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Chenery模型的中國工業化進程檢驗與區域經濟學分析

姚德文

（1.上海財經大學 國際工商管理學院，上海 200433；2.南昌航空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南昌330063）

基于Chenery模型的中國工業化進程檢驗與區域經濟學分析

姚德文1，2

（1.上海財經大學 國際工商管理學院，上海 200433；2.南昌航空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南昌330063）

隨著中國經濟高速增長，學術界一直存在著關于重化工業發展與服務業發展孰先孰后的討論。一種觀點是推進新型工業化，大力發展服務業；另一種則是必須先發展重化工業和深加工工業，然后才能發展服務業。文章重回Chenery工業化模型，以人均GDP檢驗了中國及各區域的工業化進程，認為中國處于工業化加速發展時期，但各區域相差懸殊，加快城鎮化是加快重工業和服務業發展的共同前提和持續動力。

Chenery模型；重化工業；服務業；區域經濟；城鎮化

1 問題的提出

改革開放30年來，除少數年份外，中國GDP總值一直以7%以上的高速度增長，經濟結構發生了深刻的變化，2008年人均GDP達到22698元人民幣，折合3267美元。人均收入與產業結構、就業結構有著密切的關系。根據這樣的收入水平，中國的工業化達到了何種程度呢？產業結構如何升級呢？學術界主要有兩種觀點：

一種以吳敬璉（2005，2006）為代表，他針對工業化道路的走向，以體制轉型為背景，強調了市場的基礎作用，提出了要加快服務業發展。以經濟增長模式為標準可以劃分 “新”“舊”型工業化，而新型工業化的核心是效率的提高。效率的三個來源是：基于科學的技術的廣泛應用，服務業超越工業的迅猛發展，信息化的作用。這實際上基于宏觀制度的視角。與其類似，周振華（1999）指出，上海產業發展戰略應根據新的產業階段分類法確定發展階段，基于邁克·波特的經濟發展階段，認為上海正處于從投資推動向創新推動的時期。這里的創新含有制度創新的涵義。產業發展戰略定位是同步提升工業與服務業的競爭力。任保平（2005）認為中國處于工業化中期階段，提出“再工業化”。既要矯正傳統的產業結構扭曲，又要由原材料重工業階段向技術密集工業靠近，它包含老工業基地的振興，傳統工業的改造，工業結構的升級和工業布局的優化等。提出了改進企業組織結構，進行結構優化升級和產業的空間布局等措施。這實際上指微觀制度層面的創新。

另一種以劉昌黎（2007）為代表，它針對吳文，提出要以工業發展的階段為基礎，認為中國應該發展重化工業，理由是，工業化有自身的運行規律，重化工業發展是服務業發展的必由之路。信息化和新型工業化本身不能改變重工業道路。鄧霆（1999）通過對國別和地區經濟的比較，持有同樣的觀點，認為經濟發展階段分為工業化前期、輕工業、原材料重工業階段、一般加工組裝重工業階段、深加工度階段和后工業化階段。從要素配置上，沿著勞動力、資本、一般技術、集約型技術及高新技術（含人力資本和制度規范）的路徑演變。認為上海處于深加工度階段初期，主要任務是實行技術結構的全面升級，不應把服務業和高新技術產業的大力發展作為產業結構調整的任務。顯然，這是在既定的制度下，著眼于產業自身的發展規律來說的。

要制定產業政策和產業發展戰略，首先要確定適當的方法來判斷當前中國工業化進程，以中國社科院的陳佳貴（2006）的方法比較典型，基于經典工業化理論選定了地區工業化綜合評價體系的構成指標和相應的標志值，運用層次分析法確定了各個指標的權重，采用全國第一次經濟普查數據(2004)測算出各地區工業化水平。這種綜合評價方法，能較好地衡量平均工業化水平，但仍然不改變地區之間的工業化相對差距，由于沒有將制度因素考慮進去并量化，因而不能從制度層面找出促進工業化和結構升級的動因。有學者對經典工業化理論進行修正，比如肖靈機等（2008）對霍夫曼系數進行了修正，加入城鎮化變量，從而使江蘇和江西的工業化差距顯示出來。新的產業結構政策需要新的數據對經典模型檢驗，本文試圖采用錢納里的人均GDP模型對中國各地區工業化水平進行測算，然后結合中國的實際提出一些制度創新和區域經濟發展的建議。

2 基于Chenery模型的中國及各地區工業化階段經驗證據

霍利斯·錢納里在20世紀70年代提出了“發展的型式”理論后，又在《工業化和經濟增長的比較研究》中考察了二戰后發展中國家，特別是其中的準工業化國家（地區）的工業化發展經歷，通過多國模擬，得出了工業化的標準模式。工業化模型是用來說明直接與收入相聯系的各種因素是怎樣引起生產結構和要素使用的變化的。工業化的程度一般由國內生產總值中制造業份額來度量，制造業增加的原因在于：國內需求的變動、工業產品中間使用量的增加，以及隨要素比例變動而發生的比較優勢的變化。從不發達經濟到成熟的工業經濟，可以劃分為三個階段，按收入水平間隔可以劃分為六個時期，他考察了前四個時期，錢納里的結構變動時期表中選擇了1964年和1970年的美元確定基準收入水平的變動范圍，兩者的換算因子是1.4，并說明1982年對1970年的美元換算因子是2.6,通過對比收入水平可以大致判斷各國或地區所處的工業化階段，這里采用匯率法折算，并將收入水平推進到2008年。我們從世界銀行集團的世界發展指標在線數據庫查得1982年和2008年GDP價格指數為62.66493和122.2729（以2000年為基年），上述兩年換算因子為從而得到了結構轉變過程的時期劃分衍生表，如表1。

表1 以人均收入劃分的結構轉變過程時期表

通過上表的時期劃分，我們可以考察各個階段的特征。所有的準工業化國家都處于收入變動的第2到第4個時期，增加第5和第6時期是為了說明產出和就業中制造業份額增長減緩或停止增長相關聯的一些變化。

（1）第I階段是初級產品的生產，占統治地位的是農業，全要素生產率緩慢增長。對應于圖中的第1時期，第2時期的前半期。

（2）第II階段是工業化，一旦收入水平超過2130美元（2008年價格），即從第3時期開始，制造業的貢獻超過初級產品的貢獻，資本積累的貢獻逐漸加大，生產率加速增長。此階段對應于第2時期偏后，第3，第4，第5時期，第6時期偏前。可以看出工業化時期相當長，相對而言，可以從第4期為界將整個工業化階段再稱之謂前、中前、中、中后、后期。從第五個時期開始，制造業對增長的貢獻要低于服務業。

（3）第III階段為發達經濟階段，一般從第6時期偏后進入。制造業的收入需求彈性減少，但出口會抵消這一趨勢，要素投入的整體貢獻將減小，資本增長速度減慢，人口增長減緩，在工業部門中，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率減小，而在農業和服務業中逐步提高。農業也慢慢變成勞動生產率較高的部門。錢納里指出，在三個階段劃分上并沒有明顯的間斷點，劃分也是任意的。初始的條件（資源稟賦，如大國、小國）與貿易政策模式的不同對結構轉變的順序與時間有重大影響，不完全取決于收入。

下面從三個層面分析我國及各地區的工業化進程：

（1）全國范圍的平均工業化進程。在計算中國各時期的人均GDP時，先將人民幣表示的人均GDP按平均匯率轉換成美元表示的人均GDP，再按美元GDP平減指數轉換成以2008年美元表示的數值，結果如圖1。從圖中可以看出以下特點：就全國平均來說，2006年以前，我國處于初級產品生產階段。其后才進入工業化時期。從1994年開始，人均GDP出現加速發展時期。

圖1 全國人均GDP及工業化進程（單位：年，2008年美元）

（2）各省、市、直轄市工業化進程。各地區工業化程度是另一番景象。發現：①上海、北京、天津、浙江、江蘇位于第4期，上海準備進入第5時期，即工業化中后期，北京接近中后期、浙江與江蘇位于中期。②江西、安徽、西藏、云南、甘肅、貴州等位于初級產品生產階段，其它位于工業化前期。③廣東、山東、內蒙古、遼寧、福建、吉林、河北、黑龍江、山西、湖北等位于第3時期，即位于工業化中前期。④新疆、河南、陜西、河南、寧夏、湖南、青海、海南、四川、廣西等位于第2時期偏前，即剛進入工業化階段。如下圖2：

圖2 全國各省、市、自治區人均GDP及工業化進程（單位：年，2008年美元）

（3）區域工業化進程。以《中國區域統計年鑒》中關于東北、東、中、西部劃分，東北遼寧、吉林、黑龍江等3省，其人均GDP為3666美元，處于第3個時期，即工業化中期；東部包括北京、天津、河北、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海南等10省，人均GDP為5909美元，剛進入第4個時期，即處于工業化的中后期；中部包括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等6省；西部包括內蒙古、廣西、重慶、四川、貴州、云南、西藏、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等12省,平均值為2406美元，處于初級產品生產階段到工業化的臨界點。如圖3。

圖3 區域人均GDP與工業化進程

3 關于當前國家和地區工業化和服務業發展戰略的思考

（1）上海產業結構要向服務經濟主導轉型，江蘇、浙江、廣東要加強工業結構升級，中西部區域及時承接東部工業化轉移，中西部服務經濟可以跳躍式發展。錢納里的模型是國別模型，而我國是大國，要考慮區域因素。作為經濟大國，可以在較低收入水平時就進入結構變革的迅速時期。擁有廣大國內市場的大國，在結構變革中處于有利地位，這稱為“大國效應”。這正是我國較早成功實施進口替代的原因，從而較早地進入了工業化階段。但此后，中西部工業化和服務經濟一直進展緩慢，固然有經濟基礎薄弱的原因，但與國家的產業調整政策有關，片面強調了中西部的比較優勢，即資源型及其功能。從數據來看，東中西部工業化階段基本呈現梯次分布，從而有產業轉移的內在需求，開始于2007年的美國次貸危機，使出口導向的東部地區造成極大沖擊，出口需求大大減少，加上國內經濟環境造成的企業成本上升，制造業產品產業由東部向中西部擴散，首先向較早獲得這種優勢的區域擴擴散，提高中西部工業化的速度，而且開始工業化后，加強了轉入區的投入產出聯系，要素流動的約束力也減弱，這種轉移也可能跳躍式地擴散，也就是說，有可能不按產業1、產業2的順序，有可能產業3轉移，呈現出區域間產業的非線性轉移。這就為東部地區比如說上海，率先發展第三產業、甚至于中西部地區服務業得到發展提供了一個區域經濟學的解釋。

（2）在工業化時期，不要僅僅依賴要素投入的擴張，而要通過效率的提高帶來產出的增長，即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錢納里的模型中是在假定初始制度不變條件下，劃分工業階段的，而我國處于經濟轉型時期。效率的增長一方面來自于技術創新，另一方面更多地來自于對傳統體制的深化改革，即制度創新。新型工業化，再工業化，深加工度工業化等，說到底，體現了生產力的發展對體制變遷的要求。對于處于重化工業階段的地區要注意資源環境的約束，從一開始就要把效率放在首位，走一條現代經濟增長之路。正如庫茲涅茨所說：“現代經濟增長是以這樣一個事實為標志的，即人均產值增長率主要歸功于各種投入質量的提高，而非投入量的增加——事質上可歸因于更高的效率或每個簡單單位投入量的更高產出，以及實用知識的增長和有效利用這些知識的制度性安排。”我國建國后一直推行重工業優先的產業政策，人均GDP長期得不到提高，主要在于以政府為主體的投資效率低下。加快經濟發展方式轉型就在于轉變行政投資為經濟投資，轉變投資主導為消費主導。

（3）地方政府在促進產業結構轉換中，應提供良好的制度環境，同時加強社會基礎設施投資（屬于工業部門和非交易部門），增加公共品供給。國外是以市場為基礎來配置資源的，而我國大多數壟斷產業仍然采用行政管制方式，并且，地方政府官員是以GDP業績為考核指標的，這就擺脫不了依賴政府投資工業來提高績效的方法。這表現在地方政府在公共服務產品領域供給缺位，和第三產業發展政策不配套。

（4）未來5-10年進入城市化發展的時代，以工業化推動城鎮化。城鎮化主要是指由農村人口轉變為城鎮人口的過程，其實質內容是：由農業生產轉向非農業生產的勞動力日益增多，人口分布由原先較為分散的農村居民點逐步轉向在不同程度上有所集中的城鎮居民點，居民的生活方式也隨之發生變化。根據錢納里（1989譯本）研究，人均收入超過3551美元（2008年），城市人口比例超過農村人口比例，超過4971美元（2008年）時，工業勞動力就業超過初級產品就業。圖2中福建以左，圖3中的東北與東部區域，按國際經驗值應該是城市人口比例超過農村人口，但我國實際情況均偏小。2008年我國城市化率達到45.68%，處于走向城市化國家的關鍵時期。從前面的圖中可以看出，我國大多數省份處于初級產品階段和工業化前期，因此，工業化仍然是當前的主要任務，但要注意我國產業結構與標準型式的偏差，那就是我國的農業產值比重與就業比重、工業產值比重與就業比重、工業化與城鎮化極不協調，區域之間“馬太效應”明顯。城鎮是消費的主要載體，也是發展低碳經濟的主要載體，要改變逆城市化的傾向，進入以城鎮化發展為重點、以人的自身發展為目標的第二次轉型與第二次改革的階段。以此推動工業化，避免工業化與城鎮化脫節的舊路徑。這要求推進城鄉一體化、盡快改變城鄉二元制度安排，包括戶籍、基本公共服務和土地制度等。這是制度釋放與創新的過程。城鎮化是服務業發展的基礎和動力，服務業發展也將促進產業結構高度化，重化工業效率提高，而服務業與農業的發展又增加對中間生產品的要求，因此，重化工業將不可替代和呈現一定的路徑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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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The World Bank Group:The 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s Online.

（責任編輯/易永生）

F121.3

A

1002-6487（2010）18-0110-03

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資助項目（20100470670）；南昌航空大學博士啟動基金資助項目（EA201009052）

姚德文（1968-），男，湖北仙桃人，博士后，講師，研究方向：產業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