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錢”的互動與善意

　　政治抗議當中，有拋擲物品一項內容，其目的并非是想傷害對方，而多是表達自己的政治觀點，臭雞蛋有之、西紅柿有之、奶油蛋糕有之，總之是取物品的易碎性與涂抹上之后的視覺效果為標準，經過多年演化而最終基本定型于這幾種產品。
　　當然，與時俱進這件事還是有的，小布什總統就曾經被鞋子襲擊，這在政治抗議當中大概算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了。不知道這是否會成為一種風潮?鞋子的殺傷力雖然高于臭雞蛋，如果穿鞋的人有香港腳的話，那就該以化學武器視之。
　　既然所扔的東西有所變動，自然也就會花樣百出。前段時間，云南省委宣傳部副部長伍皓應邀去中國人民大學做一場講座，幾位網友聞訊去銀行兌換了幾十張面值五角的紙幣，在伍皓演講的時候撒上臺去，頓作漫天飛花，同時高喊“伍皓、五毛”全身而退——這里要解釋一下，之所以撒五角的紙幣，是因為“五毛”這句話是有特指的。某地曾被曝光了一個內部文件，稱當地建立網絡評論員隊伍來引導輿論，每發一貼，這些網絡評論員就可以得到五毛錢。由此，為官方說話的人被網民親切地稱為“五毛”。當然，伍皓本身的職務就是宣傳部門的領導，這個稱呼對于他似乎顯得帽子有點小。
　　有意思的是，伍皓這位官員在官場里多少有點另類。已經成為流行語的“躲貓貓”事件發生之后，伍皓組織了一個所謂的“網友調查團”赴云南調查，又在云南首建“網絡發言人”制度。而且此人還在網絡上與網友多有互動，是在官場中少見的一個人物。也正是因為這樣，由于曝光比較多，本身有些官氣在身，反倒招致了不少非議。這次扔錢事件，未必不是因此而引發。
　　事情發生后，伍皓表示：“我們要習慣在民主的氛圍下各盡其責，要學會尊重公民的表達權利，包括各種的表達形式都應得到尊重。”而扔錢的一方也發送短信，約請伍皓在某地會面，做一個有效的溝通。兩者之間無論是風度還是氣度，都在我們這個國家里予人一種清新之感。
　　歷史上的民間與官方人士之間的溝通與表達，是一個人類學習了幾千年的過程。最開始我們并未學會低成本的溝通方式，在歷史的絕大多數時間里，如果官方力量足夠維系社會秩序的時候，往往是官方高高在上、百姓匍匐在下，官方即使在行使其善意的時候也有恩賜的心理，百姓接受仲裁的時候，則有天恩浩蕩的表達。如果官方的力量不足以維系社會秩序，揭竿而起就成為百姓與官府交流的手段。這種相互之間的溝通，成本之高昂往往是以生靈涂炭為代價的，然后經過多少年以后會再來一次。
　　學會大家平和地表達自己的期望，是人類歷史上最大的一次進步。早年間在英國議會的兩黨之間是分開坐的，之間的距離正好是兩把劍長度之和多一點，免得一不留神就揚眉劍出鞘。再往后，社會更加寬容，更多的表達形式出現。最早向政治人物投擲臭雞蛋的人據說也是出現在英國，這倒是也不奇怪，現代意義的民主社會正是起源于此。
　　而一個可以投擲臭雞蛋與西紅柿的社會，往往是一個交流成本比較小的社會，最多是一點干洗的費用嘛，公民意志的表達就形成了。這種低成本的表達與交流來自兩點：其一，公民敢于做這樣的表達；其二，官員要有足夠的風度。在一個前段時間還有鄉長把用自己杯子喝水的村民拘留、上千村民跪在市政府門前求見市長的地方，這是何等不容易的事?
　　所以，這個扔錢的活動如果真的以善意的交流而收場，不妨可以看做是另外一種開場，即我們也可以學會低成本的交流。民主是一種生活方式，正如游泳一樣，是從書本上學不來的，這個事件可能成為我們學習民主生活的一種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