查報告,判處被告人劉某有期徒刑二年,緩刑三年。社會調查員制度是近年在未成年人刑事審判中引入的一項新舉措,借鑒了國外關于“品格證據”的經驗,將未成年人的平素表現(xiàn)及社會評價等作為對其量刑的一個參考數(shù)據,更深入客觀地探求犯罪根源,宗旨在于實現(xiàn)對未成年被告人教育、感化、挽救的目的。
我國的刑事檢察工作對未成年人案件中品格證據運用尚處于探索階段,自1981年在上海長寧區(qū)設立第一個少年法庭以來,一直注重體現(xiàn)未成年人案件的特點,采取區(qū)別于成年人案件的審理程序和方式,這其中在未成年被告人品格證據的調查和采用規(guī)則上尤為突出。下面就將對品格證據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處理中的運行實踐作一番探討。
對于提請批捕的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在審查是否批準逮捕時,有一些特殊的證據要求,其中之一就是要求有適時進行社會調查的材料。檢察機關在決定是否批準逮捕未成年犯罪嫌疑人之前,均會填寫一份《未成年犯罪嫌疑人非羈押措施可行性評估表》,在填寫該表時,檢察機關會審查犯罪行為、犯罪嫌疑人個人情況、家庭情況、保障支持四個方面的內容,以準確評估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人身危險性和社會危險性。其中犯罪嫌疑人的個人情況中,就包括有關于犯罪嫌疑人品格證據的項目,如犯罪記錄、個人品行、自控能力等等。對于人身危險性和社會危險性綜合評估為高風險或中高風險的犯罪嫌疑人,一般做出批準逮捕決定;如果品格證據以及其他證據證實犯罪嫌疑人危險程度較低,一般不予批準逮捕而建議公安機關采取取保候審或監(jiān)視居住的強制措施。需要指出的是,檢察機關審查批捕的期限只有七天,檢察機關難于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自己去調查上述所有的品格證據,通常是要求公安機關在提請批捕的時候提供上述品格證據材料,一般是由公安機關提供一份相應的有關該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品格證據的評估表,以供檢察機關審查。若提請逮捕的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法定刑在有期徒刑三年以下的,公安機關還應提供該嫌疑人有逮捕必要的證據材料,這之中當然也應該包括未成年人的品格證據材料。還有一種收集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品格證據的方法,就是如果律師為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申請取保候審,其需要提供該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品格證據材料。
相對于審查批捕階段,審查起訴的期限要長一些,檢察機關有相對充分的時間去調查收集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品格證據。司法實踐中,檢察機關在這一階段也比較重視對犯罪嫌疑人品格證據的調查收集,調查的方法主要有兩種。
1.社會調查。社會調查的主要方式可以是檢察干警自己進行,也可以委托社工或者其他合適成年人進行。目前最主要的做法是委托社工進行社會調查,優(yōu)勢在于:一是社工比較熟悉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周圍的環(huán)境;二是社工具有相應的工作經驗及知識;三是可以節(jié)省司法成本,使更多的對未成年犯罪嫌疑人進行社會調查成為可能。就社會調查的內容而言,社會調查應全面、具體、客觀的反映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所處的家庭、學校和社會環(huán)境對其的影響,了解未成年人的成長經歷、家庭環(huán)境、社會活動、個性特點、興趣愛好等情況。
2.心理測試。犯罪人類學派認為,犯罪的中心不是行為,而是行為者即犯罪人,強調與犯罪作斗爭的中心在于犯罪人的人身危險性、反社會性格。這種觀念可能就是對未成年犯罪嫌疑人進行心理測試以審查其人身危險性的理論基礎。實踐的做法是,對于未成年犯罪嫌疑人,一般由檢察機關向犯罪嫌疑人提供心理測試的試題及試卷,為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提供進行心理測試的條件。在未成年人完成心理測試的試題后,再由檢察機關將測試答案交由專門的心理測試機構,由專門的心理測試機構,譬如上海市愛心幫教基金會青少年心理輔導部,作出心理測試報告。有些未成年犯罪嫌疑人不愿意做這樣的心理測試,把心理測試的答卷予以毀壞;還有的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受共同關押的犯罪嫌疑人的影響,做出的心理測試答卷可能并不是其自身思想的真實反映。對此,檢察機關應和羈押機關做好協(xié)調,讓羈押機關盡量給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提供合適的心理測試的時間和空間。審查起訴階段,通過品格證據的收集和應用應用,對于不同的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就可能分別作出不同的、但相對較合適的處理方法,例如對于那些犯罪情節(jié)輕微,依法不需要判處刑罰或者免予刑事處罰的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如果社會調查證實該犯罪嫌疑人平時表現(xiàn)較好,系初犯或偶犯,所在社區(qū)或學校具有良好的監(jiān)護幫教條件,且心理測試證實該犯重罪的可能性較小,則檢察機關則可能對該犯罪嫌疑人作出相對不起訴的決定,讓未成年犯罪嫌疑人能夠更快的回歸社會,為社會所接納,從而更好的起到挽救、預防的效果。
如果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具有累犯情節(jié),檢察機關在起訴書中一般是予以載明的,并明確的提出予以從重處罰。但對于其它有關未成年被告人平時表現(xiàn)或心理傾向的品格證據,起訴書中則無表述。有時候檢察機關在公訴詞中會提及被告人平時表現(xiàn)及到案之后的認罪態(tài)度之類的情況,但和審查起訴階段相比,提起公訴及開庭審理階段對未成年被告人品格證據的應用顯得不夠充分。有些檢察機關已注意到這些問題了,也已經開始一些嘗試性工作:如對未成年人的起訴書進行改革,在被告人的犯罪事實之后會增加一部分關于未成年被告人平時表現(xiàn)的事實,在證據列舉中出示相關證據,并在量刑建議時提請法院考慮;或者,對于一些合適的案件,邀請未成年被告人戶籍地或經常居住地的社工參與庭審,提供相關的品格證據,并對未成年犯罪嫌疑人進行法律教育。就目前的反映來看,這些工作的效果還是不錯的。
對于戶籍地或經常居住地在本地的犯罪嫌疑人,在案件的審查起訴階段,檢察機關會通過社會調查及心理測試等方法來收集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品格證據并在案件的審查中予以考慮,以期達到最好的預防犯罪及挽救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效果。但根據統(tǒng)計,在實施犯罪的未成年人中,半數(shù)以上的系外來務工人員或外來務工人員之子女。對于這些戶籍地在外地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其品格證據的調查收集則存在困難。由于司法資源的限制,要求檢察機關赴外地收集每一個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品格證據是不現(xiàn)實的也是不可能的。但大多數(shù)外地未成年犯罪嫌疑人來自于農村,限于當?shù)氐慕洕鷹l件,較少存在專門的青少年工作組織及人員,所以在當?shù)匾埠茈y找到合適的組織或人員來承擔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品格證據的調查收集工作。即使有,可能工作的溝通協(xié)調也是一個問題。但如果不對這些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品格證據予以調查收集,顯然有悖于司法公平原則,也不利于對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挽救及犯罪預防。所以,檢察機關通常只能是聯(lián)系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父母,了解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平時表現(xiàn)及習慣、愛好等情況。這樣收集的證據材料顯然是不夠充分,其客觀性也容易引起質疑。
審查起訴階段,檢察機關通過社會調查和心理測試收集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品格證據,并在決定是否提起公訴時予以考慮。但是,如果對未成人犯罪嫌疑人提起公訴,在審查起訴階段調查收集的相關品格證據,尤其是由專門機構作出的關于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心理測試的報告,卻較少提供給法庭,既不利于法庭根據未成年人的具體情況做出合理的判決。也造成檢察機關先前部分司法資源的浪費。
盡管品格證據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定罪量刑中有相當?shù)囊饬x,但并不是所有品格證據的類型都能夠采用,對于未成年人的前科劣跡運用就應受到嚴格限制。犯罪前科即曾被宣告有罪或被處處罰的事實,也稱為刑事污點。在審查逮捕或審查起訴階段,檢察機關要審查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人身危險性,并據此決定捕或不捕、訴或不訴,自然對各種品格證據均予以審查。但
是在提起公訴以及庭審階段,檢察機關是否需要向法庭提供或出示對未成年被告人有負面影響的證據?誠然,法院對被告人的量刑需要考慮被告人的人身危險性,以實現(xiàn)量刑個別化,但未成年被告人是比較特殊的刑事主體,多數(shù)具有可塑性強、易改造的特點,應當是教育挽救為主、懲罰為輔。是否可以不加區(qū)別的一律向法庭提供未成年被告人的正面地或負面的品格證據,尚是一個需要探討的問題。當前檢察機關的實踐是,除非系累犯證據材料或隨偵查卷宗移送法院的《行政處罰決定書》,檢察機關一般并不向法庭提供對未成年被告人有負面影響的社會調查材料或心理測試報告。
*天津市武清區(qū)人民檢察院[301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