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剛剛過去的一年,陳耀祥當選為甘肅省青聯副主席,他曾經還是“第十二屆中國青年五四獎章標兵”獲得者。面對這些榮譽,他感慨地說,我用自己的理想和行動凝練著·種文化,這種文化是對大自然的挑戰,是對落后和貧困的挑戰,是對西部故鄉濃厚的情愫,是對父老鄉親無私的回饋。
2009年初春,甘肅隴西縣權家灣鄉王金岔村。
一個小小的教室里擠滿了農民。他們穿著破舊,神色拘謹,卻都每人手拿一個小本子,認真記錄著什么,坐在第一排的是個老大媽,她一邊哄著孩子一邊寫著筆記,旁邊一個老漢則不時站起來提問,引起陣陣爽朗的笑聲。這些平日忙碌,很難聚在一起的村民是來參加技術培訓的。
在村民們的熱烈交談中,“中天集團”與“陳耀祥”成為出現頻率最高的兩個詞,
一段記憶
甘肅榜羅鎮是一個幾乎被歷史遺忘的地方。
幾百年的鎮志,唯有一件事在歷史上有過輕描淡寫的一筆:1935年9月,正是在這個小鎮,毛澤東看到了繳獲來的《大公報》,報上說,“全陜北23縣幾無一縣不赤化。”因為這次偶然,中共中央政治局迅速召開了常委會議,確定了紅軍隊伍最后的目的地——陜北,史稱“榜羅會議”。
陳耀祥就出生在榜羅鎮的一個小山溝里。
“我是通渭人,定西是全國經濟最差的地區,通渭又是定西經濟最差的一個縣。在那個山溝,坐汽車要花兩個小時爬到梁上,如果輾轉省城蘭州,需要五天,村子直到1992年才通上電。”在他眼里,貧窮是家鄉擺脫不掉的夢魘。
父親在鎮上工作,家里缺少勞力,陳耀祥從小就扛起了家庭重擔。他種過地,放過牛,喂過馬,總是穿哥哥姐姐們的舊衣服。生產隊分給他們家的口糧,他和姐姐用上學的書包就可以背回家。
11歲,陳耀祥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鎮里的初中,開始了住校生活,每個周末,他都要背著母親準備好的苞谷面,白面,洋芋去上學,這是他一周的口糧,他告訴記者,自己最拿手的飯就是洋芋燜餅子,洋芋切了往鍋里一放,加點鹽,面和成團往上面一攤就成了。
從鎮子到家有20公里,每個周六,陳耀祥都要回家背糧食。“常常中午出發,到家已經漆黑一片。”在陳耀祥的記憶中,每次越過最后一個山頭,都能遠遠地看見母親倚著草垛,在夜幕中等他回家的身影。
那時候的陳耀祥,唯一的奢侈品是一雙白球鞋。這雙球鞋,每次穿回來母親趕緊洗干凈,用粉筆涂白了,放到烙餅子的鍋里烘干第二天穿走,“有一次,鍋下面的火太旺了,把鞋底烤成了‘拔絲洋芋’。球鞋面舍不得扔,母親連夜用自家納的布鞋底錐上了球鞋幫。”
那時的陳耀祥也從未走出過封閉的大山,大山之外的世界讓他遐想不已。轉折點是高考那年。那一年,陳耀祥順利考取了西北農林科技大學。
一次抉擇
大學的第一堂課,陳耀祥深深意識到了家鄉的苦。
“大學第一學期的一堂課上,老師在黑板上寫下‘定西苦瘠甲天下’幾個字,然后問班上誰是定西人,班上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看向我。那一刻,我才深深地意識到定西的落后。”
從此,不再回農村,成為了陳耀祥最大的夢:在學校里,他的刻苦是出了名的。“晚上大家都睡了,我還點著蠟燭在看書。當時我們學校評優秀學生,第一個名字總是我。”
畢業分配,已是陜西省學聯主席的陳耀祥被分配到了甘肅省農科院,成為了一名宣傳干事。這是一個人人羨慕的鐵飯碗,陳耀祥卻為此而迷茫。
“每天早晨拖地,拖完地寫報告,寫完之后交給領導,領導改了以后,拿回來抄一遍。第二天早上又是拖地,寫報告……”
無法忍受這樣簡單重復的人生,他開始尋找突破口。
1992年,千里之外的深圳,陳耀祥開始意識到人生還有新的可能。那年,他參加了甘肅廳局級團委書記赴深圳學習班。在深圳的兩個月,站在高樓大廈前,一個個問題向他襲來:為什么發達與落后差距這么遠?自認為也算是有抱負的大學畢業生,怎么有這么多讀不懂?
深圳之行,陳耀祥收獲的只有兩個字:刺激。
“特別想出去學習,熬了一段時間,單位在海南三亞搞經濟窗口,我第一個報了名。”借著這個機會,他走出了封閉的機關,本想大干一場的他,卻發現自己又走進了另一個機關小圈子。
農科院在海南三亞的經濟窗口仍然沿襲著原有體制與經營模式,在充滿活力的市場面前,毫無競爭優勢。很快,啟動資金用完了,原本看好的小麥南方繁育卻沒能成功。為此,陳耀祥苦悶不已,然而,和他的理想與沖勁不同,職位、職稱才真正是同事們所關注的——“做不好,回去就是了,工資不少一分”。
聽到這樣的話,苦苦堅持的陳耀祥憤怒了:“這樣的環境,能做什么?我決意與這種人,這種體制畫句號!”
這一年,陳耀祥終于沖出了藩籬。
一個轉折
離開體制的陳耀祥,兜里揣著不到20塊錢,在38℃的高溫里拎著礦泉水瓶四處求職。經濟特區青睞的大都是財經、金融專業的學生,手持農大文憑的陳耀祥陷入了無處安身的困境。
最終,李寧領帶公司給了他機會,在那里,他僅僅用了四個月的時間,就從普通銷售員做到了副總經理。
“初次下海,給你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
“1992年底,老總給了一個手提包,48000元的現金,一摞摞放在我面前。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多的錢?當時有點懂,也堅定了留在深圳干的決心。”
1995年,李寧公司迂回內地,陳耀祥留在了海南發展。不久,他參與了一家信托投資公司的創建。很快,市場嗅覺靈敏的陳耀祥就捕捉到到一個商機。
在三亞三塊錢一斤的芒果,拉到廣州能賣到13元,身為海南三亞信托投資公司副總的陳耀祥決定做這單生意。
三卡車,近30噸的芒果星夜兼程運往廣州,不巧碰上連天陰雨。等到再掀開蓬布時,芒果無氧呼吸產生的熱浪幾乎能把人掀翻。
“我當時心里咯噔一下,壞了——黑的黑,爛的爛,底層的紙箱已經全泡軟了。熟透的香味,霉爛的臭味,全混在了一起。”
無奈中,陳耀祥只好找來民工分揀,黃的零售,黑的扔掉,半黑半黃的不舍得扔,自己當飯吃。黑芒果倒了一天,當地環衛局不干了,滿城追著陳耀祥跑。
“30多萬元打了水漂。回到海南,無臉見老板,躲在三亞灣的漁船上,一個星期,狠命地抽煙,海風吹,蚊蟲咬。”陳耀祥很郁悶,自己學農出身,怎么就不知道芒果采摘之后要晾曬充分才能運輸?闖海趕潮三年整,這成為陳耀祥商海生涯的第一個滑鐵盧。
“讓痛苦盡情地來吧,但要盡快過去!”陳耀祥對自己說,“挺過去,春天總會到來!”
那年年底,兒子出生了,陳耀祥決定回蘭州創業。干什么呢?左右思量的陳耀祥決定從禮品生意入手。在親朋好友的幫助下,他湊齊50萬元注冊了銀帆經貿公司。
第一批貨是陳耀祥憑著個人信譽從李寧公司借回的幾十萬元的禮品,隨著特色禮品的推出,銀帆幾乎壟斷了蘭州的禮品市場。1999年國家禁止會議團購禮品的時候,陳耀祥又開始轉向經銷防盜門窗、試水房地產
防盜門西北總代理的生意做得很漂亮,用陳耀祥自己的話說,是財富積累飛躍期。那時候的陳耀祥常常開著一輛破車,在河西走廊上來回穿梭,在行駛的路上他常常放聲歌唱,引得路旁的放羊娃們驚訝不已。汗水換來了巨大的成功,僅僅一年之后,河西走廊沿線上的小區幾乎都在用他代理的門窗。
不久,門窗市場遇到了天花板,陳耀祥的生意也開始進入低谷,建筑商欠賬成風。
“春節過后到處找關系,想辦法進入工地;貸款借錢上貨;年末求情跑關系打官司耍錢,惡性循環讓人吃不消。”每年臘月,陳耀祥都會反思過去一年的得與失。在這一年的反思中,他決定退出防盜門市場,“我做事,快刀斬亂麻,說要停下來,立馬做完,轉換角色。”
退也要退得漂亮,陳耀祥思慮良久,做出了極具風險卻又令人驚嘆的決定。
“我和最大的建筑商談合作,我給你小區2000萬元的門窗,不要你一分錢,你把商鋪和房子給我劃下來,你就把我當成你最大的購房客戶,一次付款2000萬,一次性購你100套房,你給我怎么打折?“陳耀祥涉足房地產就從這里開始,一年半之后,均價1700元的商品房漲到3500元,商鋪的價格則翻了兩番”。
也正是這單生意奠定了陳耀祥4000萬資本的基礎。2004年,他借助這個資本基礎,建立了中天集團。
自此,“南征北戰”的陳耀祥擁有了一個更穩固也更廣闊的人生舞臺。
一粒種子
回鄉創業五年,陳耀祥坦言:改變家鄉落后的面貌,源自于他內心的原始動能,家鄉情結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他常自豪地向別人介紹自己是甘肅定西人,而這幾個字眼,在很多場合幾乎是貧窮,落后的代名詞,
“什么時候開始有這個念頭的?”
“1999年,我回過一趟老家,跟著父母去上墳,當時天飄著鵝毛大雪,我心里暗暗擔心回去的時候車子走不了。但我們出發的時候,全村的父老鄉親拿著掃把和鐵鍬,把從村子到梁上的雪掃得干干凈凈。他們還背著大包小包的特產,粉條、洋芋……趕到山梁送我們,東西多得車上根本裝不下。當時父母流淚了,我也趴在方向盤上嚎啕大哭,鄉親們太好了!我一定要做點什么。”
做點什么呢?陳耀祥陷入了沉思。在商海撲騰買進賣出賺巧錢的陳耀祥,這次在眾人的不解中選擇了最笨的方式調轉船頭——“拿出所有精力,做農村產業。”
2004年,陳耀祥投資5000萬元,創辦了隴原中天生物工程公司,建成了一座現代化風格的農民培訓中心和一座集種養殖為一體的循環經濟生態園。
夢想慢慢起步路也越走越寬。
2008年,陳耀祥投資1.6億元的隴西中天藥業有限責任公司也正式成立,通過飲片加工、有效成分提取,制藥為一體的系統開發,將智力和科技植入中藥材精深加工,最大限度地提高中藥材的附加值。由此帶動了當地藥草種植的產業化,使素有“千年藥鄉,西北藥都”的隴西徹底擺脫了粗略和原始的狀態。
與此同時,陳耀祥也大步進軍物流業,成立了中天中藥材物流公司,投資1.5億元建設現代物流園,在這個園區內,從藥材交易到現代化倉儲,從中藥材新技術研制,開發,孵化到品質檢測和商品等級鑒定,以及良種育苗等一應俱全。
一個又一個成功接踵而來,陳耀祥卻始終把自己定義為“一粒種子”,他說:“當然,我一個人的能量不可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但是我想通過我這樣一批人的努力,西部的貧困面貌終究會改變,”
這是陳耀祥勾勒出來的循環經濟藍圖:在首陽建立循環經濟生態園作為農民培訓窗口,大力推廣凍精技術和胚胎移植技術進行肉牛良種繁育,科學養殖示范,科學種植示范,中藥材種苗生產生態能源循環利用示范;采用國際領先的沼氣技術,將牛羊排泄物通過厭氧發酵轉換為沼氣,沼液,沼渣等有機物質,沼氣用以發電、沼液、沼渣作為園區中藥材、優質飼草栽培的有機肥料和食用菌栽培基質,開展中藥材,食用菌無公害標準化種植;將農民廢棄的玉米秸稈回收進行發酵,形成青貯飼料,同時殘余食用菌底渣通過處理變廢為寶,再次成為牛羊的優質飼料,形成綠色環保,四位一體的循環經濟產業鏈,打造無污染、零排放,綠色環保,循環發展的新型農業。
如今,園區先后被國家部委和省相關廳局認定為“大型養殖場沼氣示范工程”,“省級種畜禽生產經營許可單位”,“中藥材種子種苗生產基地”,“秦川牛繁育基地”,通過生態園區種群擴繁,優質肉牛羊飼養及沼氣技術示范,扶持和帶動了周邊農戶科學種植,養殖,從而建立綠色環保,相互促進的新型農業產業,有力帶動了當地種畜牧養殖產業的發展。
2010年1月9日,中天集團又實現了又一次跨越,其下屬的隴原中天生物工程公司正式完成股份公司掛牌,上市已指日可待。
這課在堅硬的土地上播撒下的種子早已茁壯生長,收獲著傳奇與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