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滿鮮花的園圃旁,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子趴在水泥花壇上,望著園中最燦爛的一朵玫瑰花出神。她已經在這兒老半天了。看上去她不過四五歲的年紀,或許上一年級了。她望著那奪玫瑰,幾次伸出手去,最終又都縮了回來。反反復復,只是那眼神一直地盯著。間或看看四周,沒有人。她完全可以自己摘哦!可是她在彷徨、猶豫,似乎內心在糾纏著什么,始終讓她下不了決心。有時嘴里還念念有詞,或者雙手合十,對著那朵玫瑰花祈禱著什么。終于,那朵花被她摘下來了。
我們知道,這樣的現象很多,這樣常見的案例,相信大家都會找出好幾種解決和教育的辦法。
第一,園丁看見了,準會大聲呵斥,小朋友,那花不能摘啊!摘了別人就欣賞不到了呢!粗暴的行為,把孩子嚇得半天緩不過勁來。或許還會給他以后帶來關于花的心理陰影。
第二,如果被一名教育工作者看到了,常見的做法是,把孩子拉到一邊,教育她,花是有生命的啊,我們怎么可以傷害她呢?花也是人類的好朋友呢,你能傷害她嗎?她的媽媽知道了也會傷心的。保護環境,人人有責。懂嗎?
孩子聽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然而,這情景被一位教育家看到了,他蹲下身子,親切地對孩子說,你摘花送給誰呢?能告訴我嗎?
小女孩害羞地說:“我奶奶病得很重,我告訴她校園里有一朵大玫瑰花,奶奶有點不信,我現在摘下來送給她看,看過了我一定會把花送回來的。”
聽了孩子天真的回答,教育家的心顫動了。他牽著小女孩,從花園里又摘下兩朵大玫瑰花,對孩子說:“這一朵是獎給你的,你是一個懂得愛的孩子;這一朵是送給你奶奶的,感謝她養育了你這樣好的孩子。”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前蘇聯著名的教育家——蘇霍姆林斯基!
這就是教育。一朵花上,我們看到了教育家的寬廣的胸懷、愛的海洋。一朵花上,我們也感受到了教育家的人性美與人情美。他沒有批評,而是從孩子的角度,蹲下來與孩子一起探討花的問題。教育的根本是人,而不是花。摘花事小,而育人事大。普通的我們看到的卻是花。
我多次研讀過這個經典的案例。讓我更為關注的是那個女孩子的表現。“我一定會把花給送回來的!”多么天真的想法,多么純潔的世界啊!在小女孩的心里,花就好像一個人的東西,可以借,也可以還。她不是據為己有,也不是借了不還。她很守信用的。可是,幼小的她哪里知道,花朵一旦離開了枝頭,就無法再回到枝頭了。
教育家蘇霍姆林斯基當然也知道。他那親切的話語里,最可貴的是保護了一個童真的世界。
我想起最近發生的事。學校教師辦公室老師丟東西,而且是錢。據說,好多老師的錢包都被動過,學校懷疑是學生拿的。學校安排了人在課間操時到辦公室值班,結果真的抓到了一位學生。
老師問學生,你為什么偷老師的錢?偷幾次了?一共偷了多少錢?老實說,否則的話,我告訴你的家長,然后再把你送到派出所去。
學生爭辯,我不是來拿老師的錢包的啊。
老師說,那你來干嗎?看看沒有人,就把手伸向老師的錢包里?
學生繼續道,我不是偷錢呢,我是想看看那包上面的貼畫呢!你看,這個貼畫還在我手心呢。
結果可想而知。
我們姑且不論孩子的對與錯,但我們的教育工作者,首先從心里邊就認定了孩子在偷錢。一個偷字,一個拿字,區別卻很大。因為在我們成人的眼光里,偷就是孩子此時的標簽。按照這樣的認識,那么前文中的小女孩不也是在偷么?一個偷錢,一個偷花,反正都是偷。
我們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認識?因為我們在用成人的世界打量孩子的世界,用現實的眼睛審視孩子的童真。長期以來的應試教育,把我們培養的很世俗,在我們的心里,成績就是我們的標尺。教書,哪里還在乎去育人?對孩子的道德教育都是高高在上的空洞說教,我們會簡單地告訴孩子,不要亂折花草,不要課間打鬧,不要隨地吐痰等等,多少個不要,已經成為我們教育的最好詞組。我們的心靈似乎已經沙漠化了,沒有童真,沒有幻想,沒有愛,更沒有對人性的贊美了。在我們的眼前是無情的法律、法則與準則。我們心中的玫瑰花早已凋零,只有蕭瑟的深秋。
“我一定會把花送回來的!”這句話似早晨的露珠,一直珍藏在我的心底。如果我們的教育工作者有如此的童真與期待,即使學生把那“玫瑰花”摘了,只要我們給予他信心、愛心,還有精心地呵護,那么,人生的“玫瑰花”一定會綻放在教育的花圃里。
【邸海艷,江蘇省南京市外國語學校仙林分校,小學高級教師】
責任編輯/趙 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