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時光匆匆過

　　多少年，抵不過你給我從前笑靨。記憶里少年如你，其實也在歲月里蛻變出另一番模樣。決定提筆寫你，寫我，只因不愿模糊卻深刻的情愫由于不露痕跡而被忘記，如今已再沒有什么可以讓我不敢正視。我就是這樣的人，愿意讓回憶氤氳發酵，知道有毒，還是義無反顧地飲鴆。今天，終于肯把過去種種細微的悲與喜寫下，只想讓樹洞幫我記住這年少的時光。
　　
　　Ａ
　　
　　相遇的時候，帶著自以為是的長大與驕傲。我喜歡初中的歲月，因為在青春萌動的時候，你站在了我的身邊。初一，你坐在我前斜方，我們并不說話。你個性里的小偏執其實我早該發現——她們都說你不跟女生說話，我聽說的時候，也只是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誰要跟你說話呀？！
　　座位調動后，你坐到了我后面好幾排的位置。不記得什么時候開始跟你說話，只記得隔著好多人收到你遞來的紙條，上面寫著：你就是一個草履蟲。那是生物課，老師說，草履蟲是一種嘴和肛門是同一個器官的低等生物。我并不回復你，只是氣鼓鼓地聽完一節課。我不愛任何動物，你卻是出了名地喜歡生物。那么明顯的不同，我們為什么沒有當即彼此厭惡？
　　你開始像任何一個小男生一樣對我進行惡作劇的時候，我還是只當你把我看作不同的女生，愿意和我做朋友。你知道，我是熟讀《紅樓夢》的人，當時卻全然沒有宛轉的心思。可別人開始有意無意說起：他只跟你說話。
　　初二，你坐在了我的正后方。你變得多話，總是說一些沒營養的笑話或者故意跟我唱反調來打發早讀時間。而我，漸漸意識到可以對你肆無忌憚。氣球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我也沒有多喜歡這種小玩具，只是你把它踩破了，我就是要無理取鬧。
　　那一個上午，我沒回頭跟你說一句話，任你在后面尷尬地“哎”、“喂”個不停。下午上課，你遲到了，其實我一直在想著你怎么還沒到。老師批評也不解釋，頂著滿頭大汗沖進教室。你剛一坐下便遞給我幾個氣球。同桌問你為什么遲到，你說中午去找氣球了。我在前面，心跳快了幾拍。夏天太過炎熱，我臉紅了。而后來，我甚至都不記得怎么處理了那幾個氣球。
　　那時候我追星，見證了大陸第一批偶像劇的開枝散葉，花癡般地迷上了那個一米八二的大男孩，總是揚言：“以后要找長到１８２的男生才好。”早讀課，我又對你宣講我的偶像，你笑著聽著，說：“我以后要長到１８１．５。”我一愣，你頓覺失言，趕緊補充：“就要比他矮一點，氣死你。”這句話，是你表達最露骨的一次，卻也不過如此。
　　
　　Ｂ
　　
　　你是踢足球的男生，還在踢得最好的幾個里面。星期五放學后你們踢球的體育場在我大姨家附近，我每每聽到你們要去，便積極地去大姨家玩，說是要帶著表妹去體育場玩，其實是為了看看你是不是在那里。果真撞見過幾次，在場邊看你奔跑踢球、指揮別人的時候，我總是得意而滿足。我是個庸俗的小女生，崇拜強者，這樣想的時候就總覺得你成績不夠優秀，而你踢球時的運籌帷幄讓我滿足了一點虛榮。
　　后來，開始有一些男生在我面前說一些好聽的話，但他們不知道，你告訴了我一個男孩真正對一個女孩好是怎么幅景象。我討厭數學課，縱使數學老師風度翩翩，我依然直犯困。可窗簾壞了，不能完全拉嚴實，陽光筆直地落在我桌上，我無奈地看了幾眼窗外，睡不安穩。再一回頭，卻看見你的手拉住了合不攏的窗簾。同桌也注意到了，搖著我說：“喂，快看！他對你真好，好感動啊！”我裝作沒看到沒聽到，心跳卻強烈到我無法入眠。一節課、兩節課，直到黃昏，日光傾斜，你松開了手。然而，你還是什么都沒說。
　　你總是不喜歡跟女生啰嗦，卻從不對我發火；你自己明明作業很多，卻還是幫我做無聊的匯總報告；哪個女生總喜歡拿我開你的玩笑，你漲紅了臉也不做反駁。我一味接受你的好，你卻一直沉默，當時我甚至心安理得。后來的后來，你對我說：“有些事情我喜歡讓它爛在肚子里。”我這才發現我有一些恨你的沉默。
　　
　　Ｃ
　　
　　我去了另外一個城市讀高中，只是為了遠離家庭的束縛，完全沒有在意還有一個你，畢竟到最后，我們都只是同學。
　　你給我寫過一封信，因為我們的朋友圈相似，他們都給我寫信了，你也就寫了一封。都只是一些不咸不淡的玩笑話，我看的時候，笑著失落。我們的面前是高考，我想我們都沒有能力說出一些要負責任的話。我們都是老實人。
　　那封信后，再無聯絡。我回去過假日的時候，經常約初中的同學聚會，卻一次未見你。我想我們都只能在聽說中了解對方大致的狀況，而且聽的時候，要裝作若無其事。只是，再有其他男孩子出現在我視野時，我總是無意識地把他們和你比較，就是這樣。
　　高考結束，你終于向其他人要了我的ＱＱ號，加了好友之后卻從來沒找我說過話。一些同學的慶祝宴會上，我們碰到了，也只是尋常地打個招呼，各自坐在桌子的一方，跟身邊人閑聊。我們到了可以聊一些話題的年紀，卻沒和對方再提起。
　　我們有彼此的手機號碼，我卻只在大一生日時收到你一條無關痛癢的彩信，我連謝謝都懶得回你。后來換號碼了，我決定還是不要告訴你了。喜感的是，我寒暑假總會拜訪的初中英語老師，這次竟然讓我喊你一同過去。誰讓她也是你的英語老師呢？這次見面堪稱美好，相談甚歡，我們的默契在初中就已形成，那就是絕不表現出超出同學以外的任何的情緒。
　　試問：假如當時做什么，此刻是否會不同？假如我們嘗試了洪水猛獸般的所謂早戀，假如我沒有去另外的城市而選擇和你同校，假如……而答案是偏偏當時我們不能做什么。那你為什么又要提起一些我都忘記的事情？你為什么幫我記住我的年少時光？
　　對于彼此，我們都只是陪伴了他（她）一段歲月的人，教會對方成長與愛。多年以后，我們在看不見彼此的地方慢慢變老，散落在風中的少年記憶偶爾涌上心頭，卻也是不動聲色地向過去揮揮手。而那些老時光累積在心里的微痛，如今看來確實只是成長必修的學分。我想今天，我們終于結業。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