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和平Vs.金光:偏執狂的“勝利”

綠色和平這個環保“偏執狂”對金光的六年圍剿，證明商業社會也會有“堂吉訶德”的一席之地

“納威人”

“只要金光沒有做出實質性的改善，我們就仍將繼續抗爭下去。”在綠色和平北京聯絡處的辦公室里，當馬利超說出這句話時，令人頓生錯覺:電影《阿凡達》里克隆納威人杰克·薩利在向邪惡的采礦公司宣戰。

這位綠色和平森林保護項目主任沒有“獅鷹翼獸”，但他向《商務周刊》展示的一份報告，一點也不弱于擁有“潘多拉空中霸主”的自豪感。這就是全球最大的紙巾生產廠商金佰利公司，在2009年8月公布的最新原料采購標準。

金佰利在報告中宣稱將把自己的原料采購目標定為100%使用來自對環境負責的木纖維，以及到2011年底，確保金佰利北美區的纖維采購40%為回收纖維或通過FSC(Forest Stewardship Council，森林管理委員會)森林認證的纖維。金佰利做出如此轉變，與綠色和平自2004年11月發起的保護加拿大北方森林的抵制行動不無關系。

綠色和平對金光的抗爭也開始于2004年底。“金佰利的林地和工廠主要在北美，而金光的重點則是在印尼和中國。”金佰利的低頭讓馬利超和同事們信心倍增，“我們期待金光集團最終也能做出類似這樣的一份承諾。”

被綠色和平組織認為“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的轉變”的“死硬分子”——金光集團亞洲漿紙業有限公司(Asia Pulp Paper，簡稱APP)，對之則是一臉的委屈。“我們非常尊重NGO，但我們希望被公平對待。”在接受《商務周刊》采訪中，其公關部一位黃姓女經理認為，自1992年APP進入中國市場，18年中環保總投入就達50億元。

金光集團由印尼知名華人黃奕聰于1962年創立，曾被《福布斯》雜志評為印尼第一大財團，制漿造紙業、金融業、農業及食品加工業、房地產業是其的四大核心產業。其中，漿紙的生產能力位居世界同行業十強，亞洲第一。1992年起，金光集團開始在中國投資，尤其是APP到目前為止已經在華陸續興建了金東、寧波中華、寧波亞洲、金華盛、金紅葉、海南金海等20多家全資或控股漿紙企業，及20余家林場，旗下的“清風”、“唯潔雅”、“真真”、“旗艦”等面巾紙、復印紙品牌在中國市場擁有相當高的占有率。

情緒有些激動的黃女士認為綠色和平組織“張冠李戴”，讓金光做了森林盜伐者的“替罪羊”，“罵人很容易，那請提出解決方案吧。印尼人民要吃飽飯，毀林最大的原因是貧困，中國也一樣，如果沒有貧困，肯定沒有亂砍濫伐。”她諷刺到，“我敢保證綠色和平可能也用我們的紙。”

成立于1971年的綠色和平一向喜歡拿大公司“開刀”，雀巢、惠普、卡夫等跨國公司都曾上其“黑名單”。他們一般采取發布調查報告、游行示威等“非暴力不合作”手段，通過輿論和市場消費者給企業以強大壓力并最終促使其轉變。金光集團就“不幸”成為了綠色和平進入中國后瞄準的靶子之一。

短短6年間，綠色和平對金光集團已經形成了“追剿”。在這個“做事比較激進”的NGO掀起的道德壓力下，繼美國辦公家具連鎖公司、日本理光公司、德國麥德龍連鎖超市、西班牙Idisa Papel公司之后，今年又有聯合利華、雀巢、漢堡王等多家企業先后終止了與金光的合作關系。

綠色和平組織與金光之間的“圍剿與反圍剿”還將持續下去，這部生態危機背景下的交鋒案例將可能成為21世紀一份經典的MBA教案。

首戰云南

雙方的首次交戰發生在2004年。這年6月，綠色和平獲知金光集團APP自2002年8月起與云南省政府簽訂了林漿紙一體化項目合作備忘錄，在文山、臨滄、思茅三地圈地2750萬畝用于種植桉樹純人工林，并且已經對原有樹木進行砍伐的消息，于是迅速組織工作人員到云南進行了為期半年的實地調查。當時已經有媒體零星披露APP在海南、云南等地涉嫌毀壞天然林的報道。

2004年 11月16日，剛剛進入中國大陸才兩年的綠色和平在北京召開新聞發布會，發布了《金光集團APP云南圈地毀林事件調查報告》，揭露金光集團APP公司在云南涉嫌違反《森林法》，違規采伐天然林，并將天然林轉換成人工林等問題。這標志著雙方正式交戰的開始。

除了向媒體和公眾廣而告之，綠色和平同時還將此報告提交給國家林業局森林資源管理司，檢舉金光集團APP在云南圈地毀林的違法行為，促請有關部門依法查處。這份報告同時遞給了云南省政府和金光集團。

這不是金光集團首次受到環保組織的指責。在金光集團的大本營印尼，APP一直宣稱自己使用的所有木材來源都有合法證明，但世界自然基金會(WWF)等環保團體此前早就對APP進行了調查，并有確鑿證據表明APP與非法采伐有直接聯系。2004年10月28日，APP在印尼迫于多方壓力，宣布停止采伐印尼蘇門答臘島具有高保護價值的森林，同時自2007年開始將不再使用任何來自天然材的原料。

但毫無準備的APP(中國)面對綠色和平的指責，無疑還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當時只有其文宣部一位不愿意具名的人士代表公司接受了記者紛至沓來的采訪。這位負責人說:其一，APP(中國)從全局看不存在毀林，因為整個項目并不是全由其操作，而由當地人具體施行，不排除個別人把疏林雜灌砍伐后作為荒地交給APP;其二，綠色和平中國提供的“圈地”數字不一定符合事實。

一石激起千層浪，綠色和平的報告發布兩天之后就引發了實際的連鎖效應。2004年11月18日，浙江省飯店業協會在看到綠色和平的報告后，向所屬的400多家會員單位發出通知，呼吁全省飯店行動起來，堅決抵制金光集團APP紙產品及其附屬產品，以此作為創建和評定綠色飯店的一項要求，并將把此項活動持續到APP中國公司對保護環境做出有效承諾為止。

“面對國際NGO組織的指責，很多大企業都不敢與他們直接對抗。”APP(中國)執行董事鄭銳對《商務周刊》說。他認為，綠色和平的環保理念值得肯定，但是就像在節能減排上發達國家對發展中國家的指責一樣，綠色和平一味地拿發達國家的高標準來要求，更對不同企業有“雙重標準”之嫌。

面對浙江省飯店業協會的立馬倒戈，APP則沒有手軟。據了解，APP(中國)當時即派人赴杭州與浙江省飯店業協會交涉。11月30日，APP(中國)公司又以“侵犯金光紙業與金光集團的名譽權”向浙江省飯店業協會提出法律訴訟，要求協會立即停止侵權行為，消除影響，在媒體上公開賠禮道歉，并索賠220萬元人民幣。

正是這場起訴，讓這個企業與環保組織對立的事件逐漸演變成“中國環保名譽權第一案”，金光集團APP正因這一步“錯棋”漸為人熟知，并成為眾矢之的。

事件開始愈演愈烈，以綠色和平為首的環保團體紛紛聲援浙江省飯店業協會，就在此時，綠色和平有關金光集團APP的調查結論也終于得到了國家林業局的確認。2005年1月，國家林業局的調查報告認定金光集團APP在營造原料林的過程中存在毀林行為，面積達9580畝，在未辦理林木采伐許可證下，蓄積24709立方米。

巨大壓力下，金光集團APP在正式開庭的頭一天撤訴，并于2005年3月27日公開做出“完全使用人工林/商品林原料供應”、“絕不采購破壞生態環境及原始林的料源，以及高保護價值森林(HCVF)木材”、“依法采購國內外合法途徑的原材料”等5項承諾。面對綠色和平的首次挑戰，APP因準備不足及態度高傲而敗北。

再戰海南

就在金光APP以為事件告一段落之時，綠色和平又火速發起了第二輪攻擊，這次瞄準的不再是云南這樣剛剛起步的投資地，而是2002年進入中國后金光集團最主要的林場所在地——海南。

金光集團在中國的工廠主要分布在長三角和珠三角地區，同時將林場的選擇首先投向了海南。金光選擇海南洋浦作為其在中國發展林漿紙一體化的首站，因為當時中國政府正大力推動投資海南洋浦開發區，洋浦自身的地理優勢也很適合金光所擅長的“林漿紙一體化”。

所謂“林漿紙一體化”，即在市場機制的促使下，將原來分離的林、漿、紙三個環節整合在一起，讓造紙企業負擔起造林的責任，自己解決木材原料問題，發展生態造紙，形成以紙養林、以林促紙的產業格局。早在1970年代，“林漿紙一體化”就已經成為國際造紙業的主流模式。而在中國，由于森林資源貧乏，長期以來形成了“以草為主”的原料方針。草漿在造紙過程中排放的廢液，含硅量大、黏度高、濾水性差，嚴重污染環境并且難以治理。所以自1990年代中期開始，中國也逐步確定了“林漿紙一體化”的發展方針。

1995年，APP在海南成立海南金海漿紙林有限公司，開始籌劃漿紙林基地。1997年，APP與海南省林業局合資成立金華林業有限公司，負責林地建設。1998年12月，金海漿紙奠基儀式在海南洋浦舉行。此后因亞洲金融危機，APP自身陷入債務危機，2001年2月金海漿紙項目暫被擱置。但是恰在此時，中國政府正式啟動了“林漿紙一體化”改革，鼓勵單一主體投資運營從營林、制漿到造紙的全部產業環節。2002年，海南省提出重上金海漿紙項目的要求，金光集團由此在中國進入了一輪高速擴張期，除海南外，還開始與云南、廣西等展開一體化項目合作洽談。

2005年3月28日，盡管剛剛在云南遭遇質疑，但金光集團在海南的金海漿紙廠還是正式投產。其后三天，綠色和平組織就在北京指責金光集團毀壞海南公路林。5月25日，綠色和平發布《金光集團APP海南項目調查報告》，批評由于金光集團APP金海紙漿廠原料供給缺口巨大，對海南森林資源造成威脅，問題包括:發包有林地給承包商種植原料林，在有林地上“荒山造林”;搭車退耕還林政策“毀林還林”;侵占公眾利益，破壞并改變公路防護林生態功能，以及農民在合作造林中的利益得不到保障等。

這一次，金光集團APP不再遲疑。綠色和平發布報告后，APP漿林事業部副總經理柯象森博士緊接著也向媒體發送了“APP中國林漿紙一體化的真面目”的報告。他堅稱APP金海紙漿廠的原料沒有缺口，原料供應的比例將在認證之后進行公布。至于毀林問題，柯象森表示，海南公路林是政府砍的，和金光無關。

隨著兩份報告的發布，很多專家學者也開始介入這場爭論，并延伸到林漿紙一體化及速生林建設等問題。APP也秉承開放態度，歡迎各方人士到其林場和工廠參觀考察。2005年8月31日—9月5日，9月27日—10月4日，中華環保聯合會調研組應APP的邀請，兩次赴海南、上海、江蘇、云南等地，走訪了APP上海總部及位于海口的APP中國林業管理總部，先后考察了海南金華林業有限公司中心苗圃、海南金海漿紙業有限公司、金東紙業(江蘇)有限公司、云南桉樹引種試驗基地等現場。

當年12月20日，中華環保聯合會出具的一份報告稱，“所考察的APP在中國的金海漿廠和金東紙業等企業都十分注重環境保護”，“APP在海南和云南種植速生林的用地主要是荒山和棄耕地，少部分是低產次生林改造項目，全部在國家規劃的商品林范圍內。所考察的APP桉樹速生林取得了良好的生態效益”。

“我們姑且不說APP進入中國后，帶動了造紙業由草漿向木漿轉化，降低了紙品價格。”國家環保總局政策法規司原司長、中華環保聯合會副秘書長李恒遠認為，單就金光集團在荒山上營造林地，實行生態育林，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我到實地考察過，沒有發現他們破壞天然林的情況”。

中華環保聯合會是國家環保總局主管，由熱心環保事業的人士、企業、事業單位自愿結成的非營利性組織，最初也曾指責過APP。對于中華環保聯合會的態度逆轉，綠色和平及眾多民間環保組織并不認同，在中華環保聯合會內部也引起了爭議。2007年1月16日，作為中華環保聯合會理事的北京地球村環境教育中心主任廖曉義憤而辭職。她在辭職信中稱:“由于本人對金光集團APP在中國推動林漿紙一體化項目建設進程中出現的有害環境的行為強烈不滿，和對中華環保聯合會關于金光集團APP中國林漿紙一體化調研報告持有不同意見，本人鄭重聲明退出中華環保聯合會理事一職。”

“拆臺”云南并購案

綠色和平仍然沒有停歇，2006年10月30日，就在APP在廣西欽州的金桂林漿紙一體化項目開工建設不久，綠色和平再次指責APP在云南85.6萬畝桉樹工業原料林的環境影響評估過程中存在一些與現有法規不符的行為，以及APP收購云景林紙公司會對云南森林資源帶來巨大的壓力，力求阻止APP在云南的繼續發展。

云景林紙是云南省首次利用亞洲開發銀行貸款，按照林紙結合模式興建的國內第一家林紙一體化企業，當時擁有10萬噸/年制漿廠一座，100萬畝原料林基地。企業的兩個股東分別為云南省政府直屬的云南省開發投資有限公司和景谷林業股份有限公司，后者只持有2%左右股份。

據云南省媒體報道，2004年2月13日，云景林紙就曾與金光集團簽訂了定向增資擴股的協議，其中，云景林紙占25%的股份(合2.8億元)，金光注入現金8.4億元人民幣，占75%的股份。不過，那次協議并沒有生效，云景與金光的合作一度陷入僵局。2005年8月底，云南開發投資公司正式引入金光集團作為云景紙業的戰略投資者，出讓其手中58%的國有股權，并舉行了簽約儀式。

據悉，當時雙方共簽署了包括股權轉讓和增資擴股在內的兩份協議。根據云南省政府和金光集團的協議，并購云景林紙后，在原來10萬噸生產能力基礎上，金光將新建一條年產30萬噸的紙漿生產線，并要求云南省政府配套200萬畝的現有林，以保障其生產線的原料供應。

綠色和平早就注意到這起并購。根據該組織的計算，云景林紙擴增年30萬噸紙漿生產線，每年就需要采伐林木382.21萬立方米。思茅全市共有392戶林業企業，而思茅全市用材林年凈生長量卻只有256.17萬立方米。因此綠色和平認為，如果金光集團增建云景林紙30萬噸紙漿生產線，并且原料供應全部來自思茅，這勢必會給思茅地區豐富的天然林資源帶來災難性的后果。

綠色和平因而認為，金光集團APP并購云景林紙公司，除給當地天然林資源帶來巨大壓力外，還可能涉及到國有資產流失和違反商務部《關于外國投資者并購境內企業的規定》等問題。他們呼吁環保總局依據《環境影響評價公眾參與暫行辦法》第二條之規定，要求金光集團APP公開其環評信息并進行公眾參與;相關政府部門應針對金光集團APP與現有法規不符的事實，采取相應的調查和法律措施。

這些質疑也引起了相關部門的重視和調查。2007年2月7日，國家林業局表示，由于在轉讓過程中存在違規現象，林業局已致函商請云南省政府責令停止海南省金海漿紙業有限公司并購云南云景林紙股份有限公司股權，以及100萬畝配套國有森林資源的行為。

“圍堵”IPO

面對綠色和平接二連三的指責以及社會公眾的質疑，金光從2005年開始在中國強化其環保和公益曝光，如贊助環保論壇、扶助貧困大學生等。在胡潤2006中國慈善企業榜中，金光集團以累計捐款 2.8億元排名第三。據金光集團APP透露，其進入中國市場的18年中，在慈善方面的總投入是6億元，在環保方面的總投入是50億元。

但綠色和平把金光的環保和慈善舉動定義為“綠洗(greenwash)”，馬利超認為，金光在環保方面的投入確實比國內同行大，但總是有意去規避最重要的毀林的現實。

2008年8月5日，國家環保部開始對金光集團APP(中國)旗下金東紙業上市環保核查情況進行為期一周的公示，稱“經核查，該公司基本符合上市公司環保核查有關要求”。這則消息再次挑起了綠色和平的神經。

“公示的消息的確不是我們最先發現。”馬利超向《商務周刊》介紹，首先得知這一消息的是梁從誡擔任會長的國內環保組織自然之友。看到公示后，自然之友與綠色和平商量，由綠色和平起草了《建議謹慎處理并考慮暫緩批準金東紙業上市環保核查》聯名信。當年8月12日，綠色和平、自然之友、地球村、綠家園、綠色流域和守望家園等6家環保組織聯名致函國家環保部，匯報了金東紙業及其關聯企業近年的多起環境違法違規記錄，建議環保部慎重考量這些不良環保記錄，謹慎處理并考慮暫緩批準金東紙業上市環保核查。

在這封聯名信中，主要提及了此次申請上市的金東紙業及其下屬控股公司共約7家企業。舉報材料稱，這些企業從2005年8月到2008年7月共發生8起污染事故，金東紙業和部分下屬公司在云南和海南等地的工業原料林營造過程中涉嫌毀壞天然林、破壞自然保護區等違法行為。

環保組織發函的當天下午，國家環保部就做出回復，表示會認真考慮并嚴肅對待和處理該函提及的問題。“我們環保組織發函的目的是希望金東紙業真正實踐自己的綠色承諾。”綠色和平組織森林保護項目負責人劉兵解釋說:“我們并不是想要阻止他們上市，我們只是認為金東紙業應該首先達到國家對上市企業的環境要求。”

面對綠色和平的再次詰難，8月13日，金光發布“APP(中國)關于金東紙業(江蘇)股份有限公司上市環保核查的聲明”，稱此次計劃上市的7家企業環保投資已近44億元人民幣，并列舉了多項來自地方和國家環保部門等機構的環境獎項。此外，APP還在聲明中介紹了金東紙業和其他6家企業開創的中國造紙企業可持續發展的循環經濟模式等。

針對此話題，APP給《商務周刊》發來的聲明中也表示:“無論是建廠規劃，還是生產運營，金東紙業始終將環保工作視為企業的永久目標，并付諸了長期的努力。金東紙業旗下工廠，自規劃建廠開始，就投入了巨額的環保資金;并在投產運行后，不斷增加環保投入。截至2008年底，金東紙業在環保設施上的投入已達50億元人民幣，無論是環保投入的絕對金額，還是環保占投資總額的比例，金東紙業在同行業中都是位列前茅的。 事實上，早在2004年，金東紙業早在2004年就被評為首批‘國家環境友好企業’。”

但環保組織依然不依不饒。2008年9月2日，他們第二次致函環保部，舉報金東上市的7家企業之一的海南金海漿紙業有限公司在廢水廢氣排放等方面存在長期超標的環境污染問題。APP(中國)也毫不相讓，對于第二封公開信檢舉的金海漿紙29個環境污染問題，于9月4日在其網站首頁發表回應，其核心內容是，“洋浦經濟開發區規劃建設土地局2008年8月19日出具的《關于海南金海漿紙業有限公司工業廢水泄露及臭氣整改情況的報告》中對所有排放問題的改進結果已經給予了充分肯定。”

與此同時，對于綠色和平這個幾年來一直狠揪其“小辮子”的“頑固派”，金光也終于放低姿態，希望直接對話。

“我們的確與其進行了面對面商談，但當時雙方都約定不向外界公布此次商談及結果。”鄭銳對《商務周刊》說。據了解，2008年12月5日下午，APP(中國)與綠色和平、自然之友、綠家園志愿者、守望家園等4家環保組織進行對話，環保組織堅持希望金東紙業公開環境信息。

就在此時，金融危機爆發，金東紙業圖謀上市的大環境已經驟然變化。而針對其的環保核查，也直到次年7月8日國家環保部才在官方網站發布消息稱，“我部同意金東紙業(江蘇)股份有限公司通過上市環保核查”。但此時國內A股市場的IPO大門已經關閉，盡管最終通過了環保核查，綠色和平對金東紙業的上市狙擊無疑還是達到了效果。

“嘩變”客戶群

面對金光的抵抗，綠色和平也采取迂回戰術，向其合作伙伴施壓，通過促使他們斷絕與金光的合作關系迫使金光態度轉化。在綠色和平的壓力之下，世界最大的食品飲料企業雀巢公司表示，將不再使用導致熱帶雨林遭受破壞的產品。

2010年7月6日，綠色和平的行動者們來到法國連鎖超市歐尚北京朝陽北路店遞交公開信，其志愿者們扮成受害的蘇門答臘虎，被“埋葬”在成堆的APP“清風”紙品下。綠色和平要求歐尚立即停止從破壞蘇門答臘虎棲息地的金光集團購買紙產品，同時把“清風”等APP紙品以及由APP生產的歐尚自有品牌紙品下架，并制定可持續的紙張采購政策，確保產品采購遠離毀林。

“如果國家相關部門最終證實金光集團APP的確存在毀林事實，我們肯定會立馬停止與金光的合作。”歐尚可持續發展項目經理胡俊惠向《商務周刊》說，歐尚總部現在正在尋找第三方調查。同時，歐尚已停止了在自有品牌上與APP的合作。

金光集團也開始委托第三方核查。8月10日，金光集團委托第三方彼得森管制聯盟(CUC)和英國標準學會(BSI)以及來自Bogor農學院(IPB)的兩位林業專家對綠色和平的指控進行了審核，然而公布的審核結果卻無疑像金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份報告表明金光集團的確在破壞印尼碳儲備豐富的泥炭地和熱帶雨林，這其中也包括瀕危野生動物的棲息地。

在得知金光集團的審核結果證實其非法毀林后，美國速食連鎖店漢堡王宣布不再購買來自金光集團的棕櫚油。漢堡王是金光集團的年度審核結果公布后全球第一家采取行動的合作商。美國最大的農業公司嘉吉也表示，如果指責是正確的，金光農業又不采取行動，將停止和金光的農業合作。馬利超告訴記者，綠色和平也正在游說沃爾瑪、家樂福、百勝全球餐飲集團等更多的企業，停止和金光集團的商業往來。

“嘩變”客戶群，這是目前為止，綠色和平組織繳械金光威力最狠的招數。而金光如何化解這招“釜底抽薪”，也充滿了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