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凱
“加快轉變發展方式”方法論
文/丁凱

轉變發展方式和一個地區的經濟結構息息相關,這決定了發展方式必須有不同的實現形式
一是要統籌好長遠和當前的關系。既要看到加快轉變發展方式是一個長期的、漸進的、復雜的過程,做好打持久戰的思想準備;又要意識到“十二五”是加快轉變發展方式十分關鍵的時期,進一步增強轉變的緊迫感和責任感。從國際比較看,近代以市場化為基礎的工業革命直接導致了發展方式的轉變,美、德等發達國家分別從18世紀中期和19世紀中期開始,花了約上百年完成了轉變。工業化開始后,發達國家都經過了一個以擴大要素投入量為主的粗放型經濟增長階段,其向現代集約型發展方式的轉變也都經歷了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時間。這說明,轉變發展方式需要一系列經濟條件的積累,需要遵循經濟規律的要求。必須清醒地意識到,當前國際國內發展環境正在發生一系列帶有轉折性、階段性特征的新變化,中國在“十二五”期間能否實現發展方式的轉型和改革,對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經濟社會發展非常重要。
二是要統籌好整體和局部的關系。既要認識到加快轉變發展方式在后國際金融危機時期國際和區域競爭中搶占制高點、爭創新優勢的重要意義,又要防止把轉變發展方式不切實際地“一刀切”。就整體而言,發展方式的當務之急是推進“三個轉變”,使服務業成為主要帶動力、消費成為主要拉動力、全要素生產率成為主要貢獻率。但轉變發展方式和一個地區的經濟結構息息相關,這決定了發展方式必須有不同的實現形式。比如,經濟發展水平處于領先地位的長三角和珠三角,搶占產業鏈、價值鏈高端,大力發展先進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顯得尤其迫切。這些先行地區,哪怕放慢發展速度,給結構調整留出空間,都是非常必要的。而對于個別地區,經濟基礎薄弱,如何立足自身的比較優勢,通過發展特色支柱產業,在承接產業梯度轉移進程中,不斷做大經濟總量,也是發展必須抓好的重大任務。
三是要統籌好傳統和現代的關系。既要大力發展現代產業,提升產業競爭力,又要改造傳統產業,實現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近年來,長三角和珠三角“電荒”、“油荒”、“民工荒”接踵而至,土地、勞動力、能源配置等要素供給嚴重不足,這迫使產業結構調整的因素從原來的資本和勞動投入轉向技術要素投入,使得科技創新、內生增長成為主動力。在新經濟時代,高新技術與傳統產業高度融合,產業結構升級淘汰的不再是所謂“夕陽產業”,而只是“夕陽技術”。需要強調的是,在推動現代產業體系建設過程中,幫助衰退產業有秩序地調整,有規則地收縮、退出,對于避免資源的巨大浪費和實現結構優化升級同樣具有重要的意義。
歷史上看,任何國家的經濟增長都經歷過一個技術水平不高、依靠自然資源和資本等生產要素投入的所謂“粗放型增長”階段。可問題在于,為什么有些國家就完成了發展方式這個“轉變”,而有些國家卻反而陷入增長“陷阱”呢?有人認為,這是缺乏擁有核心技術和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力資源,但戰后日本、德國的崛起,就是建立在缺乏技術、人才的廢墟之上。有人認為,這是特定發展階段的必然問題,根據國際經驗,在人均1000美元的階段,產業結構會呈現“重型化”,從而不可避免導致了其對資源的嚴重依賴。但是現代經濟發展和發展經濟學并沒有證實這種理論,倒是前些年部分地區據此所走的重型化道路,反而距離發展方式轉變目標越來越遠。其實,區別就在于保障發展動力的體制機制不同。
經過30多年改革開放,市場在宏觀調控下對資源配置的基礎性作用不斷增強,但“十一五”規劃中曾經提出“以結構調整為主線”的思路在實施中效果并不理想,這里有結構調整涉及的矛盾和關系復雜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舊有體制機制的慣性依然,表現為資源配置的非市場化。從實踐來看,我國經濟反復出現的周期性過熱,直接原因就是各級政府保留著過多的資源配置權力和對企業微觀經濟決策的干預權力。如果資源配置體制機制仍然把把數量擴張作為主要目標,一些與傳統工業化道路相配套的體制機制仍然沒有得到系統的清理,可以想象,政府在社會經濟運行中的“缺位”和“越位”就不可能得到解決,轉變發展方式的思想共識也就無法在微觀層面找到落腳點。
有一個問題常被人們提及,為什么轉變發展方式這么難?一個經常比較的例子,就是蘇聯在制定第九個五年計劃(1971-1975)時,確定了實現增長方式從粗放為主向集約為主的轉變。但直到1991年蘇聯解體,這個轉變也沒有實現。問題就出在資源配置的體制上。所以,轉變經濟發展方式,關鍵在體制。而體制轉變的關鍵,又在政府。一個有效率的體制,必定是一個政府向有限政府、服務政府和法治政府轉型的體制。
向有限政府轉型,是指從計劃經濟或命令經濟中全能的政府向權力和職能有限的政府轉型。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政府在進行宏觀調控時要盡量用總量手段,即使用行政手段舉行個別干預時,也應當與價格等手段相配合。除非市場失靈,而且政府干預確有效率,否則政府不應干預市場交易活動和企業微觀決策。我們常常看到,政府出面規范市場,原來是想降低交易成本,結果演變為部門利益的擴張,行政審批代替了法制規范,交易成本反而上升。誠如施萊弗等經濟學家所說,“當政府也是理性經濟人同時又缺乏有效的公眾監督時,政府干預的成本有可能超過‘市場失效’所帶來的損失”。
向服務政府轉型,是指政府要把主要精力放在提供公共產品上。為什么一些附加值低、盈利率也低的簡單制造業在我國發展迅速,而相反的服務業發展緩慢呢?在制度不完善的社會里,服務類行業更容易發展緩慢和停滯不前。而制度和機制,就是政府所提供的公共產品的基礎內容。
向法治政府轉型,是指要把政府行為納入憲政民主和法治的軌道。一般而言,市場有三種自由:財產自由、契約自由和營業自由。國家的干預不能侵害這些自由。這里,政府權力還保留著兩個特區:“宏觀調控”和“整頓市場秩序”。前者“不讓你進你就進不了”,后者“讓你關你就得關”。這些都需要在法律層面加以規范。為什么我們產業的關鍵技術自給率低,自主創新能力不強?原因就在于產權保護和專利制度的缺位。
30年的實踐說明,適應市場經濟發展的歷史性趨勢,有效地發揮政府在經濟社會轉型和體制轉軌中的作用,是推動改革開放的動力源泉和基本保障。可以說,發展方式轉變的主要挑戰不是來自經濟社會本身,其成功與否的關鍵就取決于政府轉型的突破與否。
(作者為東北大學工商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廣東省中山市發展和改革局副局長)
轉變發展方式,不僅有賴于土地、勞動、資本要素的質量提升和科學技術的進步,更有賴于這些資源如何配置的體制機制,這是支持發展方式轉變的基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