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于身后的原始遺風”

[摘 要]本論文以氐羌系彝族尾飾作為研究主體，彝族的原始動物崇拜和自然崇拜作為研究的參考客體，通過研究彝族尾飾的演變過程，引證出在歷史縱向范圍內，原始崇拜、自然崇拜、動物崇拜、圖騰崇拜等自然因素等外界因素對于服飾的影響作用。

[關鍵詞]彝族;尾飾;崇拜

[中圖分類號]G1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6432(2010)18-0161-02

云南眾多的民族按照族源來分，彝族為氐羌系的民族服飾類型。而“尾飾”這種習俗，是作為氐羌系民族服飾類型的一個典型的特征。由于其大多居住于地勢較高、氣候相對寒冷的山地，并以農牧經濟為主，因而在衣著上也形成了以麻布、畜皮作為基本質料，以御寒保暖為主要功能的服飾類型。所以具體來說，就形成了披羊皮、牛皮，或披毛質披氈，并在衣后襟附有“衣尾”的習俗。而屬于藏緬語族氐羌族系的彝族就很好地保留了這種習俗，而彝族尾飾便可作為一種研究典型。

1 彝族尾飾的文化背景

“服飾，尤其是服飾制度的發展，本來就和原始宗教的種種儀式關系密切……卻也使我們看到一些巫、祝盛飾的形影。”

1.1 動物及圖騰崇拜

滇國多沼澤湖泊和森林，經常有猛獸出沒，對滇國居民的生命財產構成巨大威脅，因此他們崇拜動物，尤其對人畜危害更大的虎豹、毒蛇及鱷魚等，由畏懼進而祈求，因此崇拜動物之神，祈求人畜平安的祭祀儀式便應運而生。

需要提及的是:彝族以黑虎為圖騰。明陳繼儒《虎薈》卷三曰:“羅羅——云南蠻人，稱虎尾羅羅，老則化為虎。”彝族自認為是黑虎的后代，崇虎尚黑，所以其傳統服飾，男子全身皆著黑色，女子服裝則以黑、青、藍等深色作為底色，再繡上紅、黃、白色條紋，這是虎皮花紋的演變，成為固定的裝飾之一。

1.2 等級制度

由于彝族在解放前屬于奴隸制社會形態，等級制度非常嚴格，其中以“土司”“黑彝”等級為高。黑彝婦女皆長裙曳地，但其他等級則僅及膝，在長期等級森嚴的思想觀念影響下，長裙和身后長長的尾飾便成為了奴隸群眾向往和崇拜的裝束，即使是在解放后的今天，外出男女都穿的“察爾瓦”下端也同樣綴以長穗。

1.3 自然環境

居住在高山、高寒地區的苗、傈僳、藏、普米、怒、獨龍和部分彝等民族，為了適應四季氣溫偏低、晝夜溫差較大、晴雨無常的自然環境，一般衣服比較厚重，衣、褲、帽(包頭)、鞋(靴)俱全。喜加披羊皮或披氈，穿羊皮坎肩。

2 彝族尾飾的歷史演變及服飾部件

2.1 彝族尾飾歷史演變(“披皮飾尾”“辮發飾尾”到尾飾的部件分化)

最早的尾飾發現應該從新石器時代的“披皮飾尾”來談起。“披皮飾尾的服裝起源很可能及早，原始人為生活去追逐大動物時，至少須接近到弓箭射程之內，在發明弓箭以前，則需混跡于獸羣之中或埋伏到非常接近的程度，才能有效地捕獲動物。故披獸皮留尾，成為極端必要的偽裝……”同時，遭受的威脅使得人們長久以來的畏懼成為一種對于動物神的崇拜，“飾尾”便是一種原始崇拜的表現。進入奴隸社會后，社會等級越發明顯，社會地位等級高的奴隸主“土司”“黑彝”無須勞動，黑彝婦女可長裙曳地，身后著長尾穗，而其他等級人的衣裝卻僅及膝。奴隸制社會形態的長期存在使得人們的思想觀念也產生了巨大的變化，“長裙曳地”和“尾穗”便成為了除奴隸主外的階層對于上層社會的一種精神向往。尾飾變成了下層人民對于上層社會的一種向往，民間紛紛效仿，外出時男女都穿的“察爾瓦”下端也綴以長穗，長可及膝蓋。尾飾便作為一種服飾配件保留了下來。

明代景泰《云南圖經志書》卷四《楚雄府》中記載古代彝族服飾曰:“有羅舞蠻者，又名羅胡……男子髻束高頂，披氈衫衣，辮長索……婦人下緣縷文，披發跣足。”該書又說:“羅羅……男子椎髻披氈。”由此文獻可說明，在明代時，彝族的尾飾已演變為“辮長索”“椎髻披氈”“下緣縷文”的服飾面積，尾飾已經演變成為了“頭飾”“披氈”“飾尾”這三個重要組成部分。

2.2 彝族尾飾的部件

2.2.1 頭飾

彝族的頭飾經歷時代的演變，漸漸從“披皮飾尾”的時代逐漸衍生成為了一種單獨的飾品。“椎髻”便是古文中對于頭飾演變的最好詮釋，另外，“辮發”這一長形裝飾又使得彝族頭飾不可從彝族尾飾這個體系單獨脫離出來，辮發很好地保留了“披皮飾尾”的原型，使得頭飾、披氈、飾尾作為尾飾的各個部分而成為一個整體。

舊時涼山彝族男子在尚未生子的時候，是不能在頭帕上豎立“英雄髻”的，彝族諺語云“生子成父母，豎髻成長輩”。所以凡頭上豎起英雄髻的男子必定是當了父親的人。

而彝族婦女們節日時佩戴的繡花帽后也垂以長長的飄帶，這很明顯是遠古時期“披皮飾尾”的遺留。

另外，從氐羌族群這個角度來講，帽后面垂下的三根飄帶，均是以三角形作為飄帶的結尾，這樣說明彝族到現今為止仍然保持了氐羌民族對于“羊”的崇拜，而飄帶尾部的三角形為氐羌族群對羊尾模仿的另一種形式。“羌”字，本意即為“上羊下人”。在彝族繡花女帽中就充分地體現了氐羌民族對于羊的一種原始信仰的傳承。

2.2.2 披氈與“察爾瓦”

披氈，是用羊毛(或牦牛毛)經過濕、干技術處理，再經捻、鞣，反復碾壓而使粘縮、緊連在一起而成的。由于其厚重堅實、質地緊密，具有良好的保暖、防潮、耐磨性能，歷史上氐羌族系的民族都喜愛披羊毛披氈。

彝族的“察爾瓦”是最具特色的披氈。彝族支系服裝眾多，但無論服飾如何變化，披“察爾瓦”則是各地彝族男女共同的愛好。彝族的“察爾瓦”是用羊毛粗線織成，形似披風斗篷，無領袖，通常為黑色。“察爾瓦”長及小腿，下端綴有三四寸長的毛線流蘇，這便是典型的尾飾的特征。

在 “彝族畢摩服”中，畢摩披氈即為最典型的“察爾瓦”了，是用羊毛(或牦牛毛)處理而成的。它的質地厚重堅實、質地緊密，非常地適合“游畢”。而畢摩的“察爾瓦”在下端用羊毛粗線織成，這種標準的“察爾瓦”的形制也充分體現了“飾尾”這種原始崇拜的遺風。

2.2.3 飾尾

“飾尾”即定義為狹義的尾飾。而尾飾發展至今，飾尾也演變成為了圍腰、腰間飄帶、氈墊等多分類功能的部件。至今仍保存于云南省民族博物館的幾個彝族繡品，就可以充分說明這一點。在“馬纓花圖案圍腰”、“挑花飄帶”、“繡花服飾女圍腰”、“銀果鑲藝圍腰帶”、“蜘蛛圖案氈墊”這幾個服飾配件中，都有一個共同點，所有飄帶尾端，均是以三角“羊尾形”結束，無一例外。這正說明了彝族非常地堅持自己的信仰傳承，一直傳承著自己作為氐羌族群的這一特征。尾飾這一特征在這里體現得淋漓盡致。

3 彝族尾飾豐富的文化內涵意蘊

馬德清在《涼山彝族民俗文化》中說道“不僅有性別、年齡、盛裝、常服之別，還有婚服、喪服、祭祀服、戰服等各種少數民族專用服裝。”少數民族服飾除了具有御寒避體、裝飾美化的基本功能外，更大程度上作為一種生活模式和文化樣式而存在著。作為少數民族服裝配飾的一部分，彝族尾飾也蘊涵著同樣深厚的文化內涵意蘊。

人生四大禮儀誕生禮、成年禮、婚禮、葬禮中，不同年齡層次的個體通過某一固定的社會規范儀式，來獲得相應的社會“角色”和文化認同。而其中，民族服飾正是作為物態化的象征符號，標志著個體的年齡、角色、地位與身份。而彝族尾飾在其中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

3.1誕生禮

在滇西唄鶴慶縣彝族小孩出生后穿的第一件新衣，要先讓狗“穿”一會兒，再脫給嬰兒穿。在這個民族看來，陰界的鬼都怕狗，只要讓孩子的衣服沾點狗氣、夠味，鬼祟就不敢近身，靈魂亦可鎖定于人間陽界，不再游離。

3.2 成人禮

隨著年齡增長，青少年男女孩都必須經過成年禮的“再生”，才能參加群體的社會事務和婚戀活動。成年禮更多的是以服裝的變化——換裝來加以體現的。至今，以服飾作為成年禮“再生”標志的禮俗，仍普遍存在于云南的少數民族中。經過“成年禮”的換裝之后，男女青年便可以自由交往、談情說愛了。

3.3 婚禮

祥云縣的彝族支系“羅魯潑”女子，婚前穿白衣，系花腰帶;婚后穿黑衣，系藍腰帶。由此看來，尾飾作為身份的一種重要的標識。祥云的另一彝族支系“土人”女子，婚前戴繡花頭帕，后垂綠、粉紅、白、粉、藍四條飄帶，系白腰帶;婚后改戴黑布包頭，垂紅、綠兩條飄帶，系黑布腰帶。

4 小 結

從歷史的縱向范圍來看，云南氐羌系彝族服飾中的尾飾受了動物崇拜、圖騰崇拜、對上層社會向往等多方面層次的影響。在原始社會時期，人民因為畏懼自然，進而崇拜自然，于是產生了“動物崇拜”“圖騰崇拜”等多種的原始精神崇拜，這種影響很明顯地反映在了服飾上，繼而便產生了“披皮飾尾”。而到了奴隸社會形態時期，由于社會等級制度分明，下層人民又產生了對上層奴隸主的向往與崇拜，而在衣裝上也紛紛相仿，于是在披氈上也有了反映，而“察爾瓦”這種特別的裝飾“尾飾”也便被作為彝族一種固定的服飾飾品被保留下來，至今仍然延續。由此說明了原始崇拜、自然崇拜、動物崇拜、圖騰崇拜等自然因素等外界因素對于服飾的巨大影響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