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書記”誕生記

■葉海米一

“小巷書記”誕生記

■葉海米一

改變以往“自上而下”的任命模式，轉而實行“自下而上”的選舉方式……杭州市在各個社區開展的社區黨組織成員“公推直選”工作，讓黨員當家作主，選出心目中的“小巷書記”。

2010年3月25日，杭州市拱墅區錦繡社區黨員宋美觀走到電子投票機前，用手中的電子卡啟動投票程序，然后再用手指拖動屏幕上的候選人頭像，“拉進”右側的社區書記空方框內，“我覺得她會為群眾解決實際困難，辦事能力也強，所以我要選她當書記！”

這天，錦繡社區的130名黨員來到社區公共服務中心內，參加社區黨員大會，首次以“電子直選”的方式選出了社區書記、副書記和3位委員，以及3位社區紀委委員。

2010年3月17日開始，杭州市上城、下城、江干、拱墅、西湖、濱江、余杭等區已陸續試點開展社區黨組織成員的“公推直選”工作。目前，杭州已在全市范圍內鋪開社區“小巷書記”的“公推直選”工作。

選出心中當家人

在錦繡社區黨員大會召開前，候選人之一的吳俊在旁邊的休息室里來回踱著步，不時和身邊的黨員居民攀談幾句。他表示，這樣一次“公推直選”的選舉方式更能體現民主，而選出來的人也會更貼近基層。萬一落選怎么辦？這位現任社區民警的吳俊笑著說，自己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如果當選，我一定腳踏實地為民辦事，帶領社區群眾共同前進！”現任社區黨委書記的黃建華是第四次參加社區書記的選舉，在下午的黨員大會上，他也是第一個站起來作競選演講的。相比其他候選人，無論是在履歷上還是演講的表現上，黃建華明顯勝出一籌。“黃書記人不錯，能力也強，這次我還是會選他！”來自錦繡社區第二黨支部的王寶金早在心里作了決定。

黨員大會上，來自社區的130名黨員聽完候選人競職演說后，一人領取了一張電子投票卡，走到投票室，用手指輕點觸摸屏完成了投票。杭州市委組織部的同志介紹說，杭州是首次嘗試“電子直選”社區黨組織成員的形式，這種做法在全省還是第一次采用，在全國也是走在前列的。

在投票機的屏幕上，直接顯示書記、副書記、委員各個職位，以及對應每個職位的候選人姓名、照片等信息。而個人的投票操作，都需要憑一張電子投票卡才能啟動。

“投完票馬上就看到結果，很方便，很快捷?！蓖逗米约旱钠焙?，社區老黨員季春亮站在會議室里，盯著投影屏幕上顯示的實時投票數據，關注著心目中那幾個委員的票數變化。

記者在現場看到，包括黨員的投票人數、投票比例，候選人的得票數、得票率，每個職位的得票排名等各項統計數據都以柱形圖的形式直觀地呈現在會場大屏幕上，并以每隔一分鐘更新一次的頻率現場滾動公布，接受黨員監督。

投票臨近結束的時候，還出現了一個有意思的小插曲。實時顯示的投票人數躥到了129人之后一直停滯，130位黨員最后少了1票？負責投票系統軟件開發的工作人員出來解釋說，這可能是某位黨員投完票之后沒有點擊“確認”按鈕，造成系統沒有將這張票統計進來。

兩個小時后的選舉結果讓候選人黃建華和吳俊一一如愿，社區書記繼續連任，而信心滿滿的民警吳俊也順利當選社區黨委委員。

也有在下午的選舉中功虧一簣的。作為組織推薦的社區紀委委員候選人，生于1986年的蔡麗麗或許是過于緊張，在臺上面對100多位黨員作自我介紹時都沒敢抬頭看大家，最后的落選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如果下次有這樣的機會，我一定還要來參加！”蔡麗麗告訴記者，她接下來肯定會有意識地多鍛煉自己的能力。

從“伯樂相馬”到“賽場選馬”

“積極參加‘公推直選’，充分履行黨員民主權利”，從杭州湖墅路拐進枯樹灣巷，抬頭就能看到錦繡新村小區大門口掛著的這條橫幅。小區內的公示欄上，帶照片的候選人預備人選公示也非常醒目。

2010年，杭州市871個社區中，要換屆的社區黨組織有604個。此次杭州確定了490個社區黨組織通過“公推直選”的方式來換屆，約占需換屆社區的八成。在前期65個社區試點基礎上，日前全市已正式全面啟動“小巷書記”的“公推直選”。據悉，社區黨委“公推直選”的要義在于推進基層民主，是杭州市委深化黨內民主采取的一項舉措。對此，杭州市各區、街道、社區都深感責任重大，街道黨工委在確定試點社區后，就出臺方案和措施，并派專人進行全程指導。

區別于以往由街道黨工委任命的方式，此次社區黨委書記、副書記、委員和紀委委員的產生完全采用“公推直選”的方式。“公推”是指通過黨員自薦、黨員群眾聯名舉薦和黨組織提名推薦等方式產生候選人；“直選”是指通過召開黨員大會或黨員代表大會的形式，直接差額選舉產生社區黨組織書記、副書記、委員和紀委委員。

“公推直選”的環節還包括：推薦人選產生后，各社區組織各級黨代表、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群眾組織代表和轄區單位黨組織代表等對黨員群眾提出的推薦人選進行民主測評和信任投票。在投票選舉之前，對“小巷書記”競選人設置競職承諾、現場提問程序。

不少人士認為，“公推直選”賦予了廣大黨員直接選舉基層黨組織領導班子的權利，較好地落實了普通黨員的知情權、參與權、選擇權和監督權，使廣大基層黨員的主人翁意識和政治責任感明顯增強，有效地激發了黨員隊伍的生機和活力，也激發了黨員群眾參政議政的熱情。

2月初，當杭州市下城區長慶街道王馬社區貼出黨委和紀委班子成員換屆選舉實行“公推直選”公告時，在黨員群眾中引起了不小震動。一時自薦的人很多，既有社區工作者，也有退休黨員、轄區民警、社區責任醫生，其中黨委書記崗位就有11名黨員報名參選。經資格審查，6名符合條件的黨員被列為初選候選人。后由社區全體黨員進行差額民主推薦，按得票高低，產生3位初步候選人。

在杭州市西湖區黃姑山社區，黨員林高雄、張麗強在選舉日特地從沈陽坐飛機趕到會場投票，結束后又連夜趕回沈陽。在杭州市上城區青年路社區支部，黨員們說：“‘公推直選’賦予了黨員更加民主的權利，我們要像選‘小巷總理’那樣，真正把心中信得過的‘小巷書記’推選出來?！?/p>

有學者指出，把群眾公認原則體現在從提名到最終人選的產生都由“多數人從多數人中選人”上來，把公開、公正、公平原則體現在透明化運作和通過公開的賽場競爭選人上來，變“伯樂相馬”為“賽場選馬”，能夠有效防止用人中的不正之風。

同時，由于候選人是在廣大黨員群眾和黨組織的共同參與下選出的，上級黨組織不再事先確定人選，可以使更多符合條件的黨員有相對公平的競爭機會，也進一步擴大了候選人提名環節的民主程度。

“太激動了，能入選說明廣大黨員、群眾對我工作的認可。我參加過兩屆的社區黨委選舉，但這次這么大規模的‘公推直選’對我的觸動最大，壓力也最大。我要多為群眾辦實事?！痹谕躐R社區，以241票的絕對優勢被選為社區新一屆“當家人”的童曉東告訴記者，自從換屆選舉的公告在社區發布后，聽說是“公推直選”，社區的報名點可以說門庭若市，黨員們的參選積極性從來沒有這樣強烈過。

“‘公推直選’的最大好處是強化了當選者的責任意識，讓他們明白是誰給他們權力，要向誰負責。同時也體現了選舉人的意志?！焙贾菔邢鲁菂^委組織部長戴文昌說。

謹防“被民主”

作為宏觀社會的一個個細胞，社區與城市居民的生活密不可分。然而，社區往往也是城市管理中較為薄弱的環節。從發展趨勢來看，未來民間機構應該可以自主管理社區事務，而社區居民也將由市民轉變成為社會公民，并將由此萌發出生機勃勃的公民社會。如何將“大政府小社會”向“小政府大社會”轉變，一直是社會各界頗為關注的問題。

在此次的“公推直選”中，為提高黨員和群眾參與度，各社區普遍采取了公示候選人照片簡歷、候選人集體見面、自我介紹、視頻和文字資料介紹等措施。雖然如此，包括黨員在內的不少人還是對選舉不甚了解。來自錦繡社區第四黨支部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黨員告訴記者，社區黨委班子和紀委班子總共10位候選人，他大多不認識，更別提了解了，“公示的簡歷寫得太簡單了，從這里我幾乎得不到任何信息?！?/p>

錦繡社區的賈高揚表示，因為工作比較忙，自己平時也不認識社區的這些干部，到底把手中的票投給誰他一時還真說不上來，“我先聽聽他們的演講，等下再看?！?/p>

黨員不熟悉甚至不認識候選人，杭州拱墅區委組織部副部長陸志敏坦言，這樣的情況的確存在。他表示，除了加大宣傳力度之外，組織部門考慮在黨員大會中增加候選人的自我介紹和演講時間，以及在選舉之前安排候選人和黨員見面，以便讓黨員提前認識和熟悉候選人?！叭绻B被選舉人是誰都不清楚，這樣的選舉顯然是不負責任的?！庇袑W者這樣說。

一位“公推直選”指導小組的成員告訴記者，戶籍變化帶來的問題也使此次的“公推直選”打了折扣。“目前，人戶不一致的情況很普遍。”他舉例說，“我們去過一個社區，總共登記在冊的有五六千人，但那里的工作人員告訴我們，其中至少有七八百人是沒有辦法聯系上的。這其中有許多歷史原因，比如老企業搬遷等等?！睋?，杭州周邊區域的社區在這方面的問題更為嚴重，一些社區是由十幾個村合并而成的，選舉人的召集十分困難。

“還需要進一步夯實群眾基礎，真正讓黨員選出‘心中當家人’。”這位指導小組的成員這樣說，“否則很容易變成‘被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