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語言決不完全是任意的創造,而是受認知環境和社會環境的制約,在很大程度上是有理據性的[1]。而只有深深植入人類生活底層,經歷過歷史的選擇和淘汰,進入了民族基本詞匯的語言事實,才是語言對文化產生深刻影響的標志[2],反之,文化在其最原始的狀態時對語言也產生巨大的影響。認知語言學認為,語言在人類范疇化的過程中對基本層次范疇具有認知的優先性,基本層次范疇具有認知上的完形性、交流的常用性及文化上相對的穩定性等特征,語言中大量的隱喻性習語表達了對世界萬物的基本認知和文化約束。基本層次范疇具有普遍性,各個范疇都有其基本層次范疇,反映了語言在人的心理上的認知事實。而以文化的認知角度去分析它們,可以尋求對英語的語言理解上的達及性,使不同語言間的人達到對不同的語言現象的理解和分享。
基本層次范疇最能反映真實世界的相關特性,是人們概念化事物的首選,因此被認為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層次。對基本層次范疇的各種研究表明,基本層次范疇是心理相關等級,在此等級上,大腦的經驗范疇與自然界范疇最接近,最匹配,人們更容易感知和記憶,人類的認知關聯度達到了最大。在一定的場合下用特定的詞來表達特定的意義屬于意義和命名的問題。意義的典型性受原型的制約,而原型常體現在基本層次范疇上,這些決定了人們常用哪些表達,而使用頻率極高的詞匯可以固化。文化、地域性等會影響基本層次地位分類,從而使基本層次范疇偏離理想形式,表明了語言的動態性。
二、習語受原始文化約束的具體表現
(一)生活環境和地理位置
語言總是利用那些離它們生活環境最近的事物來表達它們的思想,從英漢語言對比來看,其個性差異是由兩種文化的地理位置、風俗習慣等決定的。以屬于基本層次范疇的動物習語來說,“攔路虎”,“食量如牛”和“雞皮疙瘩”,對應的英語喻體分別是“獅子”、“馬”和“鵝”(a lion in the way、eat like a horse和goose flesh)。這是因為獅子、馬和鵝,離西方人生活環境較近。人類認知的復雜性決定了語言的復雜性。人們把農場中常見的動物“鵝”和“兔子”這類非常警覺、略帶驚慌的動物用來表示恐懼、膽小,如“He cannot say boo to a goose. ”、“He is as timid as a hare/rabbit.”(他膽小如鼠)。當然,“膽小”也可以直接用“老鼠(mouse)”的喻體,如“I always thought her a mouse.”,符合了人類思維的共通性。對動物隱喻詞而言,英語要多于漢語,這是由于英民族有更多的機會接觸更多種類的動物所造成的[3]。英國海洋性的地理環境使得他們不遠走他鄉就無法生存,也同樣使他們養成了為了生存而不斷征服其他國家的戰爭性格[4],因此,英語產生建立在“旅行”和“戰爭”的意向圖式上的眾多隱喻表達,反映了人們生活的各個層面的問題,如“旅行”圖式在情感、教育、事業或工作上的表達:go nowhere in one’s career/with somebody(事業無成/和某人的關系沒希望)、“We have a long way to go on the topic.(繼續這個話題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花很長時間)”等。英語的海洋文化背景使其語言顯示出了對海洋的認知凸顯,比如在“I could never quite accept the notion of having to go to school while the fish were biting. ”(當魚咬鉤時/玩兒的時候,我永遠不會接受必須要去上學的想法。)中,“while the fish were biting”就可理解為“玩兒的時候”,因為“釣魚”行為是英美人甚至是小孩子喜歡的一項休閑活動,屬于基本層次范疇事件。人們對海洋的熟悉形成了具有明顯海洋文化特色的表達還有很多, 比如:to keep one’s head above water(奮力圖存)、all at sea(不知所措)、be lost at sea (“死”的委婉語)等。
(二)風俗習慣和習語
文化個性反映在人們對客觀世界的認識上的習俗,有些也是由生存環境和地理位置決定的。比如,反映出英國西餐的飲食習俗的“烹飪和食物”應屬于基本層次范疇詞匯:beef up your paragraph (充實一下你的段落)、put some beef into the job(加把勁干活)、take the bread out of one’s mouth(搶某人的飯碗)、butter both sides of one’s bread (可在同一時間從兩件事中獲利)等。了解西方人的飲食習慣,可以有效地理解習語的表達,又如,英語中chew the fat 意為“閑聊”,因為西方人大都吃瘦肉為主,“fat”(肥肉)被認為是無關緊要的,同樣,fat chance也不能按字面的意義理解為“機會很多”,其實這個表達和slim chance一樣都是指“機會很少”的意思。“游戲和運動”范疇詞匯更是廣泛地用作引申義。如因為英美賽馬流行,英語常常用賽馬模式來認識和表現社會生活中的各種競爭。如:in the running(參加競爭),out of the running(不參加競爭),make the running(競爭)。作為工具和機器系統的文化物給語言留下的深刻烙印的表達有:the timing and mechanics of an election(選舉的時間安排和運作程序)、an engine of innovation(強大動力)oil the wheels of a economy(潤滑經濟發展),這些機器范疇的詞匯多用來描述社會生活如政府、法律和經濟話題。不同的文化傳統賦予語言不同的指稱內容[5],是文化心理的體現。比如相同的語言形式在不同文化中的意象會不同,white face是“小丑”并非“白臉”,white hand表示“清白”,并非是“白手起家”中的“空手”之意。不同語言間的基本層次范疇詞匯不對應,造成語言間意義完全對應的表達極少。以動物詞匯“狗”為例,東西方文化的差異造成“此狗非彼狗”:英語中“狗”的詞匯褒義詞居多,而在中國的文化中,作為只能看家護院“狗”的命運要悲慘很多,其貶義的意義居多,并且英語沒有對應的表達,如“痛打落水狗”、“狗仗人勢”。因此,對于詞匯需要從文化方面進行全息地解釋。基于反映生活的習語由于漢英兩個民族差異巨大,因而會產生聯想空缺。
(三)語言對人身體的體認性
文化反映的是相對穩定的思維習慣,它對語言產生的隱性作用表現在語言對人自身身體的依賴性上。早期的人類對自己周邊事物的依賴性影響著語言的形成和發展,這種依賴性莫過于對于自己的身體部分的體認,這些認識在語言中形成相應的表達既是客觀的又是人類主觀認知的結果。以人體中最重要的一個內臟器官之一心臟heart為例, 心臟不能正常工作,人就會得病。因此,人們常把某系統中最重要的,最有影響的部分稱為該系統的heart. 它有兩個常用的意義框架:1)系統的中心是心臟。比如“文化中心”(the heart of a culture)。2)情感的深處是心臟。heart 被視為最深刻的情感之所在,因為人們從前相信,情緒受心臟控制。用“心臟”可以表達“和藹可親”、“熱情”和“冷酷”、“使某人非常難過”等。意義的百科觀認為,語言知識和詞匯的意義是建立在人們的經驗和常識的基礎上的,知道一個詞和知道一個詞的外部知識方面是沒有清晰的界限的[6]。再如,人們認為,四肢中的“手”與參與有關,如have a hand in(參加某個事件或項目的組織),a hands-off way of doing something(不直接參與實際問題的辦事方法);“眼”與人們判斷形勢與行為的方法的態度有關,如to do one thing with an eye to something else(指做一件事時心理想著另一件事)等。英民族重分析、輕綜合,比如會把海洋的組成部分比作身體的組成部分,比如,a finger of land(陸地深入海中的狹長地帶)、a neck of the sea(海峽)、an arm of the sea(海灣)。英語用和海洋有關的詞匯表示恐懼的隱喻也是特有的,如“It gets the wind up him. ”(海員常會擔心惡劣的天氣,指人擔心、害怕)等。人的生理反應在表達“憤怒”的情感表達就是建立的一種相似性,如“He was breathing fire”、“He got a hothead.”都可表達“火冒三丈”。從詞匯的形態上來說,而當名詞變為動詞卻看不到形式的變化時,常常暗示著某種固化與人們心中的文化知識,而這些名詞大都是基本層次范疇詞匯。具有很強的動覺意象的名詞基本上都有動詞的意義,比如,人體名詞基本上都可以直接轉化為動詞,除了人們所熟知的幾個詞頻最高人體名詞face, head, back和hand外,像mouth、eye、tongue和nose等也因為具有動態特征或意象而轉化為不言而喻的動詞意義,如mouth one’s opinion、eye a needle、nose for information。從以上表達可以看出,人以符號的方式即是以體驗的方式把世界據為己有,把自己變成世界了[7]。
三、結語
在影響語言的因素中,人類的最基本的生理和物質基礎以一定的認知和思維方式決定著語言的方方面面,認知滲透著文化的多種表現形式,同時語言隨著社會文化的變化而變化,是動態的過程。人類從對事物進行最有效分類和組織的基本層次范疇層面認識事物,同時,我們也看到它依賴于原型的參照點。詞形簡單、容易使人產生意象及動覺想象的基本層次范疇能最有效地反映世界,使人們的行為產生大致相同的反映,從這個層次我們能獲得最多的信息。語言既是社會的,又是認知的過程,它反映著人們對生活常識的理解,決定著一種文化的準則。人類對范疇層次的選擇是一種心理現象,并受文化傳統和文化心理所左右。文化被認為“是后天習得的”[8],因此,具有基本層次范疇意識容易達到不同文化的人對習語的認知協同。習語應該是受歷史歷練的語言事實,具有相對的穩定性,能幫助人們識解具有文化特性的范疇或概念,填空和補充非本族語人在基本層次范疇上的空缺,達到理解的可及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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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唐春燕,天津工程師范學院講師)