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濤 曾繁盛

在我國經濟不斷回升向好但基礎還不穩固的情況下,要想保持經濟平穩較快發展,實現長期發展目標和短期增長目標的有機結合,提升未來經濟發展的均衡性和可持續性,必須促進經濟由政府推動向市場主導過渡,實現經濟主要依靠投資、出口拉動向消費、投資、出口協調拉動轉變。這就要求我們不斷開拓思路,建立擴大居民消費的長效機制,避免短期消費政策陷入僵局,增強消費對經濟增長的持久拉動。
即將消費率、投資率分別保持在不低于60%和不高于40%。這是根據我國投資率和消費率30年的發展曲線,結合我國經濟運行的情況分析得出的,消費率在60%以上、投資率在40%以下的年份,經濟運行比較正常,沒有出現過熱或過冷勢頭,因此可以將其作為一條長期趨勢線,通過宏觀調控等手段,促使消費率和投資率向其靠攏。另外,國際上與我國同等發展水平國家的政府消費率一般保持在16%左右,這樣居民消費率就要達到44%左右。按照2008年經濟數據推算,要想使消費和投資達到這一比例,就需要政府消費增加大約8000億元,居民消費增加3萬億元左右。為了達到這一目標,需要從三方面著手:
第一,建立以消費者為中心的經濟增長模式,推動經濟結構調整。現行以投資為中心的經濟結構,建立在兩大基礎之上:以重工業等資本密集型行業為中心的產業結構、以政府和企業為中心的收入分配結構。這種結構一方面帶來資源浪費、環境污染等問題,創造就業能力不強,加劇產能過剩;另一方面使得居民收入增長緩慢,國民收入分配不公平,難以釋放居民消費潛力。這就要求加大收入分配改革力度,推動國民收入分配向居民傾斜,積極推進壟斷行業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尤其要建立國有企業利潤分配機制,鼓勵中小企業和服務業發展,將經濟重心從重工業和貿易品轉向服務業和消費品,建立以消費者為中心的經濟增長模式,推動經濟實現又好又快發展。
第二,優化全社會投資結構,增加非生產性投資比重。我國投資一般青睞于生產性投資,而在非生產性投資領域明顯不足,直接造成與居民“住、醫、學”消費相關的供給不足。2003—2008年,制造業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從14689.5億元增加到56702.4億元,交通通訊、文化教育、衛生和社會保障、公共事業等項的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從11293.1億元增加到26564.2億元,后者占前者的比重由76.9%下降到46.8%。根據測算,消費對非生產性投資的長期均衡彈性為0.602,也就是說非生產性投資每提高1個百分點,消費提高0.6個百分點。鑒于非生產性投資所受到的抑制程度明顯高于生產性投資,今后必須加大非生產性投資力度,把投資重心逐步、有序地轉向和居民消費密切相關的行業和領域。
第三,合理增加政府消費,提升居民消費信心。我國政府消費比重過低,沒有隨著人們對公共物品需求的增長而增長,政府消費率從2000年的15.9%下降到2008年的13.3%,政府在提供公共產品和服務方面職能不強,沒有充分發揮出對居民消費的拉動作用。當前來看,隨著我國老齡化人口比重不斷升高,居民普遍面臨贍養老人以及自身養老問題,醫療支出會相應增加,同時子女的受教育問題、住房問題,都是居民消費的“累贅”。在社會保障體系尚不健全的情況下,出于預防性動機居民積攢了高額儲蓄,這也是為什么“利率一降再降、儲蓄一漲再漲”的重要原因。所以,必須緊密圍繞保障和改善民生,通過合理擴大政府消費,不斷完善公共服務體系,提振居民消費預期。
即統籌城鄉居民消費協調發展。目前城鎮居民正在加速向享受型消費和發展型消費轉變,而農村居民生存型消費模式特征依然顯著。在城鎮家庭中,中低檔耐用消費品基本趨于飽和,而汽車、住房等十幾萬或幾十萬元級的高檔消費品擴張還需要一定的積累期;由于受農村流通及消費環境影響,中低檔耐用消費品還難以大規模進入低收入農村家庭。2008年,我國城鎮家庭恩格爾系數為37.9%,農村家庭為43.7%,城鎮家庭平均每人年消費性支出為11242.85元,農村家庭為3660.68元。城鄉居民消費水平至少存在10年的斷層,城鄉消費模式差距較大,呈現不同的階段性特征。
就城鄉對比而言,當前城鎮居民消費意愿和消費傾向持續下降,而農村居民消費傾向持續上升,但是以城市中產以上階層為導向的產品供給,鑒于生活方式的差異,難以有效地擴大農民的消費需求。我國城鎮服務性消費呈現出較快的增長,但由于我國城市化率仍然較低,服務性消費總量規模較小,對消費擴大貢獻不大。目前,我國城鎮居民人均服務性消費支出占全部消費支出的比重不足30%,比發達國家低20~30個百分點。如果服務業不能快速發展,服務需求很難快速增長,難以成為擴大消費的啟動點。因此,統籌城鄉居民消費協調發展,必須根據城鄉不同的消費結構,培育消費熱點。
第一,在城鎮,鼓勵、提倡綠色消費、健康消費,大力發展服務性消費。要通過發展個人消費信貸,推動信用型消費,適時調整消費稅率,鼓勵居民合理消費。引導消費者轉變消費觀念,在追求舒適生活的同時,注重環保、節約資源和能源,實現可持續消費。隨著我國城市化的不斷發展,以及城鎮居民消費結構不斷升級,服務性消費將成為居民消費的重點,其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將遠高于住房、汽車等消費。要通過加大財政投入、稅費減免、信貸支持、規范秩序等措施,支持服務業快速發展,推進服務市場多元化、規模化和產業化,重點發展家政、旅游、文化、健身等服務性消費,進一步打破服務領域市場壟斷和行政壟斷,降低金融、保險、通信等行業準入門檻,引導民間資本進入服務領域。
第二,在農村,努力增加農民收入,提高農民家庭設備及服務消費的比重,引導農民享受現代文明。農村消費擴大的關鍵,在于農民收入的不斷提高。要完善強農惠農政策,增加涉農補貼規模,增加農民轉移性收入;保持主要農產品價格基本穩定,提高主要糧食品種最低收購價格水平,增加農民經營性收入;加強對農民創業的金融和財稅支持,保護進城農民工權益,增加農民工資性收入;促進農村土地市場流轉,增加農民財產性收入。同時,要完善農村水、電、路、通信等基礎設施建設,改進教育培訓、醫療衛生、公共文化服務,方便農民生活;健全農村流通網絡,發展現代連鎖經營,提供適銷對路的產品,方便農民消費;開展家電下鄉、農機下鄉、汽車摩托車下鄉等活動,擴大政府補貼覆蓋面,提高補貼金額。
第三,當前尤其要加強大中城市住房政策改革,形成多渠道的住房供給模式,努力降低房價上漲對居民消費的擠出效應。要以擴大供給為核心,優化土地、住房供給結構,抑制投資、投機性購房,遏制房價過快上漲。一是調整土地供給結構,適當提高居住用地在土地供應中的比重;二是調整住房供給結構,引導開發商加大中低價位、中小套型普通商品住房、租賃性住房的供應力度;三是加大保障性住房供應力度,形成廉租房、經濟適用房、二手房、新建商品房等多渠道的住房供應體系;四是進一步完善土地轉讓制度,完善土地招拍掛和商品房預售等制度,防止出現“面粉貴過面包”的情況;五是加大打擊房地產開發商囤地囤房等哄抬房價行為,整頓房地產市場秩序。
即調整富裕、中產、低收入三大群體消費比重。隨著社會轉型,我國消費人群日益分化,形成了富裕、中產、低收入三大階層,尤其是低收入的農民成為一個影響巨大的特殊階層。2008年,我國高收入農村家庭人均純收入11290.2元,只介于低收入城鎮家庭和中等收入城鎮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之間。根據邊際消費傾向遞減規律,富裕階層的邊際消費傾向最低,而低收入階層雖然邊際消費傾向大,但由于收入最低,實際消費能力也不可能很強,并且數量過于龐大,直接拉低了居民消費率。處在這兩大階層之間的中產階層,邊際消費傾向居中,正從講求消費數量向講求消費質量轉變,購買力指向中高檔住宅、私家車等耐用消費品,推動著消費結構的轉型升級,構成社會消費能力最強大的群體,但其僅占全國人口的25%左右,還難以成為引領社會消費的主體。根據社科院研究,我國中產階層目前正以每年1%的速度遞增,到2020年中產階層的比重有望達到40%以上,消費潛力巨大。因此,擴大居民消費,要充分發揮消費對生產的導向作用,根據不同消費群體的消費需求引導生產結構調整,形成有效供給,同時要鼓勵供給創新,不斷創造新的消費需求。
第一,通過“調高、擴中、提低”,加快形成穩定的“兩頭小、中間大”的“紡錘型”社會結構。提高勞動者報酬標準,改變財富向資本所有者集中的局面,建立工資的支付保障機制和正常增長機制,同時努力拓寬投資渠道,積極創造條件讓更多的群眾擁有財產性收入。著力提高低收入群眾收入水平,加大財政轉移支付力度,制定專門針對農民工和城鎮困難群體的促進就業、創業措施。不斷壯大中產階層規模,大力推進城市化和市場化進程,推動科學技術和高等教育發展,為中產階層的培育和成長創造條件。有效調節富裕階層過高收入,通過提高個人所得稅標準、開征遺產稅等手段,加大再分配力度,切實保證分配公平。
第二,針對不同收入階層制定專門的消費政策,重視擴大中產階層的消費。我國當前消費不足的主要問題是,低收入群體過于龐大,消費能力很難有效提升。從擴大中產階層消費入手,可以建立起“消費不足——擴大中產階層消費——企業加快生產——低收入群體就業增加——低收入群體收入增加——整體社會消費需求增加——經濟增長加快——中產階層數量擴張”的良性循環。這就要求建立有利于擴大中產階層消費的個人所得稅制度,減輕中產階層稅負,制定針對特定消費項目的所得稅返還政策,鼓勵中產階層多消費,同時積極發展物聯網等新型消費業態,通過應用新技術、開發新產品來開辟新市場,推動新生活方式革命,引導中產階層多消費,形成嶄新的消費格局。
第三,積極穩妥推進城鎮化,提高居民整體消費能力。城鎮化是提高我國居民消費率的重要突破口。2008年,我國城鎮化率為45.68%,與發達國家78%和世界平均49%的城鎮化水平相比,仍有很大的發展潛力。我國城鎮化率每提高1個百分點,就意味著約2000萬農民“變身”為市民,而目前我國農村每年外出從業勞動力約1.3億人,如果能把這些人中的一部分留在城市,既可以為農村經濟發展創造空間,又可以推動城鎮居民消費,將對我國居民消費率的提高產生巨大影響。同時,城鎮化是誘發中產階層孕育與演變的重要機制,城鎮化的提高將會促使中產階層規模不斷擴大。這就要加大對城鎮化的投入,積極推動符合條件的農業轉移人口逐步在城鎮就業和落戶,放寬中小城市和城鎮戶籍限制,加快農民市民化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