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樹理小說的民族化風格

李 芳

（晉城職業技術學院 教師教育系，山西 晉城 048000）

趙樹理小說的民族化風格

李 芳

（晉城職業技術學院 教師教育系，山西 晉城 048000）

趙樹理是現當代文學流派“山藥蛋派”的開創者，以其巨大的文學成就被稱為現代小說的“鐵筆”、“圣手”，在現代文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其作品不論題材，人物形象塑造，還是藝術表現手法，都以深厚的民俗文化為背景，表現出鮮明的民族化風格。

趙樹理；民間文藝；民族化

趙樹理是現當代文學流派“山藥蛋派”的開創者，以其巨大的文學成就被稱為現代小說的“鐵筆”、“圣手”，在現代文學史上占有一席之地。他取得成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植根于晉東南這片家鄉的土壤，熟悉農村，熱愛人民，大量描寫了晉東南獨特的區域民俗事象，或作為作品深厚的民俗文化背景，或作為塑造人物形象、揭示人物心理、推進人物性格發展的手段，表現出了鮮明的民間風格。

一、在題材上，趙樹理為我們展現了一幅生動的農村風俗畫卷

趙樹理通過自己的審美加工，把混沌質樸的民俗變成活生生的文學創作題材，具體深刻地反映了30年代到60年代太行地區的農村生活，為我們展現了一軸生動的農村風俗畫卷。趙樹理的小說主要以表現中國農民從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到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爭取全面解放，改造陳規陋習，建設鄉村政權，發展農業生產，歌頌他們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煥發出來的新觀念、新思想，表達他們翻身后喜悅的心情等為基本內容。小說大多涉及黨的工作路線、方針政策、工作作風等問題，既不回避生活中的陰暗面，又以明快、幽默的喜劇情調表現對革命勝利的信心，體現出中華民族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翻身解放的特定歷史時期所表現出的特點。趙樹理把自己的小說稱為“問題小說”，“在做群眾工作的過程中，遇到了非解決不可而又不是輕易能解決了的問題，往往就變成所要寫的主題。”而這些事情都是農民普遍關切的事情。趙樹理憑著對舊農村生活的了解和對中國農村社會變革的深刻思考，展現解放區“新的天地，新的人物，新的感情，新的作風，新的變化”。

他的小說幾乎涉及了晉東南民俗的各個方面，舉凡生產勞動、飲食居住、婚喪嫁娶、宗教信仰、民間文藝都有描寫。如《小二黑結婚》，趙樹理創作的《小二黑結婚》，就是根據趙樹理在鄉下時遇到的迫害自由戀愛的青年男女的案件寫成的。他在調查這個案件時，看到群眾不覺悟，認識到啟發群眾民主主義覺悟是一項迫切任務，是當時社會變革的關鍵。因此《小二黑結婚》雖然描寫的是青年男女爭取婚姻自由的斗爭，卻賦予了男女戀愛這一傳統題材在解放區新的歷史條件下的嶄新意義。小二黑和小芹是解放區新一代的農民。他們受封建思想的束縛淺，接受新思想、新事物快。他們的第一個特點是敢于斗爭。面對惡霸金旺、興旺的迫害，他們不懼怕，還要和興旺、婦救會主席到村長前論理。對父母的包辦婚姻，他們敢于斗爭。小二黑對二諸葛給他找的童養媳不認帳，說：“你愿意養你就養著，反正我不要！”小芹把三仙姑許婚的那個軍閥送來的定親禮品扔了一地，說：“誰收了人家的東西誰跟人家去！”他們的第二個特點是充滿自信。他們對于自由戀愛、婚姻自主充滿了自信。小二黑對小芹說：“打聽過區上的同志，人家說只要男女本人同意，就能到區上登記，別人誰也做不了主。”他們具有法制觀念，在和惡霸金旺、興旺非法以權欺人的斗爭中充滿自信。小二黑責問興旺：“無故捆人犯法不犯？”小芹拉著金旺的老婆找村長，說：“當了婦救會主席就不說理了？”他們相信人民政府會執行法令維護人民群眾的合法權利。小二黑對興旺說：“你說去哪里咱就去哪里，到邊區政府你也不能把誰怎么樣！走！”他對二諸葛說：“送到哪里也不犯法！我不怕他！”這場斗爭最后以區長根據婚姻法令為小二黑、小芹的自由婚姻做主，肯定了他們婚姻的合法性，否定和解除了他們的包辦婚姻。這一結局說明，幾千年的封建包辦婚姻和買賣婚姻已經到了被埋葬的時候。《小二黑結婚》為當時青年的婚姻自主提供了精神支持，符合人民群眾的愿望和要求，同時特別揭示了人民政權是人民實現自由婚姻的最可靠的保證。因此，像這樣一部反映中華民族斗爭、貼近勞苦大眾的具有新的思想內容的作品，自然受到人民群眾的熱烈歡迎。作者在塑造小二黑和小芹這對新人的同時，也成功地描寫了農民中的轉變人物二諸葛和三仙姑，展示了農村生活和斗爭的復雜性。二諸葛和三仙姑的轉變并不徹底，但畢竟不再用迷信去害人了，這也是進步。這種進步是時代逼出來的。新的社會、新的制度在發展前進的道路上，也必將把落后的人們改造成新人。《登記》是發表于50年代的評書體小說，作品主要反映農村婚姻存在的問題，作品透過農村中不同人物對兩對青年男女自由戀愛的態度，進行深層分析，進一步揭露封建婚姻觀念的虛偽性和殘忍性。同時也顯示了新社會、新政府婚姻制度的優越性，從而讓人感受到新中國成立后農村也在發生巨大變化。《三里灣》還描寫兩個舊式大家庭的勞動分工、經濟分配、生活管理以及家庭內部成員之間復雜的關系，揭示了家長權威和舊倫理觀念對舊式家庭的影響。

二、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趙樹理以農民的身份、立場為農民立傳畫像

趙樹理一生都在深入農民生活，與他們為伍，去了解他們的喜怒哀樂。趙樹理早就說過：“我不想上文壇，不想做文壇文學家。我只想上‘文攤’，寫些小本子夾在賣小唱本的攤子里去趕廟會，三兩個銅板可以買一個，這樣一步一步地去奪取那些封建小唱本的陣地。做這樣一個文攤文學家是我的志愿。”這樣一個純粹來自民間的鄉土作家，他顯然會以一個農民的視角來觀察和記錄純樸的農村生活。趙樹理對于他的擬想讀者與描寫對象——普通的中國農民達到了爛熟于心的地步，所以他的作品能夠真實地反映農民的思想、情緒、意識、愿望及審美要求，并真正能為普通的農民所接受。比如：《小二黑結婚》中的二諸葛就是他父親的縮影，小二黑和小芹在農村生活當中也有原形；《李有才板話》中老字輩和小字輩的都是他生活中的鄰里，而且好多還是他的朋友。小二黑結婚中出現的二諸葛，作為老一代農民形象的典型，顯得迷信、保守、愚昧而固執，一出場就以“不宜栽種”這個大笑柄亮相，給讀者和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作為封建迷信的支持者，他以一個被諷刺的滑稽的反面人物出現在讀者眼前。他算卦占卜，堅持包辦兒女的婚姻，讓我們覺得他既可憐又可笑。三仙姑和二諸葛同樣屬于舊中國傳統封建迷信的散布傳播者，但是三仙姑的境遇，顯然和二諸葛是不一樣的。作品中，作者將三仙姑塑造成一個裝神弄鬼，注重風流打扮的中年婦女，對待她的態度與傾向則是用傳統觀念加以貶斥和否定的。這就使讀者失去了對三仙姑應有的理解和同情。這樣的人物，在當時的中國農村是十分典型的。《李有才板話》圍繞改造村政權和減租斗爭這條主線，展示了蕓蕓眾生般的農民群像。在這篇作品中，有退居幕后、暗操政權、欺下瞞上、為非作歹的地主閻恒元；有老實、膽小怕事，受一輩子窮，可瞧不起窮人的老秦這樣的受苦人；更有“小字輩”和李有才這樣敢于與老奸巨猾的地主斗爭的積極分子；這里有犯主觀主義，脫離群眾的章工作員；更有長工出身，有強烈的階級愛憎，樸實深入的工作作風的老楊。作品相當深刻地揭示了封建地主閻恒元兇狠狡詐的反動本質，在“丈地”一節中把閻恒元的詭計多端刻畫得入木三分。作品著力塑造了李有才的形象，他了解農村的社會、歷史狀況，有一定的閱歷和斗爭經驗，性格豪爽但又冷靜深沉。他是一個民間藝人，他會唱戲曲，會編快板，具有卓越的藝術才干，在黑暗環境的逼迫下，他只好用快板這個特殊武器進行斗爭。作品還以濃重的筆墨塑造了長工出身、黨的農村干部老楊的形象，有意地把他與章工作員進行對比，他的一舉一動無不表現出從農民中成長起來的黨的干部的特點。老楊迅速地找到了農民中的革命分子，依靠他們發動組織群眾，只用了3天時間就斗倒了閻恒元，掀掉了壓在農民身上的封建磐石。

三、成功地借鑒民間文藝手法

在民間文藝表現手法的運用上，趙樹理成功地借鑒民間文藝里“講故事”的手法，以故事套故事，巧設環扣，引人入勝，使情節既一氣貫通，又起伏多變。

如《小二黑結婚》每節的末尾都留下了懸念，這就具有評書中的“扣子”和章回小說中的“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的味道。語言運用上，趙樹理既照顧到了群眾語言的習慣，又經過充分的藝術加工。他的作品語言純化了北方農民口語，加入必要的現代詞匯，同時不缺乏民間曲藝的語調。作品中無論描情寫意，狀物寫景均能曲盡其妙。他的作品中既沒有當時較為普遍的與農民生活格格不入的歐化句式和“學生腔”，也沒有為大眾化而生硬堆砌方言土語，而是具有農民口語特點的敘述語言，與符合人物性格的人物對話，即使是平淡無奇的口語，但在趙樹理筆下，卻變得十分有表現力。這樣的語言切合農民口味，也會讓知識分子有別開生面之感。作品大量提煉晉東南地區的群眾口語，通俗淺近而又極富表現力，使小說呈現出一種“本色美”。如《小二黑結婚》的“恩典恩典”一節中寫到：“區長問：‘你就是劉修德？’二諸葛答：‘是！’問：‘你給劉二黑收了個童養媳？’答：‘是！’問：‘今年幾歲了？’答：‘屬猴的，十二歲了。’”用句通俗、順當。句子短、停頓多，閱讀起來有抑揚頓挫的節奏感。《登記》中當村公所主任看到艾艾和小晚手拉手時，他說：“壞透了！跟年輕時候的小飛蛾一個樣！”這矛盾的話語完全適合于當時人物的特殊身份、狀態和心理，這種活潑生動的口語運用，使作品具有一種特有的明朗基調。對玩龍燈、說媒、新媳婦拜年等民俗的描寫，給人以深刻的印象，增強了作品的鄉土氣息。

趙樹理是繼魯趙迅、郭沫若、茅盾這些新文學奠基人之后與巴金、丁玲、老舍等人齊名的一位大師級人物；他無愧于“人民藝術家”的稱號，不愧為“山藥蛋派”的代表。他的文學作品，已被譯成俄、英、發、德、日、印尼等文字，在國外廣泛流傳，“農民化的文字范式”和口語化的“工農語言文體”給文學語言注入新鮮活力；《小兒黑結婚》《李有才板話》《李家莊的變遷》《三里灣》等作品以獨特的敘述藝術形式和美學價值，在我國文學史上有了劃時代的意義，其獨具特色的具有民間風格的農村題材小說，填補了中國文學發展史上的空白。

［1］趙樹理全集［M］.太原：北岳文藝出版社，2000.

［2］山西史志研究所.趙樹理傳［M］.北京：當代中國出版社，2006.

［3］中國當代文學史綱［M］.北京：中國文聯出版社，1993.

On the Nationality Style of Zhao Shuli's Novels

LIFang
（Jinche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Jincheng Shanxi 048000）

Zhao Shuli is the founder of the Potato School，one of the modern and contemprary literature schools.He is regarded as the“Tiebi”and“Shengshou”owing to his great achievements in the field ofmodern novels.One of the reasons for his success is that he is deeply rooted in the culture of his hometown which lies in the southeast of Shanxi province.He is quite familiar with the country life and loves the people somuch.He describes a great deal of particular folk customs or he uses these as the culture background of his novels，or as themeasures to build up the image of characters，to expose the psychology of characters，and to advance the development of characters disposotion，all ofwhich shows distinctive folk style of his novels.

Zhao Shuli；folk literature and art；nationality

I206.7

A

1673-2014（2010）06-0029-03

2010—10—18

李 芳（1970— ），女，山西晉城人，講師，主要從事現當代文學研究。

（責任編輯 史素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