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地區“治未病”試點醫院現狀調查

▲東方醫院的“治未病”中心

防患于未然，是維護人們健康的關鍵環節和理性選擇。基于這樣的認識，此次新醫改提出了堅持預防為主、中西醫并重的指導方針。事實上，中醫早在幾千年前就有了這樣的認知，如“治未病”的理念。《素問·四氣調神大論》言：“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此之謂也”。唐代大醫家孫思邈將疾病分為“未病”、“欲病”、“已病”三個層次，提出“上醫醫未病之病，中醫醫欲病之病，下醫醫已病之病”。《國務院關于扶持和促進中醫藥事業發展的若干意見》也明確提出了積極發展中醫預防保健服務的要求，為中醫“治未病”工作的發展指明了方向。在北京地區，北京中醫醫院被列入了2008年1月25日公布的第一批“治未病”預防保健服務試點單位。而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中國中醫科學院眼科醫院、北京中醫藥大學東方醫院、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也成為2008年8月11日公布的第二批“治未病”預防保健服務試點單位。如今這些試點單位的治未病服務開展情況如何呢？本刊記者對此進行了調查。

只知“胃病” 不治“未病”

記者先登錄了這些醫院的官方網站，試圖對這幾家醫院“治未病”的情況有個大致了解。可是除了北京中醫醫院，其他幾家醫院的官網都沒有“治未病”的任何信息。于是，記者決定到醫院實地去一探究竟。

記者首先來到了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向咨詢臺的護士詢問中醫“治未病”門診如何掛號？一名年輕護士不假思索地告訴記者到一樓掛號處掛消化內科的號。記者不禁有些納悶：“治未病”的醫生怎么會在消化科出診呢？一定是護士錯把“未”當成了“胃”。于是記者又解釋了一番。年輕護士一臉疑惑地問旁邊年紀稍長的護士：“咱們這兒有這個門診嗎？”年長的護士也不置可否，讓記者到三樓特需門診去問問。

在三樓樓梯口特需門診的分診處，記者向分診護士詢問有沒有“治未病”門診，分診護士讓記者預約一名特需門診專家的號，并介紹說這名專家是消化領域的權威，看來分診護士也搞錯了。記者又是一番解釋，這名護士才恍然大悟地笑著說，“西苑醫院并沒有‘治未病’的門診”，記者只好無功而返。

隨后記者又分別撥打了東直門醫院和廣安門醫院的咨詢電話，詢問有沒有中醫“治未病”的門診。東直門醫院的接線員先主動回問記者是不是未來的“未”，然后非常肯定地告訴記者沒有。記者表示在網上看到過東直門醫院“治未病”的有關信息，這名接線員斬釘截鐵地告訴記者，到目前為止她沒有聽說過。記者接著追問有沒有亞健康科？回答也是沒有。廣安門醫院的接線員告訴記者，醫院并沒有專門的“治未病”門診，也沒有亞健康門診。如果患者是亞健康狀態想調理，完全可以掛中醫內科或中醫婦科的號，中醫調理的效果相當不錯，很多像她們這樣的本院職工有不適時都找這兩個科室的醫生給調理。

“治未病”？“治已病”？

記者在東方醫院住院樓的后面發現了一幢獨立的小樓，上書“國家中醫藥管理局治未病中心 傳統醫學防治中心”。一層大廳古色古香，舒適靜謐，與門診樓一層大廳里的人頭攢動相比，這里簡直就是世外桃源。大廳里沒有設置咨詢臺，記者看到掛號窗口前沒有人，就上前詢問“治未病”中心的號怎么掛？工作人員告訴記者掛亞健康科的號就行。看來，“治未病”門診的掛號費和其他門診的掛號費并無不同。

掛了一個專家號后，記者來到二樓診區候診。二樓的裝潢風格和一樓一脈相承，頗具傳統特色。記者在診區溜達了一圈兒發現，整個治未病中心其實只有兩個亞健康診室，一個是專家門診，一個是普通門診，其中普通門診的門口還貼了一張減肥門診的醒目提示。而其余更多的診室全部是針灸科門診。

記者掛到的是11號，此時，診室內有一位老人正在就診。診室的門敞開著，記者聽得到屋內的對話，聽了幾句后記者發現這位阿姨顯然是在看“已病”，而不是看“未病”。記者又詢問身旁的一對老年夫婦是不是來看亞健康的？得到的答復是：一位看腿疼，一位看肩膀疼。記者不解，“明明是亞健康門診，怎么想到來這里看病呢？”老年夫婦對記者說：“這個醫生原來是住院處的醫生，我們都是在住院的時候認識她的。后來她在亞健康科出門診，我們也就跟她到這兒看病了，而且這里的病人比門診少得多，不用排長隊掛號。”這時診室里的那位阿姨看完病拿著處方、檢查單出來了，坐在記者旁邊的座位上整理。于是，記者跟她搭訕：“看您身體不錯呀，怎么開這么多藥和檢查單啊？”這位阿姨說：“我就是腿沒勁兒，是不安腿綜合癥。”記者又向她追問怎么想到來亞健康科看這個病。阿姨告訴記者，“這個大夫雖然在亞健康科出診，其實她是看周圍血管病的醫生”。

輪到記者時，醫生看到記者沒有病歷本，就讓記者去買，記者表示只是想看亞健康，不是看病，于是醫生沒再堅持，問記者看什么？記者說了一些“白領”們常有的亞健康表現，如易患感冒、易感疲勞、空腹頭暈、多夢易醒等癥狀，醫生對記者說這有可能是免疫力低和肝糖原儲備不足造成的，應該做個神經活性檢查和肝糖原儲備情況檢查，因為神經活性低的人易患感冒，容易疲勞，肝糖原儲備不足容易引起低血糖，導致饑餓時頭暈。說著給記者開了一張亞健康科處置單，讓記者先去做個檢查。記者看到處置單上并不是醫生說的那兩個檢查，而是心率變異趨勢圖和計算機多項測量診斷系統的項目。記者表示不想做檢查，只是希望通過號脈和看舌苔等中醫診斷方法來辨清體質，進而再看看如何調理。可是醫生說號脈和做輔助檢查是兩回事兒：脈象是會發生改變的，號脈就是辨證用的；而你的體質是先天就有的，像人的基因一樣是基本不變的。所以號脈只能說明你現階段的身體狀況。記者反問既然體質改變不了，那么知道體質又有何用？醫生說也就是將你或偏陰或偏陽，或偏虛或偏實的不調和狀態向調和狀態拉一下。記者又問怎么能夠拉過來，這位醫生說根據不同情況，或給予健康指導，或中藥調理，或是針灸、理療等治療。記者以沒帶醫保本，今天的花費報銷不了，改天再來為借口溜了出來。

記者在進行咨詢時，順便瞥了一眼這位醫生的看病記錄本，發現今天排在記者前面的幾名患者都是看“已病”的而非看“未病”的。記者出來后，一名年輕女性進入了診室。記者聽到醫生也要求她先做一些輔助檢查。

記者在東方醫院待了小半天，發現一上午共有12個人掛了這位亞健康科專家的號，其中10個都是患有周圍血管病的病人。而到亞健康科普通門診就診的人更是屈指可數，就診患者的數量還不及診室內醫生護士的數量多。相對于兩個亞健康門診，針灸科的病人顯得多一些。

▲十點過后，“治未病”中心的候診區就空無一人了

摸索中的“治未病”中心

北京中醫醫院“治未病”中心成立于2007年末。在2009年，醫院將體檢中心、社會醫療部和中醫治未病中心整合在一起，成立了健康服務中心，位于一棟獨立的二層小樓內，另外在門診還開辟了一個特色科室。記者先來到了這個設在三層的特色科，不巧趕上了每周三下午的停診。記者在“治未病”門診外的墻上看到了一個“治未病”就診流程圖，如何“看未病”一目了然：老百姓來到健康服務中心，需先接受健康體檢，體檢分為西醫式體檢和中醫式體檢。通過西醫式體檢的量化值能發現一些潛在的危險因素。中醫式體檢包括體質辨識和經絡辨識。通過體質辨識，判斷出患者是氣虛體質、陰虛體質、血瘀體質還是濕熱體質等九種體質中的哪一種；再通過經絡的虛實來辨臟腑的虛實。然后根據體檢的結果，或是到社會醫療部接受健康宣教；或是到治未病中心接受針灸、拔罐、中藥等健康調理。

隨后記者來到健康服務中心所在的小樓，這棟樓以治未病中心和體檢中心命名，記者觀察后發現，健康中心的硬、軟件設施較為齊備，但略顯冷清。健康服務中心主任吳劍坤表示，健康服務中心當前工作的重心是為團隊做健康管理，醫院現在為五六個大企業的員工管理健康：包括每年一次的中西式體檢、定期到企業開展健康宣教和義診以及根據需要開辟綠色就診通道等。吳劍坤進一步解釋，之前醫院也對“治未病”門診做過宣傳，也有一部分老百姓來尋求“治未病”服務，但人數有限。所以醫院現在仍然在結合各種健康日或其他節日如愛耳日、婦女節等在大廳舉辦義診，來宣傳健康服務中心，讓老百姓具備更多的“治未病”意識。

采訪中，吳劍坤一再強調，現在所有的工作都還處于探索階段，沒有形成固定的服務模式和服務規范，連最起碼的收費標準都沒有建立。很多項目現在都是免費贈送的，例如做西醫式體檢贈送中醫辨識體質等。但是，隨著社會對健康越來越關注，中醫“治未病”的理念越來越深入人心，從孩童到青中老年的健康意識都在逐漸加強。目前，社區有衛生服務中心，大爺大媽的健康管理在社區就能完成。而中青年卻因忙于工作而沒有時間顧及自己的健康管理，所以，怎么為中青年提供健康服務將成為北京中醫醫院“治未病”中心未來的工作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