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厲進偉
(惠州學院,廣東 惠州 516007)
業主委員會機會主義行為制度分析
□ 厲進偉
(惠州學院,廣東 惠州 516007)
業主與業主委員會之間就維權問題經常產生矛盾,由于業主掌握的信息不充分和搭便車行為導致了內部監督的缺失,而正向激勵不足的業主委員會本身就存在著發生道德風險的可能,再加上政府在有效監督制度供給上的嚴重不足使得業主的實際監督行為面臨著過高的交易費用,加劇了業主委員會機會主義行為發生的風險。因此,必須提高政府的制度供給能力,完善內外部監督機制,推進業主委員會服務的市場化和職業化,從而降低監督制度的運行成本,增加有效監督行為的供給。
業主委員會;公共物品;交易費用;機會主義行為
隨著我國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和商品房市場的發展,作為城市基層自治組織的業主委員會(以下簡稱業委會)數量急劇增加,相關的監督問題日益凸顯。僅以業委會監管的公共維修基金為例,我國城市住宅小區的維修基金累計起來數額巨大,如北京市累計歸集的維修基金已達201.27億元,天津市累計歸集的維修基金已超過74億元,全國住宅專項維修基金超過4500億元。在一些大中城市,一個規模較大的小區累計的維修基金總額就可能超過上千萬元。[1]業委會能否代表全體業主有效地監督、使用維修基金,直接關系到千家萬戶的切身利益和基層社會的穩定。當前,業委會違規侵占、使用維修基金等侵害業主利益的行為日趨嚴重,①筆者根據中國期刊網提供的資料,對1999年-2009年10月業委會相關監督問題做專門性研究的文章做了不完全統計,共有28篇,1999-2004年有5篇,2005-2009年有23篇,業委會腐敗的具體表現形態已參看這些論文。業委會監督問題研究成果的增加既反映了業委會腐敗問題呈現出上升的趨勢,也反映了社會對該問題關注程度的不斷增加;大眾媒體特別是網絡對該問題的反映程度也在上升。因而有必要對業委會監督問題進行專門研究,分析業委會機會主義行為產生的原因以及相應監督制度存在的缺陷,以期對業委會制度的完善有所助益。
在新制度經濟學中,機會主義行為是指“狡詐地追求利潤的利己主義”,[2](p37)即人們借助不正當的手段謀取自身利益的行為。業委會的機會主義行為是指業委會及其成員以業委會的名義為謀取個人利益或小團體利益而侵害他人利益或公共利益的行為。業委會作為在小區范圍內承擔公共事務管理和提供公共服務的非政府組織(NGO),其提供的服務具有公共物品的性質。筆者認為,對業委會的監督行為同樣屬于一種社區性公共物品,具有一定程度的非排他性和非競爭性,提供監督行為者既無法排除小區其他業主對監督行為收益的分享,業主享受監督行為的效用和消費量也不會因為新業主的加入而有所損失。因此,筆者將監督業委會的行為視為一種社區性公共物品,圍繞業委會所處的行政生態環境,采用新制度經濟學的交易費用分析范式,通過業主監督業委會所進行的維權活動剖析參與小區治理的業主、業主大會、業委會、物業企業以及相關政府部門的內在行為邏輯與外部制度約束,揭示業委會機會主義行為存在的機理以及監督制度存在的缺陷,進而提出規范業委會行為的相關對策,以期為業委會制度的完善提供有益的知識積累。
交易費用的概念由科斯提出,他將交易費用定義為“使用價格機制的代價”,其后,其他學者不斷跟進。如:馬修斯將交易費用定義為“包括事前準備合同和事后監督及強制合同履行的費用;與生產費用不同,它是履行一個合同的費用”。阿羅定義交易費用為“經濟系統運行所需的全部費用”,張五常將交易費用定義為“制度成本”。[3](p35-36)因此,在新制度經濟學家們看來,交易費用是參與者使用某種特定的制度(契約形式)所花費的費用。
在采用交易費用經濟學分析業委會監督制度之前,首先要對面的問題是,交易費用經濟學能否用來分析業委會監督制度?正如交易費用經濟學家威廉姆森所指出的那樣,交易費用經濟學的基本分析單位是交易及其合同,任何能夠描述為合同(契約)問題的關系都可以從交易費用經濟學的角度來分析。[4](p538)
與一般的市場性契約不同,公共政策和法律制度可以看作是象征性契約或政治契約,是政府和社會主體之間的一種社會契約。這種社會契約形式一旦以政策或制度的形式確定下來,就意味著政府就解決某個社會問題或處理某項社會事務對社會作出了承諾,并使接受約定的社會主體相信政府已做出了一項允諾,這就為將交易成本概念及其理論引入公共部門的制度分析提供了前提條件。
筆者認為,小區的物業管理活動本身也是一種交易,這種交易可以從契約的角度進行考察,如全體業主與業委會之間在管理小區公共事務上形成的契約關系,業委會與物業企業之間在物業管理服務上形成的契約關系,業主、業委會、物業企業在保護自身合法權益不受他人侵害的事務上與政府形成的契約關系。在對業委會的監督方面,現有法律法規為業主提供了三種對業委會的監督制度:第一種是業委會召集業主大會會議,報告物業管理的實施情況,業主可以通過業主大會選舉、更換業委會委員;第二種是業主大會、業委會作出的決定違反法律規定的,物業所在地區、縣人民政府房產行政主管部門或者街道辦事處、鄉鎮人民政府應當責令其限期改正或撤銷其決定并通告業主;第三種是業主大會或業委會作出的決定侵害業主合法權益的,受侵害的業主可以請求人民法院予以撤銷。[5]
如果將業委會的監督制度作為一種象征性契約,則現實中實際運作的監督制度屬于一種無完全契約形態。契約的不完全性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人的行為和決策受到有限理性的限制、信息不完全或不對稱的約束、交易費用的障礙以及人類語言模糊性的干擾,其根本原因在于人的有限理性。[6](p419)因此,契約的不完全性加大了履約的困難。由于契約條款中的變化是無限的,契約在很大程度上只是確立了一個治理結構,它的實際效力取決于履行契約的具體條件。所以,在契約實施過程中存在的交易費用會使契約的履行受到諸多不確定性因素的影響,而這些不確定因素會降低契約的治理效果。
盡管業委會制度確立了小區的應然治理結構,但在現實的不完全契約狀態下,業委會機會主義行為的發生反映了業主、業委會、物業企業和政府部門等主體在履約行為中因契約具體條件的缺失所造成的負面影響,這種履約條件的缺失不僅為業委會的機會主義行為提供了誘因,也導致了監督者在使用既有監督制度時必須付出過高的交易費用,加大了業委會侵害他人利益的風險。
2006年1月,位于W市的A住宅小區業委會三年任期屆滿,該屆業委會決定采用業主代表大會的方式選舉產生新一屆業委會,首先在每個門棟內選舉產生業主代表,再由業主代表間接選舉產生業委會。由于該屆業委會在任三年期間沒有召開過業主大會,也沒公開過小區財產狀況,4名業主志愿者通過散發傳單的方式,反對采用業主代表大會的方式進行換屆選舉,號召其他業主關注業委會換屆選舉情況,要求召開業主大會進行換屆選舉。
筆者通過與業主的訪談后得知,2003年后,業委會在沒有經過選舉的情況下,在每個門棟挑選了一位老年人擔任門棟代表,每年為其發放200元津貼,小區事務由業委會和物業服務公司決定,并不吸收門棟代表參與,門棟代表只做一些張貼通知公告的工作。由于業主對物業管理方面的事務了解不多,相互之間也不熟悉,普通業主一般也愿意由門棟代表代為參與小區事務。如果采用業主代表大會的方式進行業委會換屆選舉,業主代表大會的參會代表將主要由門棟代表組成,因而本屆業委會很可能獲得連任。
業主志愿者多次向該小區所屬的街道辦和區房管局申訴,要求召開業主大會進行換屆選舉,并獲知業委會存在經濟問題。街道辦稱該問題應由區房管局解決,而區房管局以業主志愿者沒有業委會經濟問題的確鑿證據為由,沒有采取任何實質性的作為。
2006年2月,業委會第一次公布在任三年期間的小區財務賬目,其中僅包括使用資金和剩余資金兩項,沒有公布上任時接手的資金數額,而且在任期間的收入資金也只公布了一部分(剩余資金=接手資金+收入資金-使用資金),明顯遺漏了大部分收入資金,如停車費、外來企業經營所交的費用、小區公共商鋪等收入都沒有在公布的財務賬目中顯示出來。除去財務賬目不清外,反映業委會賬目中的另一個問題是業委會將原本屬于小區全體業主的公共物業經營性收入轉讓給了物業公司。根據《物業管理條例》第55條的規定,公共物業經營性收入應當主要用于補充專項維修基金,也可以按照業主大會的決定使用。業委會既沒有將公共物業經營性收入用于補充專項維修基金,也沒有召開業主大會討論公共物業經營性收入的使用方式,就擅自在與物業公司簽訂的物業管理合同中約定,將公共物業經營性收入的70%劃歸物業公司,剩余的30%作為業委會活動資金。業主志愿者在了解小區財務賬目后,要求業委會召開業主大會進行公開換屆選舉,業委會稱,無法召集達到全體業主的50%的法定有效比例,只能以業主代表大會的方式進行業委會換屆選舉。業主志愿者又多次上訪至區房管局、街道辦,未果。
國家建設部《業主大會規程》第12條規定:“業主大會會議分為定期會議和臨時會議,經20%以上業主提議的,業委會應當召開業主大會臨時會議。應當召開業主大會臨時會議的情況,業委會不履行組織召開會議職責的,區、縣人民政府房產局行政主管部門應當責令業委會定期召開?!?006年3月,為獲得召開臨時業主大會的機會,業主志愿者通過業主聯名的方式得到了小區200余位業主的支持,并將要求召開臨時業主大會的聯名復印件轉交至區房管局、街道辦,但仍沒有得到回應。與此同時,業委會開始在每個門棟選舉業主代表,隨即業主志愿者到區房管局的上一級主管部門——W市房管局申訴,第二天,正在進行中的業主代表選舉活動被W市房管局叫停。其后,由區房管局和街道辦牽頭,居委會具體負責重新組織業委會的換屆選舉。但由于業委會與居委會發生矛盾,換屆選舉工作被一直擱置,直至2009年10月,仍未召開業主大會進行換屆選舉。
盡管W市A住宅小區業委會的案例具有一定的特殊性,但卻反映了業委會發生機會主義行為的制度環境問題。目前,對業委會缺乏監督的現象在各個地方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因此,有必要從上述案例出發,了解一般意義上業委會的行政生態環境,分析參與小區治理的業主、業主大會、業委會、物業企業以及相關政府部門在對業委會監督問題上的內在行為邏輯與外部約束,從制度層面上探討業委會機會主義行為的形成原因與業委會監督制度存在的缺陷。
⒈業主與業主大會。如前所述,業主對業委會的監督屬于社區性公共物品,具有一定程度的非排他性和非競爭性,由業主來提供監督顯然會導致其監督行為公共物品屬性的缺失。首先,業主普遍缺乏對物業管理法規和相關知識的了解,對業委會事務的關注程度也不夠,于文靜在上海、陳龍在南京的抽樣調查以及筆者在W市A住宅小區的訪談都證實了這一點。[7]其次,從追求收益最大化的“經濟人”角度理解業主的監督行為可以發現,業主普遍存在一種“集體行動的邏輯”,因為業主對業委會的監督無法排除其他業主對于監督收益的共享,收益與成本的分離導致小區規模越大,監督的正外部效應就越明顯,監督行為的動力也就越低,“搭便車”效應導致的業主監督缺位也就不可避免。
當然,現實中不可能所有業主都是“經濟人”,也有一些業主積極從事監督行為,其行為的受激勵程度主要取決于監督制度的交易費用。監督制度的交易費用相對較低,監督行為將受到激勵;而過高的交易費用將抑制業主的監督行為。在小區范圍內,業主對業委會的監督主要通過業主大會來進行,但目前法規在業主大會的制度設計上設置了過高的集體行動門檻,限制了業主的監督。我國《物業管理條例》第8條規定:“業主大會應當有物業管理區域內專有部分建筑物總面積過半數的業主且總人數過半數的業主參加。”規定業主大會最低參加比例限制的立法初衷主要是為了防止少數人通過業主大會的合法形式來損害廣大業主的利益。但我們注意到,現行法律對業主大會最低召開比例的限制遠遠高于我國臺灣地區規定的20%,也高于我國香港地區規定的10%。[8]實際上,由于部分業主是以投資為目的購買住房,小區中還存在一定比例出租住房的業主,這些業主較少參與小區的公共事務,再加上“搭便車”現象的存在,使得符合全體業主的“1/2”法定有效比例的業主大會難以召開。因此,現行法律法規對業主大會召開比例的規定既限制了業主的積極監督行為,也提高了業主監督業委會的組織成本,妨礙了業委會作為自治組織正常功能的發揮。
業主大會的召集程序也直接制約著業主大會能否正常召開。業委會控制著業主大會的召集程序,普通業主只能要求業委會召開業主大會,不具備自行召開業主大會的條件。按照國家建設部《業主大會規程》第12條的規定,經20%以上業主提議的,業委會不履行組織召開業主大會職責的,區、縣人民政府房產局行政主管部門應當責令業委會限期召開。然而,即使20%的業主聯名提議召開臨時業主大會,一些具有機會主義傾向的業委會也可能以無法召集達到法定人數的有效比例為由推諉或拒絕。業主在無法通過業委會召開業主大會進行監督的條件下,只剩下行政和司法兩種維權途徑。司法途徑的維權行為需要較高的組織成本和訴訟成本,即使訴訟成功,監督行為又屬于社區性公共物品,無法排除其他業主對維權活動收益的分享,因而業主往往不愿通過司法途徑進行維權。維權業主一般會選擇成本較低的行政途徑向房管部門和街道辦申訴,盡管房管部門對物業管理事務負有主要責任,但由于其工作人員較少,難以對數量眾多的小區業委會進行有效監督。而街道辦的工作人員對業委會相關的物業管理事務又不太熟悉,在政府部門責任機制不夠明晰的條件下,一些政府部門的工作人員往往出于穩定的需要,對維權業主的要求有可能采取拖延推諉的策略性行為,導致業主大會這一主要的內部監督形式無法實現。因此,過高的交易成本使得業主利用業主大會監督業委會的途徑極易流于形式,形成業主內部監督缺位,由此增加了業委會道德風險發生的可能。
⒉業委會與物業企業。從組織性質上看,業委會實際上是小區全體業主公共財產的理財機構,肩負著小區內共有財產的保值增值責任。業委會的工作性質和特點不僅要求其成員具有較強的責任心和溝通能力,還需要一定的物業管理知識和較高的道德素養,這樣的復合型人才在當下的市場經濟環境下本來就稀缺,因而從事業委會工作需要付出很高的機會成本。而目前業委會基本處于非職業化的志愿工作狀態,成員不領取津貼或者僅僅領取少量象征性津貼;同時,業委會的工作成果又屬于一種社區性公共物品,其工作績效難以被準確衡量。在缺乏激勵機制和嚴格監督的條件下,業委會負責監管維修基金和公共物業經營性收入就存在著發生機會主義行為的風險。同時,由于物業企業與業主之間在物業管理事務上存在著嚴重的信息不對稱情況,物業企業為獲取不正當利益也往往會向業委會“尋租”,或者業委會主動“設租”,從而形成“分租”的局面,共同侵害業主的公共利益。
當前,業委會制度在監督方面存在的最大缺陷在于沒有明確規定業委會成員的違法責任。現行法律將業委會定位為業主大會的執行機構,既沒有獨立的財產,也沒有獨立的責任,只是一種不具有民事權利能力的社團組織。因此,即使業委會的違法決定被相關政府部門或人民法院依法予以撤銷,業委會過于模糊的法律地位也會使其造成的損失卻不由其負責,而是由全體業主承擔。業委會組織的權責不對等帶來的直接后果就是,業委會成員從事違法活動損害業主利益的,由于其行為是以業委會的名義作出的,司法機關將很難介入調查并作出相應的司法處罰,這就給業委會的機會主義行為留下了不應有的空間,也給業主的監督帶來了巨大的困難。
⒊相關政府部門。目前,政府外部監督機制“缺位”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在業委會的行政管理體制上,作為職能部門的房管部門與綜合協調部門街道辦之間存在著條塊分割、權責設置不夠合理的問題?!段飿I管理條例》第5條規定:“縣級以上地方人民政府房地產行政主管部門負責本行政區域內物業管理活動的監督管理工作”。由于房管部門具體負責物業管理事務的行政人員編制較少,面對的小區數量卻相當龐大,如A住宅小區案例中所屬的區房管局管轄區域內的小區數量逾千,而具體負責管理小區事務的房管局物業管理科的工作人員卻不到10人,在人數有限、事務繁多的情況下,難以對業委會治理狀況進行有效監督。與此形成強烈反差的是對社區發展負有直接責任的街道辦卻沒有對業委會事務的獨立管理權。條塊分割的二元管理體制既為敷衍塞責、拖拉推諉等官僚主義行為提供了制度性的土壤,又加大了業主監督業委會的交易費用,縱容了業委會機會主義行為的發生。
其次,政府相關部門對業委會的監督僅局限在其成立、換屆和糾錯等個別環節上,缺乏對業委會日常運作的有效監督。目前,房管部門和街道辦、居委會只負責對業委會成立或換屆進行備案,既沒有對業委會人員定期進行業務培訓和技能培訓以提高其業務素質,也缺乏對各項具體工作的有效指導和定期監督,粗放封閉的運作狀態使得業委會的行為基本依靠道德自律,發生機會主義行為的風險過高。此外,在對專門的維修基金的監管環節,房管部門的監管機構編制緊缺,人員數量有限,而監管任務較為繁重,監管工作難免出現不夠細致的情況。以上海市為例,根據彭暉2006年的統計,上海全市商品住宅小區7000多個,全職管理人員僅58人,集中在市、區縣管理機構。在房地辦設置的聯絡員,90%以上為兼職或協助管理,數量為231人,其中45%的管理人員一個月只有5個工作日用于維修基金的監管。而且監管機構的人員來自不同的部門,對專項維修基金監管所需要的物業管理、資金管理、工程管理等專業知識相對缺乏,在調解和實施法規制度方面還存在差異,監管效率不高使監管力量更為薄弱,給業委會和物業公司的機會主義行為留下了較大的空間。[9]
加強對業委會的監督,抑制其機會主義行為,應采取綜合治理、多管齊下的方式,政府必須著力提高制度供給能力,減少業主監督的交易費用,完善內外部監督機制,推進業委會服務的市場化和職業化,從而降低監督制度的運行成本,增加監督行為的供給。
⒈應改革在業委會事務上條塊分割、權責不清的二元管理體制,明確房管部門和街道辦的事權。房管部門應主要負責房產硬件、維修基金等房產實體方面的事務,而屬于社區自治組織的業委會事務管理則應回歸社區,由街道辦負責監督、指導,以提高對業委會事務的回應力和辦事效率。街道辦和居委會應進一步細化對業委會的監管責任,要求業委會對其決定和日常工作進行記錄和存檔,并定期向業主公開其工作和財務狀況。房產部門在剝離掉對業委會組織的一般性監管責任后,應重點加強對維修基金的監管力度。一方面,可以適當增加維修基金的監管人員數量;另一方面,還可以考慮將部分監管事務委托給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師事務所等社會中介組織,以充實監管力量,降低維修基金的流失風險。
2.在業主大會的制度設計上必須采用“選擇性激勵”。美國經濟學家奧爾森指出,克服集體行動困境的一個重要方法,就是設計一種選擇性激勵。這種激勵之所以是有選擇性的,是因為它對集團的每一個成員區別對待,對作出貢獻的成員給予正面的獎勵,對于“搭便車”者給予負面的懲罰。[10](p41-42)在業主大會的制度設計上,必須使個人行為與集體利益相一致,以抑制“搭便車”行為。筆者認為,《物業管理條例》等法規應該對業主大會的業主參會比例做靈活的解釋,即在經業主大會召集人通知后仍不來參加的業主,可視為其放棄參加當次業主大會的權利,在此條件下,業主大會可以以小區常住業主的1/2而不是全體業主的1/2作為法定有效比例,從而在集體行動中實現選擇性激勵,減少“搭便車”行為,以此降低業主監督業委會的內部交易成本。因為如果漠視權利的業主不參加業主大會,導致自己不贊成的提案獲得通過,就可能損害其個人利益,那么,業主將更積極地參與業主大會,表達自己的利益和要求。
⒊應加強業委會工作制度建設,明確業委會成員的違法責任。各地在制定《物業管理條例》實施細則時,必須進一步明確 《業主大會議事規則》、《管理規約》、《業主大會章程》以及各項工作制度,在業委會公章使用、信息發布、日常經費支出、維修基金管理、業主大會的召集、物業公司的選聘、重大事項的決策程序等方面加以規范,使業委會在工作時有法可依,失職時有約可鑒。同時,應抓緊修改《物業管理條例》等相關法規,明確區分業委會的職務行為和非職務行為。職務行為的法律責任由全體業主承擔,非職務的違法行為的法律責任以及相應的損害后果由參與決定的業委會成員個人承擔賠償責任。房管部門、街道辦在撤銷業委會的違法決定后,受害人可依據行政裁決向人民法院要求追究業委會的法律責任,觸犯刑律的應提請司法機關進行處理。通過職務與非職務行為的區分,將會提高業委會成員的違法成本,從而有效降低其機會主義行為的風險。
⒋推進業委會服務的市場化和職業化。在降低監督制度運行成本的條件下,業委會服務的市場化和職業化將會有效促進作為公共物品的監督行為的供給。各地可以考慮進一步完善 《物業管理條例》的實施細則,在業主大會表決通過的前提下,允許將業委會成員的薪酬正當化、透明化。業委會成員不僅可以由業主兼職擔任,業委會主任也可以考慮由職業經理人擔任,業主大會與業委會之間應以合同的形式明確規范業委會的權、責、利以及明確的工作考核標準,有效規范業委會的日常運作。在涉及財務、法律、建筑工程等相關專業事務上,業主大會還可以自行決定聘請審計師事務所、會計師事務所和律師事務所等社會中介組織進行專業監督,以確保業委會的規范運行。
[1]北京市建委.住宅維修資金201億,使用率不足0.22%[EB/OL].http://bj.fangqq.com /v1/hn /46 /45561.html; 天津市住房專項維修資金歸集追繳超70億元,http://news.022china.com/2009/08-07/124793_0.html;東莞小區2000萬公共維修基金或被物業公司挪用,http://china.huanqiu.com /roll/2009-04 /441075_2.html.
[2][3]盧現祥.新制度經濟學[M].武漢大學出版社,2004.
[4](美)威廉姆森.資本主義經濟制度[M].商務印書館,2002.
[5]國務院.物業管理條例[Z].2003年公布、2007年修改,第11條,第12條,第19條.
[6]羅必良.新制度經濟學[M].山西經濟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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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高 靜)
An institutional Analysis of the Owners Committee'opportunistic behavior
Li Jinwei
The article describe a example of owners protect their rights through supervision the Owners Committee,and analyzes the problems of the supervisory mechanism on the Owners Committee.Being short of information and effected by the free-rider effect,owners neglect the suspervision of the Owners Committee.Lack of positive incentives,the Owners Committee has the possibility of the existence of moral hazard.Plus the government has serious shortage of effective institutional Supply,which lead the actual supervision practices faced with high transaction costs.All these increased the risk of opportunistic behavior.To reduce the supervisory failure of Owners Committee,the government should enhance the system of institutional Supply,improve the internal and external oversight mechanisms,promote the Owners Committee services market-oriented and career-oriented, and these measures would reduce the cost of monitoring system and increase the supply of supervisory behavior.
owners committee;public goods;transaction costs;opportunistic behavior
D638
A
1007-8207(2010)02-0066-05
2009-12-18
厲進偉 (1978—),男,湖北武漢人,武漢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行政管理專業博士研究生,惠州學院政法系講師,研究方向為行政學理論與社區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