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讀過賈平凹的一篇小文《一只貝》,說一顆石子鉆進了貝的殼內,那是個十分硬的沙子,貝無論如何也不能擠碎它。它只好受著內在的折磨,它殼上越來越沒有了顏色,沒有了圖案,它失去了做貝的榮譽,成了一只丑陋的貝。小孩拾貝殼時發(fā)現了丑貝,用腳踢它,在踢開的地方,發(fā)現了一顆閃光的東西,媽媽告訴他那是一顆珍珠!
每年送走畢業(yè)班的時候,學生對我哭,我也陪著他們哭,然后,一轉身,又迎接新生入學,他們對著我笑,我也陪著他們笑,哭哭笑笑這許多年,臉上的魚尾紋積少成多溝壑難填,我不敢說這一批批一屆屆學生都是“珍珠”,但我覺得我更像那只丑陋的貝。
暑期同學張羅著畢業(yè)20年的聚會,大家從四面八方趕來,歲月的痕跡已刻在每個人的臉上,但從昔日同學的穿戴舉止上可以看出他們現在的生活狀況。看著小官僚們腆著啤酒肚兒,講著升官發(fā)財的門道兒,心里實在不舒坦,一面為自己的窮酸相發(fā)窘,一面還在心里暗自清高,慶幸自己還生活在校園這一方凈土,想著“桃李滿天下”之類老掉牙的詞兒。可到了結賬的時侯,真是捉襟見肘,該出手時真不敢出手,那可是我們全家一個月的生活費啊!唉!這種苦楚的直接受害人就是我的老公,被數落得體無完膚,他也不敢吭聲,因為他娶的是當年班里的“團支書”,有名的小辣椒。
說歸說,一走進校園,登上講臺,這自慚形穢的想法早就拋到九霄云外了,繼續(xù)唱我的“我很丑,但我很溫柔”,每當看著孩子們一張張純真的笑臉,聽著學生朗朗的讀書聲,讀著一篇篇雖稚嫩但已略懂之乎者也的作文,心底有說不出的幸福與滿足,一種孕育“珍珠”后的幸福與滿足,我終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那只丑陋的貝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