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與這個世界接觸并溝通,寫作即是我的方式。自始我都認為,寫作對于我是一種難得的福分。它不僅多給了我一雙洞悉世事的眼睛,還給了我自由獨立并不斷自省的內心,我的生命從某種意義上被拉長,變得厚重而寬泛。我是一個半路出家的和尚,沒有經過專業寫作訓練,三十而立才有幸受惠這個“衣缽”。初嘗寫作的愉悅就迅速像吸食鴉片一樣一發不可收拾,同時獲得莫大的驚喜,就像發現了另一個承載人類的世界,和我所生存的現實世界既有著血脈關聯,又置于高端。
逐漸眼里的世界蛻掉平面化,呈現立體化,腳步走到哪里,眼睛就細致深刻地跟隨著審視周圍,總有令內心激動、產生共鳴的靈光閃現,比如:野草的倔犟,狗因人的殘酷而悲傷,物欲令人成為軀殼的巨人靈魂的矮子……我想這就是寫作的世界更為美麗的所在吧。中篇小說《父與子》就是瞬間靈感被激發的產物,當時是和朋友們餐桌閑聊,一友人談起自己的父親,因當年在部隊當兵無法常回家,結果等取得榮譽回家時父親己經去世。當時友人所流露在臉上的愧疚、遺憾、心痛等復雜表情觸動我的內心,與我離家在外對父親的思念及忠孝難兩全的切身體會不謀而合。終于找到我長久以來想寫一部關于父親的小說的切入點。為了避免生活復雜而表面寫作的弊病,小說采用了復線結構,以鋼蛋兒與父親的情感變化為主,以父親與爺爺的父子情感和父母親的情感變化為輔,多維度地寫出父親與鋼蛋兒在內外環境的變化中融合了情感,展現出人性的博愛、忠誠、倔犟、厚重等閃光點。其間通過情節的曲折和細節描寫,生活化的語言展現一個親切豐富的鄉村世界。
在我心里寫作像培養一個孩子,我的“孩子”是沒有先天母乳可喝的,靠后天用奶粉來喂養。大量的小說著作和專業寫作知識便是奶粉的構成,當然還有哲學、史學、美學等營養元素加在里面,這就需要花大力氣采集這些元素并想辦法很好地讓它吸收。通常在下班之后、擠公車、節假日來完成。我有一個意外的驚喜,在學習寫作知識時,閱讀當中遇到的問題被解決;在閱讀小說著作時,寫作知識又被精彩地運用。我就在兩條路上走出一個良性的循環圈。尤其在學習閱讀的過程中,我就變成一只蟲子,在豐饒的知識菜園里采摘各式各樣的果實,那將是天底下再幸福不過的事了。
可以說我對寫作很著迷,就像置身在威海的大海里,這種浮浮沉沉的滋味令人陶醉。我稱這種感覺為“痛并快樂著”。這種痛很豐富,身體的,精神的,前不久我經歷了寫不出寫得爛而鄙視唾棄自己的痛苦,這種痛苦實在殘忍,眼看著兩個自己自相殘殺,并將自己全盤否定,這時候需要堅韌的意志與之抗衡,最終我選擇閱讀,強行閱讀,結果自己終于變成一條蟲子鉆進書里,慢慢行走一陣,再轉入寫作。
寫短篇小說《逃亡者》時,我為了主人公沈二在鄉村與城市之間尋根的迷茫而不知所措,這個世界人似乎都在迷茫,都在尋覓,都在選擇,無時無刻都無法停止。當他真正決定懷揣著一把玉米種子走出村莊,無論迎面而來的二狗是“回歸城市”還是“死亡”的象征,至少他還有一顆不麻木屈從于現實生活,并想追求自己理想生活的心靈,我都為這個逃亡者而鼓掌,他在矛盾中勇敢地走出了一步,或許悲涼的結局會給讀者留下一點思考。這種與作品主人公共命運的體會便是一種快樂。
寫作態度是極其重要的,它幾乎關乎一個作品的成敗。我堅持用心去寫,不然構建小說我會心虛筆虛,像是給讀者做了一個塑料的甜蛋糕,極有負罪感。我的作品更偏重于鄉土,這源于養育我的鄉村給了我身心滋養,是我的文學根,它讓我的寫作不浮躁,扎實心安。因為寫作,我的生命多了堅守和執著,在行進中不斷實現自我超越。此時,我的小說寫作只是馬拉松長跑的起點,我努力做好起步的姿態。即使在漫長的將來我僅僅能在背陰處開出弱小的苔花,也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經營,保持飽滿的激情和奮斗不止的熱情,像秦牧的詩中所吟:“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