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激進升值對中國經濟沖擊的動態CGE分析

胡宗義，劉亦文

（湖南大學 統計學院，湖南 長沙 410079）

人民幣激進升值對中國經濟沖擊的動態CGE分析

胡宗義，劉亦文

（湖南大學 統計學院，湖南 長沙 410079）

人民幣升值對中國宏觀經濟各變量的影響十分明顯，除對貿易條件與CPI呈正向作用之外，其他變量都是負向的。人民幣升值的負面影響主要體現在服裝紡織等貨物貿易行業，對種植、養殖、運輸等行業影響不大，對金屬、機械設備加工等行業有正面經濟效應。總之，目前人民幣適合逐步加快升值幅度，而不適合立即進行大幅度升值。

人民幣升值；CGE模型；MCHUGE模型

一、CGE模型的構建

本文采用澳大利亞Monash大學和湖南大學聯合開發的 MCHUGE（Monash-China Hunan-University General E-quilibrium）模型，這是一個以中國經濟為背景的單國多部門動態CGE模型，由一個包含十幾萬個方程的方程組體系以及大量的經濟數據和參數構成。該模型以澳大利亞Monash大學COPS中心開發的ORANI為藍本，包含57個產業部門、3種投入要素（勞動力、資本、土地）和6個經濟主體（生產、投資、家庭、政府、國外、庫存）。對應于CGE模型的3個新發展方向：模型動態化、引入金融因素和刻畫不完全競爭，MCHUGE通過引入資本累積，金融資本（債務）累積以及勞動力市場的調整這三種跨期鏈接將模型動態化；在金融因素方面，引入實際利率和名義利率、實際匯率和名義匯率、投資收益率并刻畫了國際收支平衡，將實際匯率與進出口價格、實際GDP價格聯系起來，使匯率真正成為經濟體系中的價格信號；對于產品市場和要素市場，MCHUGE假設其服從為完全競爭結構，每個產業生產一種產品或服務，不同產地同一商品間具有不完全替代性。本模型采用的數據庫是GTAP第六版中國數據庫，在此基礎上利用2006年3月澳方根據新近公布的2005年中國投入產出表對其中部分數據進行了更新，保證了數據的及時性和政策分析的有效性。MCHUGE模型主要包括生產模塊、需求模塊、流通模塊、貿易模塊、價格模塊等。

MCHUGE中的匯率傳導機制如下：

其中，p0realdev表示實際貶值，p0cif_c表示以本幣計算的進口產品與勞務的到岸價格，p0gdpexp為GDP平減指數，pf0cif_c是以外幣計算的進口產品與勞務的到岸價格，phi為名義匯率。其中，pf0cif_c和phi為外生變量。

當進口產品與產品價格高于本國所有產品與勞務的價格時，本幣發生實際貶值，因此p0realdev定義了一個實際匯率；以外幣計算的進口品到岸后經過匯率折算后得到以本幣計算的進口品到岸價格。

MCHUGE模型中定義的匯率phi是名義匯率，并作為模型的計價基準numeria存在，若單純對其進行沖擊，一則不能真實反映經濟發展現狀，二來使得整個模型的價格基準發生改變。同時，起實際匯率作用的p0realdev為內生變量，不能進行沖擊。這里我們對pf0cif_c進行沖擊，因為匯率的變動使得進口產品折算本幣價格時發生變動，進而引起整個一般均衡系統價格的變動，導致原有均衡的打破，使經濟向一個新的均衡狀態過渡。

自從2005年7月21日我國人民幣匯率改革之后，人民幣呈單邊持續上升趨勢，按照貿易加權率計算，自2008年七月開始人民幣對國際匯率已上升了10%，兌歐元上升了23%，兌其他新興經濟體貨幣上升超過30%。到2008年4月10日人民幣“破7”，人民幣對美元已經升值超過20%。人民幣升值造成市場心理承受空間擴大。

那么激進式的升值對中國經濟到底會帶來什么樣的沖擊？這就是本文研究的出發點。為此，本文設計了人民幣升值的5種模擬場景來分別代表人民幣激進升值程度。

表1 MCHUGE模型模擬方案及設計思路

二、模擬結果分析

1.宏觀經濟影響

模擬結果顯示，人民幣升值對中國宏觀經濟各變量的影響，總的來說是十分明顯的，除對貿易條件與CPI呈正向作用之外，其他變量都是負向的。五種模擬場景下，中國經濟運行并不平穩，人民幣升值程度越高將會出現經濟紊亂和就業惡化，GDP分別下降：0.76%、1.52%、2.26%、3.0%和3.26%，失業分別上升：1.14、2.22、3.26、4.24 和 3.84。此外，中國的貿易條件得到稍微改善，但進出口表現出更大的波動，居民消費指數下降，實際工資下降；與此同時，伴有投資的下降和社會資本存量的減少，這主要是由于人民幣升值后資本租金相對于GDP平減指數有大幅的上漲，使得資本的邊際產品升高，從而導致了投資需求的減弱。

模擬結果顯示：人民幣升值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平抑物價的作用，特別是一次性大幅升值的短期效果最為明顯。

模擬結果顯示，在上述五種情況下，貿易條件的變動都為正數，這就說明人民幣升值有助于貿易條件改善。根據近年來的研究表明，中國的貿易條件的惡化主要是由進口價格上漲所致。人民幣升值后進口價格指數下降，出口價格指數上升，此時的貿易條件指數會上升，即貿易條件能得到改善。

另一方面，匯率升值的幅度不同，對貿易條件的改善程度也不同。在第四和第五種情況下，貿易條件的變動比例要比前面三種情況下的變動比例高出0.15-0.31個百分點。其中，第五種情況下貿易條件的變動比例又比第一種情況下要高出0.31個百分點。也就是說，適當地、穩步地升值人民幣要比大幅度地升值人民幣更有利于貿易條件的改善。

本幣的升值直接作用于貿易品的國內價格，從而使進出口數量呈明顯的變化趨勢。當人民幣升值后，隨著升值幅度的加大，出口下降的幅度在加大，而進口并未顯著上升。但是，由于中國的貿易順差已經持續多年保持增長，直到2007年仍然處于不斷加大的狀態，出口總量已遠遠超過進口總量。因此，出口的減少雖然比進口的增加快，但由于出口總量基數大，所以在10年內仍無法使大幅的貿易順差被扭轉。這說明匯率是一個影響貿易差額的重要原因，但不是唯一因素。由于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制造和加工能力擴張較快，帶來了出口快速增長，而人民幣升值必定能吸引更多的國際資本進入中國。外商直接投資的增加，促進了中國進口替代能力明顯增強，因此中國的貿易順差不但沒有隨人民幣的升值而大幅度減少，而是繼續在增加。另外，中國的進出口還受到國家政策的影響。例如，1998年后幾次提高出口退稅率，促進了出口的穩定增長。因此，指望僅靠人民幣升值就改變中國目前巨大的貿易順差顯然是不現實的，而是應該從多方面尋找解決辦法。

2.產業影響

人民幣匯率升值后，有的產業將從中收益，而有的產業則會因此受損。MCHUGE模型中包括57個產業部門，但并不是所有的部門都與進出口有著密切關聯。通過觀察我們發現，匯率升值后，在五種不同情景下，各個產業部門所受影響的方向是一致的，只是變動的程度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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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擬結果表明，與基準情景比較，人民幣升值在微觀層面上對經濟的負面影響主要體現在服裝業、紡織業等一些貨物貿易行業，這些行業有兩個特點，一個是其所加工生產的原料基本上都來自國內；另一個是當前中國出口導向型的主體行業，因此也是歐美國家實行反傾銷的主要對象。人民幣升值在宏觀經濟上的直接表現是出口減少，勢必導致這些行業總產出的減少，這也解釋了在人民幣升值壓力的背景下這些行業出現了出口增長下降的現象。

人民幣升值對種植業、養殖業、運輸業等一些社會必需品的產業影響不大，因為這些產業的服務對象基本上還是國內市場，尤其是種植業和養殖業等農漁產業是國內的支柱產業，其很大一部分資金來源于國內，因此受外界資本沖擊的影響并不大。

從模型擬合結果發現，人民幣升值對金屬、機械設備加工等行業有正的經濟效應。這些行業的一個顯著特點是，要么是來自國外的來料加工或者技術等生產要素來自國外，要么是海外投資。人民幣升值帶來的最大好處便是：一方面人民幣升值給這些加工成品出口帶來了優勢，另一方面，資本自由流動給這些行業來自海外的投資提供了契機。

3.對中國貿易現狀影響

人民幣的小幅度持續升值雖然對宏觀經濟的影響不大，但對各產業的影響卻不盡相同。從各產業的產出水平來看，在人民幣升值過程中受益的產業有：電力設備制造、服裝制造、皮革制造、航空運輸、海運、肉類食品加工制造和紡織業。

（1）能源型基礎行業（包括石油、天然氣、煤）

可以看到，人民幣升值后，石油進口迅速下降，而且升值幅度越大，進口下降越快，其市場反應與一般商品相反。究其原因，主要是由于石油是一個很特殊的行業，根據范金等的計算，石油的需求價格彈性為1.3148，與一般的負的價格需求彈性不同，當人民幣升值后，國外石油的價格相比較是下降的，因此，國內市場對進口石油的需求也會下降。但是由于石油是一種重要的戰略物資，盡管人民幣升值后，市場的反應是減少石油進口，但國家應該反市場操作，利用人民幣升值、國民收入增加的機會，大量進口石油，進行石油戰略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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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原材料進口型行業（代表性部門為礦物制品）

由于人民幣升值后，以外幣標價的商品價格下降，礦石等原料的進口成本大大降低，因此生產礦物制品的企業得以提高利潤，從中受益。對于該類型的部門，人民幣升值幅度越大，獲利越多。

（3）勞動力密集型行業（包括紡織業、服裝業、皮革制品）

對于勞動力密集型的行業來說，勞動力成本是決定其產品成本和利潤的最主要因素。中國最大的資源優勢就是勞動力優勢。中國有大量知識高且成本低的勞動力，這是中國目前能吸引全球大企業紛紛將生產和研發基地轉移到中國的根本原因。當人民幣升值后，中國的實際工資水平將上升，導致中國的勞動力成本上升，這對勞動力密集型的行業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但是，由于中國目前的產業結構尚未升級，勞動力密集型行業仍然是支柱型的產業，所以，中國應避免人民幣大幅度升值對其造成的巨大損失。

（4）原材料出口型行業（包括林業、造紙印刷）

人民幣升值后，該類行業的價格優勢被削弱，直接導致產出水平的減少。由于該行業的產品出口毛利率非常低，對價格優勢的依賴程度較高，因此對匯率的變化非常敏感。人民幣升值幅度越大，行業的損失就越多。

（5）服務業（包括商業、金融服務、商務服務和其他服務）

服務業隨著人民幣的升值而受益，而且升值幅度越大，行業的產出水平就增加得越多。由于人民幣升值后，國民財富增加，居民的消費傾向也隨之增強，因此，與居民消費密切相關的服務業就能從中受益。

三、結 論

通過五種不同情景下人民幣升值對進出口貿易影響的CGE模型仿真研究，我們可以得到以下結論：

1.單靠人民幣升值并不能解決中國的貿易順差問題。匯率是一個影響貿易差額的重要原因，但不是唯一因素。人民幣升值的確可以推動進口，但由于中國目前已存在巨大的貿易順差，而且近年來中國進口替代能力明顯增強，再加上國家的政策影響，因此人民幣升值后10年內中國的貿易順差將依然存在。

2.人民幣升值對不同行業的影響各異，但總體來說，適度升值對產業部門不會造成太大影響，而大幅度升值對各個行業的負面影響較大。通過對幾類不同行業以及代表性部門的分析，可以看到人民幣升值將導致大部分產業部門的產出水平下降，也有一些行業會因此獲利。但目前，中國工業化還處在初級階段，雖然經濟一直保持較高增長，但“世界工廠”的地位尚未真正確立，尤其是缺乏具有核心競爭力的產品和企業，主要靠低勞動成本來獲得價格優勢，經濟實力還需要較大的提高；同時目前也面臨著比較嚴重的就業問題。如果對人民幣進行大幅度升值，將導致勞動密集型行業和原材料出口型行業的嚴重損失，這時即使有其他行業從中獲利，但行業的總產出水平必然會下降。

3.通過比較分析可知，目前中國的人民幣比較適合逐步加快升值幅度，而不適合立即進行大幅度升值。對中國這樣的大國而言，判斷匯率是否合適的主要標準是國內經濟狀況，關鍵是看國內經濟在這種匯率制度和匯率水平下的運行穩定狀況和經濟發展的可持續性。因此權衡利弊人民幣不宜大幅升值，人民幣匯率應保持相對穩定。

［1］張曉月，趙順龍.人民幣匯率對中國貿易差額影響的實證分析——基于1995—2007年數據［J］.湖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6）：78.

［3］胡宗義，劉亦文.人民幣匯率變動的動態CGE分析［J］.經濟科學，2009，（1）：52-66.

［4］胡宗義，劉亦文.CGE模型在能源稅收及匯率領域中的應用研究［M］.長沙：湖南大學出版社，2009.

［5］賴明勇，祝樹金.區域貿易自由化：可計算一般均衡模型及應用［M］.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2008.

［6］顏竹梅，劉亦文.升值預期下我國貨幣反替代狀況及其監管研究［J］.求索，2009，（2）：36.

A Dynamic CGE Study in Effects of Sharp RMB Appreciation on Influence to Chinese Economy

HU Zong-yi，LIU Yi-wen
（College of Statistics，Hunan University，Changsha，Hunan 410077，China）

The impact of RMB appreciation on each variable of China’s macro-economisc is obvious.Its influence on the terms of trade and CPI is positive，while its influence on other variables is negative.The negative impact of RMB appreciation is mainly reflected in the clothing and textile trade in goods industries，RMB appreciation does not affect planting，breeding，transportation and other industries，while it has positive economic effects on the metal，machinery equipment and processing industries.In short，It is good for gradual RMB appreciation but not substantial RMB appreciation.

RMB appreciation；CGE Model；MCHUGE Model

F830.73

A

1000-2529（2010）04-0091-04

2010-03-05

胡宗義（1964-），男，湖南寧鄉人，湖南大學統計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劉亦文（1981-），男，湖南攸縣人，湖南大學統計學院博士研究生。

（責任編校：文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