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傷害案中行為人責任的認定及緩刑適用

　　一句話導讀
　　本文由姜某忠故意傷害案的判決說起，分析姜某忠的責任認定及能否適用緩刑問題，認為適用緩刑一般而言應該是被判處三年以下的輕刑，“以下”是明定的，與三年以上是兩個不同的量刑檔次：如果法定刑在三年以上，只有判決在三年或三年以下，才具備法定的從輕或減輕情節。
　　
　　[基本案情]姜某忠故意傷害一案，由廣州市公安局海珠區分局于2003年11月立案偵查，次年該局先后在大連市將姜某慶、姜某忠堂兄弟二人抓獲歸案；按照被害人賈某的陳述，事發當晚被二姜毆打，但姜某慶拒供，姜某忠不僅避重就輕還包庇同案，所以因證據不足，海珠區人民檢察院對姜某慶作出不予批捕決定：2005年該院對姜某忠進行批捕并提起公訴：經兩次退查。最后區人民法院認定被告人姜某忠致人重傷，已構成故意傷害罪。但鑒于被告人是其親屬協助公安抓獲。且當事雙方是因工作問題引發爭執，屬案發有因，故酌情從輕對姜某忠判處3年有期徒刑，緩刑4年。
　　
　　一、對本案案件事實的復查
　　
　　海珠區人民檢察院于2007年7月受理被害人賈某刑事申訴一案，于同年12月對該案立案復查完畢，復查結果決定不提請抗訴。
　　經審查：被害人賈某與姜某慶、姜某忠因承接工程，于2003年4、5月間從哈爾濱來穗，由賈出資共同租住海珠區一出租屋。同年6月9日傍晚，因吃飯問題姜某忠先責備賈。雙方爭執并互毆，姜某忠持賈的皮鞋，用鞋跟打擊賈頭部。賈某被打后乘出租車到江南中街派出所報案并倒在該所，即被送到市紅十字會醫院檢查和治療。該院首次CT片結論為：頭顱CT掃描未見異常。次日賈回上址與姜某慶、關某某一起居住至同年6月26、27日回哈爾濱。賈某回哈爾濱后至7月下旬感覺右腿無力走路，于同月及11月在哈爾濱兩聞醫院求診。“CT檢查報告單”意見：左側慢性硬膜下血腫，右側硬膜下積液；賈分別在上述兩間醫院做了兩次“顱骨鉆孔引流術”。中山大學法醫鑒定中心《司法鑒定書》結論：賈某雙側慢性硬膜下血腫，符合慢性硬膜下血腫的特點。其損傷程度依據《人體重傷鑒定標準》第44條可構成重傷。
　　
　　二、本案焦點
　　
　　根據對賈某的申訴材料和本案復查結果。海珠區人民檢察院認為本案的焦點有二：一是姜某忠是否應該對賈的“重傷”后果負刑事責任；二是本案是否適用緩刑(對量刑的看法)。
　　
　　三、本案姜某忠的行為認定及緩刑適用問題
　　
　　(一)姜某忠應否對賈某的重傷結果負刑事責任
　　本文認為，姜某忠實施毆打致人重傷，應對重傷的結果負刑事責任。理由如下：
　　1　從證據上看，我們認為本案認定姜某忠毆打致人重傷的證據是充分的，而且證據之間是相互印證的。一是案發后，被害人自始至終指控姜姓兩兄弟對其實施毆打；二是有法醫鑒定等書證；三是賈被打后立即乘出租車到派出所、暈倒后被送到醫院，這一連串行為均有民警、醫生等證人證實；四是有被告人的供述，雖然姜某忠不承認打中賈的頭部，但他至少承認持皮鞋朝賈頭部打擊，而且是上下左右開弓地打，正是因為用鞋跟亂打且鞋跟很硬，傷者頭部遭受了相當力度的暴力，符合《中山大學法醫鑒定中心司法鑒定書》認定賈某雙側慢性硬膜下血腫的結論。海珠區人民檢察院法醫從有“明確頭部外傷史、出現遲發性顱內血腫的遷延過程、術中可見陳舊性血液溢出、排除原發性腦血管疾病引起的出血”等多個方面進行闡述，認為醫院首次CT片未能發現頭皮血腫，正是符合遲發性(慢性)顱內血腫的特征。
　　2　本案對證據認識分歧的關鍵之處是賈被打后不是“立即顯現或鑒定出重傷的結果”，而是過了一個多月后傷情加重才人院治療，做了第二次開顱手術最后才鑒定為重傷。那么，賈某被打后的一個多月里有無新的外傷就成了問題的焦點，可以說這直接關系到證據的唯一性和排他性，并導致公訴人或法官認為行為人不應該負刑事責任及對該案作輕判的原因所在。但我們認為從現有證據看，并無證據足以說明賈在被打后另有新的頭部外傷。具體分析如下：
　　(1)案件調查傷后未再發現有再次頭部外傷史。海珠區人民檢察院《文證審查意見書》認定：“經公安部門調查，傷者于第一次外傷后頭部未再經受可引起頭皮血腫及腦震蕩的外力作用。”因為相關證人均可印證賈在案發前后并無被人毆打：①賈某否認之前頭部有舊患，也陳述被姜某忠毆打的前后其頭部沒有受過傷；②其妻子王某也證實賈身體一向很好、之前腦部沒有疾病，回家后也無打架；③賈與姜某慶、關某某均證實：2003年4月6日，上述三人到廣州，由賈付款租房，被打后從6月10日到26、27日之間，三人一直同住，姜、關均證實賈沒再受傷；④賈的工友趙、張二人均證實：沒有見到賈在那段時間有新的受傷。張認識賈近十年，他證實賈到廣州之前頭部并無疾病。即沒有直接或間接的證人證實賈有新的外傷。
　　(2)對醫院的病歷記錄有誤，賈某有其解釋。①賈某在2003年7月26日和同年11月13日，分別在哈爾濱第三人民醫院和哈醫大第二附屬醫院做了兩次“鉆孔引流術”，其中在哈醫大二院的“住院病案”上記錄：“患者于半年前曾摔倒在地”，這點引起原公訴經辦人的疑慮：賈是否有其他受傷史?當公安就該情節向賈進行核實時，賈承認：因當時覺得自己年紀大了，不好意思向醫生說跟人家打架被打傷的。所以騙醫生說是摔傷的，另外怕說是打架所傷的，醫生要收費高些，不敢說是打架所傷。②哈爾濱第三人民醫院“出院小結”等記錄：“頭部外傷半個月、半個月前被他人用拳腳擊傷頭部”。這關系到受傷的準確時間。賈解釋：當時醫生記錄時寫漏了字，是回哈爾濱(6月26或27日)前半個月被打傷，而不是2003年7月25日前半個月。這里不排除兩個可能，一是賈陳述不清。另一個是醫生記錄有誤。③醫生洪某稱賈承認自己曾有腦傷、在黑龍江做過頭部手術，這點賈給予否認，證據呈一比一，而卷宗也無“黑龍江做過頭部手術”的相關書證記錄。④關某某稱：曾聽李某蘭說過，賈的頭部以前受過傷，腦顱蓋是以前做手術時裝上的。是塑料的。這點沒有相關的證據加以印證，如果是塑料的腦顱蓋，CT是不可能檢查不出來的。⑤卷宗并沒有任何病歷、檢查等書證材料，證明賈在被姜某忠毆打到致傷前后頭部再次受傷，只有賈在1996年因“十二指腸潰瘍”在第三人民醫院的病歷記錄。
　　綜上所述，我們認為目前沒有證據證實賈在被姜某忠毆打前后有新的外傷史，就只能認為是姜某忠的打擊行為與賈頭部重傷的結果之間存在直接的因果關系，這點在法院的判處書中也清楚認定，但這一點也正是公、檢、法幾家在認定本案時曾存在的疑慮之處。另外，賈某被毆打之后，馬上乘出租車到江南中街派出所報案，之后立即被送到醫院檢查治療，整個過程是連貫的，一環扣一環，證據之間均能相互印證，指向一個事實：姜某忠毆打賈某致其重傷。而且賈被毆打的一個半月后病情加重，再次行頭顱CT檢查發現血腫，正好符合“遲發性顱內血腫”的特征。因此，我們認為姜某忠應該對賈重傷的結果負刑事責任。
　　
　　(二)本案應否適用緩刑
　　法院對該案判處緩刑，我們認為是偏輕。《刑法》第72條規定：“對于被判處拘役、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犯罪分子，根據犯罪分子的犯罪情節和悔罪表現，適用緩刑確實不致再危害社會的，可以宣告緩刑。”對緩刑的適用，我們理解：從立法的原意上看，適用緩刑一般而言應該是被判處三年以下的輕刑，“以下”是明定的，與三年以上是兩個不同的量刑檔次；如果法定刑在三年以上，要判到三年或三年以下，應該具備法定的從輕或減輕情節。此外，法律規定，適用緩刑還必須同時具備以下條件，即“據犯罪分子的犯罪情節和悔罪表現，適用緩刑確實不致再危害社會的”。本案姜致人重傷，法定刑是三至十年，應在有法定從輕或減輕情節的基礎上宣告刑為三年或三年以下，才可適用緩刑。我們認為，從現有證據看，不排除二姜等有借做工程為名對賈進行欺詐之嫌(因為卷宗并無所謂工程的相關材料，但卻先后兩次由賈與姜某慶等簽訂協議，由賈負責工程前期費用，按賈的說法已出資8.5萬元，雖“8.5萬”一說有待考證，但賈支付房租、飯錢和車費等是有證據證實的)；且事發當晚由姜某忠引起糾紛，持皮鞋猛打也可以講是手段惡劣，加上二姜認罪態度不老實等，并不具備適用緩刑的條件，更無從輕或減輕情節，故我們認為本案不適用緩刑。只是由于對證據的看法才判處緩刑，但由此引發被害人不服，多年纏訪纏訴。因此，如何正確處理案件及妥善息訴，值得我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