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字幕的作用與使用

對今天的受眾來說，觀畫面，賞音樂，聽解說，讀字幕，從感官的多通道同時欣賞同一電視作品，已經不是什么奢侈的要求。受眾欣賞意識的高品位要求，必然促使電視作品的制作走上精品化的道路，包括對畫面、同期聲和解說詞的協調兼顧與完美表現。解說詞是為電視紀錄(專題)片所寫的說明性、解釋性的文字，本質是一種畫外音，是制片人為畫面內容特意制作的口播解說和文字字幕。如果以解說方式的不同，把畫外音口播的文字稱為“第一解說”，那么屏幕上疊加的文字則可稱為“第二解說”。限于篇幅，本文主要探討“第二解說”字幕的審美作用與使用方式。

字幕的審美作用

從外觀與內質看，字幕是電視藝術語言體系的一種特殊表現手段，是既表現文字的抽象意義，又借助字體形象外觀傳情達意的語言方式;也是既用文字語言表述意思，又用畫面內容傳遞信息的傳播方式;更是既引發想象，又提供欣賞的審美方式。簡言之，字幕是紀錄片的解說樣式，能夠更好地顯示出文字給人想象、聯想、思考的功能。有的字幕暗含了創作者的評價，有的字幕在補充介紹中寄寓著情感，有的字幕點到為止后，留給人們更多的是感慨、沉思和回味。字幕的審美作用主要表現在:

對畫面內容起強調、提示、補充或說明作用。合理、科學地運用字幕藝術，讓其發揮強調、提示、補充或說明作用，可以增加畫面的信息量，也可以加深受眾對內容的理解。比如畫面:太陽高照，人們熱得直扇扇子。解說詞A:艷陽高照，大地熱得像蒸籠一樣。解說詞B:氣溫高達38℃，炎熱的天氣將持續到下周。A雖然強調突出“熱”，但表達卻很失敗，因為其單純重復畫面內容;B解說成功，因為既強調突出，又有效補充。所以說，解說詞寫作既不能遠離畫面，也不能簡單重復畫面，是對畫面內容的補充、延申、提高和升華，是對畫面內涵的一種挖掘，甚至是對畫面思想性和藝術性的一種點示，延伸畫面難以表達的理性思維。

字幕的強調輔助作用可以彌補同期聲的缺陷。比如被采訪者的普通話較差、話筒音質差、環境條件差、音樂聲響差等，此時，字幕的出現可以起到輔助解說的作用，也可以起到突出內容的作用。字幕的強調輔助作用還可以簡化、縮短解說詞。從表現效果上說，如果畫面的長度有限，而需要傳達的信息又比較多，解說受到時間的制約，不可能全部完成，可以利用字幕轉移部分信息。此時字幕的加入為聲音通道留出空間，使同期聲或解說詞比較連貫、緊湊、統一，甚至可使二者更好地達到有機融合，緩解二者在時間上和字數上的沖突。這種情況在生活紀實短片中最常使用。如“幾天過去了……”或“大家都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但……”等。

現在，常見在畫面下方出現一條流動的字幕條幅，此時的字幕已大多不是畫面內容的強調、提示、補充或說明，而是另一信息的拓展。

對畫面布局起點綴、美化或增值作用。字幕作為疊加在畫面之上的藝術因素，本身是形象直觀的視覺符號。字幕適時、適地、適度的藝術性“亮相”，對受眾的觀賞效果會起到很好的作用。這種點綴、美化作用在動畫片中表現得尤為頻繁和出色。慣例是在畫面右下方打上片名字幕，輔以字體、顏色的設計，讓它成為該片畫面形式上最明顯的標記。現在有些專題片或影視作品，在此部位打上廣告字幕，堂而皇之地將字幕的點綴作用蛻變為赤裸裸的廣告行為。這是經濟時代金錢對藝術明目張膽的顛覆，也是字幕藝術淪為廣告行為的無奈做法，或美其名曰字幕藝術的增值作用。

對畫面內容的延伸、發展起組合作用。字幕運用得當，有時對組合畫面、讓內容延伸具備連續性和完整性，會產生不可忽視的作用。紀錄片《龍脊》講述貧困山區適齡兒童求學的艱難，片中求學與教學、失學與助學繁瑣交織，山村生活與農耕勞作穿插其間，畫面內容分散，時間跨度又長，編導便巧妙地以一首山歌為串聯全片的引線，即將原本完整的山歌按時間分段切割成幾部分，借助畫面、同期聲與字幕三位一體的表現形式，讓山歌(同期聲與字幕)成為畫面轉場的道具，成為內容延伸的導線。

字幕的使用方式

字幕在片頭、片中、片尾的運用形式，字數的多少、分布的位置、字體字形和顏色的選擇，字幕出入畫面的動畫、鐳射、翻滾等方式的運用，都應該與電視節目的風格與節奏和諧統一。

片頭題記。有些電視作品最早出現的字幕不一定是標題，而是片頭題記:指作品開始所打出的那一版字幕，并輔之以音樂、美工、特技等手段。片頭題記是最早出現的信息，對受眾應具有一定的沖擊力和吸引力。其色彩、節奏、字形、構圖、音樂、特技都要認真構思。協調統一的標準是內容與形式的高度結合，能夠先入為主地吸引受眾的收視興趣，達到“一見而驚，不忍棄之”的審美效果。片頭題記可分為:(1)一般方式。這是最常見的表現方式，往往開宗明義地點明拍攝意圖，如“謹以此片獻給……”等。(2)引用方式。引用相關的法律條文、科學定律、歷史掌故、格言警句，點題式地概括全片內容。如大型文獻紀錄片《鄧小平》的片頭題記:“我是中國人民的兒子，我深情地愛著我的祖國和人民。”這是鄧小平同志一生高尚情懷的經典概括，引用在片頭會深深打動觀眾的心。(3)序言方式。開篇用字幕簡要交代事件背景，自然引入畫面。優點有二:一是把觀眾的注意力集中到僅有的字幕上，造成觀賞懸念。二是節約時間，把畫面不宜交代的背景作扼要說明。如紀錄片《龍脊》不用畫面，而以后期制作的黑底字幕做開篇:“1994年4月至9月，我們用兩臺攝像機，在廣西北部山區記錄了這樣一段生活。這個地方叫‘龍脊’。”短短幾十個字，讓觀眾初步了解了拍攝的時間、工具、地點等信息。相對于《龍脊》片頭題記處理的簡潔樸素，12集大型電視紀錄片《大國崛起》的片頭題記具有豪華裝飾的觀賞效果:在洶涌澎湃的大海畫面的襯托中，“500年前世界性大國登上歷史舞臺”、“15～16世紀葡萄牙西班牙地理大發現”、“17世紀荷蘭資本的力量”……十句字幕依次亮相，最后在風云激蕩的大海背景的襯托下，推出四個金色大字的片名:《大國崛起》。

值得一提的是，該片演職表鑲嵌插入上述摘要式的提示語句的中間，既避免了字幕塊狀成堆的呆板單調的觀看疲勞，又使字幕的出現有了動態表現的觀賞效果。這些字幕的出現與消逝，都采用了移動性的推拉處理，再配以句中重點詞語的有意放大，字體顏色的不同區別，使整個片頭充滿了動感和美感。

片中輔記。片中出現字幕，一般有以下幾種情況:在人物下方或旁邊注明其姓名、身份甚至年齡;把話語內容通過字幕再現;標明事件發生的時間、地點;臨時插入的新聞快報、體育快訊、節目預告以及文字廣告等。最需字幕的情景有:(1)引文。解說詞使用引文:詩詞佳句、名人名言、民俗民諺、典故掌故、語錄定理等，要盡量用字幕標明。如《葉挺將軍》打出片名后，用畫外音和字幕同時解說《囚歌》:“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為狗爬出的洞敞開著……”畫面只是葉挺淡出的頭像，突出的是字幕和畫外音震撼心靈的作用。(2)數據。經濟報道、實證調查或成就報道，經常引用數據。連續排列的數據通過聽覺很難形成具體印象，信息傳達難以取得應有的效果。打出字幕，讓各種數據同時出現，觀眾可以一目了然地進行比較和對照，信息傳遞更清晰、準確和有效。(3)特別強調的內容。解說詞中有些內容特別重要，但不可能用畫外音重播一遍，為引起觀眾的注意，常在聽覺傳達的同時，通過字幕進行視覺的強調。這是同步對位的強調，還有異步易位的強調:字幕與解說同時出現，但聲畫對位，內容分立。比如通過解說，介紹某地政府一年公款吃喝花銷多少、公款購買豪華轎車花銷多少等信息，同時打出字幕:此地每年拖欠教師工資若干，未脫貧人口多少，貧困失學的孩子還有多少，讓解說與字幕產生強烈的對比效果。

總之，字幕出現的時機要準確適當，要照顧到全片的整體結構，并注意同其他電視藝術手段配合。

片尾結記。片尾是結穴之處，字幕的出現與使用，絕不可草率從事。2009年5月25日央視《新聞調查》欄目播出的專題片《關注40億捐贈》結尾別開生面，不說40億的有價證券捐贈能否被有關部門接受，而是說曹德旺每天清晨獨自在高爾夫球場打球。

畫面:曹德旺打球。同期聲:擊球聲。解說詞:“曹德旺打球的動作很有特色，能感覺到，他每次擊出球的時候都非常倔強地用盡了全力。他這樣的個性，在捐款的事情當中也表現得很鮮明。”畫面:曹德旺豪宅客廳。記:你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打球嗎?曹:一個人打。記:所以你在球場上打出一個球，哪怕是好球，也沒有人給你喝彩。曹:哎呀，我自己喝彩啊!我每天比賽都是第一名。有什么不好?畫面:推桿特寫。同期聲:音樂漸強。解說詞:“由于沒有對手，這場比賽，曹德旺肯定還是第一名。唯一的懸念是，最后這個推桿，這個球能進洞嗎?”

言在此而意在彼，解說詞的側面表達，既讓結尾有了形象直觀的畫面觀賞性，又使題旨得到了進一步拓展。

解說詞的使用要注意兩個問題:一是亂用字幕。該用字幕說明的時候不用，或畫面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卻又用文字再重復畫面的內容。二是有些需要準確介紹的地方卻籠而統之。

(作者為泉州師范學院文學與傳播學院教授)

編校:鄭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